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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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月圆手里的动作还是生生止住了，只听见“哗”的一声水响，她身侧的湖水中，一颗巨大的头颅钻了出来。

那是一颗牛头，直径至少也超过了四米，如同两盏灯笼般的大眼睛烁烁放光，诡异的是，连接在这颗巨头后面的并非牛的身体，而是通体黑青色，比水缸还要粗上几倍的巨大蛇身。

虽然它的大部□□体还沉浸在水中，可是露出水面的就足以令人惊骇了。

“大明，不用出手，我没事。”秋明闭着的眼微微睁开，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大明出于保护他而抬起的蛇尾，同时也阻止了赶来岸边的二明和小舞，示意让他们稍安勿躁。

启唇的同时，他的嘴角流落一丝妖艳的血线。

牛首蛇身的怪物口中发出一声浑厚的低吼，口吐人言道：“秋明，我真的不懂，你怎么能容忍她对你如此，只因为一句喜欢？人类的情感真的有这么大影响吗？”

这牛首蛇身的怪物，正是星斗大森林中的帝皇，天青牛蟒。它和泰坦巨猿一样，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十万年级别，只不过他们都没选择化形。

秋明在他们心中，比小舞的分量更重，不仅因为秋明的实力强大，更是因为他是他们的主心骨，是这片森林的王。

有好几次，武魂殿那群阴险的人类设套入侵星斗大森林中心，都是秋明破解了他们的诡计。

他始终不敢相信，那么强大的秋明会在一个女人面前会卑顺到这种程度！

秋明的眼神稍稍愣了一下，他垂下眸，抹去嘴角的血红道：“大明，你没经历过，所以你不懂。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如若不背离她的意愿，我就恢复不了力量。所以理亏的是我，这是我应得的。”

他侧头对上紧紧盯视自己的冰冷眼神，轻声道：“无希，你想怎样？”

月圆呼吸重了几分，血红的龙甲表面还缭绕着缕缕白气，她的手指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皮下的血液在潺潺流动，只要再前进一寸，便能够刺穿他的命脉。

那双紫眸中透露的杀意，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天青牛蟒青两颚的森森鳞片不自觉抖动，那是一种戒备的状态。

他低沉的声音在月圆耳旁响起，“人类，你可知道，武魂殿曾先后派了五名封号斗罗来试探我们，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试图威逼我们出现，还使用过阴毒手段污染了森林的水源。如果不是有秋明在，这片森林的许多生灵将受到牵连与迫害。”

“不用为我解释，大明，这是两码事。”

说到这里，天青牛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他没有理会秋明的话，望向月圆继续说道：“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矛盾的原委，或许，他从你那里偷得了力量，或许其中又存在误解。但是，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片森林，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吾愿意与他一同承担。”

小舞看到此情此景，几乎要心痛得心碎，两边对她来说都是重要的人，她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在听到秋明那番同表明心意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么些年来，秋明对月儿一直念念不忘，这也是他不肯选择自己进行仪式的原因。

可月儿那么好，她到底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

小舞发现，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秋明。不过庆幸的是，她没有因这份无疾而终的单恋而感到很难过，这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秋明，或许是对三哥那般，更多的是失去亲人后对长兄的依赖。

小舞抹去眼角的泪珠，作为和秋明相处了那么久的同伴，她还是劝道：“月儿，求求你了，有话我们好好说吧。”

二明想上前保护秋明，但又得了旨意不能轻举妄动，急得他直双拳跺地，警告月圆道：“你要真敢动他！没有好下场！”

“二明，闭嘴。”秋明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泰坦巨猿再不满再不忿，全部都安静下来，巨大的鼻孔吐着粗气，敢怒不敢言。

涌动的星云在湖面缓缓流动，以紫色为主的星云领域随着秋明进化为九色鹿，星云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斑驳陆离的九种光辉把云层织成了发光的锦缎。

清澈的夜空星辰闪耀，随着一颗流星划过，空气中缓缓流淌出一股令人安适平宁的蓝银皇的气息。

相比起最开始的杀气滔天，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月圆身上散发的嗜血与压迫了。

她变得和缓宁静下来。

一双冰凉如玉的手接过她紧绷的指尖，为她擦拭掉龙甲上沾染的血液。

唐三如水般的眸子给予了月圆极大的安慰与矜眷，原本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直跳，现在也没有那么头疼了。伴随着唐三一下又一下的轻擦，她脸部的附着的赤血龙龙鳞全部褪去，身上血红色的甲胄也解除了。

“到底怎么了，嗯？”

面对唐三的轻声询问，月圆摇了摇头。

她转身倚赖在他的怀中，无声地靠了片刻。

再抬起头时，月圆脸上又恢复了淡漠与冷意，她对躺在蛇背上的秋明说道：“相思断肠红在哪里。”

她甚至连名字都不想叫他了，冷冰冰地催促道：“去拿花。”

秋明应了声“好”，脚下的湖水卷起一个涡旋，一条由星云铺成的云梯直通水底。

这次月圆没有回避唐三，她拉着他踏上浅紫色的云梯，只是紧扣的十指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安与小紧张。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异常甜腻的香味，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味，唐三眉头锁起。

方才月圆的杀神领域配合赤血龙刚爆发出来的气势几乎要把这片水域掀翻，通过紫极魔瞳的细致观察，他也立马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再结合月圆下意识加重的严肃语气，还有眼神里蕴含的怒意，唐三大概能猜测到，秋明必然是做了些触及她底线的事情。

他一向好的脾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可以不问前尘，不计后果，对于曾给予她机缘与帮助的旧友退让三分，唯独放开她这件事上，绝无可能。在用蓝银领域平息月圆失控的怒气之前，唐三其实已经做好了随时与两只十万年魂兽战斗的准备。

软榻上，那具没有意识的替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相思断肠红静静地躺着，淡粉色的光辉有些微弱。

月圆过去捧起，指尖轻点，它便重新焕发出一点靓丽的色泽。

“你背叛了我的信任，擅自动用了相思断肠红的力量，这一点，我可以原谅你。”她划破手指引出自己的一滴血，面对秋明道：“秋明，立血誓吧，你发誓，不再觊觎这朵相思断肠红。”

她不容妥协的话语透过传音传到秋明脑海中：除此以外，保守你擅自塑造替身的秘密。

“如有违背，神魂反噬。”

血誓，是具有最高约束力的誓言，红色的丝线牵引着血色的字漂浮在空中，一经立下，就会产生实在且可怕约束力。

秋明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血字，仍不死心：“我以后尽可能补偿”

“不用了，我在你身上没有什么需要的。”月圆打断他道：“契成以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也别来烦我。”

逐字逐句就像凌迟落在身上，秋明扶着床沿，收在背后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很明显，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张了张嘴，似还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全部吞了下去，捏了捏发紧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好。”

麝香漫开，秋明竟划破了胸口，滴落一滴心头血在相思断肠红上，原本苍白的脸更加透明虚弱。

粉嫩的花瓣像获得了某种生机一般层层拂动绽放，衍生出百缕红丝，把秋明与红丝连接在一块。

秋明低低地闷哼一声，只觉得有股无力与窒息感涌上心头，因为与他连接的，不是什么山盟海誓蜜语甜言，而是一道残忍的禁锢。

把那朵相思断肠红收回，月圆头也不抬眼神也不愿意再给一个，拉着唐三离开这个地方，“走吧。”

唐三也感觉到，她明显不想再见到他。

回到岸上，二明气鼓鼓地陪秋明回森林歇息，小舞慌忙上前问月圆：“月儿，你原谅秋明了吗？”

“我们的事解决了，你不用担心了。”月圆从识海里拿出一朵沉睡的灰色石莲，把它们交给小舞，并嘱咐道：“小舞，我现在想拜托你一件事。”

“好，月儿想要我做什么事，你说。”小舞见她与秋明达成“和解”，心也安定下来。

“这朵莲花是石姬前辈，她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献祭了自己，还差点燃尽了灵魂。如果没有相思断肠红滋养着，恐怕真的灰飞烟灭了。我答应过石姬前辈要复活她的肉/身，但首先需要找到一个适合她生长的环境，再找到一株千年血参，才有机会。”

月圆简单把杀戮之都遇到玉龙斗罗和石姬的故事讲了一遍。

小舞听完热泪盈眶，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黯淡的莲花，突然一股酸意涌入心头。通过石姬的记忆，她好像突然悟到了拼死守护相思断肠的挚爱之意是什么，顿时珍重地把两朵花都捧在手里，心切地问道：“真、真的能复活石姬前辈吗！我能做些什么？”

一旁的大明听见这个故事，还有月圆说能复活石姬，也表示闻所未闻，惊讶道：“复活已献祭的魂兽，这不可能。”

“我就是这个可能。”月圆淡淡一笑，“但是，必须让这朵相思断肠红滋养着她的灵魂，小舞，你只要让两朵花时刻待在一块就好了，我现在要去找那株仙品血参塑造人身，过程可能会遭遇很多意外的事情，没办法保证石姬前辈的安全。”

“天地这么大，你要去哪里找呢？”小舞问道。

“我已经买到了消息，今年昊天宗的宗试，最后获胜的奖励就是千年血参。”

“昊天宗？你和三哥要回昊天宗了是吗？”

“嗯，我们还答应了他的父亲，要带消息回去，还有，归还一些东西。”

在出发来星斗大森林之前，唐昊就找到了她与唐三，并为了取出宗门传承魂骨自断一臂，魂力直跌二十级。这些细节她都没有与小舞说，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

月圆握住小舞柔软的手，“你能替我照顾好她吗？就像照顾好九节翡翠那样。”

“嗯，我会的。”小舞郑重地点头，“我在这里等着你和三哥回来。”

反正她在人类社会历练过以后，也明白在魂力没有修炼到九十级之前，她走出这片森林是非常危险的，更何况武魂殿现在还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三番五次想入侵森林中心，她一定要和大明二明还有秋明一起守护好这片土地。

唯有守护好身边的人，才能去谈更远的复仇。

妈妈的命，她一定会向比比东索回来！

月圆微微颔首，看向天青牛蟒和远去泰坦巨猿，“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毕竟多一份十万年魂兽的气息存在，魂兽的领地意识应该比人要重一些。

小舞仰起头，打包票让她放心，“没问题，他们都听小舞姐的，而我听我的老大月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