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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开车上路,定然最讨厌两种人,一种就是加塞的,一种就是不让自己加塞的。这虽然是老话,但是对于于禁来说,还是比较恰当。
若是说三国之中,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将领,于禁一定跑不掉。
于禁前期光辉事迹,主要是跟随曹操打仗,简称随军或者从征。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曹操前期,大部分将领都是如此跟随曹操作战。这时期毕竟于禁只是随军,听话听指挥就是一个好的副手,这没有什么问题。
后来作为偏军,于禁也打得不错,和乐进配合,对抗袁绍的偏军,也是有来有回,甚至是胜利居多,『复与乐进等将步骑五千,击绍别营,从延津西南缘河至汲、获嘉二县,焚烧保聚三十馀屯,斩首获生各数千,降绍将何茂、王摩等二十馀人。』
只不过到了晚期,就有些问题了……
古人早就写过了,『临事方知一死难』。
不管是自我想象,亦或是模拟了几千次几万次,当死亡的恐惧真真切切的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会怕的。
水太凉,头皮痒,亦是如此。
于禁的问题并非完全怕死,怕死毕竟是人之常情,三国之中也有很多降将,可是问题是于禁和一般的降将不同,他之前受到的待遇太高……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只要历史上存在这豫让这个家伙,于禁就不可能有什么好评价。豫让说过:『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水淹七军的时候,于禁可是左将军,在曹操麾下,从军多年的老标杆,然后就这么倒了,也难怪当时曹操喟然长叹,『吾知禁三十年,何意临危处难,反不如庞德邪!』
关键是历史上昌豨复叛,曹操遣于禁征讨,昌豨打不过又投降了,众人都知道于禁和昌豨有旧,以为于禁会将抉择权给曹操,然后没想到于禁却说,『诸君不知公常令乎!围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节也。豨虽旧友,禁可失节乎!』
随后『自临与豨决,陨涕而斩之』。
结果到了樊城之战的时候,轮到于禁自己做出抉择的时候,他就投了关羽。
幸运的是,这一次于禁并没有站在兵败者的位置上,他指挥的这一场突袭战,还是发挥出了他多年来的老军伍的经验,而且还遇到了一个同样是理论上的高手的孙权!
人都是两面性的,当曹操将于禁放在身边的时候,于禁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统兵练兵的大将,但是当把于禁放在了困境之前的时候,于禁的弱点就暴露无遗。
孙权也是一样。
当孙权坐在桌案之后侃侃而谈的时候,无疑是孙权擅长的战场,可是当孙权身处纷乱的战局的时候,孙权甚至比一般的将领都还要更差……
甚至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孙权都没有发出什么像样的指令,像一个统帅应该有的,应该发出的一些事关大局的指令,最为关键的是孙权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孙权自己对于指挥这种庞大的阵型和纷乱的战斗没有多少经验,所以他现在最为恰当的做法,就是直接将指挥权移交给程普。
或许孙十万在以后会意识到这一点,会做的更好一些,但是当下身为上阵初哥的孙权,注意力全数被前方黑漆漆的……嗯,对手所吸引,明明是身为全军的统帅,却只是在指挥自家舟船上的弓箭手和弩兵,不停的射这里,射哪里……
于是乎,事态的发展就愈发的朝着有益于于禁的方向演化,江东兵将主要的攻击都放在了那些火把上,一阵阵的箭雨越过那些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曹军兵卒,倾泄在毫无意义的光火之中。
直至最后接触的时候,在水面上的江东兵才发现,其实他们一直瞄准射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卒,而于禁则是趁着这个间隙,带着大量的曹兵,杀进了江东兵的陆地上营地之中。
『杀!杀进去!放火!放火!』
于禁大喝不断,双手持着长枪,左右横击,长枪如同冲车一样,狠狠的撞在江东兵仓促立起的盾牌上,江东刀盾兵吃不住力道,还没惨叫一声,就被抽撞得身子歪倒,紧护着后方的盾牌也飞了出去,露出阵线的破绽。没等后续的江东兵补位,几根长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噗嗤』声中,矛头刺穿了江东兵的身躯,鲜血泉涌!
『杀!杀进去!』于禁急进,舞动长枪,迈步再进,双手举枪齐胸,直抢中线,长枪震颤,枪头循隙而进,再杀三人。更多的曹军士卒冲了过来,涌向前去,涌向崩溃的江东兵的战阵。
『杀!杀啊!』
曹军兵卒在陆地上的作战能力比起江东兵来说,自然要高一些,加上又是突袭成功,双方的士气高低落差太大,面对着曹军勇猛的突进,许多江东兵也不免有些胆怯和混乱。
曹军的刀盾手一边向前压,竖起盾牌,挡住江东兵还击的刀枪,一边还用战刀凶狠的进行反击。他们装备的战刀,比江东兵常用的制式战刀要坚韧和锋利一些,再配合曹军陆战的武技能力,几乎是没有多少功夫,就将江东兵的阵列撕扯得不成样子。
曹军兵卒三五成群,互相掩护着突进,刀盾手在前,长矛兵在后,刀盾手格挡,而利用长矛的长度进行刺杀。别管于禁的人品如何,但是训练兵卒这个项目上,于禁还是相当强的,刀盾手和矛兵配合无间,打得有模有样,压制得江东兵根本没有什么还手的气力。
江东兵卒损失惨重,接二连三的被刺倒砍倒在地。曹军则是越发的精神抖擞,信心百倍,越打越是顺畅。
『射那边!那边!』孙权指着于禁的方向,颤抖的手臂暴露了一些难以控制的情绪,『射杀他们!』
『主公!那边还有我们的人!』一个年轻的弩手惊叫道。
『射!』孙权大怒,突然拔刀出鞘,一刀将那个提出疑问的弩手斩杀,他举起血淋淋的战刀,声音凄厉,『速射之!违令者,斩!』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孙权的号令也没有错,毕竟江东兵的阵线已经基本上濒临崩溃,既然都已经挡不住曹军了,那么还需要顾及这些残兵败将干什么?
但是从人性而言,孙权的这一番号令,无疑是在原本就没有多少斗志的江东兵身上,再泼一盆冷水,嗯,冰水,透心凉的那种……
随着弓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张张的强弓强弩被拉扯开,带着寒光的箭矢弩矢指向了正在战斗当中的于禁等人。当尖锐的破空之声在纷乱的战场上突然密集响起的时候,拥有丰富战场经验的曹军前锋的兵卒,便是立刻举起了木盾。
然而弩矢上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洞穿了盾牌!
木盾上蒙的牛皮被锋利的箭矢撕裂,木质的盾体四散而飞,一枝弩矢穿洞而过,深深的扎进了曹军刀盾手的身躯,他身上的札甲在这枝弩矢面前恍若无物,根本没有起到多少的作用。
『是强弩!速速散开!』
于禁高呼,然后曹兵呼啦一声从整齐的队列分散而开。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承受了一些攻击而受伤死亡的曹军兵卒之外,后续而来的弩矢又是基本射空,还连带着射死射伤了不少江东兵自己人……
在这样的射击之中,受到伤害最大的,便成为了那些背对着箭雨的江东兵,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孙权会下令射击,纷纷中箭倒地,损失惨重。原本士气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江东兵,见自己死命在前面顶着,菊花还要被自家人威胁,即便再自诩是男人,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于是乎即便是眼睁睁的看到了曹军主动分散,也没有任何想要追上去厮杀的念头,甚至是也跟着呼哨一声,全数分散而逃!
孙权咬着牙,他当然知道这时候下令射击有可能误伤自家的兵卒,可是他依然下达了命令。相比较而言,孙权更害怕失败!他很清楚,按照眼前的局势,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些江东兵卒也不会维持多久,自己射击了还多少能够给曹军造成一些伤害!
与其当着自己的面被曹军所杀,不如自己一阵乱箭,把他们和曹军一起射死,也许还有意外收获……
确实也是如此,于禁发现孙权这边的强弩着实厉害之后,就没有继续往这里压迫了,而是转向了其他的区域,使得孙权这边最终慢慢的平复下来,也算是孙权的另外的一种收获罢。
于禁的兵卒数目,并不足以直接击溃孙权的全军,所以在攻伐了近一个时辰之后,一方面是造成了足够的杀伤,另外一方面是孙权等人也在初期的混乱不堪之中渐渐的反应过来,尤其是周泰和潘璋这两个悍勇的武将加入了防御抵抗之后,于禁也就渐渐的将兵卒撤离了战场,留下孙权等人面对自家的一片狼藉。
……(╬ ̄皿 ̄)=○#( ̄-#)3……
在江陵中州。
有两艘中型的江东船只停泊在河道之中警戒。
这种中型的船只,和春秋时期的大翼楼船有些相识,船分上下两层甲板,并没有楼船那么多的结构,最下面的船舱是桨手划桨的区域,中间和上面的甲板是用来作战的。
江东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水网密布,而这种大翼战船,也有不少留存到了汉代当下。
船上的江东兵将士虽然也手持武器站在船上,但是他们却看不到一点兵卒精气神,反倒是充满了松懈和茫然。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他们作为殿后防御的江东兵,在知晓不管是主公还是将领都已经跑路的情况下,依旧还能坚持在河道之中警戒,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两艘战船都是中型战船,载人近百,桨手和战士大约一半对一半。船不用前进,桨手们坐在舱里却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坐在原地,和身边的同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甲板上的战士们大多三三两两的聚集各处,对于后世经常会引人感叹的两岸的植被风光,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天天都是这个鸟样子,有甚好看。
『却不知几时方可回旋……』
『不是说了么,至少要在这里坚持十天半月……』
『十天是十天,半月是半月,到底是多久?』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徐将军怎么也不说清楚些……』
『他自己恐怕都不清楚,还跟你说清楚,你谁啊?』
『切……』
『哼……』
各个都是心思不平,情绪烦躁,说不了几句,便要么斗嘴要么抬杠,至于相互打架斗殴倒是都会克制一些,毕竟众人的心情都不好,都可以理解。
『咦?那是什么?』忽然有人叫道。
正是闲得有些无聊的江东兵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到远远的似乎来了三个竹筏,每个竹筏上只是站了两三个人……
『是渔夫么?』
『不知道,看着倒是像……』
江东兵议论着,浑然没将竹筏当回事。反正才区区三个竹筏,又不是什么战船,而且也没有几个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三个竹筏越来越近,江东兵已经看见了竹筏上堆放了些杂物,网兜破布什么的,竹筏边上还绑着两三个鱼篓,似乎有些鱼在其中跳动。显然像是周边的渔夫,似乎打了一些鱼准备去贩卖。
『兀那汉子!』船头的江东兵喊着,『此路不得通,速速掉头回去罢!』
还没等渔夫回应,战船之上的江东曲长便喊道:『等等!有鱼没有?且匀些来!』
江东兵虽然也是懂水性,但是抓鱼捕鱼么,就未必擅长了,就像是游泳冠军也未必能比普通渔夫更会捕鱼一样,这几天在水上飘着,有一顿没一顿的,听闻曲长叫唤,顿时也反应过来,连声招呼着让渔夫将鱼送过来,至于能不能给钱,亦或是给些什么其他的东西么……
呵呵,管他呢,先拿到鱼再说,难不成还怕这几个渔夫反了不成?
渔夫扯了扯绑在竹筏边上的鱼篓,仰头叫道,『军爷,鱼倒是有些,不过小的是要去换些盐钱的……』
『盐钱啊……』曲长哈哈笑着,『某都有,且将鱼取来,都好说!』
渔夫信以为真,便是解了鱼篓。
『对,对,拿上来,拿上来!』
『拿稳了,小心鱼跑了!』
江东兵起哄着,甚至还有人伸出手,帮着渔夫去提那长长的鱼篓,『呦呵,有些沉啊……』
『别动,别动!』渔夫上了船,一巴掌打掉了江东兵准备掀开鱼篓的手,『先取盐钱来!否则别想要鱼!』
『呦呵,有些意思啊……』在曲长的眼色之下,江东兵嗤笑着,围拢了上来,『怎么着,这几条鱼,比你的小命更重要?』
渔夫色变,然后似乎是自暴自弃一般,将鱼篓往下一倒,『要鱼是么,给你们就是!』
几头或大或小的鱼儿从鱼篓之中滑落,然后在甲板上乱跳乱蹦……
『呃……抓住,抓住了!』
『那边!别让掉进水里……』
江东兵顿时一片混乱,一时间都在低着头看着乱蹦的鱼,谁也顾不上渔夫已经从鱼篓当中抽出了用破布包裹起来的战刀……
江东兵曲长多少有些警觉,猛然间觉得不对,朝着渔夫大喝道:『都别管鱼了!你是何人?!要干什么?!』
『渔夫』甘宁大笑,一刀砍向前去,『你家甘爷爷是也!不给盐钱,便取命来换!』当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就劈将下去。
江东兵曲长也是征战多年,没有点本事也混不到曲长这个位置,他之前喊话之时,便是一边喊一边退,还死死盯着甘宁的动作,见甘宁一刀劈了下来,便是立刻拔刀反撩,只要将甘宁这一刀撩开,紧跟着就会顺势砍过去,即便是自己不能立刻砍杀了甘宁,也可以抢回先机。
更何况周边还有自家兄弟,还怕这个什么『渔夫』不成?
不是所有江东兵都听过甘宁的名号,所以在江东兵曲长看来,即便是被这样一个假扮的渔夫混上了船,在这么多自家兄弟包围之下,又能如何?
但是很显然,设想的,和现实永远都是有些差距的……
甘宁一刀劈下,势若雷霆,曲长反撩的一刀不仅没有奏效,反被完全压制住了。在甘宁怪笑声中,便是直接一刀劈开了曲长的胸甲,立刻砍出一条硕大口子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疼痛让曲长嘶声惨叫,向后倒跌,没有任何反击之力,而甘宁下一刻便是转身拧步,飞起一脚,踹在另外一人的胸膛,将其直接踹下了江水之中,同时抡圆了战刀,只听得丁丁当当的一阵乱响,刚刚准备围过来的几个江东兵都被他全数或是格挡,或是逼退!
外围的江东兵正准备上前,忽然几根箭矢飞来,顿时面胸中箭,毙命当场!
此时此刻,这些江东兵才见到不仅是竹筏之上的其他人或是擎弓射击,或是攀爬船帮,而且在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只战船,运桨如飞,正在飞快的朝着他们逼近而来!
战船船头之上,站着魏延,举着长弓,正是一箭又是一箭的射出!
『兴霸且留几个活口!』
甘宁大笑,『格老子理会得!水中那个就是!』
转眼之间,魏延战船便贴近了江东船只,然后加入了战团之中,江东兵顿时大乱,不断败退,或是被砍翻,或是被迫跌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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