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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
徐庶站在西城门的黑暗之处,一直盯着在城外转悠着,却挤不进去的呼厨泉,最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临晋没有瓮城……这个家伙怎么不率先进城呢,哎……”
要是有瓮城,徐庶必然会再等等,等到呼厨泉也跟着兵卒一同挤进城门之后才最后发动,但现在只是在东城门内,临时堆砌的拒马阵列,确实无法像是坚实的瓮城一般提供最佳的攻击方式和防御强度。
虽然惋惜,但是徐庶也不能冒太多的风险,毕竟临晋这个网还是小了些,便只能是抓一定量的鱼虾,若是太过于贪心,真的被鱼虾挤破了罗网,那么双方地位说不定就会立刻翻转过来。
“擂鼓!射手上前!自由射击!”
徐庶见匈奴人马拥堵的差不多了,便下令攻击,并且还指着城外百余步的呼厨泉特别吩咐道,“强弩手,射杀他!”
虽然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强弩确实有杀伤的力道,然而在黑夜影影绰绰的火光映照之下,大概位置是知道,具体身形却未必能够像白日里一样的清晰,徐庶的这个补充号令,也只不过抽奖的意味大于实际意义罢了。
万一抽中了呢,人总该是要有些梦想的吧?
一直沉寂的战鼓,又一次的轰隆隆响彻在临晋城上空!
正在推搡着急切想要进城的南匈奴兵卒被吓了一跳,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却看见了迎面泼洒下来的箭矢,如同冰雹一般倾泄而下!
簇拥在一起的南匈奴骑兵简直就是最好的靶子,城头上的征西弓兵根本连瞄准都省了,只是朝着大概方向上,尽自己最大的速度,将箭矢倾倒下去就可以了,至于射中的是人是马,是那个家伙,全数都交给上天来安排。
“投掷干草!火把!”
鼓声响起之时,太史慈正带着兵阵抵御着匈奴兵卒,长戟挥动之下,几乎转眼之间就将在前面正在企图突破防线的十余名匈奴兵卒砍杀殆尽,然后配合着城头内外两侧,让兵卒开始向拥堵在一起的匈奴兵卒投掷干草火把。
此时此刻,拥堵在一起的匈奴兵卒也多少明白所谓的破城,其实就是个圈套,但问题是奔进城中的匈奴兵卒跟本没有多少空间可以躲闪,要么被箭矢射中,要么被引燃的草球干柴灼烧,许多匈奴兵卒在火焰当中蒙着头乱撞,然后不小心连人带马直接撞上了锋利的拒马木架之上,被拒马上面的利刃刺伤划伤,惨叫着血流遍地。
还有不少匈奴兵卒意识到了危险降临,开始有人叫喊着,指挥着兵卒舍弃战马,攀爬两侧的房屋和拥堵在道路上的杂乱堆积物,但是等到太史慈摘下弓箭,射杀了那几个企图在混乱当中指挥的几名匈奴小头目之后,这些在匈奴兵卒便彻底的失去控制……
“这到底怎么肥四?!”从城池边上好不容易躲开了强弩手的射杀,逃回来的呼厨泉,就连说话都有些走了音调,冲到了郑甘面前大声吼叫道,将手上的战刀紧了又紧,脸上掩饰不足的煞气,咬着牙,死死的盯着郑甘。
城头之上,已经燃起了不少火把,然后呼啦啦随着沾染上了火油的柴薪丢到了城墙之下,很快就燃起了一片火海,烧得拥堵在城墙之下的匈奴兵卒嗷嗷直叫,不少人为了躲避火焰的灼烧烘烤,竟然跳下了半干的壕沟,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挂在壕沟底部的木桩之上,绝望之中伸出的手臂在火焰的光影当中晃动着,就像是一个个鬼魂在企图逃离炼狱。
“这!这我也不知道为何啊!”郑甘惊慌的大叫道,看见呼厨泉的面色不善,不由得也哆嗦了一下,旋即连忙又喊道,“定是城中征西将领的奸计!某也派人潜伏潼关,杨公也已遣人领兵前来,届时合兵一处,区区临晋残城,纵然偶然小胜一场,又有何妨,终归还是一个城破身亡的下场!”
呼厨泉恶狠狠的盯着郑甘,手中的战刀紧了又紧,吼道:“什么叫无妨?这里都失手了,潼关之处还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这两日城下某损失了多少儿郎!”
“右贤王,右贤王稍安勿躁!”虽然是三更半夜,气温较低,郑甘依旧浑身冒汗,眼见呼厨泉的脸色越来越差,就连原本明晃晃的“杨公”的招牌也无法奏效,不由得心头乱跳,盯着城门之处的火焰,忽然灵光一动,连声说道,“右贤王!我们没有败,没有败!我们是胜了啊!胜了啊!”
呼厨泉愣了一下,说道:“胜了?什么叫胜了?这样的胜了?”
郑甘脸上扯出了一些笑容,指着临晋东门说道:“右贤王请看!虽说这一场大火,折损了不少人马,但是临晋城如此这番,也没有了东门城门!虽然说现在被火焰阻挡,但是能烧到几时!总归是柴薪有尽之时,就连城中的火油,恐怕当下也是用尽了!只要稍等片刻,火焰熄灭之时,城门洞开的临晋城依旧是我们的啊!当下只是暂缓了些许而已,胜利依旧还是我们的!”
“这个……”呼厨泉看了看郑甘,又看了看正在燃烧的临晋城东门之处,手中原本提起的战刀,缓缓的松弛下来。
“某明日……不,某现在便令人前去召集些人手……”郑甘见状,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还有牛酒辎重,也一并补充送来!犒赏全军!待火焰熄灭,便是临晋城破之时!”
“嗯……”呼厨泉回头看着正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东门,又看了看身边左右千辛万苦才狼狈逃回的自家手下,还有城门左近那些要么是被弓箭射杀,要么是葬身祸害的儿郎,琢磨了半响,最后瞄了一眼郑甘,才将战刀收进了刀鞘,说道:“也罢!来人,吹号,收兵!郑公,你便先随我回营吧!”
临晋东城门之上,烈焰的灼烧,吞噬着周边的空气,就算是在城墙之上,呼吸不免都有些困难。
“徐使君……”陈浩看了看在城门之处火焰当中挣扎的匈奴兵,又转头看了看城内的情况,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东城门,怕是不保了……”
徐庶笑着看了一眼陈浩,说道:“有话不妨直言。”
“……徐使君,此次虽说焚杀不少匈奴兵卒,然而城门也一同在火中损毁,这要是……”陈浩停顿了一下,说道,“届时匈奴来袭,此处便无城门而御之……”
徐庶仰头哈哈一笑,说道:“匈奴若真是如此,不是更好?”
“更好?”陈浩愣了一下,“怎么会更好?”
徐庶笑而不答,朝着陈浩点点头,便施施然先行走了……
留下陈浩有些挠头,想不太明白。
火焰冲天,但是随着冲进来的匈奴死伤殆尽,那些木柴也燃烧得七七八八,在喧嚣的黑夜好不容易过去没有多久,随着清晨的阳光重新洒遍大地,原本在后方打造器械的那些郑氏的百姓,艰辛的推着连夜打造十余辆的盾橹车,麻木得往临晋城下缓缓的前行。
夜中一场东门大火,烧死了不少南匈奴兵马,同样也折损了南匈奴的锐气。若是往常,面对已经是残破的城门,南匈奴人定然是不会在做什么攻城器械的,白白落慢了自己的速度,大多数就是直接冲上前拼杀了事。
可是这样一夜纷乱,匈奴人的气势不由得消弱不少。虽然匈奴人在天明的时候多少囫囵吃了一些东西,至于郑甘答应的牛酒什么的,当然没有那么快,有便是也是在路上。因此多少有些精疲力竭的匈奴人便将原本在后方制作器械的郑氏佃户和工匠,尽数的驱赶而来,充当第一波的炮灰。
这些郑氏佃户工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容憔悴,或拖或推,挣扎着如同爬行一般的朝着临晋城的东门走去。
在这些佃户工匠后面,则是郑甘带来的四五百人的私兵,只是跟在盾橹车之后,一面亦步亦趋的行进,一边大声的呐喊着,似乎是在鼓舞这些佃户工匠,也像是在给自身鼓劲打气。
呼厨泉则是带着南匈奴的人马,在最后面列队压阵,暂时没有多少上前意思。
临晋城东门之下,透过依稀的黑烟,可以看到洞开的城门之处,征西兵卒列队在门洞之处,严阵以待。
“吹号!让这些家伙加速上前!”呼厨泉冷冷的下令道。盾橹车和郑甘的兵卒,就是用来消耗临晋城的弓箭的,就算是全数死绝了,也不会让呼厨泉多眨一下眼睛。呼厨泉就不相信,这城中的弓箭弩矢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
果不其然,盾橹车已经进入了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内,但是城墙之上却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弓箭射下,就像是箭矢已经在昨夜如同暴风雨一般,使用殆尽了一样。
郑甘在呼厨泉的身侧,紧张得全身都微微有些颤抖,现在他的感觉和昨夜之时完全不一样。在昨夜的时分,郑甘还感觉自己是胜券在握,似乎天下可以任自己自由自在的驰骋,心情很是轻松,但现在,虽然临晋城的确就像是他之前所说的一样,东门洞开,然而郑甘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着,血液全数涌到了头上一般。
呼厨泉看了郑甘一样,正待准备说几句话的时候,就听到在临近城头之上,突然爆发出一争呐喊之声,然后城头上冒出了一些人影,似乎端着什么东西,便朝着到了城下的盾橹车倾倒而下!
城墙之下,沸水的白雾蒸腾而起,同时一起响起的,便是被严重烫伤的郑甘的这些人,凄厉得连嗓音都全部变得尖锐无比的惨叫!
随着沸水倾倒而下,原本在城门洞中的盾牌阵散开,闪出了一名挥舞着长戟的大汉,身后还跟着二三十名身穿重甲的步卒,毫不停留的冲了出来,直接便撞向了郑甘兵卒所盾橹车当中!
那长戟挥舞,闪耀寒芒,瞬间就破开面前几个盾橹车,杀得在盾橹车后的郑甘私兵四散崩坏,原本还勉强支撑着的郑甘这一方的进攻阵列,顿时一塌糊涂,不光是侥幸没有受伤的佃户工匠丢下盾橹车掉头就跑,就连跟在后面的郑甘私兵,也是乱了阵脚,下意识的也丢下了盾橹车,往后逃跑。
那使长戟的大汉,追杀了片刻,也就停下了脚步,然后竟然吐气开声,长戟较劲之下,将一辆拦在面前的盾橹车,仅仅凭一人之力,便将其挑落在城外的壕沟之内,引得城上城下又是一阵喝彩的呐喊声……
呼厨泉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他是上过战阵的,自然也就清楚着这样的一个武力悍将在兵阵当中意味着什么。
“吹号!让督战队上前!”呼厨泉也不再看郑甘,直接大声下令道,“不许后退!后退者斩!”
一队匈奴兵卒冲上了前去,然后举刀将逃得最快的那几个郑甘兵卒砍翻在地,剁下其头颅高高的举起,挥舞着战刀,大声的呵斥着让这些郑甘兵卒重新整队,然后再次投入进攻当中去。
在匈奴刀枪胁迫之下,这些郑甘私兵,便只能是重新集结起来,发一声喊,再次向临晋东门发动了进攻。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将水烧开多少是要一些时间的,这些郑甘的佃户和私兵混在在一起冲向城门的时候,并没有再次遭遇到沸水,而是直接和守在城门洞的征西兵卒撞到了一起,相互拼杀起来。
城门洞其实不宽,最多就是容纳两辆马车并肩而行,因此当郑甘的兵卒冲进门洞当中的时候,碰上了征西列队森严的兵阵,便只能是徒劳的在盾牌上砍凿,而太史慈率领的步卒却可以轻易的用长枪和战刀,在盾牌缝隙当中收割着这些杂乱无章的郑甘私兵的性命。
呼厨泉盯着搏杀的东城门看了一会儿,看着郑甘的兵卒不一会儿功夫便在城门洞当中倒下了一层,忽然心中有些恍然,瞪了郑甘一眼,然后下令道:“来人,令右大当户带人至城北,左辅弼骨都侯带人去城西,三个方向都给我进攻!”
号角声当中,匈奴分出了兵力,朝着临晋城另外的方向绕了过去……
晨风鼓荡,天色在一片薄雾当中,渐渐的亮了起来。
呼厨泉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读过什么兵法之书,但是在战阵之间形成的经验也使得他迅速的意识识破了徐庶放在东门的诱敌计策。
东门虽然没有了城门,但是门洞不宽,如果是一味的强攻东门,就算是可以用骑兵去撞开征西步卒的阵列,但是在这个步卒战阵之后,肯定还有征西将领的后手,搞不好在东城门纠缠了过久,反而失去了主动权。
因此还不如三面都同时攻伐,虽然不见得会立刻攻下,但是至少牵扯分薄了些临晋城中征西兵卒的力量,说不定哪一块云彩就有雨,突然有些意外收获也说不准。
呼厨泉的设想很不错,但很快就遇到了实际上的问题,派去了北面和西面的兵卒虽然吼声连连,然而似乎烈度不大,半响之后纷纷派遣人员回来和呼厨泉禀报,都说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云梯、冲车、樯橹等攻城器械不够了,现在都是顶着城头的攻击,到了城下捡那些还没有完全损坏的在用。
虽然是这样,但是毕竟速度上就慢了许多,而且节奏也不好掌控,有时候左边一个云梯树立起来了,而右边的没有跟上,等右边也搭上去的时候,左边的已经被推落了,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力,反而轻易的让已经习惯了前两天的凶残烈度的征西兵卒,各个击破。
冲车毕竟要求比较高,一时半会也造不好,因此没有也还说的过去,樯橹么,没有的话就用自个的小盾牌也行,不是什么大问题,最严重的竟然是云梯没有了……
云梯没有了这还怎么登城?
呼厨泉一瞪眼,下意识的就转向了郑甘,然后看到郑甘哭丧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原先用来制作云梯等工程器械的郑氏佃户和工匠,已经被自己在这个清晨的时候,全数葬送到了东城门之下。
“郑公!”呼厨泉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误,而是直接扣到了郑甘的头上,说道,“先前所言,吾等负责攻伐,郑公供应粮草器械,当下粮草未至,器械短缺,郑公莫不是要准备食言了?”
郑甘无奈的说道:“不敢,不敢,只是调运粮草打造器械,多少还需时日,还请右贤王宽限少许,某这就安排人手……”
呼厨泉依旧怒气难消,瞪着郑甘正准备说一些什么的时候,从远处忽然跑来了几名骑兵,正是呼厨泉外放四周在做警戒的斥候哨探。
“启禀右贤王!”斥候奔到近前,一脸的喜色,大声喊道,“潼关已落,杨将军正领兵前来,不日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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