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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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让你忍下去，官场之中规则太多，东楚开国几百年，朝中已经被世族大家割据，虽有科举选拔人才，最后掌权者还是几大世族，虽然母后也是出身世族，但是世族掌权的弊端对国家危害也大，几百年来对这个问题有所感悟的人必定不止你一个，你可知为何没有人提出异议？”

有过现代生活记忆的司空影痕对封建王朝中这种世家结党蚕食江山的现象其实是深恶痛绝的，但是华夏几千年的历史经验告诉她，要改变这种现状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改变整个封建社会，否则这样的现象不会被根除，如今是君权之上的时代，要让世家对朝政的影响减到最轻只能先制衡，再从中需找破解之法，而这样一个计划说不定要花上几辈子的时间。

龙瑾轩深思一番后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讲与司空影痕，“如今朝中世家无论是开国功勋还是后来居上者，都希望让自己的家族成为第一大世家，掌握最多的权利，获得最多的利益，子孙繁茂，世世代代都做人上之人。或许有清流能够发现其中弊端，但人都是为自己着想的，而那些局外人，或许能看清棋局，却因为身在棋局之外，对现状无能为力。”

朝中权位之争不仅是权利的争夺，还会波及一大批世家大族在这样一个时代在中，士子希望入庙堂，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但人总是有牵挂的，身后有一个家族的责任需要承担，起了别的心思，就不会把全部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上，整日里勾心斗角，忙着为自己谋利，朝局败坏，人人皆是如此，便会生出浑浊不堪的朝局。

任重而道远，此时司空影痕并不能给龙瑾轩指一条明路，只能给予自己所能给的。“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你已经发现其中弊端，便能在今后处事中有所规避，如今能做的还很少，朝中纲纪不是由随随便便一两个官员决定的，想来你也明白一些，便来说一说其中缘由可好。”

龙瑾轩只需要稍稍一想就明白自家长姐是知道这些的，只不过是为免给他带来困扰才没有提及罢了，他沉思片刻，而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又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

“究其根本还是在为君者身上，这些年东楚一直在衰退，父皇虽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人，他是有治国之才的，只是他的心思从不在朝政之上，人若有十分心思，那父皇有八分心思都母后身上，一分在朝政上，还有一分在姐姐与我身上。如此一来哪里还能将朝政处理好，不过是行无差错，事无功绩罢了。”

他们姐弟二人对龙啟晨的心思一清二楚，龙啟晨是个情种，全心只在司徒雪身上，奈何情深不寿，此情无处可消，别人可以埋怨龙啟晨不是个好皇帝，但龙瑾轩和司空影痕不可以，他们是龙啟晨与司徒雪的孩子，为父为夫，龙啟晨都未亏待他们母子三人，他们不能怨，也舍不得怨。

“这些事情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官员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也玩得很溜，之前不与你提起此事是不想你还未坐上那个位置就为这种事烦心，如今既然已经摆到你面前，那便与你说上一二吧。”

司空影痕说着，略停顿一下，随即又继续说道：“这种欺上瞒下的是事情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只多不少，要想有一个清明的政局，最重要的不是手下官员怎么做，而是将要成为君主的你怎么做，只要是朝中官员都是能用的，关键在于怎么用，用对了，事半功倍，错了则危及万民，当然你不必担心有人会阳奉阴违，心中自有一番浩然正气，便没有人敢糊弄你，你可明白。”

“明白，为君者须得修正身，方能黜恶千里之外，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我不该操之过急的。”龙瑾轩说着，不知是想到什么，情绪又突然低落下来，他有些不确定的地望向司空影痕，眼中既有期盼，也有很大的不确定。

“姐姐，我成为一位好君主吗，现在我还没有坐上那个位子，就有太多麻烦事不能解决，等到坐上皇位那一日，什么都会压在我肩上，我也有不会的地方啊，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撑得起那个位子，无关野心与否，只是能力的问题，他一直在想，若长姐是男子，那这皇位一定与他无关，当他还在上书房习字时，司空影痕就带着司空宇前往南越历练，自己还懵懵懂懂不知世事时，司空影痕已经以暗影公子之名创建出一支庞大的地下势力，他反思过，觉得自己无论哪一点都比不过司空影痕。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才十七岁，而你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这个年纪能做的，这不是夸奖，而是事实，轩儿，你一直没发现你身上有那几个孩子都没有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这可不仅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我才这么做的。”

龙瑾轩有些疑惑，“我？我有什么别人都没有的，为何我自己不知道。”“要做君主，处理天下大事的能力是必须的，而这些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取，你身上最难能可贵的是你的心性，你有一份最真诚的赤子之心，为君者最重要的是德行，德行高尚，才能容旁人不可容之事，做旁人不能做之事，这是旁人怎么学习都学不来的，也是你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司空影痕没有时时跟在龙瑾轩身边陪伴他成长，龙瑾轩的品行她却是最为清楚的，龙瑾轩拥有一份纯粹到极致的赤子之心，因为前世生活在那样的黑暗里，她更明白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所以司空影痕竭尽全力保存他那一份赤子之心，为的就是能给母后留下一个干净的孩子，能给天下留下一位圣明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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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信等世家子弟下狱的第二日，骠骑将军秦桓，柳元成，并着其他几位涉案世家家主在早朝时齐齐向龙啟晨请罪，一个个朝廷栋梁皆是一副泪眼汪汪，惶恐不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龙啟晨要罢了他们的官职。

龙啟晨并没有理会这几名前来哭爹喊娘请罪的大臣，只是下旨，此案全京城一片哗然，犯案者又全是世家子弟，为安抚民心，严令大理寺、御史台以及刑部三司会审此案，案子由中书令周维安主审，由中书令挑选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官员，柳元成身为刑部尚书，管教柳氏子弟不严，为表公正，不得参与此案审查。骠骑将军秦桓教子不严，休沐十日。

最后龙啟晨只冷冷留下一句“要请罪的，等到此案审结再来请罪也不迟。”一语罢便拂袖而出，顿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生怕天子之怒波及自身。也有好事者在京中案场子里设下赌局，赌三司会审何时能将此案审结。世家公子强抢民女也成了京中百姓饭后上好谈资。

柳元成与秦桓散朝后灰溜溜地回府，回府后还要应付家中女眷或是族人的询问，怎么能将人救下来，成了他们最忧心的事情，柳元成那老狐狸心思稍一转动就知道龙啟晨是要趁此机会拿秦桓开刀，也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他看的，毕竟此案涉案的柳氏子弟只是堂亲，事发之后也牵连不到他柳元成，最多落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而秦桓这边就不好过了，在应付过自己溺爱孙子的老娘亲后，他心烦意乱地来到书房，他心中明了，龙啟晨这是要借着此事拿他开刀，当年慕氏一案他虽不是主使，却有参与其中，虽然自己因举报有功，被封为骠骑将军，实际上已经与皇上站在对立面，皇上不会放过他，他一直都知道。

原本他已经为秦文信入仕奔走多日，与吏部尚书陈遂的关系也已经打好，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将秦文信送入翰林院，偏偏在此时出了这样一件轰动京城的事情，不仅被搞得全城皆知，连皇上也被惊动，原本这样的事情京中不知发生过多少，纨绔子弟强抢民女被状告到衙门，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偏就进了御史台，又传到皇上耳中，这才是难办的。

苦思半日无果，想要入天牢探望秦文信，从中问出些消息也好，偏生天牢也被人死死守住，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何况他一个将军。越想越烦躁，更恨不得秦文信此时就在他面前，一通拳打脚踢给他解气才好。

想到最后，他还是收拾收拾去了柳府，柳元成和他们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人，他就不信有把柄在，柳元成不给他将人捞出来。

这边他刚到柳府门外让人通报，柳元成就派了人对他说皇上有旨意，柳尚书不得参与此案，且两边都是涉案者家人，此时更要避嫌，便将人拒在门外。气得秦桓差点当场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