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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人在地上捡到了一个布袋的时候,必然会想着用什么东西装满它,这个时候往往就会忘了原本布袋也并不是他本人的。
侠义之名,就是这个布袋子。
为什么汉代有这么多的游侠呢?
未必所有人都懂的侠义之道,又或是真的对于侠义有多么深刻的理解和认知,只不过是因为汉代开国皇帝带出了一个好头……
刘邦在沛县的时候,就很有侠义之风,就算是穷得叮当乱响了,有客人来的时候也会凑出钱财来请客喝酒,旁人有什么事情也是当成自己的事情一样办,久而久之,便越多的人说刘邦侠义,名头也就起来了。
据说当时刘邦到旁的郡国去替人办事,但凡是事情可以办成的,就一定会把它办成,办不成的,也要让所有的人,各个方面都满意了,然后才收人的钱,去吃人的酒饭。因此大家都特别尊重他,争着为他效力。甚至还有些少年郎,羡慕刘邦的风仪,亲自上门拜访,三更半夜就到门口等候,就是为了一大早可以见一面,说上几句话……
刘邦真的就是好人么?
也不完全是,但是为什么当时有那么多人会跟着刘邦在一起?
当然,时也运也,是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就是刘邦无师自通学会如何使用一种唤作“侠义”的名头,当他刚开始的时候,刘邦利用亭长处理乡间事务的便利,让周边的人感觉他是公正公平的,慢慢积累下来了大量的民间好感度,当这种好感度从量变到质变的时候,往往很多人就会陷入一个锚定心理,认为刘邦就是好人,跟着刘邦肯定公平……
最终便有一大帮子的人,跟着刘邦快意恩仇,最后打下了整个大汉。
鲁大么,虽然不懂得刘邦的运营模式,但是并不妨碍他走上侠义之路。其实侠义真的很难么?并不是,只需要替那些困苦的民众争取一些有限度的公平,这些民众就会感恩戴德的为鲁大扬名了。
汉代官吏对待游侠的态度么,大体上也和后续的一些封建王朝时段差不多。在上位者观念当中,就和地方士族一样,游侠也是管理地方,稳固政权的一个手段,只要能让老百姓乖乖的呆在原地,上缴赋税,统治者并不太介意具体控制村寨的,是士族子弟,还是道上人物。
真要是闹大了,就抓一波,杀一批,平复一下民愤,至于再上面的一个层面的,也顶多就是一个“失察”之罪,可大可小,顶多就是失职,大半都不会送命。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鲁大就有了在长安渭南坊内的生存空间。
鲁大原本是个浪荡子,少年的时候仗剑闯天涯,然后结识了史涣。说起来,鲁大还欠史涣一条命,所以当鲁大听闻史涣前来的时候,心中就是一跳,知道这条命的后续代价,终于是来了……
长安靠近渭水,渭南坊其实就是在渭水之南的一个贫民窟。居住在渭南坊的,大部分都是打鱼的渔民和一些樵夫之类的,以出卖苦力求活的下层民众,这些民众没有田产,依靠着在长安城内的各种附加劳作而生存。
像渭南坊这样的地方,自然是脏乱不堪,就连巡检都不太愿意来这边。虽然有骠骑将军的卫生条例,但是渭南坊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又隔着渭水,因此到了后面巡检也就渐渐的懒得管了。
这就成为了鲁大的生存土壤。
纵然再穷苦,只要人聚集在一处,便总是有些冲突和矛盾,而鲁大在这里就成为了调解纠纷,平息争执的人,久而久之,渭南坊之中,只要是有事便去找鲁大,俨然让鲁大成为了渭南坊这里的“民意代表”。
在渭南坊唯一一条还像是样子,算得上干净一些的街道中间,最大的院落,便是鲁大开办的击剑馆。
汉人喜欢击剑,但是鲁大的这个击剑馆并不是面向士族子弟的,而是收罗着周边那些贫苦百姓的少年子弟,而这些少年子弟,也反过来成为了鲁大的资本和价值。不过,这些资本和价值,也就像是禁锢一样,将鲁大原本的豪情渐渐消磨。
如果说是早些年,比如董卓,或是李郭还在乱长安的时候,反正就是烂命一条,也没有什么基业,更谈不上什么享受,要别说让鲁大帮忙,就算是送了自己的性命,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现在么……
鲁大,已经是个老游侠了。
就像若是一辈子都没有吃肉,也不会觉得没有肉吃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一旦吃了肉,就不一定能够彻底放下来了。少年人么,热血一上头,别说刀头舔血了,便是跳楼下油锅摸电门都敢,但是现在有家业,有孩子,再想着说是跳楼下油锅,就多少有些顾及了。倒是不说家庭事业会让人失去勇气,而不如说是少年不知父母恩,等有了家庭有了牵挂之后,就觉得身上责任慎重,不能轻易去死。
史涣的要求,看起来似乎也很简单,不过就是让鲁大帮忙在渭水边上准备三艘船。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准备船作什么?
所以,史涣必然是要在长安城内搞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肯定还不小……
但是鲁大询问的时候,试图打探口风,却被史涣搪塞,这让鲁大多少有些不舒服。
史涣救了自己一命不假,真计较起来,自己一命还史涣就是了,但是如果说还牵连到了自己家人徒弟一大帮子,那么就不是简单的一条命了!
对于有“志”之士来说,一个庞大的家庭是他的负累,更是大丈夫一展雄心壮志的阻碍。鲁大之所以还是鲁大,就是因为他挂念着自家家中的老老小小,不能像是“大丈夫”一样,说抛弃妻子就抛弃,说烹煮父母就烹煮父母,一点都不含糊的。
所以鲁大很犹豫,甚至因此烦恼和痛苦……
相比较而言,王昶就简单了许多了,至少他想不明白的,就立刻找到了诸葛瑾,而诸葛瑾则是琢磨了一下,则是带着王昶又找到了庞统。
庞统也不敢怠慢,越想越是不对,又急急的找到了斐潜。
现阶段是青龙寺大论的时期,正开了一个端,更是需要小心谨慎,只要将这个青龙寺大论办成了,庞统就肯定能在历史上留下两撇什么的,再加上之前斐潜就被刺杀过一回,断断是不能再出什么状况。
斐潜这个时候,正在长安西面的槐里左近演兵。
斐潜手下的这些骑兵也好,步卒也罢,待遇都是不错,吃喝用度比起一般的农夫家庭都好上不少,也正是如此,所以斐潜年年招兵的时候,慕名前来的人都是排得满登登得……
吃得好,就要练得狠。
庞统到的时候,斐潜正坐在高台之上,身后是一杆又长又粗的三色将旗,而在斐潜身后则是八名护卫,另外还在台下,有一百二十人的家兵,重甲步卒站了一半,队伍虽然不算是很大,但是看上去非常的显眼,因为这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彪形大汉,加上一身的铁甲,在火光照耀之下,更增添几分的气势。
因为斐潜重视夜盲症的问题,所以给手下兵卒尽可能的补充一些维生素,而在长安左近的这些算是比较精锐的兵卒,自然是基本上避免了夜盲症,当然,大多数的兵卒还是不怎么习惯于夜间作战,所以,还是要经常性的进行演练。
“发出号令,右翼骑兵再往西南三里,然后发动进攻!”斐潜站在高台之上,眺望着远方,然后下达了命令。、
白天用旗帜,夜间么,火光并不能完全提供充足的照明,所以主要就是依据声音来进行指挥了,随着斐潜的令下,五名号角手同时吹响了牛角,低沉的声音顿时在黄昏的天空之中飘扬而开,向着远方传播过去。
因为是军演,所以各个分阵之中,分部统领的将校不仅是完全暴露在火光照耀之下,还在身边有携带明显的将旗,方便斐潜在台上能够看得见。
随着一个个的号令发出,槐里这个巨大的校军场内,顿时人喊马嘶,火光之中,骑兵快速的往侧翼拉扯,正面步卒按照操练要求朝着假想敌列出了整齐的阵型,一步步的向前逼近。
兵卒人数越多,想要做出像是星际一样的龙骑舞就越发的困难,只能说尽可能的利用自身的优势,撕扯对手的阵型,然后最终以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因为轮装强驽车的配装,现阶段的斐潜步卒军阵更像是一个能射出刺的豪猪,以至于原本可用冲击来撞开步卒阵线的战法,就必然会吃大亏。只不过强驽车要上一次弦确实是太麻烦,冷却时间太长,消耗也大,还是有很大的改进余地。
到达了指定位置的骑兵开始进攻了,而一旦进入冲锋状态的骑兵,简直就是战场之上的肉坦克,再加上斐潜配装的兵甲马甲,高桥马鞍和马蹄铁,不管是对于一般的游牧胡人还是其他什么对手,都难矣对抗。
原本大汉,就一度以骑兵为傲,甚至还有羽林之号,到了东汉,就在刘秀退缩政策之下,让出了大量的土地,也失去了大部分的骑兵牧场,以至于到了恒灵二帝时期,羽林基本上已经烟飞灰灭,而现在,这种大汉骑兵彪悍的精神风貌,似乎又重新在斐潜这里被点燃了……
侧翼骑兵的假想敌,就是一片用木头和草捆扎起来的木桩,模拟出步卒战阵的样子,而骑兵需要在战马的一次冲击之下,既要保持队形,也要尽可能的砍倒假想敌。
在战马飞驰之中,如果仅仅是用刀平推,只能是割开,而无法砍断木头桩子,而想要砍断,就需要在接触的那一个瞬间,利用技巧和力量的结合才能实现这样的举动,是一个相当考验骑兵技能的标准。
在骑兵最前面的,自然是一些经验丰富的的悍卒,寒芒闪动之中,前排的草人纷纷折断成了两截,甚至有的手快的,还能在战马掠过的时候砍第二刀,第三刀……
不过普通兵卒么,最多也就是三刀,三刀之后,气力衰竭,纵然再砍,也未必能够砍断木桩了。
战马轰隆隆冲过假想敌步卒战阵,负责检查记录的军校立刻跟着上前,轻点检查结果……
斐潜趁着检查记录的军校轻点的时间,问庞统道:“可有要事?”
庞统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很急……”
斐潜点了点头,那就等军演结束再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很快,检查记录的军校就将结果上报上来了,大部分的骑兵都能完成了作战目标,但是也有个别两三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紧张,或许是经验不足,不仅是没能完成砍断木桩的要求,甚至连自己的战刀都卡在了木头桩子上……
若是真的在战争之中,自然是没有什么暂停,也没有什么检查军校随时跟在后面清点,不过军演么,当然就需要现场核查,要不然步卒再上,那么纷乱之中,又怎么能检查出问题呢?
“哼,这些日子无战事,怕是松懈了么……”斐潜转手将记录递给了身边的护卫,说道,“交给他们的屯长,依照军法罚罪!让其屯长负责处置!下次军演若是再犯,连其军侯一并责罚!”
“步卒向前,虎跃!右!标六!”
骑兵演练结束之后,自然就是步卒推进。
虎跃,就是急速向前推进五十步,然后略微调整一下,旋即再向前推进五十步,撞进敌阵,就像是老虎两个跳跃,猛地向前扑击一样,在中间的这个略微的停顿,是为了让前线的指挥统领,能够最终决定扑击的方位,而在这里,因为右翼骑兵的进攻,正常来说对手的这个方位就会出现阵型缺失,所以最后步卒突进,便是朝右。
而标六,则是代表了后阵的弓弩手覆盖设计的角度……
“咚咚咚咚咚”!
斐潜身后的大鼓发出了连续五声轰鸣,然后又是连续五声,沉闷的鼓声还未在夜空之中消散,步卒战阵就已经在将校号令之下,举着盾牌,伴随着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箭矢弩矢,迅速的向前移动,杀进了模拟对手的阵地之中。
看着代表着敌军的旗帜迅速被放倒,斐潜微微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徐晃说道:“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今日酒肉,多半分给步卒罢……也算是给个教训……”
“唯!”徐晃拱手领命。
见斐潜这边忙完了,庞统靠近了些,在斐潜耳边轻声低语,将事情大体上讲述了一下。
“哦?”斐潜先是皱起眉头,旋即摇头笑了笑,“这些人啊……真是……也正好,不妨试一试保甲之法成效如何……”
当真是以为现在的长安,就没有朝阳区的群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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