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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殷一路策马西行, 适才他观察了下整座山的地势,西边地势险峻,想来鲜少有人会来这边狩猎, 但人少之地猛兽自然极多。
他能想到的, 景王也定会想到, 他只需在此等待与景王汇合便是。
一路上,萧殷都遇到一些野兔、羚羊,顺手猎了几只,等到了林中深处,他寻了块宽敞的地方停下来。
萧殷百无聊赖地将打到的猎物挂在树上, 从马鞍旁拿出水囊饮了一口。
虽已是秋季, 但天气还比较燥热,这么跑一圈下来,萧殷的脊背都汗湿了一片。
他正欲扯开领口透风,突然耳朵一动, 转身看去,目光定在不远处一棵树后。
那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萧殷蹙了蹙眉,缓缓从身后抽出一只箭,抬臂, 瞄准。
咻的一声, 箭破长空而去, 下一刻,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定睛瞧了眼,荆棘中露出动物的皮毛, 看样子像是一只花豹。
午时, 众人带着一上午的收获, 纷纷从林中出来,一些官员正互相恭维时,就瞧见一队护卫飞快地窜进林中。
“发生了何事?”
“莫不是景王遇到”
此次狩猎景王才是主角,这些侍卫这般急切地入林,恐怕是有异动。
但随即众人又见鄂国公府的奴仆也飞快地往林中跑,没过一会儿,鄂国公府的小姐在林中失踪的消息才传开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失踪了?”
“这谁清楚,兴许是那小姐追着猎物跑得太远也说不定。”
“走走走,先回去,没准过会就有消息了。”
鄂国公府的奴仆带着侍卫往西边的方向走:“我家小姐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离开之时说不准人跟着,恐怕是遇到了不测。”
这奴仆不慌不忙的,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自家小姐,但指明方向时,语气笃定,一副确定自家小姐已遭遇不测的态度,实在是矛盾至极。
但因着出事的是鄂国公府的小姐,侍卫们也没心思去多想其他。
领着侍卫寻人的是负责这次狩猎安危的陆中尉,他刚准备歇息用午饭,就有人来禀报鄂国公府的小姐在林中失踪,顿时吓得满头大汗。
若是鄂国公府的姑娘遇到不测,那他这官职也就做到头了。因此,也没去注意那仆人的不对劲,径直跟着指引的方向走。
另一头,公孙玥望着高高的洞口,欲哭无泪。
她之前跟着萧殷的方向追过来,到了地方,发现树下果真有只被箭射死的花豹。
这是她此前就让人埋伏好的,花豹早就关了多日,为了让萧殷能射中,还特地喂了药,已是半死不活。
而花豹身后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且陷阱制造得极其逼真,一看就像是常年打猎的老手做的。
人掉进去,若是无他人在上头协助,几乎很难爬上来。
当然,爬不爬得上来,公孙玥不在乎,她今日要的就是和萧殷一起掉进去,再设法拖住他,等仆人领着人一到,那么事情就成了。
届时,她再让祖父求圣上赐婚,如此一来,萧殷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夫婿。至于那个商户女宋盈,等大局已定,谁又还在乎她呢。
想到此,公孙玥内心兴奋,看见倒在地上的花豹,确定落进坑中的人就是萧殷无疑。
她站在上头喊了几声“萧公子”,也不管下头的人应没应,提起裙摆就朝满是荆棘的洞口滑下去。
却不曾想
公孙玥再次怨恨地望了眼阖眼坐在对面的人,冷冷地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对面坐着的人乃广阳侯府的二公子,名叫杨盛安,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仗着姐姐是齐王府的世子妃,在上京胡作非为,经常是丽春院的座上宾。
花名在外便也就算了,自个儿屋子里也乌烟瘴气,凡是身边稍微貌美的丫鬟都被他睡了个遍,还未娶妻都差点要闹出婢女生子的丑事来。这样的人,谁肯将女儿嫁他?以至于杨盛安至今二十了还娶不着妻子。
杨盛安此次是跟着父兄前来狩猎的,他兴奋地追着只野鹿至此,正要发箭时,却瞧见了翰林院的一个小官射中了一头花豹。
那可是花豹啊,像他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若是能抬一头花豹出去,给他父亲脸上添点光彩,说不定都能少骂他几句废物。
因此,不想当废物的杨盛安拿出来仗势欺人的做派来,拉弓也给花豹补了一箭,扬言这就是他猎到的。
一个翰林院小官而已,欺负就欺负了,他想。
但那翰林院小官显然也不敢跟他作对,见他如此,二话不说就策马走人。
杨盛安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便喜滋滋地跑来捡花豹。
哪曾想
杨盛安厌恶地瞥了眼公孙玥,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声。
两人自小在上京长大,各自都认识,只是平日无甚交集罢了。
杨盛安瞧不上公孙玥的泼辣蛮横,而公孙玥瞧不上杨盛安的纨绔风流。公孙玥见他这会儿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就来气得很。
“我问你话呢,你为何在这,萧殷呢?”
“萧殷是谁?”
“他是”
公孙玥噎住,萧殷非上京本地人,跟这杨盛安八竿子打不着,说了他也不认识。
她问:“上面的花豹是谁射中的?”
“当然是我。”杨盛安提声道。
“嘁——”
“你不信?我若是没射中,为何会掉进这里头来?”杨盛安起初还想逞个能,但随即转念回来又觉得不对劲。
他狐疑地打量公孙玥,问道:“你又为何在这?”
“与你何干?”
“呵,”杨盛安嗤笑了声:“怕不是这个陷阱是你设的吧,之前那个翰林院的小官就是你的猎物?”
杨盛安虽然废物,但人不蠢,只要稍加一琢磨,便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见公孙玥憋红着脸恼羞成怒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这一猜测,某种劣根性就露了出来。
他上下扫视公孙玥的身子,暗想,这公孙小姐蛮横是蛮横了点,但成熟女子该有的她都有,还一点也不含糊,尤其是那饱满的胸脯
察觉到他猥琐的目光,公孙玥嫌恶地背过身:“杨盛安,你最好想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盛安缓慢靠近,语气比起适才的不屑,变得轻佻起来:“哦,玥儿妹妹倒是说说怎么个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我想干什么?我们孤男寡女掉入洞中,哥哥冷得很,自然是想找玥儿妹妹取取暖。”
“啊——”
公孙玥尖叫起来,厉声大喝:“杨盛安你胆大包天,就不怕我出去后告诉我祖父,届时”
“届时生米煮出熟饭,鄂国公有我这么个女婿恐怕高兴都还来不及。”杨盛安说道。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杨盛安那一瞬间想得清楚,反正出去之后公孙玥肯定也会给他找茬,那还不如干脆将两人绑一起。
他还没娶妻,现成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况且又是鄂国公府的姑娘,这么好的机会弄到手了,往后还不怕鄂国公不提拔他?
等他成了鄂国公的女婿,到时候连他父亲都要对他客气三分。
杨盛安越想越兴奋,抱着人就亲上去,他嫌公孙玥挣扎得厉害,索性将她狠狠地往后撞。但这一撞,也不知公孙玥的头磕到了何处,眼一番就昏过去了。
他检查了下后脑勺,没见流血。
暗想,晕了更好,倒方便他办事了。
午时过后,一道惊天动地的哭声从鄂国公府的帐内传出来。
鄂国公府大房夫人,也就是公孙玥的母亲,抱着昏过去的女儿心疼不已,同时,气得大骂广阳侯府。
“夫人,杨公子还跪在外头,可要”
“让他跪着!他竟敢这般对待我女儿,我要让他偿命!”
话是这么说,但广阳侯府也不是吃素的,尤其还有个护犊子的齐王府世子妃在,她二话不说就亲自过来领自家弟弟回去。
秋猎闹出这么件事来,令人匪夷所思。
广阳侯府的那个纨绔和鄂国公府的姑娘?
“听说侍卫们发现的时候,公孙姑娘衣衫不整地靠在杨公子怀中。”
“啧啧这要如何收场?”
“鄂国公府和广阳侯府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这要闹起来恐怕不得了。”
“估计闹不成。”
“何以见得?”
“鄂国公是何人?向来会审时度势,以其结仇倒不如结门欢喜亲家。”
果然,不论大房夫人如何哭闹,事情依旧在鄂国公的拍板下一锤定音。当日傍晚,圣上就给两家下了赐婚圣旨。
因此,当公孙玥昏昏沉沉醒来时,得知自己被赐婚给杨盛安,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鄂国公府和广阳侯府的事在秋猎上闹了点水花后就快速平息,毕竟此次秋猎重点在景王,谁也不会这时候没眼色喧宾夺主。
次日,鄂国公府的女眷便提前回了京城,接着过了六日,圣上也带着众人回了宫。
秋猎勉强算是在一片祥和热闹中结束。
回京后的诸位官员开始纷纷投入进忙碌的朝堂生活中,萧殷也如此,只在家中歇息半日就又开始去翰林院上职。
今日,由于事情比较多,萧殷下职迟了些,出官署时,天边都已经弥漫了一层红霞。
“公子,”随从在一旁禀报道:“宋姑娘派人来说给您准备了晚饭,您可要现在过去?”
听闻此,萧殷面上的疲倦散了些许,眉宇间露出些愉悦。
他点点头,翻身上马:“这就过去。”
但才走到路口,就见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是鄂国公府的马车。
公孙玥拉开车门,就这么缱绻且愣怔地瞧他。
几日不见,公孙玥憔悴得像换了个人。她看见萧殷,面色的神色从落寞变成凄然,随即哀哀戚戚地哭起来。
“萧公子,我的事你恐怕也听说了。”
“公孙姑娘有何事?”萧殷面无表情问。
“我今日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公孙玥哭了会后擦干眼泪,楚楚可怜道:“求萧公子娶我。”
萧殷凝噎愕然。
“你听我说,”公孙玥着急道:“我这是不得已的法子了,我不想嫁给那个畜生,我只想嫁给萧公子,我也不会再跟宋盈作对了,你若是还想娶她就娶,我给你当平妻可好?只要你同意,我就去跟祖父说,祖父很欣赏你,他一定会乐意成全的。”
“还有”生怕他拒绝,公孙玥又继续道:“我已跟母亲商量过,若是你同意,无论你提何样的要求都会满足你,你想要金银财帛都依你,你想要高官厚禄都应你。”
“我也不跟宋盈争宠,也不求你对我如何,只要你娶我,权势地位唾手可得。萧公子,你觉得如何?”
萧殷面色从愕然渐渐变得冷淡,冷得像冬日湖面结的冰。
目光也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和不屑。
这种鄙夷刺痛了公孙玥的心,她又呜呜咽咽哭起来,眼见萧殷无动于衷打马要走,她赶紧阻止。
“萧公子且慢!”
公孙玥提裙摆下马车,缓缓走近:“我有一事不明白,后来我找人查过,花豹上分明有一支箭是你的,但为何你没落入坑中?”
萧殷转头,语气毫无温度:“公孙小姐想说什么?还是公孙小姐觉得一头半死不活的花豹便可玩弄于我?”
公孙玥的瞳孔渐渐放大,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些不敢置信。
“你难道是你做的?”
萧殷淡淡睨了她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目光冰冷笔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与他温润外表不符的狠厉。
只这一眼,莫名地令公孙玥瑟缩了下。
直到萧殷策马远去,公孙玥仿佛丢了魂似的,匍匐在地上痛哭不已。
萧殷骑马到了宋宅,入了大门后,身上的那股冷意才消散,看见宋盈就站饭厅里招呼婢女摆饭食,他不自觉地挂了点笑意。
跟在身后的随从都暗暗咋舌,真是奇了怪了,宋姑娘仿佛从小就有这样的魔力,但凡他家公子遇到不顺心不高兴的事,只要看见了宋姑娘,立马就能好。
你看,适才还一脸冷漠之人,这会儿又笑得如沐春风。
“你怎么才来?”
宋盈着了一身浅黄的衣裙,娇娇悄悄地站在台阶上,昂着秀气的下巴,显然不满意他姗姗来迟。
“我才下职,”萧殷走过去,闻声解释道:“今日事多,不知不觉就忙到了现在。”
“哦,那就勉强原谅你了。”
宋盈立即笑嘻嘻地跑下台阶,拉着萧殷的袖子往饭厅去,边说道:“我闲来无事学了道菜”
萧殷额头突地一跳,预感不妙。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都还没跟你说是什么菜呢。”宋盈不满,斜眼睨他:“我跟你说,这回跟上回的不一样了,上回是我自己琢磨,这回我跟着厨子练的。我尝过了,味道不错。”
萧殷狐疑:“真的?”
“千真万确,白银真金。”说完,宋盈自信地挑了挑眉。
晚霞映在她瓷白清透的脸上,也不知是脸颊天生就是绯色,还是被晚霞晕染的,此时的宋盈眉目灵动,芙蓉香腮,带笑的眸子藏着狡黠之色,俏丽又明艳。
萧殷脚步慢下来,视线落在她不住开开合合的红唇上,喉结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我这回用了鸡汁做辅料,还加了桂圆、蜜枣”
宋盈走路欢快,说话清脆好听,边说还边比划手指。等说完了转头见萧殷怔怔地瞧她,她也停下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萧殷莞尔,缓缓摇头。
“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盈盈,我们快些成亲如何?”
宋盈眨眨眼,想到什么,了然地笑起来,然后凑近他道:“殷哥哥是不是也等不及了?”
萧殷:“?”
“我也是呢,”宋盈还不好意思地忸怩了下,说道:“我也想快些跟殷哥哥成亲,然后”
她纤细的两个手指意有所指地靠在一起,贴了贴,轻声道:“然后跟殷哥哥这样。”
萧殷:“”
“啊,可是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初呢,还得等大半年。”宋盈苦恼。
两人从小就定了亲,这都好几年了,本来早就该成亲的,但彼时遇到宋盈来上京读书。等宋盈从国子监结业了,又遇上萧殷考科举入仕。
他这才入仕没多久,也不好请假回沂州成亲,所以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
现在两年过去了,萧殷这边开始稳定,去年的时候他修书回家,让父母择吉日成婚,这才定了明年初。
可他现在觉得明年初等得太久了,他现在就想尽快将宋盈娶回来,然后两人住在一起。
他想每天下职回府,都能看见这么欢快美好的人儿。
听闻此,却又不得不按捺住心思。
但成婚的心思按捺得住,某些欲念却忽起,就一发不可收。
等婢女摆完饭菜出去时,萧殷突然将人拉入门后。
宋盈低呼一声,一脸懵地被他抵在角落。角落里昏暗,只隐约看得清萧殷俊朗的脸。
此时的萧殷,喉结快速上下滑动,目光灼热得烫人。
宋盈心惊胆战的,心跳也变快起来:“殷、殷哥哥你这是要唔”
萧殷两手撑在墙壁上,将宋盈围困在怀中,唇瓣对着她的,就这么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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