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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挽抬头,空茫的恐惧像是凝着血泪般沉重而绝望。

她喘了几口气,才看清楚了雍澈的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离着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

挡在她面前的也不是她师尊,是雍澈。

她还在小世界流亡,而不是屠魔日的战场上。

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青挽克制着情绪,努力想撑起沈轻雨的人设,可下一秒,她便看见周应淮提着染血的绣春刀,面无表情,如离弦的箭矢一般袭来。

“噗呲。”

护在她侧前方的一个蒙面禁卫被斩杀,因为挨得近,喷洒出来的鲜血全都溅在了她身上。

那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定格了一样。

青挽听到了她自己的呼吸声,沉重,急促。濡湿的血液从她眉峰滑下,沾湿了眼睫,浸透了整只左眼。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周应淮,猩红的世界里,他和当初的鸿钰诡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眉眼妖异,眸光淡漠,高高在上得犹如在睥睨一只蝼蚁。

沁入骨髓的寒凉让青挽手脚发僵,被雍澈猛地往后扯开时,踉跄着直接摔在了地上。

周应淮撩开眼眸看到这一幕,心口猝然一窒,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人,却被雍澈给凶狠的逼退。

甚至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走神,手臂被划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裂口。

他烦躁的咬紧牙关,猩红的长眸和雍澈对上时,厌恶和杀意一同达到了顶峰。

碍眼的东西!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两个人再次缠斗到了一起,不仅是权力的争夺,还有对于心上人所有权的厮杀。

他们彼此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根本没有留一丁点余地。

两方人马厮杀得越发激烈,直到天际开始翻鱼肚白时,雍澈这一边开始陷入颓势。

他还是太着急了,在权势还未稳固时,便剑走偏锋的想要彻底杀死周应淮。

可周应淮在大雍本来就只手遮天,拥趸无数,即使雍澈后面接连夺过了数份大权,但还未稳固下来,且其中一些还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如今被周应淮轻轻一逼,便倒向了叛军这一边。

朝阳初升时,叛军彻底踏破了宫门,冲天的杀声在一片血腥气中越发压人心魄。

雍澈喘息着,几近力竭,他单膝跪在血水中,右手杵着天子剑,猩红的血滴不断从指尖砸落,在血水中溅起一朵朵血花。

金色的朝阳如轻纱一般缓缓落下,长风轻起,这一刻,雍澈耳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他目光落在角落里站着的青挽。

她白色的鹤氅也沾上了血,脸色很白,面容平静得有些诡异,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没再亮起碎光。

应该被吓坏了吧。

胆小鬼。

雍澈嘴角裂开一抹笑,恶劣的一如既往,脑海里的系统正在疯狂警告他的生命值,可他置若罔闻,忽然朝着青挽喊了一声。

“沈轻雨。”

青挽撩开眼眸看他,瞧见那阳光下的少年骄矜肆意,妖异漂亮,恰似那领家少年郎,满怀赤忱,却偏偏羞于说出“喜欢”二字。

所以他只是说——

“不要忘记我。”

爱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来得很莫名其妙。

从前他嗤笑于他母亲的痴傻蠢笨,会为一个丢弃她的男人疯魔,甚至自毁。

可当年由他亲手射出去的那一只箭矢,在一年前的那个夏天,见到斑驳树荫中走出来的女孩时,终于正中他的眉心。

青挽似是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压着眼帘,看着周应淮于朝阳中扬起绣春刀。

“噗呲”一声,头颅落地,至此,属于雍家的朝代,彻底结束了。

【您确定要分解系统,让雍澈彻底成为系统032吗?】

识海中的001眉头微蹙,【这样您只能获取到三分之一的能量,还要花费精力掩盖痕迹,让他顺利回到虚空界。】

【青挽小姐,这对于您来说,很危险。】且毫无益处,甚至算得上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青挽眼帘半压,还是回收了雍澈的灵魂。

魅魔的确天生邪恶,但秋月明这个师尊实在是太过于合格了,仁义道德,荣辱廉耻,以身作则的将这些东西灌输在青挽灵魂中。

甚至在最后,还用死亡堵死了她的歧途。

碰了碰指尖上的血,青挽都还没抬头,就被周应淮紧紧抱到了怀中。

他也狼狈得不行,浑身是伤,呼吸不稳,却在第一时间轻轻拍着青挽的脊背安慰她。

“没事了小娘,我在这儿,别怕。”

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像是后怕,又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应淮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他唇边划开一抹笑,如释重负般轻叹。

“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躲着了。”

他握住了所有的权力,无需再顾忌谁,可以把他的心上人保护得安然无恙。

他们可以举行盛大的婚礼,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是属于谁的。

周应淮心脏越跳越快,这种兴奋感一直维持了半个月都没有消退。

在稳定好朝政好,他便迫不及待的宣布了封后大典。

因为这半个月以来的清洗,朝堂上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言堂,自然没人敢随意反驳。

至于祝词安,早就被他贬黜到千里之外的北塞了。

安排好一切后,周应淮终于得以回到鸾凤殿,进了内厅,一眼便瞧见了软榻上昏昏欲睡的青挽。

他过去将人抱在怀中,亲昵的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轻轻笑道:“怎么还这么困呢?”

青挽似是连眼皮都懒得撩起来,倦怠疲惫的埋在周应淮心口进食,露出来的后脖颈布满了暧昧的吻痕。

周应淮靠在软榻上,长眸微眯,喘息粗重沙哑,任由快感一阵阵冲击大脑。

在欲望中沉浮时,他压着眼帘摸了摸青挽软乎乎的小肚子。

早在她开始精神不济时他就找太医看过,确定了不是怀孕。

太医说,许是那天被吓得太狠了,估计需要慢慢调理。

可之后又半个月,青挽还不见好转,甚至越来越虚弱怠懒,整天整夜的睡觉。

周应淮终于开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他四处寻找名医,用尽方法,但仍旧不见效。

黑雾又重新出现,不断蛊惑斥责他,曾经平息的梦魇再一次倾轧过来。

他快被折磨疯了。

走投无路,他甚至寄希望于神佛,从白鹭山脚一路三扣九拜,整整三千阶梯,直至佛祖脚下。

那天晚上,青挽其实一直在等他,可直到晨光熹微,血红色的朝阳染透天际也没有等到。

【您该走了。】

青挽垂眸应声,将手中的牡丹花放在周应淮给她写的字帖上。

花上的露水滴落,氤湿了几个字眼,模糊开的墨团只能瞧见“欢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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