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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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没有看见她的尸体？”

雪清河于夜色之中茕茕独立，他面向一片黑暗，似在与虚空对话。

“‘妈妈’就在悬崖下面，她活不下来。”乌迪纳斯的声音从一片漆黑中传来。

“你就这么肯定？她有外附魂骨，你怎么确定她会飞到生养你的那只魔豹嘴里？”雪清河气急，却碍于对方毕竟是长老殿的黑豹斗罗，自己在没有完全掌握实权之前，并不好摆出少主的架子去训斥对方。

“她中了我的魂技，又被浑噩之力侵蚀，必死无疑。”乌迪纳斯的语气笃定。这么多年，他还真未遇见过能在中了自己魂技后活着超过三天的人。

借着夜幕的遮掩，乌迪纳斯舔了舔指甲缝中残留的血液，心中掠食的快感还未褪去，干涸的血迹在唾液融合下又散发出美味。

她的气息那般香甜诱人，本来应该好生养着慢慢品味才是，可惜了。

雪清河没再追究什么，反正现在他在暗，对方在明。

想杀她，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

此时此刻，雪清河，也就是千仞雪，她现在还身处帝国太子的位置，要部署的事很多，一时间难以顾及月圆到底有没有死。

月光洒在她修长的身体上，在地面落下一道雌雄莫辩的疏影。

千仞雪微微暗叹，难得可以借助武魂殿的围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先把月圆除掉，日后再想办法消灭威胁自己权位的圣女和圣子，计划一步一步进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出现纰漏。

当初邪夜的事件便是本以为那个女婴是必死的，又怎能算到她会活下来，并且十五年后在天斗帝国的魂师精英赛擂台上大放异彩？

相思断肠红善于隐匿气息，自己没有魂兽敏锐的嗅觉，又是六翼天使武魂，不如植物武魂那般容易感知。因此来到斗罗大陆，刚有了千仞雪这个新身份时，浅雪只知道玉无希降生在邪夜的家里，但并不清楚她到底是邪夜三个孩子中的哪一个。

如果玉无希变成男孩也说不准，她性格好动，成日只懂得给秋明惹祸捣蛋，偏偏秋明只会纵着她！

这只花妖当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迷惑秋明，竟让他助妖成仙。明明自己和秋明相识更久，上界人人皆说浅雪仙子与白鹿仙君是天造地设，天君都差点为他们赐婚了！结果中途横插进来一只卑贱的花妖，后来这只花妖还违反天规，在下界历练时与一人类男子苟合，实属放荡！

作为上界最为公正的执法者，手握审判之权，自己推玉无希进洗灵池，封锁唐三的记忆，不均在法规应允之内吗？

本仙不，本宫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维护正义的秩序。

暮色苍茫，夜风吹动华裳。

千仞雪顶着雪清河的皮囊，明明是无害温和的五官，双眸中却透着暗冷的诡辉。

当初她也不过使了点手段，设计邪夜侵犯自己，又恰巧被比比东和其他长老撞见。一切按自己设想的进行，邪夜就此身败名裂，而他的家人都会因此遭受连坐之罪。

谁知道她高估了比比东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她的态度冷漠，对亲生女儿也不闻不问，还是千道流出面，才逼得她处置邪夜。

千仞雪不明白为什么比比东不想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又或许是为了顾全武魂殿的颜面，她只是以长老叛逃的罪名把邪夜夫妻打入牢狱，囚禁终生。并让邪夜二选一，是选择生双子留下还是玉妃离的女儿活命。

他的子女，只能活其一。

也是直到那一刻，千仞雪才知道，被抛弃的女婴名叫玉无希。

邪夜身死，罪有应得。后来玉妃离失踪，狐媚女人也疯了，千仞雪万万没想到胡列娜和邪月能通过武魂殿的残酷试炼，作为黄金一代成长起来。她尝试过打压他们，可该死的长老殿为了权利的分立与均衡，暗中与自己作对！

就连比比东也耗费不少心思去培养胡列娜，完全没有考虑过让自己继承武魂殿。

千仞雪更没想到是另一个本该处决的女婴，会被菊斗罗截下，并由他和鬼斗罗偷偷抚养长大。可惜乌迪纳斯的自负坏事，而自己的身份不便暴露，得从长计议。

玉无希不死，她和秋明之间永远都会有一道阻碍。

这个世道是不公的，为什么一只臭妖精能入秋明之眼，而她陪他征战多年，始终得不到青睐。

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绝对的实力，她才能掌握属于自己的公平正义，才能成为裁决的天使！

武魂殿议事厅。

“教皇冕下，我来求你的只有这件事。”

“我怎么修炼双生武魂与你无关。”

比比东一身黑色镶金纹的华贵长袍，头戴九曲紫金冠，手握一根长约两米，镶嵌着无数宝石的权杖。她站在玉小刚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长老令牌，目光复杂，“你还收了一个女学生。”

“没错。”玉小刚点头，“他们跟随我修炼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两个孩子天赋异禀，我希望能够将他们培养成新一代强者。”

见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比比东的瞳孔收缩了几分，一丝痛苦从眼眸中流淌而出。

二十年不见，他用掉自己当年许给他的承诺，只为两个学生！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没想到亲口听见他说，还是会如此失态。

她脑海浮现出被自己的老师千寻疾强占的沉重回忆，那时的千寻疾也是非常欣赏她的天赋的玉小刚对他的女学生，会不会也有那种情感

比比东很不想拿玉小刚与禽兽不如的千寻疾作对比，可就是控制不住把他对女学生的保护代入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当中。

她握着权杖的手轻颤，深吸口气，“玉小刚，恐怕你来晚了。刚刚底下的人传讯，刺杀任务因为毒斗罗、剑斗罗的搅局，被迫中止。而你的两个学生，遭到黑豹斗罗出手，一重伤一失踪，想必存活的几率不大。所以，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双生武魂的秘密了。”

玉小刚身体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他双手猛地抓住比比东肩头，“你说什么？”

比比东说出了白金主教萨拉斯的汇报，唐三和月圆过于优异的表现，早就引起关注，再加上他们似乎对七宝琉璃宗和天斗帝国更加亲近，这些都是武魂殿所不能容的。

不过自己明明吩咐了要留下那两个人，长老殿的黑豹斗罗怎么会贸然出手？千仞雪又在搞什么鬼。

玉小刚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双眼瞬间被血色覆盖，传递着此刻激荡的情绪。

比比东微微呆了一下，“她对你，这么重要？”

玉小刚的呼吸变得很粗重，一字一顿地道：“比比东，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唐三和月圆有什么不测，那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武魂殿！我一生无后嗣，他们就如同我的儿女一般。”

“呵呵，一生无子嗣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当年，你是怎样离开我的？为了自己的妹妹不肯接受我，我能走到今天也是拜你所赐。玉小刚，我恨你！我不但要杀你的徒弟，还要杀了柳二龙。不，我不杀她，我要折磨她，让你痛苦！”

黑暗、荒凉、冰冷。

——这是唐三跳下鬼见愁以后的世界。

就连世界最后的一抹光都要被夺取。

眼前浮现出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唐三”的眼里弥漫着暗红色的血，嘴角还攒着一抹诡僻的笑容，站在悬崖之上，凝望过来。

“唐三”开口说道：“是你的弱小害了她。”

心底乱糟糟一片，一根弦绷在脑海里发出尖锐的嗡响。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细数她每一次遇害，哪一次你能够站在她的身边？”

“不仅违背保护她的诺言，还丢人现眼，还不如早点了结这段关系。”

唐三躺在无底深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另一个“唐三”的辱骂与劝告。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可那些恰恰也是自己内心的声音，贫弱、无能、无助，都是难以直面的事实。

他痛苦地将眼前画面撕裂，脸色隐没在一片灰暗当中。

熟悉的身影出现，却落在别人怀里。

“不！月儿，别走！”

眼睁睁看着月圆被浑噩的黑色气体拖去，唐三死死咬着牙，固执地伸出手，拼命抓住她。

直到心口一空。

放在胸前的相思断肠红不见了。

风一吹，消失殆尽。

唐三猛然惊醒，胸前大片扯着扯着地疼，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月圆的失踪，并不是一场醒来就会结束的噩梦。

他已昏迷了整整两日，身体虚弱得不行，但还是挣扎起身，一边摸索一边喊着：“我的相思断肠红呢？那朵相思断肠红呢！”

“小三醒了！放心吧，她还好好的！”柳长歌赶紧叫来独孤博。

独孤博兴奋地把九节翡翠拿到唐三面前，告诉他月圆还活着。

月圆留给唐三的那朵相思断肠红放在床头处，唐三原本一直抱着，只是刚刚柳长歌给他处理伤口暂时拿开了而已。

原本丑陋无比的黑色斑点已褪去，相思断肠红的花瓣呈现出原有的色泽与明丽。九节翡翠亲昵地拱着花骨朵，恰恰直叫。

“它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讲月儿的下落？”唐三焦躁地看向独孤博。

独孤博让唐三先冷静下来，并把刚刚的事交代道：“菊花关不久前找过我，还带来了九节翡翠。他和鬼魅已经在距离这里大约一千里的弥雾峰找到月圆踪迹。虽然我看他那骚样子很不爽，但菊花关确实擅长搜索和追查，你就别操心了，赶紧恢复最重要。”

唐三仍是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尽管浑噩腐朽的魂力已经被鬼斗罗的鬼气压制，可心脏总感觉有许多杂乱无形的绳索束缚着，每一次跳动都缠得人难以呼吸。

那被压抑的心魔，再次暗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