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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承宴去世的第七天,江临将墓地的地址发给了贺炀。

贺炀收到消息,没有回复,也没有去墓地,而是去了池逸的别墅。

池逸喊了一些模特过来,年轻男女聚在一起,热闹声不断。

贺炀一进到别墅,就被其他人围住了。

“贺少终于来了!”

“都等好久了!就差贺少了!”

一群年轻人纷纷围上来,和贺炀攀谈。

不过贺炀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淡,穿过人群,对四周的人不是很关心

来到二楼,贺炀端着酒杯,一个人靠在栏杆边,看着一楼大厅里的热闹。

有几人嬉笑着从楼梯下来,看到二楼的贺炀了,打招呼道:“贺少也来了啊!要不要上去玩玩?池逸弄了个赌桌!”

贺炀就只是淡淡道:“不去了。”

那几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好奇的四处望了望,问道:“宴宴呢?”

“对啊,没看到宴宴。”

“贺少没带宴宴出来吗?”

贺炀低头望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不语,似乎不打算开口。

刚好池逸也下楼了,听到了刚刚的话,便回道:“宴宴死了。”

“啊?怎么死了?”那人惊讶。

“出车祸死了。”池逸摆了摆手,“别提死人了,晦气。”

“行行行,不说了。”那人又望向贺炀,忍不住道:“贺少真不去楼上玩啊?修竹也在楼上呢。”

贺炀漫不经心的喝着红酒,过了好一会,出声道:“他也在?”

“是啊,修竹下午就来了。”

贺炀这才转身,去了楼上。

沈修竹就在赌房,坐在沙发上捧着牛奶杯,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一样。

赌桌那边很热闹,贺炀没有过去,来到沙发这边,坐在沈修竹旁边。

沈修竹看到贺炀来了,望着身旁的男人,缓缓道:“我听池逸说了许承宴车祸的事情。”

“节哀。”沈修竹伸手过去,掌心贴在了男人的右手手背上,“当初阮阿姨——”

不等沈修竹说完,贺炀便出声打断:“不提了。”

贺炀稍稍起身,将杯子放到桌上,顺势将手抽了出来。

而在不远处赌桌那边,有人偷偷关注着贺炀。

“贺少没事吧?宴宴都死了……”有个男生问道。

“这有什么。”另一人淡淡道,“当初他妈死的时候,贺少都跟没事人一样,现在就一个小情人死了,能有什么事。”

“确实,就一个小情人。”那人点了点头。

连亲人死的时候,贺少都没在意,就更不用说许承宴了。

就只是一个小情人。

玩玩而已。

赌桌那边很热闹,之后贺炀也过来上了赌桌。

不过贺炀也没玩多久,随便玩了几轮就没再玩,靠在沙发上休息。

而在贺炀手边的小桌子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杯。

贺炀待在沙发上半睁着双眼,神情慵懒。

赌桌上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等到池逸上赌桌时,顺势问道:“贺少,要不要再来一把?”

贺炀没出声,似乎是有些喝醉了。

池逸稍稍靠过来,又喊了一声:“贺少?”

贺炀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习惯性的望向门口,出声道:“宴宴来了?”

池逸下意识道:“什么宴宴啊?不是死了吗?”

听到“死”这个字,贺炀这才恢复清明,淡淡道:“忘记了。”

贺炀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消息。

周叔过来接贺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贺炀上车,一个人坐在后座,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前排的周叔看到了,将一个毛毯递过去。

贺炀接过毛毯,随意问道:“哪来的毯子?”

周叔解释:“是许先生买的,让我放到车上。”

贺炀不再出声,就只是握着手里的毛毯,然后将毛毯扔在座位上的角落里。

贺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小睡了一会。

直到车子停下来后,贺炀醒过来,下车回到公寓。

保姆阿姨也在公寓里,从贺炀手里接过外套时,闻到了男人身上重重的酒味。

阿姨问道:“贺先生,要不要喝点汤?”

贺炀就只是说道:“弄点吃的。”

阿姨问道:“那我给您下碗馄饨?”

阿姨将外套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说道:“上次许先生包了好多馄饨在冰箱里,我给您——”

“不要馄饨。”贺炀冷冷打断。

阿姨一愣,又点了点头应下来:“好的。”

阿姨来到厨房,下了碗面。

不过贺炀没有吃多少,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回到房间。

而卧室里依旧是双人摆设,许承宴的东西还没有收拾。

床上放着两个枕头,桌上放着两个水杯,衣柜里也是双人衣服,洗漱间也是双人牙刷和毛巾……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双人份。

贺炀来到露台上,望着江景。

屋外,灯火通明。

贺炀一个人在露台上坐了很久,没有睡意。

直到马路上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江景对面公寓楼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贺炀也还是坐着。

而卧室外面,保姆阿姨已经收拾好餐厅厨房。

就在阿姨准备回保姆房休息时,注意到走廊上还亮着灯,于是便走过去关灯。

主卧是在走廊右边,房门也是半敞开着的,阿姨下意识的朝主卧里望去。

房间里有些昏暗,就只有床边一盏暖黄色小灯亮着光芒,还能看到露台那边坐着一道身影。

外面的露台上,男人半边身子被阴影笼罩着,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阴暗中,男人指尖上的星点一闪一灭——

烟蒂落了一地。

隔天早上,阿姨起来的时候,看到贺炀从房间里出来了。

阿姨过去打扫房间,将露台上的烟头弄干净。

整理好卧室,阿姨来到客厅,在阳台上看到了贺炀。

阳台上还摆满了盆栽,而男人坐在躺椅上,几乎被盆栽包围。

阿姨过去给盆栽浇了水,蹲下来看了看盆栽状态,发现盆栽状态似乎是没有上周那么好了,便出声提醒道:“贺先生,盆栽好像有点缺水了,是不是许先生最近忘记打理了?”

公寓里的盆栽一向都是许承宴亲自打理,阿姨也很少会碰,就只是周末会过来浇水一次。

“嗯。”贺炀的反应很平淡。

等到阿姨浇水离开后,贺炀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盆栽。

满地都是绿色叶子,只不过这些叶子边缘稍微萎缩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饱满了。

贺炀收回视线,没再管盆栽,继续安静地坐着。

中午的时候,贺炀收到了沈修竹发来的消息。

贺炀起身,回房间换好衣服后,便出门去接沈修竹,陪沈修竹去医院做例行检查。

沈修竹在里面做检查的时候,贺炀就在外面等着。

贺炀来到大厅,一个人靠在栏杆边,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生。

大厅很安静,所有人都是在低声交谈,不会去打扰别人。

直到急救室那边传来动静,一道哭喊的女声打破平静——

“我不信!你醒来啊!快醒来啊!”

“不是说好下个月结婚的吗!你是不是反悔了!”

一个年轻女生扑在担架上,红着眼,紧紧摇晃着病人的手臂。

“你醒来啊!信不信我跟别人跑了,不跟你结婚了!”

女生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旁边的家属连忙扶着女生身体。

有几个小护士路过女生身边,面露惋惜。

“唉,她男朋友死了……”

“都在一起四五年了,也准备结婚了,结果就这么没了,还是车祸……”

“这要是换成我,我也接受不了,结婚前出这种事情……”

“谈了四五年,想想都觉得崩溃……”

小护士低声讨论着,从贺炀身边走过。

贺炀背对着护士,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不过又反应过来是在医院,贺炀也没点火,就只是拿着这包烟,有些出神。

而急救室那边,那个女生已经哭得声音沙哑,完全崩溃。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分别。

贺炀听着走廊上传来的哭声,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模样,不为所动。

就好像,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到

情绪一样——

哪怕是枕边人的死亡。

贺炀在外面待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远处,晦暗不明。

没多久,沈修竹那边做完了检查。

沈修竹来到贺炀身边,看到男人手里的烟后,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戒烟了。”

贺炀看到沈修竹过来了,将那包烟放回口袋里。

贺炀:“之前戒掉了。”

不过最近又染上了。

沈修竹站在一旁,也注意到了急救室那边的动静。

沈修竹有些感慨道:“死亡太突然了……”

“突然就想到了许承宴。”沈修竹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是有些愧疚,“其实那天,如果我没邀你一起去船屋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发生……”

“都已经死了。”贺炀淡淡道:“和你没关系。”

“贺炀。”沈修竹突然靠过来,握住男人的手掌心,“我有点担心你。”

贺炀抽出手,就只是说道:“我送你回去。”

贺炀转身,先下楼离开。

不过在送沈修竹回去路上时,贺炀陪沈修竹去了一趟甜品店。

甜品店还是原来老样子,沈修竹碎碎念着,和贺炀一起挑着甜品。

“以前你给我买过这个,我记得好难吃,没想到居然还在卖。”

“菠萝蛋糕呢?是不是没有了啊?有点可惜……”

“好几年没回来了,价格涨得好快啊。”

沈修竹在店里绕了一圈,一边聊着以前的事情。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沈修竹在说,贺炀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似乎是有些走神,偶尔才会回应一声。

最后沈修竹挑了几个小甜点去结账,来到收银台前。

店员趁机推销道:“最近有新品活动,要不要试试新口味?”

贺炀听了,这才出声道:“什么新品?”

店员连忙拿出甜品菜单,“是葡萄系列,蛋糕面包饼干什么的都有!”

贺炀看着菜单,买了一份蛋糕,又说道:“单独打包。”

旁边的沈修竹听了,有些意外道:“你不是不吃甜的吗?终于肯舍得尝一尝了?”

贺炀望着蛋糕柜,习惯性道:“许承宴喜欢。”

不过刚说完,贺炀突然就想起上次许承宴跟他说,从来都不喜欢吃蛋糕。

“不对。”贺炀一时有些出神,“他好像不喜欢蛋糕。”

他现在也不确定许承宴到底喜不喜欢吃甜的。

时间太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就只记得他第一次带蛋糕回去时,青年那双桃花眼里满满的笑意——

像星光一样,亮闪闪。

周五那天,贺炀回了一趟老宅。

管家出来迎接,看到男人下车后,过去笑道:“贺少这次提前回来了。”

贺炀随意应了一声,淡淡问道:“他怎么样了?”

“老爷最近状态好一点了,偶尔也会稍微清醒一点。”管家有些感叹。

贺炀穿过院子,朝屋子里走去。

管家就跟在旁边,看到这次贺炀是一个人来的,便问道:“许先生没来吗?”

管家还不知道许承宴去世的事情,说着:“最近有人送了盆栽过来,听说是一个什么名贵品种,想着许先生会喜欢,就留着了。”

贺炀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出声道:“他不来。”

管家一直记得许承宴很喜欢养花,只以为这次是许承宴有事情才没有来,便问道:“那贺少要不要把盆栽带回去给许先生?”

贺炀冷着脸,紧紧皱眉。

许先生,许承宴……

所有人都要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贺炀稍稍有些不悦,“不带了。”

贺炀:“他死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管家怔住,过了许久,才低声道:“节哀。”

贺炀进到屋子里,奇奇还趴在客厅地毯上休息。

奇奇看到贺炀来了,顿时起身凑过来,在贺炀身边转了一圈,嗷呜叫个不停。

只不过奇奇没在贺炀身边看到熟悉的人,于是便冲了出去,奔向院子。

贺炀望过去,就看到奇奇已经跑到了车子那边。

奇奇有些兴奋,一个劲的围绕着车子打转,又凑上去趴在车窗上,朝里望去。

管家连忙过去将奇奇拉了

回来,可奇奇力气很大,很快就挣脱,又跑去车子那边。

大狗乖乖的蹲在车门口,身后尾巴不断摇晃着,眼巴巴的盯着车门。

贺炀看着那只大狗,走过去,缓缓道:“别等了。”

“嗷呜!”大狗抬头叫唤了一声。

贺炀:“车里没人。”

大狗歪了歪脑袋,不太能理解男人说的话。

就只是知道贺炀来了,那另外一个主人也会回来。

奇奇很固执,继续蹲在地上——

等待另一位主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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