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干尸和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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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几日后，周衡起身，向着更深处走去。

周衡起初所处的位置只能算是外围，内围的植物生长的更为茂密，种类更多，也意味着危险因素更多。

路上，凡是能避开的危险，周衡绝不动手。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途中休息的时候，身后紧靠着的老树突然咧开一张两米多长的大嘴，张口就要把他整个吞下，幸亏他反应快，不然就要葬身在此了。

“该死的，这里的植物怎么动不动就要吃人！”

周衡算是怕了他们了，恨不得脑袋上再多长几只眼睛！

内围有一片丛林，范围广，短时间内无法绕开。为了节省时间，周衡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古木参天，枝繁叶茂，厚厚的树冠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亮，所幸这里也有怪花分布，还算不上昏暗。

“这里的树不会也吃人吧？”周衡自言自语道。

那次给他的阴影太大，一见到树就提心吊胆的。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人的呻吟声，听起来模糊不清，不知从哪传来的。

周衡被吓了一激灵，连忙绷紧神经，进入全身防御状态，但是，四处观望了一圈下来，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难道是我幻听了？”周衡狐疑道，话音刚落，又传来一声怪声，周衡立即喝道：“何人在此作怪！”

回应他的依旧是几声怪声，声音越来越清晰，说明那人离自己也越来越近了。

周衡满脸严肃，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四方，心脏缓慢而有力的跳动声，在这寂然无声的环境里十分清楚。

“在那！”

就在周衡的左前方，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坐在树杈上，正直勾勾的看向这边。被人发现后，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好在那道身影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跳到了另一棵树上。周衡急忙追了上去，那道身影不慌不忙的四处躲避，时不时地叫几声，似乎不把周衡放在眼里。

“可恶，竟然敢耍我！”

周衡被这种轻视的态度给激怒了，施展风翼术来提高速度，顿时拉近了二者之间的距离。那怪物被周衡突如其来的加速吓到了，发出两声尖叫，急匆匆的躲避身后的追击，没有了先前的轻松姿态。

好不容易追上，周衡岂能让他逃了？

施展控水术做成一张大网，用力甩出去，将那怪物一把网住，只能手足无措的奋力挣扎，见周衡一步步靠近，怪物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嘴里不停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吼叫，试图逼退来人。

可惜周衡不吃它这套，走到近前来，仔细观察这个让他气得咬牙的怪物。

仔细一瞧，周衡顿时惊讶的喊道：“长右？！”

面前这怪物是一只长有四耳的长臂猴，身形瘦弱佝偻，毛发旺盛杂乱，四肢着地，长有锋利的指甲，正瞪圆了眼，朝他恶狠狠的龇牙咧嘴。

“竟然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长右，太不可思议了!”周衡惊叹道。

“书中记载，长右，‘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这只长右太瘦小了，应该是只幼兽，可是这里穷山恶水的，怎么会有长右？”

可惜，这只趴在地上，凶神恶煞的长右，只会龇牙咧嘴，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周衡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一团火球静静漂浮在手心上方，一脸阴险的说道：“小猴子，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只要你乖乖的配合，给我带路，事成之后，我保证放你走，不然，我这火球可不长眼，要是不小心扔你身上，啧啧，就你这小身子骨，估计烧得连灰都不剩。”

然后，在周衡的一番威逼利诱下，这只小长右竟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舌头一吐，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周衡愣了片刻，被这只小长右的滑稽模样给气笑了。

“装死？你个小东西，看着不大，心眼倒不少！”

无论周衡怎么吓唬它，小长右就是没动静，无奈之下，周衡只好找了根结实的藤蔓，把小长右捆起来，绑在自己腰上。

即便如此，这只长右还是没有反应。

收拾好长右，周衡继续往深处走。

接下来的路程还算顺利，那些吃人的植物罕见的没了踪影，周衡隐约感觉跟这只小长右有关，虽然这家伙宁愿装死也不肯配合，但是，总算还有点用处。

在长右的帮助下，周衡顺利走出了这片古怪丛林，可眼前的景象又让他诧异不已。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面积不小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处古老的祭坛，祭坛上矗立着一块丈许长的石碑，石碑旁有一棵参天古树，苍劲雄伟，气势不凡。

一来到这里，身上的长右就有了反应，两只爪子不停地扒拉周衡的衣服，一脸焦躁不安的样子，似乎对此地很是抵触，或者说是，害怕。

周衡对它的反应无动于衷，反而面色不善的恐吓威胁，强行镇压住长右的举动。

祭坛前有一具干尸，下身盘坐，上身微微佝偻，面朝石碑的方向，身着破败腐朽的长袍，袖口上还残存有几缕金线，可以猜测，这具干尸生前身世不凡。

周衡又往前靠近了些，细细打量这具干尸，忽然发现，在干尸的左手上有一串手链，这手链一眼就能看出不凡，即便过去不知多少岁月，仍然存在光泽，定是一件宝贝！

这下周衡可来劲儿了，顿时喜笑颜开，对着干尸诚诚恳恳的拜了拜，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晚辈无意冒犯，前辈在天有灵，还望前辈原谅，晚辈此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改日一定给前辈上几支香，让前辈入土为安。”

说完，周衡伸手就要拿走那串手链，就在这时，那棵老树突然有了动静，茂密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很大的沙沙声，树干上，苍老的树皮诡异的涌动起伏，片刻后，出现一张模糊的老人面孔。不知为何，这张脸给周衡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长右在这张面孔出现的一刻惊恐到了极点，全身的毛发倏地倒立起来，像一只刺猬一样，不停地在周衡身上挣扎，恨不得立马消失，离这里远远的。

“小辈。”

这声音沧桑、沙哑，像是历经了漫长岁月的老人，隔着时空与周衡对话。

“晚辈在。”

周衡十分自然的把身上不停挣扎的长右给打晕，然后恭恭敬敬的做了个长揖。

那声音缓缓说道：“你有些放肆了。”

“晚辈知错，还望前辈见谅！”

“你可知这具干尸的来历”

周衡恭敬回道：“晚辈不知。”

“罢了，谅你无知，就原谅你了。不过，你胆子倒不小，他的东西你也敢拿。”

“说起来，我与他关系匪浅，”

那声音停顿了一会，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似乎是在感慨岁月，接着徐徐说道：“昔日，我灵智初开，只是一株懵懵懂懂跟在主人身边的灵药，而我的主人，是一名元婴境的大修士，修为高强，天赋超绝，是当世罕有的木灵体。在那个年代，五行灵体是同辈无敌的存在，我的主人，更是力压群雄，成为当世最为耀眼的天才之一！”

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了明显的起伏波动，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随着时间的流逝，主人迟迟未能融神，在元婴境大圆满滞留的时间太长，让主人不禁着急起来，四处寻找突破的契机。可是，一连找了几十年，仍然无法突破瓶颈。在第七百个年头，主人打听到一处远古遗迹，据说那里凶险无比，凡是进去那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里面。可是，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同辈的天才差距越来越大，更有后辈天才追击而上，甚至超越，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到让主人不惜一切也要突破。所以，主人孤注一掷，只身进到那处遗迹，舍命厮杀了三年，就连遗迹都被打毁了大半，终于来到了遗迹中心，也就是这里。”

闻言，周衡并没有太惊讶，面色如常，那张面孔却没有生气，反而多了一丝赞赏之意。

那声音又继续说道：“主人来到这里后，只看到了一座祭坛和一块石碑，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顺利获得传承，没想到，竟被石碑上的字给难住了。上面的字，饶是主人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也不识得半个。于是，主人便在此潜心研究，耗费了几百年的时光，也只能解读一半的内容。可是，不成仙，无永生，修士的寿命总归是有限的，主人着魔了一般，不惜损耗寿元，也要研究出剩下的一半。最后，所有的灵石、灵药都耗尽，主人再也无法延续寿命，直到修为枯竭，血肉干涸，他都没有离开这里半步。”

周衡默默看向那具干尸，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无论如何，这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属实让人敬佩。

“自主人死后，我便一直留在这里，几万年时间，太孤独了，这种痛苦，常人几乎难以想象。”

话落，周衡紧接着说道：“前辈孤身在此陪伴主人，忠心耿耿，意志之坚定，是晚辈望之不及的。”

那张面孔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似乎是周衡的话取悦了他。

“小鬼，我知道你也想离开这里，主人曾在弥留之际告诉了我他的半生心血，如今，我把它给你，希望由你来完成主人的遗愿。”

一根枝条缓缓伸向干尸的左手，将那串手链取下，然后交给周衡，周衡赶紧伸手接住，一脸紧张的看向那张面孔。

“此物乃是一件空间法宝，原可容纳数十座山，里面自成一界，可容纳活物生存，价值极高，千金难求。如今几万年过去了，里面的空间估计损坏了六七成，不过，剩下的几成对你而言也足够了。”

即便如此，对周衡而言也确实是一件重宝了。

“多谢前辈！”

“无妨，这也是我给你的酬劳。”

周衡愣了一下，问道：“这是？”

那声音说道：“主人曾言，那块石碑的前半段内容讲的是一个传送阵，也就是那座祭坛，主人推测，剩下的部分应该是开启传送阵的方法。所以，我需要你把剩下的部分研究出来，开启传送阵，然后，带我一起离开。”

“你，可愿意？”

周衡犹豫了一下，然后咬咬牙，道：“晚辈愿意！”

那张面孔发生轻微变化，嘴角隐约有所上扬，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对着周衡说道：“来，孩子，过来一些，我将研究方法传给你。”

周衡小碎步走到近前，只见一根枝条垂下，点在周衡的眉心处，顿时一股杂乱的信息出现在脑海里，周衡一时间消化不了，脑袋发胀，难忍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是主人近千年的心血，你一时半会难以消化很正常。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且安心研究，祭坛和石碑你随便看，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至于你的安全，则无需担忧，有我在，它们不敢。”

周衡作揖，道：“多谢前辈！”

那张面孔无声的笑了笑，随后再次隐匿起来，苍老的树皮恢复原状，只留下周衡立在原地，和一只装晕的猴子。

【长右记载于《山海经》南山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