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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骨头实在太硬,之前种种手段都不能让他折腰,且看这次能不能逼他吐出真话来。
“是!”
殿外响起禀报声,“陛下,忠勇侯到了”
东陵皇无力地摆了摆手,暗卫消失在殿内。
“进来”
内侍打开殿门,谢长瀚踏着风雪进来。
昨夜芙儿才派凛雪来说明情况,今日皇帝就留了他下来,果真中了她的话。
“谢家好大的本事,居然敢欺君瞒上!”
啪一声巨响,一块上好的镶金翡翠镇纸砸碎在谢长瀚脚下。
谢长瀚眼中神色闪过一丝暴戾,但很快就匍伏在地,痛哭出声。
东陵皇本就打着先发制人的主意,正准备兴师问罪时,其料到谢长瀚却不按常理出牌,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行了!”东陵皇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谢长瀚匍伏在清心殿的白玉砖上,不敢言语,小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朕还没问你罪,你倒是像个市井妇人抢着哭起来了!”东陵皇拍桌吼道。
“微臣”
谢长瀚抬起头来看着东陵皇,虎目含热泪,说道:“微臣的外甥女北醉芙昨夜连夜从怀凤城写了一封诀别信给微臣,说在怀凤城里和四皇子动上手了,心中恐惧难安,欲以死谢罪。微臣知道陛下多年来一直疼惜她,怎敢让她做出如此让陛下伤心之事,赶紧派人去怀凤城才堪堪拦下。”
“你那外甥女胆大包天,居然敢欺君瞒上,她身上的异能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长瀚又痛哭了起来,“我家芙儿命苦啊,生来就痴傻,双亲葬身火海,自己不知怎么的逃出来,流落在外数日,居然跑到了遇龙山脉那边,遇上一位高人,被灌了这身莫名其妙的功夫,若不是遇上附近的猎户村民,她那个小身板大有可能被山上猛兽吃干吃净了。”
东陵皇大声呵斥道:“既然她身上有异能,你们不早早和朕说,居然还妄想欺瞒!”
谢长瀚连连叩头,“微臣一家绝不敢欺瞒陛下。芙儿的异能是在和四皇子动手时才被逼发出来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平日里只是称身上难受,微臣找了大夫来看,都说是旧疾所致,所以微臣也没多想。”
东陵皇冷哼一声,“那她和骞儿动手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你也知道芙儿与常人不同。”谢长瀚一脸痛色,恨铁不成钢,道:“她清醒过来的时间不长,性情比常人多了几分较真,在一些闲言碎语的挑拨之下,她一时冲动就和四皇子动手了。”
“哼!岂是动手而已,差点骞儿的命都没了!”
东陵皇气得满脸通红,他最看重这个儿子就是因为他灵力修为乃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虽说朝政大事不必动刀动枪,但如果像自己当年一样灵力平庸,自然是比不上那个皇甫容晔在众人眼里耀眼的。
谢长瀚嘴上急忙说道:“怎么可能,怀凤城的长老们还说若是来迟一步,芙儿的小命就要丢在四皇子手上了,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的。”
谢长瀚敛下眼中的厉色,这狗皇帝知道的实情比自己还多,居然还敢大着脸来问罪自己。
怀凤城本来就是个超凡脱俗的存在,东陵皇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进去,他本来想借着这个由头发作谢家的,现如今也只能弃了这个想法。
“行了行了。”
最后东陵皇占不到便宜,只得将这事翻篇了,他朝谢长瀚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谢长瀚站起来,整理好仪容。
东陵皇幽幽地看了他“忠心”的臣子一眼,开声道:“忠勇侯回去可要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外甥女,别一天到晚尽是惹是生非,下次再有这种事,朕不会这么轻易饶过的。”
这板子重重抬起,又轻轻落下。
谢长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谢主隆恩!”
你这个狗皇帝若不是怕世人说皇家薄情,退婚在前,逼死在后,才不会只说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呢!
殿外,又响起禀报声,“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进来”
东陵皇后和太后都出自丞相柳家,柳家势大,在朝堂中与谢家非常不对付。
柳皇后身着一身拖地凤袍走进殿内,见谢长瀚也在,脸色不虞,说道:“忠勇侯好厉害,竟能养出北醉芙这样的泼辣女子,不愧是镇守我东陵一方的武将。”
这般嘲讽之语谢长瀚自然是听出来了,但是他不欲与她纠缠,便告罪道:“是微臣管教不力,这两日微臣便向怀凤城告假,抓她回府好好训斥一顿才行。”
“女德也要她多学学,这女孩子家家的,整天打打杀杀的还怎么嫁的出去?”
“是是是。”谢长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不赶紧去!”一声斥责声落下。
谢长瀚早就恨不得走了,便应道:“微臣告退!”
谢长瀚离开后,清心殿又恢复了宁静。
“陛下”
人前威严、人后娇俏的柳皇后对着东陵皇嗔怒地抱怨道:“这北醉芙也太不识好歹了”
东陵皇抬手止住她的话口,不耐烦道:“行了,刚才朕已经训斥过忠勇侯了。”
柳皇后是个识时务的人,见东陵皇不想聊这个话题,便命人打开食盒,从屉格里拿出一碗雪白的杏仁露,准备呈给东陵皇。
她边走边说道:“臣妾见这冬日气燥,便亲手煮了一碗杏仁露给陛下消消火”
东陵皇低头继续批着奏折,随口应道:“皇后费心了。”
柳皇后笑意盈盈地走近东陵皇身边,正准备将杏仁露放下时,眼睛突然扫过被奏折半压住的密信,她眼神扫到密信里面的内容,顿时心中大惊,手上一个不稳,便将那一碗杏仁露弄洒了些出来。
“怎么了?”东陵皇抬头不解地看着柳皇后。
柳皇后被那杏仁露烫回了神,急忙收起眼中的慌乱,扯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道:“这杏仁露太烫,陛下入口时小心些。”
东陵皇看着自己这个发妻,心中更加不耐烦了,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柳皇后被信里的内容吓得心有余悸,正想逃出这清心殿,如今得了东陵皇的准信,赶紧应道:“既然陛下公务繁忙,臣妾就先回去了。”
另一边厢,怀凤城静思堂门口。
醉芙和师泽辞别了燕宁,往外走去。
浓郁的药材味还萦绕在醉芙鼻间,醉芙对师泽感慨道:“这燕长老不似身居高位之人,倒是像个山夫野老,随性的很。”
师泽低声笑道:“难得有一次醉芙小姐看走眼。”
“难道不是吗?”醉芙歪了歪脑袋。
师泽跟在她身旁,解释道:“燕长老可是西越皇室的人。”
醉芙凤眼圆睁,惊掉下巴,“怎么会?”
西越皇室的人怎么会跑来东陵这?
师泽欣赏了一会儿醉芙那惊呆的模样,继续说道:“十四年前蓟罕关的那场大战,东陵割了十三城予西越,当时领战的西越晋王燕裘声势大起,不到两年时间,他借着这股风铲除了不少势力,西越皇神志不清终日不理朝政,他稳坐高位,名为摄政王,实际上人人都称他才是西越皇。”
“那燕长老的身份?”
“燕长老是西越皇的嫡亲弟弟,当初晋王夺权,燕长老怕嫡系灭亡,联合朝中其他势力反扑,晋王怕民意反噬,最终做出了让步,燕长老在其中斡旋,西越皇最后立下诏书写明驾崩后将皇位传给还两岁的小皇子,燕长老当时将诏书公布于世,逼得晋王无法得逞,最后晋王只能以摄政王的名义掌权西越朝政。虽说这些年来,西越皇和西越太子都当了晋王的傀儡,但起码嫡系的血脉保了下来。”
醉芙满脸写着疑惑二字,“燕长老也是嫡系血脉,怎么不”
师泽转过来笑道:“连醉芙小姐你都认为燕长老像个山夫野老,随性至极,他自己又怎么甘愿被皇权束缚住。燕长老啊,一心一意全放在了炼丹一道上,当初他在西越云落谷时盛名显赫,若不是这般俊杰,云落谷的长老院也不会和怀凤城的长老院商议,将人送到东陵,以保全他的性命。”
醉芙长叹一声,果然如舅舅所说,有灵盟在一日,便可与皇权抗衡一日。
“到了”
寒风伴着师泽的这句话吹醒了醉芙。
突然,师泽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哎呦,这是谁啊?”
他脸上满是揶揄的笑容,用肩膀推了推醉芙,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对着一旁的醉芙说道:“百里公子果真是不识路,醉芙小姐你还不快快过去领他回倚绿轩”
醉芙抬头看着在鹅毛大雪中撑着伞漫步而来的男子,清冷与孤傲的气质完美地融合他身上,像是落入凡尘的谪仙。
高岭之花,不可亵渎。
一时之间,醉芙居然看怔住了。
女子心里那一颗沉寂了多年的种子在这突如其来的热烈下,忽然从黑暗中催发出一尖小芽,似乎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百里靖炘撑着伞走到醉芙面前。
他看着那个愣怔的女子,星眸忽然璀璨,温柔地唤了一句:“醉芙小姐?”
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宛如深谷流水,铮铮作响,忽然惊醒了这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女子。
樱桃般的绯红瞬间染红了醉芙的双颊,女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百里靖炘盯着醉芙那绯红的脸颊和赤红的耳尖,一脸宠溺,他默默抿下嘴边的笑意,好像这丫头有点开窍了
在一旁看戏的师泽被这个旖旎的气氛给肉麻到了,朝天空翻了个大白眼,出声催促道:“你们俩赶紧走吧,别在师某面前你侬我侬的了。”
闻言,醉芙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脸蛋,反驳道:“我没”
百里靖炘眉头微挑,似乎看师泽也没那么扎眼了。
他轻轻将佳人搂进怀里,转身说道:“如此,便不耽搁老师了”
噗!师泽看着那成双成对的背影,心里被气得险些吐血。
什么鬼,临走前还要给自己一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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