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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君拽着阿镜的手, 从自己的领口探入。

阿镜能感觉那微温而结实的肉体……这让她有一种即将晕厥的恐慌惊悸感。

衣领在面前被缓慢撩开, 底下的活色生香, 把阿镜的眼睛都给闪瞎了。

直到她看清楚, 在北冥君左边的胸前,有一点醒目的红色痕迹。

突然, 白天张春的话在耳畔响起——“哥哥的胸口有一处红色胎记。”

阿镜生生地咽了口唾液, 一时忘了之前的惶恐, 她探手过去摸了摸, 又略用了几分力道擦了擦。

那颜色纹丝不动。

阿镜凑近了细看。

北冥君玉白色的肌肤上,那红色的痕迹自玉色的肌理中透出来。

这显然并不是胭脂或者什么东西伪造的, 绝对的天生痕迹。

阿镜有些无法呼吸,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温热的气息喷在对方赤裸肌肤上,引得那垂在胸前的长也有丝丝地微颤。

***

“客官……”

一声低弱的呼唤。

阿镜回头, 见是一名店伙计, 身后跟着两个背着包袱的客人。

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小伙计脸色尴尬, 咳嗽了声, 对身后客人道:“请, 请这边来。”

那两位住客在尴尬之外多了些兴奋,其中一位的眼睛像是长在了阿镜身上,另一位的眼睛却长在北冥君身上, 双双挪不动脚。

小伙计只好提高了声音:“两位客官, 你们的房间在这边。”

阿镜忙缩回手, 站直了往窗口靠了靠,让出一条路。

两位客人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一边不停地回头。

进门的时候,那眼睛长在阿镜身上的客人问道:“那女孩子是住客呢,还是什么别的……”

小伙计不太明白:“什么别的?”

“怎么这也不懂?就是客栈里……专门抚慰过往客人辛劳的那种可爱的女孩子……”

小伙计魂不附体:“不不不,我们这里没有那种,这位也是住店客官。”

另一个问道:“那么那屋里头的公子呢?”

小伙计被问懵了:“公子怎么了?”

“他是不是客栈里专门抚慰过往客人辛劳的那种……可爱的哥哥?”

小伙计出离愤怒:“我不知道两位客官以前住过什么客栈,但我们客栈里没有那种做皮肉生意的不正经的……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没有!”

阿镜看向衣衫不整的北冥君。

咦……若说不正经的,这里似乎正有一位。

北冥君将衣领稍微掩了掩:“怎么,看清楚了吗?”

阿镜拧眉望着他:“你要真的是张公子,那……你可知道张老爷什么模样?”

北冥君手指在下颌上一点……思忖道:“我父亲?他人高马大,四十六岁,双眼微鼓颧骨高耸,说话粗声粗气……贪财好色,但因为夫人厉害,所以倒也规矩。”

阿镜机智地质问:“你是从姑娘嘴里打听到的?”

北冥君胸有成竹地微笑:“你自然可以去问她,我是否打听过。”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逃走?”

“那不是逃走,”北冥君俯身,靠近阿镜,他深看她的双眼:“傻孩子,我那时候自以为要死了,不想拖累你,如果我死了,也许父亲就要把你给我殉葬呢。所以我才宁肯一走了之,你懂不懂?”

阿镜无言以对。

不知为什么,这一番话,她狠不下心去怀疑。

正那小伙计打了那两个同样不怎么正经的客人,回来经过此处,忍不住道:“两位客官,屋里空闲多的很,怎么偏隔着窗户搞事。”

北冥君惆怅道:“是呀,我也要她进来了便宜,她只是不肯,当我是坏人呢。”

小伙计无可奈何,想到方才所见那一幕:都亲密到贴在一块儿,手摸脸蹭的地步了,还避忌个什么?

小伙计悻悻地去后,北冥君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睡吧……我要警告你一句,不要偷偷溜走,外头危险的很。”

阿镜心想:“外头危险不危险我可不知道,你这家伙倒是真危险。”

北冥君像是看懂她在想什么,向着她一笑:“我到底是你的夫君,总不会害你的。”他说了这句,见阿镜还似有犹豫之色,就道:“你还不乖乖回房去,是要我抱你回去?”

阿镜抱头鼠窜。

***

次日一早,阿镜还在睡梦中,张春摇着她肩膀将她摇醒了,又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你这丫头怎么变得这样懒?快起来帮我梳妆打扮,吃了早饭要赶路了。”

阿镜当然不会告诉她昨晚上自己半夜历险,回来后了一夜的噩梦,算起来也不过睡了半个时辰。

整理妥当后下了楼,低头却见北冥君已经在楼下坐了,姿态优雅地饮茶。

楼下本也有多多少少十几个客人,都无心吃早饭,眼睛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他的身上。

大家仿佛齐齐开启了秀色可餐的天赋,只看北冥君就饱了,不必再另外点餐。

张春靠着楼梯,兴奋地招手道:“哥!”

又拉住阿镜:“镜儿,看你的夫君是不是很出色呀!简直是鹤立鸡群!”

那十几个客人无缘无故变成了“鸡”,一个个又愤怒地抬头看向张春。

正昨晚上那小伙计上楼,听了这句,忍不住道:“姑娘,原来那位公子是您的夫君呀,那昨晚上干吗隔着窗子拉拉扯扯的,就该睡一个屋,何其省事。”

阿镜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张春却瞠目结舌:“你说什么?什么拉拉扯扯睡一个屋?”

不等那小伙计做详细解释,阿镜指着楼下:“姑娘快看,早饭有灌汤包子,也不知是什么馅儿的。”

张春的口水涌了上来:“是吗?我喜欢三鲜馅儿的,那汤水……”她迫不及待拉着阿镜往楼下飞奔。

***

楼下。

北冥君吃了半盏茶,仰头看了眼楼上的两人。

灵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吃着半只猪肉馅烧麦:“你真的看上镜儿丫头了吗?”

北冥君道:“这孩子的长相是万中无一的,难得还有那种制妖降魔的天赋……而且,看着也不讨厌。”

灵崆说道:“所以,是真的要去张家,跟她成亲啰?”

北冥君手托着腮,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我还没试过成亲呢,听来倒是有些意思。”

灵崆把剩下的烧麦吞入口中:“咦,可不要玩火自焚哦。”

“玩火自焚?”

“天上人间,最奇妙的莫过于‘情’了,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那可是最为可怕的事,”灵崆舔着爪子,“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北冥君低低笑了起来,抬手在它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两下:“什么预感?”

灵崆的猫眼里闪过一道光,它打量北冥君的脸:“镜儿丫头说,你的脸长的跟她认识的某个人一样。”

“一样?”北冥君诧异。

灵崆道:“那夜你弹琴救了她,她还以为是她认得的那个人呢。”

北冥君蹙眉:“是吗?这世间……会有长相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吗?”

灵崆笑说:“这世间没有,天上会不会有呐?”

北冥君挑眉:“天上?那可就更有趣啦。”

一人一猫正说着,那边儿张春已跟一只肥胖的小鸟般扑了过来:“哥!”

背后,阿镜慢吞吞地跟着走了过来。

张春环顾桌上,并没看见什么灌汤包子,便愤怒地回头看阿镜。

阿镜忙道:“我原先看错了,不过……这烧麦也是极好的,姑娘尝尝看是什么馅儿的。”

张春果然拿了一个,又问北冥君:“哥,你吃过了吗?”

北冥君道:“吃过了,你吃罢。”

张春只咬了一口,就把烧麦去掉了半边,她边吃边说道:“唔,是肉馅的,还不错……但是哥,你先前不爱吃肉的,说猪肉有腥味,牛羊肉又膻,其他的更不必提了,那次娘偷偷给你熬了点肉汤,加青菜煮了,还以为你吃不出来,谁知你喝一口就都吐了。”

阿镜盯着北冥君。

北冥君慢慢道:“我病好了后,就什么都爱吃了。”

阿镜嗤之以鼻。

张春突然想起来:“镜儿,昨晚上你跟我哥干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阿镜没想到她动嘴的时候还能同时动脑……正想编个理由,北冥君道:“我跟镜儿久别重逢,她心里大概是太想我了,所以……趁你睡着了,就去找我……”

他说到这里,脸上似乎微红,含笑垂下眼皮。

阿镜张大了嘴。

张春也忘了嚼吃,随着张口结舌。

灵崆伸出胖爪子挠了挠浑圆的肚子,因在人前不适合出声,所以只朝着北冥君了一声猫叫,意思是:“佩服佩服。”

早饭过后,大家离开客栈。

朝阳初升,街市上熙熙攘攘,张春见这样繁华场面,不由分说便拉着阿镜一路闲逛。

不觉来到一处摊位,抬头却见是一张张奇形怪状的面具,张春见那面具难看,看了一眼便丢下。

阿镜正要随着走开,却冷不防撞在旁边一人身上。

此人戴着一则狰狞的恶鬼面具,看不见脸。

阿镜正要道歉,却瞟见他赤裸的双足,左脚踝上红线银铃,如此醒目。

面具人道:“多日不见,小丫头可还记得我吗?”

阿镜屏住呼吸。

面具人抬手抚向她的脸,语声哀怨:“你如今有了丹凤国师陪在身边儿,想必早喜新厌旧的,把我忘了对么?”

可就像是上天故意捉弄一样,张春飞奔过她身旁,直冲到北冥君跟前,张开双臂将那人抱了个正着。

“哥!”她跳跃着,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狮子狗贴在北冥君身上,欢快地叫:“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阿镜不知自己脸上是何表情,但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呆若木鸡之余,她看着面前这一幅感天动地的兄妹相认,回头瞅着满地狼藉暗自琢磨:如果趁着这时候偷偷溜出去,不知可行性有多大。

阿镜很快现,可行性为零。

因为灵崆正蹲在自己身旁,它看一眼张春,又看看阿镜:“那丫头怎么叫国师哥哥?是失心疯了?”

阿镜点头:“多半是吧。”

“多半?”灵崆道:“你是张家的童养媳,难道没见过张秋?”

不错,张春的哥哥就叫做张秋,起名字的用意一目了然:张春在春天出生,而张秋在秋天出生。

但很遗憾,阿镜的确没有亲眼见过张大公子。

在她印象里,张大公子就是那夜她抱着拜天地的那只公鸡的样子,赤红的鸡冠,斑斓的鸡毛……还有两只凶悍的斗鸡眼跟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嘴,那可的确好看不到哪里去。

而在她抱着公鸡的那时候,张公子已经愤然离家了。

***

那边儿北冥君将张春推开:“你……”此人大有处变不惊之态,所以疑惑的并不明显。

张春仰头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哥,你还是那么好看,就是比先前长高了许多,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啊……”北冥君凝视着她:“其实,姑……”

张春紧紧地拽着他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哥哥,你见过镜儿了没有?”

她转身看了会儿,正阿镜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往外,张春大叫:“镜儿!”

阿镜背对着这边儿翻了个白眼,灵崆在旁边笑道:“恭喜恭喜,没想到国师是你的夫君呀。”

灵崆吃的圆滚滚的,阿镜掂量了会儿,觉着自己不如张春那样孔武有力,未必能一脚把它踢飞,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灵崆伸出爪子捂着嘴,两只圆溜溜的猫眼笑得弯弯的,透着几分狡诈跟不怀好意。

张春已不由分说拉着北冥君走了过来:“镜儿,这是我哥哥!快来见过你夫君!”

阿镜听见“夫君”两个字,打了个寒噤。

北冥君挑了挑眉,凤眸里闪过一抹笑。

张春又回头看向北冥君:“哥,这段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当了大将军了?我跟镜儿说她将来会当大将军夫人的。”

又扭头问阿镜:“你看我说的是不是?”

阿镜镇定了会儿,抬手打断张春的畅想:“姑娘,你怎么能确认这位……就是大公子?”

“我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认得?”张春瞪大双眼,“再说,我们两长的这么像,随便看一看就知道啦。”

阿镜觉着自己一定是眼瞎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有两个仙侍呆呆地爬起来:“到底……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从地腹的入口处,又有几道人影掠了进来,为一位,竟正是蔺师叔蔺渺,身后跟着数位弟子,秦霜也在其中,除此之外,先前在山上的那几位修行者也一并跟了进来。

蔺渺陡然看见北冥君,收剑行礼:“阁下可是丹凤皇都的国师北冥君?”

他身后的那几个修行者正在打量这神秘的山腹,闻听是皇都国师,一个个忙肃然端视。

北冥君道:“蔺掌教认得在下?”

“我游历皇都的时候曾有幸见过国师一面。”

蔺渺见他承认了身份,忙又重新行礼,身后那几人也都慌忙见礼。

北冥君向着众人颔示意,又道:“请蔺掌教借一步说话。”

秦霜则惶惶然道:“我爹呢?观主呢?”他放眼四看,看不到秦瞭的踪影,一眼看见阿镜,忙过来抓住她:“阿镜,我爹呢?”

那几个持剑弟子见原地还有两名弟子一晕一伤,便上前抢救。

阿镜望着秦霜焦急的模样,眼前出现的却是被蛛丝缠缚住的秦大人的魂魄。

身后一名弟子道:“我们方才上来的时候遇见周师叔,他竟说、说观主是妖物……”面面相觑,迟疑不敢信。

一名修行者望着地上的仙侍枯骨,突然道:“这女子是先前上山的仙侍,看着是被人吸干了真元而死的,难道说观主真的……”

秦霜双目通红,厉声喝道:“胡说!我爹不是妖物!”

阿镜不知如何解释:“那周论酒呢?”

“我们忙着上来查看究竟,他像是下山去了。”

阿镜咬了咬牙:“他才是真正的妖物呢。”

“什么?”弟子们震惊,连秦霜也惊得看向她。

阿镜自知他们是有些误会了,却并不解释。

北冥君回头。

被妖物吞噬同化的秦瞭固然可怕可恨,但周论酒这种虽然仍是人身,心已扭曲如妖魔的人,却更加可鄙可怖。

就在阿镜不知如何跟秦霜解释的时候,那边蔺渺转身回来:“事情明白了,这位是丹凤皇都的国师北冥君阁下,原来先前有一只妖物潜入此地,观主为除掉妖物,同妖物同归于尽了,国师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说着,眼中透出伤感之意。

大家听了,恍然大悟,那几个修行者虽然还有疑惑,但因为是皇都国师亲口所说,自然不得质疑。

秦霜哭的跌倒在地:“爹!”

蔺渺叫弟子扶着秦霜,劝说道:“少主,如今观主已仙逝,少主切勿悲伤,还要振作起来,方圭山不可群龙无。”

秦霜悲痛不能自禁。

蔺渺见状,只得又吩咐道:“周论酒被那妖物蛊惑,并散播谣言,居心险恶,分派弟子下山缉拿!”

他分派弟子收拾满地残肢断骸妥善安葬,又叫带仙侍离开,并请修行者们也各自退出,处置的井井有条。

***

那些上山的仙侍们,因为观主已死,得知短时间内无法升仙,一个个十分失望。

阿镜以为她们先前在山腹里亲眼见过观主头的蜘蛛,一定会迫不及待地下山去,谁知这些人竟对蔺渺的话深信不疑,认为当时是蜘蛛怪跟秦观主在斗法,她们所见的一切都是蜘蛛施法的幻觉。

而且……虽然一时半会儿无法升仙,但留在方圭山上学习修仙之道,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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