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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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局势变得有些诡异，悦阳公主自那一日在宫中出现后再没露过面，所有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龙瑾轩对外的说法是悦阳公主还在养伤，龙啟晨那边听了也没太大表示，只说待悦阳公主伤养好后再回宫，而智缘大师一直留在那座宅子里恰好证明了龙瑾轩的话。

悦阳公主已经回到京都，那么在皇陵为皇后祈福的人就是悦阳公主找的替身，车驾再停留在皇陵就成了摆设，在悦阳公主出现之后龙啟晨就命了司徒博文带着车驾立即回到京都，司徒博文在回到京都之后便被调到悦阳公主下榻宅邸处护卫悦阳公主安全。

原本是朝中最乱的时候，朝堂上除了龙瑾轩这位太子雷打不动地上朝外，德王外出赈灾，宁王和齐王也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二人几乎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宁王就在沈紫烟刺杀悦阳公主第二日在朝堂上出现过一次，至于齐王，在悦阳公主出现以前倒还经常在朝堂上游走，在悦阳公主出现之后他就告病在府休养，整日待在王府连门也不出。

许多人都以为在悦阳公主出现以后几位皇子之间应该会有所争斗，偏生这几位皇子没有任何行动迹象，龙瑾轩依旧做他的储君整日忙上忙下地处理政务，宁王殿下虽然没有整日流连花丛，却和称病的齐王一样，整日里闭门不出，连面也不露，期间倒是入宫探望沈淑妃几次。

龙千筠在探望过沈淑妃之后就回了府中，回到府上时，蒋昭已经等在龙千筠书房，龙千筠推门进来，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怎么样了，淑妃娘娘命你入宫对你说什么了？”

龙千筠懒散地靠在蒋昭怀中，在宫中待了不到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涨疼，回到府里脑袋还昏沉地厉害，人也有些慵懒。蒋昭看着他这疲惫模样也心疼得厉害，一把将人抱起放到书房的软榻上，给他倒了一杯清水让他饮下后，又伸手替他按揉涨疼的太阳穴。

或许是蒋昭揉地舒服，或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龙千筠靠在蒋昭怀中，缓了一会儿，也有心情与蒋昭说话，“她还能说什么，让我想办法帮沈氏脱罪，只要沈氏能够脱罪，可以放弃沈紫烟，她的意思是让我从中周旋将沈氏一族的干系彻底撇清。”

“淑妃娘娘的意思是将所有事情加在沈紫烟头上，推李秀儿下水，陷害悦阳公主，在冷宫安排刺客行刺悦阳公主和贺阳公主，这些事情都安在沈紫烟头上，未免太牵强了些。淑妃娘娘还真是给你出了个大难题。”

“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犯下的，我只是好奇她究竟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对李秀儿做出的事情她能办到，但那些杀手以沈紫烟的能力根本不会有如此精心的安排，卢统领是什么人，他掌管禁军多年，整座宫城防卫都是他在安排，要想在卢统领眼皮子底下安排大批杀手潜入皇宫，单凭一个沈紫烟做不到。”

沈氏会被牵连也不无道理，皇宫重地居然会潜入大批杀手，这已经极大地威胁了天子的安危，原本宫禁防卫出了这样大的纰漏，禁军统领是要被问罪的，不过卢统领却被悦阳公主直接上书保下来，言及此事怪不得卢统领，龙啟晨对悦阳公主宽厚，只在言语上骂了卢统领一通之后就算了。

安排杀手潜入皇宫乃是谋逆大罪，谋逆大罪严重时可诛九族，若是龙啟晨一定要整治沈氏一族，那么沈氏一族一定逃不过株连大罪，这件案子究竟走向如何，都在龙啟晨的一念之间，沈淑妃也明白龙啟晨对沈氏一族并不亲近，而沈氏一族在沈淑妃入宫之后壮大的速度愈发地快，此时不立君威更待何时，那么她此时求龙千筠给沈氏一族脱罪无异于将龙千筠拉下水，若是龙千筠一个处置不好，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那沈淑妃难道就没有想过龙千筠会受到沈氏一族影响吗，蒋昭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给龙千筠按揉太阳穴，一边低声说道：“淑妃娘娘会向你提出这件事，是把沈氏一族放在首位，她怎么就一点也没考虑到你的处境，你这些年从未涉及朝政，何尝不是为了保护沈氏保护淑妃娘娘，事到临头，她依旧只看重沈家门楣，有她这样的母亲吗。”

蒋昭越说越心疼龙千筠，沈氏一族的人都清高，偏生又是一群假清高的人，一面装清高，一面又费尽心思经意朝中势力，这样的一家子人太过虚伪，他在十岁那年入宫做龙千筠伴读就看清这一点，而龙千筠重来没有得到过来自沈淑妃的慈母之爱，沈氏一族也是如此，看似对龙千筠恭敬有加，那其中却没有半点人情味在，自小没有得到过来自沈氏和沈淑妃亲情的赠予，现在要想龙千筠为他们卖命，哪儿来这样的好事。

龙千筠靠在蒋昭怀中，一双眸子深邃幽远，蒋昭对他的心疼他能感受到，在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为他着想的人只有蒋昭一人，“都这么些年了，我早看清了，也想明白了，在母妃眼中沈氏一族的荣耀是最重要的，是她穷极一生要为之牺牲和付出的，她十月怀胎生下我，理所当然认为我也应该为沈氏的荣耀牺牲一切，之前，为了沈氏能够在暗中壮大，我可以整日里不思进取惹父皇生气，只是因为要让朝臣们和父皇认为沈氏一族是中立的没有扶持我夺嫡的念头，而现在沈氏遭了难，我就应该为了沈氏放弃自己的安危，从中周旋只为沈氏撇清所有干系。”

龙千筠越说语气愈发低沉，他抬起头苦笑着对上蒋昭的视线，“你说，是不是有一天沈氏真的谋逆失败了，他们会第一时间将我交出去当作谋逆的元凶，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自私又虚伪的家族，偏偏我的身上还留着这样一个家族的血液。”

蒋昭心疼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在这人的眼角看到泪花闪烁，龙千筠今年不过十六岁而已，自十岁册封为王以后就离宫建府，他就将所有心事藏在心底，明明有打好才华不能展露，沈氏明明是宁王母族却不扶持他，自顾维持沈氏所谓中立，沈氏自诩清流一派，不会帮龙千筠夺嫡，而沈淑妃一边帮着自己母家，一面又苛责龙千筠手段不够，没办法暗中掣肘太子。

“千筠，你姓龙，是东楚皇室龙氏后人，沈氏一族兴衰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皇室尊贵的宁王殿下，关于沈氏你不必有任何负担，他们太过贪心，既希望保持自己清流一派的地位，又想你能独自壮大夺得帝位，他们与你不该有有任何利益关系。”蒋昭冷冽的声音将沈氏与龙千筠之间的联系撕扯开，这样更能安慰到龙千筠。

龙千筠也感受到蒋昭的安慰之意，他趴在蒋昭怀里哈哈笑道“都说了我没事，已经习惯的事情有什么好安慰我的，我在宫中的时候也只是敷衍过去了事，况且现在朝中一团乱，这一次沈氏应该逃不过，不过还能耗上些日子。咱们还能清闲些日子。”他嘴角带着笑意，神态也轻松，没受到太大影响。

一说起朝中形势，蒋昭也警醒了些，不再顾着安慰龙千筠，最近的事情太多，一件事没理出头绪，另一件事又冒出来，一向敏锐的他也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说起来近日朝中甚是不太平，沈氏和柳氏相继出事，秦桓的事情算他自找的，但当初秦文信一案也处处透着古怪，现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都出自谁人之手。”

龙千筠冲他翻了翻白眼，分明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还要故作不解，“这几桩案子看似发生得合情合理，但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怎么就赶到一块儿去了，就在悦阳回宫之际出现纰漏，这其中一定有悦阳的手笔，但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对沈氏和柳氏动手，要是为了太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着急才对。”

龙千筠一惊，猛地起身与蒋昭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心中猜测的结果，“悦阳是在吊着沈氏与柳氏，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才对，她想彻底铲除这两大家族！”道出真相的龙千筠有些心惊的看着蒋昭，蒋昭同样也看着龙千筠。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悦阳公主会对付这两大家族，但是要彻底铲除两个盘踞几百年的大家族太难，他们就算想到了也被自己否定，但是悦阳公主现在的行事处处透露这次的事情只会大不会小，案子一旦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涉案的两大家族就有可能会倾覆。

蒋昭联想到柳氏一族与悦阳公主之间的恩怨，一下子就想到司徒雪当年的死，“难道她是想为司徒皇后报仇？”龙千筠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当初的柳太后和司徒皇后之间嫌隙极大，他是有听到这样的传闻，不过他到底是在司徒雪死后出生的，对上一辈之间的往事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