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九月十六日（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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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时30分。

“你说伤害这个世界？”斯宾塞眉头上挑，“何止如此，假如没有人阻止家族的行动，结果可不仅仅伤害，而是彻底的破坏。以我对首领的了解，他的贪婪是没有极限的，人类的贪婪会招致怎样的后果，应该不需要多说了吧？”

“那假如换了一位首领呢？”许博文继续问道。

“……就算换了一位首领，家族依旧是黑暗的家族。”斯宾塞说道，“那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家伙，决不能给他们宽限的空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的回答也很明确。”许博文说道，“aaco的最终目标，是彻底将西西里家族从地球上抹除。”

“将整个组织……抹除？”雪岩倒吸了一口气，“真的能做到吗？他们现在已经基本上控制整个意大利了吧？”

“嗯。”许博文说道，“目前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意大利政府也很有可能已经陷入他们的控制中了。原本护送意大利总统的护卫中就有aaco的探员，假如那个探员也被袭击、掉包的话……”

“你的意思是，难道他们甚至有可能调动意大利军方？”斯宾塞问道。

“那算是最坏的情况了。”许博文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对军方的态度最多只是利用，真正的威胁还是异能者本身。斯宾塞，如果你真心愿意帮助我们，那就把你已知的所有情况告诉我们吧。”

“情……报？！”

斯宾塞突然捂住了嘴，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许博文问道。

“我……不能说……”斯宾塞双目圆睁，眼白中渗透出血丝，“我不能说……不能说出家族的情报……”

“难道说？！”

“原因也不能告诉你们，总之，如果我说了任何关于家族内部的情报，我可能会当场死亡，甚至会连累你们。”斯宾塞喘着气说道。

“是家族的限制吗……那就没办法了。”许博文点了点头，“我们到总部时，当地时间应该凌晨四点左右，关于敌方情报的事情，就等那时候再说吧。”

·

下午3时24分。

罗马。

一

栋看似普通的住宅中，此刻聚集着七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们。其中一名男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其他的人则围站在男人身边。

一只黑色的、面色凶横的美洲豹，正趴在客厅上的毛毯上酣睡着。

“辛苦你们了，行刑人（boia）众。”男人说道，“你们是我最为信任的手足。原本行刑人共有十位，象征人的十指，但如今迪耶奇（dieci）背叛，杜威（due）、塞提（sette）入狱，乌诺（uno）死亡，剩下的仅有六人。”

（注：在意大利语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分别对应：unoduetrequattrocinqueseisetteottonovedieci）

六位行刑人纷纷低下头，保持缄默。

男人继续说道：“原本‘救赎计划’定于10月进行，如今乌诺死亡，计划便不得不进行修正。琴柯（cinque），我之前让你带来的人，现在在哪？”

“在这里。”

波亚琴柯将他的黑色高帽从头上摘下，将手优雅地伸入其中，然后如同变魔术一般，从里面拉出了一个人。

一位看上去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少年。

“喂，老五！别老弄这种把戏，你就不能正常地把人带过来吗？！”另一位行刑人，波亚诺威（nove）叫道。

少年面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服，充血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的恐惧。

“这个孩子名叫维格莫斯，英国人。”波亚琴柯向其他人介绍道，“拥有能操纵空间的能力，但是目前还不能完全掌控。”

“你的意思是，他能够替代老大？”波亚库阿特诺（quattro）问道。

“嗯，如果稍加锻炼的话，他甚至可能觉醒超越波亚乌诺的能力。”波亚琴柯继续说道，“他的身上有无穷的潜能。”

波亚诺威笑道：“你这么一说，老大的死反而是件好事喽？这小鬼远比老大容易掌控啊，也不会在关键时刻偷偷跑去威尼斯玩，还被人干掉。”

“我不

相信。假如他真的有那种力量，还会任人操控？”库阿特诺半信半疑地说道。

“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琴柯。”男人命令道。

“是。”

波亚琴柯将手放在少年的右肩上，在他耳旁低语道：“把那个电视机穿透。”

维格莫斯的嘴唇在颤抖着。

“只要你听从命令，你的父亲就不会出任何事。”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后，维格莫斯的眼神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法则漩涡】（ruleswirl）！”

他伸出右手，对准了电视机。

没等其他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台电视机便依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穿透了，中央的一块圆形区域突然消失，但其他部分却依然完整。断面显得十分圆滑。

“将它恢复。”波亚琴柯说道。

维格莫斯将手放下，电视机缺失的那部分便又恢复如初。

“这是！”

即便是阅历丰富的库阿特诺，目睹此景，也面露激动之色。

“嗯，和老大的能力很相似。”波亚泽雷（tre）说道，“但原理却完全不同，这家伙的力量，明显比老大要高一个层次。”

“说说他的来历吧。”男人说道。

“是。”波亚琴柯说道，“这孩子出生于英国，但两岁的时候，母亲患重症去世，他便被父亲带到了祖父生长的意大利。他祖父是个赌徒，死后欠债无数，父子俩遭人追债，最后抵押了全部家产还未能还清，落得住宿街头的下场。他是为了让我们保护他们家，自愿加入我们的。”

“他的能力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波亚诺威问道。

“就在两周前。”波亚琴柯说道，“‘肃清计划’完成不久之后。”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波亚库阿特诺问道，“既然有这家伙在，我们为何还要与aaco做什么交易？比起复活老大，还不如给他安排一个体面点的葬礼呢？”

男人说道：“我原本就没有和他们交涉的意思。但既然已经同意了，利用一下这契约中的漏洞也无妨。”

“难道说？！”

“交给他们的那个

女人，维特西亚·布朗，已经被做成活体炸药，会在他们返程的途中爆炸。就让那些家伙给波亚乌诺陪葬好了。”首领端起了盛满红茶的陶瓷杯。

·

下午5时30分。

维尼西亚睁开了眼睛。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然后突然跪倒在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飞机上大部分人都在睡觉，唯独只有一个人睁开了眼睛。

雪岩正紧张地看着维尼西亚的方向。

就在五分钟前，他的脑中闪过了来自未来的画面。

画面来自于他的能力，【未来预知】。这项能力会随机地发生，将发生在未来的画面提前揭示。虽然揭示的内容完全随机，但一旦出现，雪岩便能知晓画面发生的具体时间。

画面的内容是，维尼西亚的身体从内部爆炸，将整个飞机摧毁。当其他人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除了雪岩之外的所有人都会丧命。

“那些混蛋，竟然将她做成了人体炸药吗？！”雪岩咬紧了牙关，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经渗出了不少汗，“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交易啊！”

【未来预知】所预示的画面是可以改变的，但前提是雪岩必须要做出行动。毕竟只有看见未来的人，才有改变未来的资格。

“究竟……要怎么做？！”

艾拉正处于睡眠状态，因为之前和代行者交手的时候用了不少能力，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而雪岩自己，目前仍身负过度使用异能的后遗症。

“【冰结】也许可以，但我不知道炸药的工作原理，反而可能造成反效果。【防护罩】，能够保住飞机不被摧毁，但是……维尼西亚还是会死。其他能力……还有什么可以……”

时间在一分一秒逝去，雪岩的内心，逐渐变得焦虑起来。

突然间，他回忆起了过去布莱克救下谭雨萍的一幕。

“【异物驱逐】！如果用这个异能，或许就能将她体内的炸药弄出来！”雪岩握紧了拳，“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没有艾拉的辅助，也没有使用的经验，仅仅只知道有这个能力，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真的

能救下全机人的性命吗？

“没时间多想了！只能做了！”

他离开座位，冲向维尼西亚。

“不要过来！”维尼西亚惊恐地看向冲向自己的少年，大声叫道，“我……我……”

雪岩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防护罩】（shelter）！”

透明的防护罩将两人罩在了内部，这样一来，即便他行动失败，至少也能够缓解炸药的威力。

“然后是……【异物驱逐】！”

用出能力的一瞬间，雪岩感觉到时间被放慢了，就好比将短短的一瞬，放长了数千倍一般，周围一切物体的运动，都变得缓慢无比。

同样变缓慢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就算大脑对身体发出了指令，身体也无法立刻做出响应，只是在按照之前他的想法缓慢地运动。

“难道说，这个能力能够加快我的思考速度？！”

雪岩看向维尼西亚的身体，然后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内部”。包括内脏、血液、神经系统、骨骼、肌肉，全部暴露无遗。但维尼西亚的身体是完整的，也就是说，这并非解剖，而是透视。

而在这能让医学生满眼放光的透视人体中，有一个东西，散发着醒目的、格格不入的红光。

那是维尼西亚的心脏。和雪岩印象中人体心脏的形状不同，她的心脏上像是被改造过一样，并且其正中央有一个随着心脏跳动而倒计时的秒表。

“这个难道就是！”

心脏的旁边标注着两个字，“异物”。

雪岩一瞬间理解了。这是一个心跳计时炸弹，爆炸源就是藏在心中内部的炸药，能够根据心脏跳动的次数进行倒计时。

“必须要将这个去除出去！”

“警告，如果这么做的话，该人体的心脏也会被去除，确定要这样做吗？”视野中弹出了警告的提示。

“什么？！等等，这怎么办！”雪岩的内心再度焦躁了起来，“炸药已经和心脏绑定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就在他焦虑的时候，时间流动的速度复原了。

“怎

么会？！糟了！”

一旦时间复原，就意味着再过五秒，维尼西亚就会爆炸身亡。

冰凉的寒意攥住了雪岩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