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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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过面颊，却扬不起一缕青丝来。

是豆大的汗珠早已浸湿了它，紧紧地贴在娇嫩的肌肤上。

才蹲了一会儿马步，苏七的腿肚子就开始不停的打颤，与肩持平的双臂亦是似有千斤重锤吊着般，大有往下坠的趋势。

她在练功。

没错，体娇弱小的苏七正在练功。

自段墨九离开后不久，李卿翰兑现自己的承诺，时而出宫来教导她练功，这是学习剑术的基础。

四月的天不算太热，可顶着太阳练功，也实在是让她受不住，口干舌燥地干咽着少得可怜的唾沫。

“好大哥，时辰到了吗？”

余光斜视，苏七忍不住颤抖出声。

而一旁安坐于树荫下的李卿翰则悠然地品着凉茶，瞥了眼身旁香炉中的香柱，慢悠悠地道：“再坚持，只有一小会儿了！”

“什么？！”

就在李卿翰“还有一小会儿”的严格教导下，半个月后，苏七终于能勉强提起剑，耍上一两下招数，不过却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不过这小小的进步可乐坏了苏七，无事就拎着剑耍上几套李卿翰教的剑法，俨然觉得自己成为大侠指日可待。

这日，苏七一如往常地在后院练剑。

倏尔，清风吹来，扰得树叶沙沙直响，苏七循声看去，茂密的树冠间赫然有一片绿叶，随风飘落。

她眸光一亮，来了兴致，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刺向那叶片，只见她脚步轻盈，手腕翻转间，那剑似有了生命般活了过来，像一条毒蛇，猛地咬向那落叶。

只瞬息间，落叶一分为二，而那持剑人早已负剑而立，任清风吹起她衣袂翻飞，青丝飘扬……

不过，以上都是苏七的幻想。

现实的情况是，她猴急迈步跑去，直接无视花里胡哨的剑法，直接使剑作棍猛地挥向落叶，钝掉的剑刃未沾绿叶一点，就那么无力地垂下。

苏七懊恼地收起剑，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回头看去，门外站着几日未见的大哥李卿翰。

“卿翰大哥！”

听得她一声唤，李卿翰笑盈盈地迈过门槛：“看来大哥不在的这几日，小七依旧在刻苦练功呐！”

苏七嘿嘿一笑：“刚才小七耍的三脚猫功夫，让卿翰大哥见笑了。”

“小七谦虚了，进步很大！”一番话夸完，李卿翰随即将手中带来的一把体格更为轻巧精致的剑递给苏七。

“你手中那把练习的剑已经钝了，这一把更为轻巧锋利，既可以练功亦可以防身。”

接过剑的瞬间，苏七就被它精致的外观所吸引。

圆形的剑茎如玉般通透，上刻有梅花形的凸起纹饰，剑格状呈菱行，中间嵌有一颗红色宝石，赭红的剑鞘首尾，皆镶着金色镂空纹饰，上下呼应。

刚拔出剑身一点，立时寒芒乍现，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白芒，其靠近剑格的位置，清晰刻有一“七”字，明显说明了此剑的专属。

“送给我的？”苏七兴奋抬头。

李卿翰莞尔，看了眼她手中的剑：“喜欢吗？”

“喜欢！”

“这么好的剑，就先给我用了太可惜，不如卿翰大哥拿着它耍一套剑法，也好让小七饱饱眼福？！”

闻言，李卿翰轻轻一笑：“既然小七盛情邀请，那大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接过苏七递来的剑，缓缓拔出……下一秒，眼神顿变凌厉，手中的剑在腕间翻转，于明媚的眼光下熠熠生辉。

破空的剑声，应和着清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那青色的身影闪挪间，似蝶般翩翩飞舞……

好厉害！

苏七不禁暗叹，自卿翰哥教她习剑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的剑术。

“呃！”就在苏七暗叹间，舞剑的李卿翰眉头蓦地一蹙，手腕间一阵阵的抽疼让他不得不得停下脚步，不露痕迹的收回剑势，深深吐了一口气。

“结束了？”苏七欣喜地凑过去。

李卿翰顺势将手中的剑收好，还给她：“你试试吧？”

刚才他那一番舞剑，早已撩拨得苏七心痒痒，早就摩拳擦掌的想要一试手感，这剑体格轻巧不似之前的笨重，想来耍起来也会松泛很多。

“那卿翰大哥瞧好了！”苏七狡黠一笑，举起剑照着剑谱招式挥舞了起来……

挑、截、刺，每一招中规中矩，算不得美观，但也算完成得流畅完整。

忽而又是一阵风来，这次苏七稳住了步伐，紧紧盯着那茂密的树叶，待飘下一片时，她屏息凝神，一剑刺了过去。

锋利的剑锋破开空气直直刺入，带起沉闷的穿刺声，再拔出来时已然沾满了鲜血，那刻在剑身上的“无羁”二字，此刻被染得鲜红刺眼。

段墨九一脚踢开刺死的流寇头子，狠厉的目光扫过其余的小喽啰：“若不想死，就给老子滚！”

森然的目光如霜刺，令人心生畏惧，骇得他们立刻弃刀而逃。

“大哥/世子爷！”

残余的流寇逃窜之际，其余解决完其他同伙的随行侍卫和刘闻钦赶了过来。

段墨九收起凌厉的神色，转身看向他们，神色严肃：“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商队那边也无碍了，并没有人受伤。”刘闻钦立刻回应。

“嗯！”段墨九点点头，抬起袖子将剑身上的血迹擦掉收回鞘中，一步步朝一辆马车走去。

其间坐着的一位老者注意到了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来：“多谢段世子相救，我苏某人感激不尽！”说罢，意欲起身跪谢。

“苏老爷客气了，这也是我理应做的事。”段墨九急忙扶起苏贾，笑得客气，毕竟对待准老丈人，自己这个做女婿的可不得礼貌些。

思及，段墨九又开始想念他的小七了，怀里的香囊似乎又隐隐飘出那淡淡的梅香来。

说来奇怪，刚抵青州的第一天，他们在普阳城接受了当地知州的接待，却见城内一片祥和，别说一个流寇，就连贼的身影都看不到。

反观落马城，才百里相隔的距离，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里流寇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大批从南疆边陲附近小村跑来的流民，数不胜数。

本就是来镇压平息暴乱的，段墨九哪肯待在风平浪静的普阳城，直接带着随行而来的六名侍卫以及知州拨给他的十几名衙役，连夜赶到了落马城。

才抵城门没多久，就见到十几名流寇在抢劫一行商队，由于其随行的押镖人数过少，寡不敌众，幸而遇上要进城的他们，才能人货保全。

而巧的时，他们救下的商队，竟是苏七亲爹苏贾率领的，这可是段墨九意料之外的事。

“苏老爷这是要去哪？”看着大批的物资，段墨九好奇地问道。

苏贾受惊的脸色稍稍缓和：“不瞒世子，我苏某人要去边城的祁门去送粮草，现在那边正紧张着呢，急需粮草供给。”

段墨九一听，祁门不就是冕月于南疆最后一道防线吗？现在那边局部战事吃紧，环境很混乱，他老丈人去干嘛？

“您是受了督誉王叔的委托？”

“正是！”

虽知晓一点苏家和督誉王叔间，有些许皮毛的关系，可他没想到两者之间的关系竟能如此紧密。

而且，边事告急，中都那边已然派出了精兵八千，外加丽国驰援的两千精兵，都这么久了，为何还迟迟按不熄南疆的野心？

最可气的是，粮草一事竟还要督誉王叔自己外招求援，难道冕月国库亏空，已经挪不出款项来续军粮了吗？

这番放任南疆自生自灭的事，段墨九想想就满腔的怒火。

“苏老爷别担心，有我段墨九在，定能护你安全抵达边城祁门。”

“那有劳世子爷了！”苏贾感激一揖，赶紧招呼家仆们理好散乱的货物，段墨九也着人上前帮忙。

就在他们忙碌间，落马城又来了一大批人，约有二十人，个个持刀身材魁梧，倒不像流寇，是一群江湖人士。

段墨九不经意瞥去，同为首的中年壮汉对上了一眼，只须臾，那一行人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落马城的夜很快降临，小小的客栈就挤满了近百的人。

因着知州知会过的缘故，段墨九他们在当地知府曹府尹的关系下，勉强得到了两间上等房。

其余的人只能在大厅将就一晚，还需得轮流值夜守好物资。

伴着一声“吱呀”声，门开了。

正在擦拭剑身的段墨九循声看去，是落马城曹知府派来随侍他的何通判，他一进门就恭维道：“世子爷有啥不爽心的直说，小的会立马解决！”

段墨九瞟了一眼油光满面的他，笑道：“何通判有心了，若你有心去守物资，我倒觉得会更爽心些！”

何通判一愣，哑然笑着退出去：“小人领命，小人这就去办事！”

“大哥，需要我去盯着吗？”刘闻钦拿起剑起身。

段墨九抬手按下他：“就让这青州的人多做些事，少了一毫，我必饶不了他们！”

从普阳城离开，他就觉得青州这些当官的太肥！想必都是一群吸血虫，从未管过百姓生死，既然让他段爷爷看见了，岂有能不管的道理？

既然前线粮草不够，他找人赔一点儿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