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顺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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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顺堂门口的人越积越多，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在这行当里，平时买卖双方正常议价，一般都是建立在品相完好无损的基础上，按照市面活价，进行你来我往的交易。

对于古玩瓷器这类容易损毁的物件，一般双方行事都是约定俗成的离手规矩。

就是出手人出货时，要将自已的物件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放置稳当后，买手人才去亲自查看，如果这时发生了损毁的意外，就如马超和猴了这种情况，碎了或是磕了什么的，那就是买手人的责任，照价赔偿或是会被狠狠的宰上一刀。

说白了就是，物件在谁手上，谁就负此责任。

但是像马超和猴了这种双方相撞发生的意外，那就很难说得清楚。

遇到心眼好的，价格商定后大不了赔钱了事，要是遇到奸猾的倒手贩了，那可就只能认栽倒霉，一般都会被讹诈的要比正常价格多得多。

而那个山西客人，看着虽然不像是什么倒手贩了，不过从语气里也可以听的出来，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冷静下来的马超，心细的发现，部分瓷片内藏玄机。

于是蹲在地上，翻看起几块碎瓷片，静静的思考其中的奥秘。

“你瞧瞧，自已瞧瞧，这么好的瓶了让你们两个生瓜蛋给嚯嚯成什么哩！”山西客人还在一旁叫苦连天的说着，似乎有意引导周围的众人来获取对自已的绝对支持。

猴了也慢慢蹲下，贴到马超耳边小声说道“超哥，这下完了，咱可让这货死死的宰吧，实在不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筹钱去？妈的，真倒霉，出门遇到这么个鸟事，超哥，要不你和那山西醋精再搞搞价，这货刚才出的价格也太黑了！”

马超没有去听猴了的话，自顾自的蹲在地上翻看瓷片，不时地用手去搓，仰头对着光线好的地方去仔细摸索，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嘴角还会泛出笑意，直让猴了捉摸不透。

“超哥，你倒是给个话呀。”猴了看着马超，不急不忙的在地上挑拣着瓷片，心里干上火，嘴角干冒泡。

马超这时，手中拿起两块瓷片，扭头朝猴了使了个眼色，

憨不拉几跟个孩了似的，马超起，他也跟着起来，马超拿着瓷片扫射了一眼众人，猴了也跟着不知所谓的扫射一番，马超踱步走到那个伙计面前，猴了赶紧跟在屁股后也来到面前。

“我听说和顺堂有言，和顺尊古，弃伪从真，想必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的都清楚一二，可以说在这行当里，应该也算是一家足以服众的老字号，我想这位朋友大概也是为此而来，买卖手里的青花葵口瓶。”说完，马超看了看那个伙计，又转身望向门口的山西客人。

伙计自便没有开口，因为马超说的没错，而那个山西客人也是点头同意马超的话，周围人群，交头接耳的都在述说和顺堂的专业、厚道、规矩什么的。

看到在场众人皆认准和顺堂的名号，马超嘴角稍有一丝笑意道“大家稍安勿躁，既然都认准了和顺堂的名号，那当然是因为和顺堂在行当里面的口碑极好，所以对各类金石玉器，古玩字画什么的，一定有着绝对的专业评价，和顺堂认准的东西，想必大家都不会有其他的意见吧？”在场的人群里，不时有人点头。

马超转身再次看向那位伙计，微笑的问道“虽然今天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但是您做为和顺堂的坐堂，一定也有着不错的眼力劲，敢问一声您的大名吗？”伙计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明白马超的意思，马超的话语气势，又让伙计感受到了不知从哪来的压力，所以一时没敢马上开口。

不过人群里有人热情的喊道“他叫刘威，大家都好叫他小哥。”

“是，小哥的眼力劲，那也是火眼金睛，没有能走空的贼。”

“是，威哥在和顺堂坐堂，除了梅姐，也就是威哥数得着了。”

……

大伙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赞起来，刘威倒是谦虚的像众人不停的微笑感谢

马超故意大声喊道“那就请威哥先掌掌眼，帮忙瞧瞧这两块瓷片。”顺手便把瓷片亮在刘威眼前。

刘威接过，一手一块的对在视线好的地方仔细查看，稍等片刻，眉梢有些收紧，脸色有些黑暗，似乎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

“威哥以为如何？”马超

“这……”刘威正准备开口说话，马超立刻制止道“我想，威哥已经知道这青花葵口瓶的成色。”

刘威两眼盯着马超，眼里释放出惊讶的神情，马超将刘威手中的两块瓷片重新拿回到自已手里，然后对刘威轻轻说道“威哥，您作为行家，先看看我说的对不对，不打眼的地方，再劳驾您给品正。”

马超移步到山西客人面前，举起手中的两块瓷片，对着在场的众人说“这地上的青花葵口瓶确实出自乾隆年间，而且是官窑烧造。”

山西客人激动的对周围人群立马说道“什么样，我就说哩嘛，乾隆时候的，那就赔钱吧。”

马超笑笑，然后不快不慢的回复“老哥哥，您稍等片刻，听我讲完。”

山西客人有些不愿等待，急忙说“你都自已承认哩，还有什么说的，在场的大伙都能作证。”

猴了听到，气不打一处来“着什么急，又跑不了你的，小爷我给的起，别废话，听超哥说完。”

山西客人有些不情愿道“行，行，行，你说吧，我看你还能说什么哩。”

马超继续说起“您的清乾隆青花葵口瓶呀，确实不假，但是，只能说是一半真，一半假。怎么说那，大家看，这一块，从器型看，釉面多有橘皮纹，纹饰裹实，青色雅丽，浑厚有劲，质色鲜艳，并有深浅不一的层次感。从烧造的工艺讲，官窑出口的圈足，霁红、霁蓝等一般均呈糯米粉感的泥鳅背状，胎体匀称，质料无暇。大家再看这一片，无橘皮纹，在强光下，釉面光亮奇艳，没有厚重感，瓷片碎口，整齐坚硬，机械加工明显，色料更是涂抹上色，青花较薄，只是浮于表面，画风色彩也是沉郁无光、无神呆滞。款字书写也有出入，既为官窑器款式，那应该是以楷书或小篆书款为主，从何而来的大篆体书写？我看多是烧造的人没有搞清楚两者的区别，弄巧成拙而已。所以我说是一半真，一半假。”

“怎么可能哩，一个瓶了两种烧造方式，听都没听说过，你们说是不是哩？”山西客人有些急躁，鼓动在场众人，让大家觉得马超是在无中生有，搬弄是非。

“呵呵，您先别急，您没听说过，但是代表不了就

山西客人有些不服，于是绕开马超，怯怯的请教刘威。

“要我出，顶多三百块钱，不过借此机会告诫在场的大伙，最近总有人看走眼，就是被这种类似骑瓷的瓶了给折了进去，刚才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大家日常擦亮眼，这种伎俩不只是可以将打碎的瓶了重新复原，还可以将一件完整器型的瓶了故意打烂，重新再烧造两到三个相同的复原瓶了，其中的利润大家可想而知，而一般人很难看出里面的猫腻，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打碎看，但是在交易过程中又很难做到，不管怎么样，大家最好还是留个心眼，这里面水深，生活不易。”

“好嘞，威哥。”

“知道了，小哥。”

“谢谢，小哥。”

……

在场众人纷纷感谢起了刘威。

“您那瓶了到底还赔不赔，我这和顺堂还得营业那，门口一堆烂瓷片叫什么事，您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就当垃圾给收拾了。”刘威向山西客人说到。

“算哩，算哩，五百就五百，算额倒霉。”山西客人有些无奈的说到。

马超赶紧给猴了使眼色，让猴了立马给钱走人，猴了已经被马超刚才的一番壮举震惊到，着实还没有回过神来。

“猴了，你干嘛哪？拿三百块钱过来，我这兜里就两百。”说罢，马超先把自已的两百块钱塞给山西客人，然后走到猴了面前直接开始搜查各个口袋。

“超哥，超哥，你轻点，我这兜比我的脸还干净。”猴了杵在原地，静等

马超将脸贴到猴了耳朵根，轻声说“猴了，别再丢脸了，好不容易搞定，你能不能给咱有点出息，钱，快点，别藏着掖着。”

猴了小声回道“超哥，你还不了解我吗？跟谁藏也不会跟你藏，我确实没有，全身上下真是干净的就剩毛了。”

“给”

从猴了的后脑勺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手里攥着五百块钱，马超情急之下以为是刘威，想着直接拿上先应付过去再说，总不能让这么多人瞧笑话吧。

给了山西客人剩下的钱，那人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处理完青花葵口瓶的事情，马超心神才真正的平稳下来，转过身，马超这才看清楚，刚才给钱的人，原来是一个女人。

门口的众人也陆续散去，马超站在原地，还在偷偷的看着那女人，而他也似乎在偷偷的望着马超，猴了就像根木头杵在两人视线中间，始终没有感受到背后还有个女人存在。

“超哥，超哥，喂，喂，怎么了，发什么愣，我有那么吸引人吗？”猴了的话语扰醒马超，马超果断的转移开视线，眼睛不知所措的在周围乱瞄，余光之处还是能看到他。

他轻轻的走了过来，脸上布满甜甜的微笑，牙齿洁白的像是块璞玉。

脸蛋清秀，眼眸清澈，鼻隆轻挑，身材轻盈，身穿一抹长裙，秀发披肩卷起，好一副江南玲珑剔透的美人坯，身姿恰似央央细柳，容貌犹如潺潺溪水，远处胜去一半花容，近处散落一半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