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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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轮回很快就过去了。

唐三自从到岸以后，发现海岛上的时间流逝似乎和外面不太一样。他到岸已是下午时分，往往才进入村镇，和村长没聊两句，当晚，时间又会回溯到他踏上这个海岛的时间点。

于是他又得重新去找人，但是海岛村民似乎都不再记得他来过。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时间在循环，唯独自己是清醒的。

找到村长等人，多方打探依旧无果后，唐三决定换个方向。

终于，来到第七个循环，这次他找到了海岛中修为最高的魂帝亚尔，表明身份后，亚尔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唐三被邀请到亚尔家中喝酒聊天，也顺便询问海妖出没的事情。

“哪来什么海妖，海妖只是流传已久的古老神话而已。”亚尔喝下一大口浓醇的美酒，轻蔑地笑了笑，“要是有海妖出没，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那最近可有常在海边歌唱的女子？”唐三问道。

他的酒量其实一般，特别是这么浓烈的白酒，现在全靠玄天功支撑着。以前也被月圆连哄带骗地喝过几杯猛的，结果没有运转唐门功法，三杯立倒，之后还被她笑了很久。

“歌姬？喔，你说阿贵家的媳妇啊，今天听他母亲提起了，不说我都忘了呢。那女孩才多大啊，这年头还搞什么童养媳，果然是低下的贱民才会有的陋习。”亚尔似乎已经醉了，开始口无遮拦地说起来。

童养媳？

唐三眉宇微颦。

忽地，有股无形的气息正在接近，尽管对方隐藏得极好，但他紫极魔瞳一开，空气中弥漫的实质性杀气就会暴露在视野当中。

帝国中的人际交往不比民风朴实的海岛村，往往更加复杂多变。

在梦境里呆的这两年，虽然他的魂力已到达瓶颈，没有猎取新的魂环就不会有任何新的提升，但他学习到的航海技巧、洞察能力以及处事经验是无价的，不然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帝国最出名的航海士。

月圆与贵瞳躲藏魂帝家中的屋顶上，宛如蛰伏在黑暗之中的猎人。

他们知道亚尔嗜酒，因此抓住了机会，给他送了坛千杯醉。

这酒顾名思义，就算是酒量千杯不倒的人在它面前也会一沾即醉。为了得到这酒，月圆他们可花了不少心思在和富商打交道上。

万事俱备，两人悄然潜入屋内。

室内的三双眼睛相望，同时怔住。

“嗯？亚尔身边怎么多了一个人？”

贵瞳定睛一望，只见有个面目年轻的男子坐在魂帝亚尔的身旁。

他的腰身挺拔，冷肃沉稳，连坐姿也颇具风姿。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微醺的红。五官干净俊逸，目若朗星，大而明亮，是那种连男人看了也心动的样貌。

此刻，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星目中似有氤氲的雾霭在环绕。

“再不行动就迟了。”他们今天的准备不能白费，也顾不得这是出了什么变数，贵瞳正想出动，却被月圆按了下来。

她定定地望着那个人，双眸似有泪。

“大人？”

只见她摆摆手，道：“今天先不着急了，看样子亚尔至少在天亮前都醒不来。看看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什么来路。”

酒香萦绕在整个空间之中，飘然回转，幽幽徘徊。

月圆缓缓走向跟前的人，每走一步，又停顿片刻。

在梦境里待久了，有时候她都怀疑身边的一切皆是虚幻。

两双眸子里的水光充盈。

对方轻声唤道：“月儿。”

眼眶中的晶莹终于忍不住滴落，她飞奔向唐三，努力扎进他的怀里。

他也把她紧紧拥着，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

月圆费了极大力气才把哽咽吞回去，小声地骂他。

“怎么才来。”

“好慢，慢死了。”

所有抱怨他都一一应下，“嗯…是我不好，来迟了。”

唐三紧搂着她，头轻轻偏向月圆的耳侧，面容从之前沉浸在清月凝辉的严肃稳重中抽离，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偷了一片烟云拢在眉心，眼神也如梦似幻般明亮生动起来。

“想你。”他轻轻地道，“很想你。”

计划忽然中止，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贵瞳怔怔站在原地。

这就是她心底的人吗？

自己早上还开玩笑地和生母说帮家里找了个童养媳呢，虽然只是过过嘴瘾，但他内心里又是真切地希望她能发现自己的心意。

十岁的魔咒，既想破除，又不想破除，实在是太矛盾了。

可惜现在再也没机会了。

看着他们，就像在上演现实的神话传说，船夫和海妖幸福美满地相遇。

随着时间一滴一滴地流逝，零点已过，海妖在他身上下的诅咒也需要兑现了。

贵瞳慢慢退开，远离了亚尔的家，不再打扰陷入浓情蜜意中的心上人。真正的塞壬的歌声响彻海岸，像是来自死亡温柔的召唤。

无法逃离的命运，这次他却是心甘情愿接受的，也是自己主动选择的。

贵瞳脸上露出一抹毅然决然的笑。

他爬上高耸的礁石之上，倒头扎进海水之中，任由黑暗淹没了自己的身体。魔鬼的触角攀上了他的四肢，他将永远沉眠。残存的意识里，好像漂浮着两个人的身影，正是那神仙眷侣般的她与她的爱人。

而自己，则是游离在大海的孤魂。

他终究会死在十岁的这天。

神思渐渐游离远去，耳边似乎响起了与她的对话。

‘大人，我为什么会对你有股亲切感？不是对塞壬，只是对你。’

她笑得狡黠。

回：因为你长大后，答应过我。

‘答应了你什么。’

她竖起三根手指。

道：不许凶我，不许伤我，有求必应。

‘那长大后的我做到了吗？’

她“唔”了一声，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潮汐的颜色都要褪去，才轻轻地道：等你破除诅咒，快点长大不就知道了吗。

当时，那一刻的他，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希望。

残阳把她的影子拉的纤长，他轻轻抬手，握住影中她随风而舞的发丝。

心生妄想，却念念不忘。

他曾以为，他可以亲自寻得那个答案。

贵瞳被诅咒拖下大海以后，海岛的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转。

等到月圆和唐三下海找他的时候，贵瞳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意识。想要救他离开，破除梦境离开，最先要解决的事情还是破除塞壬的诅咒。

不然，月圆和唐三虽然能够在梦境里呆一辈子，但这里始终不是现实的时空。

大海深坑之中，黑色气体缠绕着贵瞳的身体，其中蕴含着一个破碎的魂体，似乎在和另一股势力对抗着。

魔鬼的鬼脸在狰狞之中带有几分抗拒，奥德修斯并不想跟随塞壬离开，他也知道自己负她在前，因此贵瞳代替他来到深坑而自己以后，也没有一刻是怨恨的。但他们的爱与恨已经难以分清，再纠缠下去只会是痛苦。

在这两难的处境下，唯一能解脱的方法是炼魂成晶。

月圆分别把奥德修斯和塞壬的魂体从黑气中抽取出来。就像一块针线错乱的黑布，月圆要做的就是把织乱的地方进行拆线。

细密的汗水融入了深海之中，月圆也紧锣密鼓地拆解着。因为黑气已经与贵瞳身体融合，因此每一次拉扯奥德修斯和塞壬的魂体，贵瞳身上都会感受到抽筋剥骨的疼痛。

“按着他！”

长痛不如短痛，剥离得越快，折磨的时间也就越短。

耳朵已在泛鸣，他们也无法在高压的海水地下待太久。

唐三迅速抬手，袖中青藤飞快出动。

蓝银草穿透层层黑气，勉强定住了贵瞳的挣脱。

因为有诅咒之力形成的结界阻隔，月圆只能隔空地将奥德修斯和塞壬的魂体抽离，她耗费了胸腔中的大量氧气才勉强完成。

唐三侧过头，肯定是见不得她难受的，于是将她温软的腰肢搂在身侧，柔柔地渡过去一口。心想在小世界待的这两年学来的练来的东西终于没有白费，派上了用场。

他一口一口地给她过渡氧气，支撑着月圆游上了岸。

月圆瘫倒在沙滩上时已经是娇喘连连。

星月微移。

她枕在唐三的大腿上，环抱着他的腰肢，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脊背，嘟唇道：“师兄，再渡一口，没气了。”

唐三微微挺直腰背，好看的唇锋挑起，却没有立即满足她的要求。

月圆伸手，捻着他一缕发丝向下拉。

唐三顺着势低头，却在两人鼻尖相蹭时止住。若即若离的触碰挠得月圆心里痒，但还是耐心等着，细细汲取他的气息。

等尝够了甜蜜期待的滋味，他低低地笑了，将她抄起，重重地吻了下去。

占有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