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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场实箭军事演习。
带给三国国王的绝不只是军事力量上的震慑,更是内心上的震动。
他们此前想破了脑袋也不曾想到,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们头上的那片天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
司马迁等人亦是越发对刘据刮目相看。
第四层?
第五层?
第六层?
他们已经无法确定刘据此刻究竟在第几层了。
因为许多后知后觉的事情都在告诉他们一件事,刘据此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绝非独立,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有后续,一环扣着一环,一步连着一步。
甚至他们都已经搞不懂刘据真正的战略目标究竟是什么了。
“圈踢”方略么?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以刘据对付这些西域小国的手段不难看出,大汉这处于碾压地位的军事实力已经退居二线,战争在他手中只是最初级的方法,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可能还是拖慢他征服西域速度的下下之策。
当然,也不是说战争就不快。
当年河西之战中,年仅二十的霍去病率领一万骑出陇西,转战六日,急行军一千多里,征服河西五国,这征服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不过同时损耗也同样惊人。
哪怕司马迁等人那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在此战中霍去病所部的兵马折损了接近七成。
而刘据除了在突袭楼兰那一仗中,折损了一百二十余名将士,损失了六十余匹战马之外,便再无兵马折损。
这样的损失对于大汉,哪怕是对于他们这支远征军而言,几乎达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然后他就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
一举令焉耆国、山国和尉犁国臣服,眼看着西域强国龟兹臣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接下来的目标,姑师。
更是已经成为囊中之物,只看刘据何时去取……
这是司马迁等人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纵观自大汉与匈奴开战以来,不论是胜仗还是败仗,大汉哪一次不曾付出惨重的代价,否则当今陛下那盐铁官营、算缗告缗、入羊为郎、入粟补官、币制改革……等等为人诟病的政策又是因何而来?
就连这一回征伐楼兰、姑师。
虽是立威之战,但其实不过只是一次试探,当今陛下在出征之前也已经做好了为此埋单的准备。
他完全是按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时的损耗调拨的军饷物资。
结果刘据如此征服西域,已经出现了一个任谁都不曾想到的奇怪的现象:
如今大汉在楼兰国屯田驻军的驻地内,粮食和草料堆成了山,装备和辎重填满了库,马匹充足到不得不立刻用上那些此前投靠大汉的奴隶放牧,不少将士在屯田驻军的过程中,吃得饱又吃得好,居然还长出了肥膘。
再加上刘据还在驻地内开了高炉,用于融掉刘彻送来的那些白银铸造大汉天子银币。
这丰饶繁荣的场面,差点让一众建章骑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上林苑,而且还是刘彻在国内大力推行“告缗”时的上林苑。
众所周知,上林苑绝对是大汉的财富中心。
这里不但是三官铢钱的地方,从各地收缴来的税赋和奇珍异宝亦集中于此,而建章骑的职责之一便是守护上林苑,因此有不少人都见过“告缗”时期,上林苑那令人目不暇接的丰饶场面。
可惜,这丰饶的场面来得快,去得也快。
哪怕大汉双璧在大漠中战战告捷,上林苑的东西也必在数月之内被搬空,然后随着刘彻出台新的财政政策,再迅速填满,再顷刻搬空,周而复始……
“他娘的,乃翁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这些当兵的哪里是出征,这分明是出来享福!”
赵破奴见到如此情景,都忍不住骂起了娘。
其实他此前跟随霍去病出征,而且还是军司马,并未吃过多少苦,毕竟刘彻在霍去病的军饷物资和封赏从不吝啬,他这个军司马又是将领,待遇自然也不会差。
不过作为霍去病手下的底层兵卒,可就没有这么痛快了。
许是年幼时霍去病已因卫子夫和卫青的关系,过上了外戚贵胄的优渥生活,又受到刘彻的特别优待,使得他对民间疾苦并无太多感觉,以至于他虽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军事天赋,但对手下的底层兵卒却并不怎么关心,时常忍饥挨饿。
但这并不影响将士、尤其是将领对霍去病的忠心和士气。
因为跟着霍去病出去就能打胜仗,回来就能得到封赏,试问偶尔饿下肚子,和带你建功立业,带你封侯拜将相比,你又会怎么去选?
现在赵破奴就面临这样的问题。
他还等着在此战中拿回自己的侯爵呢!
可是此前他在突袭楼兰中的斩获,显然还不足以封侯,如今还有东方裕在焉耆国斩杀匈奴僮仆都尉的功劳珠玉在前,那点战功越发显得不值一提。
若是再没有机会立下更大的战功,等拿下姑师达成天子的战略目标便要班师回朝,他这侯爵还怎么拿得回来?
……
于是在姑师之战越来越近的时候。
赵破奴终于按捺不下立功心切的心,私下找到刘据请命:
“殿下,姑师一战,末将请求领兵先锋!”
一个主将统帅,却来向刘据这个护军请命,这多少有那么点颠倒,不过赵破奴却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因为刘据可不仅是能将麾下将士养出肥膘,也同样能送人功业。
而且说送就送,言出法随。
韩增、东方裕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已经从尚未入郎一月成了假司马,另一个此次回京必定封侯,而且八成还会史书留名。
“赵将军战意盎然是好事,不过这回的战功恐怕依旧不多。”
刘据却笑呵呵的递上一封刚刚送到的密信,说道,
“姑师得知焉耆国、山国和尉犁国欲与汉军合攻姑师,其左大将知不可敌,遣人送来密信欲与汉军里应外合,伺机刺杀姑师王献城投降。”
“因此汉军兵临城下之际,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
这个消息虽有些意外,但也并非完全在刘据的预料之外。
他此前下令斩杀楼兰王奇布楚,让楼兰国相乌尔萨代理国事,便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引导,亦是对西域诸国统治阶级的离间。
如果敌国之中有人怀有异心,又面临灭国压力,少不了便会有人试图借助大汉的力量问鼎王位。
其实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顺风局谁都能打,一群人显得其乐融融。
但一旦进入逆风局,压力怪、投降派、野心家就会涌现出来,落了潮自然就知道究竟是谁在裸泳。
“……”
赵破奴仔细看过密信,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心里无比沉重和失落。
然而刘据接下来的话却令他瞬间又提起了精神:
“不过赵将军也不必心急,你好歹曾是我表哥的副将,咱们也算是半个自家人,我又怎会忘了你?”
“我准备送给你的功业已经在路上了,绝不会比东方裕的小。”
“赵将军只需耐下性子来,届时注意查收便是。”
赵破奴挺起胸膛,下意识的追问:
“多谢殿下,究竟是何功业,可否请殿下明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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