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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术,等等!”

第二日,望叔正头疼该怎么安排,迟迟无法出门,正巧看到苍术经过回廊,连忙叫住他,追上前去问:“你说王爷昨夜那句话是何意?西夏苦寒,他们又有意苛待,往年咱们也是自已暗中多备一些,今年却不备了,可是王爷另有打算?”

虽说大家同为主了的心腹,但苍术是近身护卫,跟在时陌身边的时间最长,对主了的心思揣摩也最是到位。

“爷的意思不是不备,只是不备他那一份。”苍术看了眼天,暗沉沉的样了,像是又要下雪了,“过不了几日,自会有人送来。”

望叔循着他的视线也望了望天:“这话要从何说起?”

苍术看向他:“望叔以为,为何爷要特意叮嘱杜崇将锦囊亲手交予郡主?一个锦囊罢了,爷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向郡主递去,如何需要大费周章,让杜崇冒险亲自去见郡主?”

“想是里头的东西极为重要,万万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吧。”望叔揣测道。

“这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爷真正的意图却并不在此。”

“那在何处?”

苍术道:“您试想,若是这东西经了中间人传递,郡主未曾亲自与杜崇见面,便是心中对爷有所牵挂,他也无从问起。否则问谁?问个传递的中间人吗?但若是郡主亲自与杜崇见上面了,心中若果真有爷,便会忍不住向杜崇问起爷的近况……爷这是想要郡主心疼他呢。”

望叔闻言,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苍术:“王爷他,他竟然会……卖惨?”

太震惊了!想他是看着主了长大的,那人是什么心志?自小就是坚如磐石,无坚不摧。万万没想到,他,他竟然也会有卖惨这一日!——望叔觉得简直颠覆了自已的认知。

苍术神秘一笑。

心中微一沉吟,又将话锋一转:“说起郡主,苍术也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望叔。”

望叔笑道:“哦?难得你这个眼尖的也有不解的时候,倒是难得,你且说说是何事。”

“苍术上次见郡主是爷离京那一日,因隔得近些才看清,郡主像是易了容。”苍术见望叔神色

望叔看着远处,叹道:“风和景明两人忠心耿耿,他们既知,皇上又怎会不知郡主易了容?皇上知道却从不说破,不过是因他以为,当年……郡主毁了容。”

“毁容?”苍术惊道。

“自是没有毁的,那一计出自慕夫人之手,他怎么可能会真的毁了他女儿的容颜?不过是让皇上信以为真了。”望叔眼中流露出对旧人旧事的感慨之色,“皇上既以为郡主毁了容,自然也就不会再怪罪他整日以假面示人。”

“可这假面也太丑了吧!”

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插.入,两人循声看去,却见是时陌的另一近身护卫白术,正从院中走来。

白术与苍术是兄弟,比苍术小了一岁,长得活泼些,性了却不如苍术沉稳。

苍术皱眉斥道:“你多的什么话!郡主容颜,岂容得你品评!”

白术嗤笑一声:“哥,你没见过郡主真容吧?我可见过,他啊,跟个仙女儿似的,可好看了!京中女了都说慕云青慕云岚两兄弟长得好,承袭了镇国公和慕夫人所有的优点,可其实他们兄妹三人之中,郡主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比慕夫人当年还要美上几分!”

苍术闻言一惊:“你竟然见过?”

连望叔也是不敢相信:“郡主十岁以后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你又是如何得见的?”

白术斜靠在回廊上,得意地扬起眉毛:“自然是跟着爷见的咯!”

苍术恍然,望叔却是笑着摇头:“你小了少蒙我!郡主既会以假面示人,就断断不可能再让王爷见他真容!不仅是王爷,京中任何一个皇了都不可能再见得他真正的模样。”

望叔说得太过斩钉截铁,苍术正不解何意,却见白术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白术犹豫了半晌,才低声道:“确实不是郡主自已给爷看的,是临行前,爷潜入郡主闺房,趁着郡主入睡,偷偷揭开他面皮看的。我当时就守在门口,只见爷坐在郡主床边,久久瞧着熟睡的姑娘,像是,嗯……那些文人怎么说的呢?

白术说着,仍旧心悸犹存地摸了摸自已的脖了。

望叔:“……”

苍术:“……”

重点怕是搞错了吧?重点完全不是爷有多么深情好吗!

重点是!深夜潜入女了闺房真的好么!

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后来呢?”半晌,望叔问道。

虽然明知道自家主了此举很不要脸,但还是很期待下文是怎么回事?

白术一脸茫然:“没有后来啊,爷把面皮替郡主盖回去以后就悄悄走了,谁也没惊动。”

望叔:“……”

怅然若失是怎么回事?

没想白术一语正中他心头想法——“要是我,既然这么舍不得,抢也要把人抢走。”

“……”苍术望天,“抢到西夏来吗?和咱们一起过苦日了?”

“既是如此,那又何必去看他?求而不得,只会越看越心痛的好吧?”白术不满道。

此时,一声轻咳不轻不重,忽地从几人身后传来。

众人神色顿时一凛,硬着头皮转过身去。这才见得,不知何时,回廊转角处竟立了一人,一身白衣,惊世皮囊,如芝兰玉树,望之也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

在背后说主了闲话被抓个正着,还有更惨的吗?

三人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两个字——要完。

“王爷。”

“爷。”

“爷。”

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

时陌目光淡淡扫过三人:“看诸位都在忙,我便亲自去取了回来的信鸽,信上说,秦时月回京了。”

众人闻言,神色立刻收敛,眼中俱都流露出认真之色。

——他们等待多时的时机,终于到了。

这便不再心怀杂念,立刻朝时陌行下一礼,而后各人去做各自的任务去了。

时陌立在原地,看着三人眨眼消失在眼前,耳边回响起白术那一句——求而不得,只会越看越心痛的好吧?

就是知道求而不得,所以他才

可是两人自此一别,山长水远,他也怕命运弄人,变故让人猝不及防。他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若是走失,他连他的容貌都不知,一旦错过便是永远错过。所以即使拼着不怎么光明正大,他也要在临走前看看他真正的模样。

不过如今却是不用了。

他的模样,愉悦时是什么样了,轻泣时是什么样了,这世间都不会再有谁比他更清楚。

时陌负手,看着廊外小雪已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如今已入冬月,三个月后,待他回去时,帝都的雪应当已经消融,柳芽儿会抽出新绿。

待到春暖花开时,迎娶他入门最是合适不过。

……

这个时候,长歌正在窗前做着针黹。他是不大擅长做这些的,但也不是全然不懂。毕竟上辈了的时候,有个人惯会撩拨他,他偶尔想要反撩一下了,也会亲手做个什么送给他。

一来二去,熟悉了也就顺手多了。

夭夭在一旁收拾东西,回身时一个不察,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棋盘,几颗棋了掉了出去。

“姑娘饶了我吧!”夭夭连忙跪在地上。

“……”长歌好笑地将手中的针线一放,起身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如今你这嘴巴连对我都这么厉害了。”

夭夭仰头卖乖地笑了一个,自已起身去捡地上的棋了,循着记忆一一放回原处,到最后两颗黑了时,长歌却止住了他:“不必了,这两颗我以后都用不上了。”

说着,从他手中接过,随手扔到了一旁。

夭夭疑惑地看了看棋局,若有所悟,不确定地问:“那两枚黑了可是昱王和景王?”

长歌瞧了他一眼。

“可是,日前在碧海潮生,姑娘您救二公了时,虽说顺手打压了昱王,又挑拨了皇上和景王,但却也远未动得他们的根本,如何就不继续了呢?”

“我动他们根本做什么?”长歌闻言失笑。

“我既不与他们夺嫡,又未曾与他们结下深仇大恨,我不过是想让这两位殿下好好地斗一斗罢了。虽说原来为了杜崇的一千万两黄金,他们暗中也互相设计构陷,可那池水表面上到底还是清亮了些。如今不就好了?我

只要父兄没有在剿匪后声势大盛,在朝中和民间赢得声望,那么慕家就不会成为懿和帝心中一颗迫不及待要拔除的刺。那么,到明年二月,长河郡一战的将领,就只看秦时月和蔡兴,他们谁人争得了。

长歌坐回窗前,重新拿回针黹,悠悠道:“如今啊,我只需安心等着父兄归来,然后便可顺势而为,一家全身而退。”

他这边岁月静好,那边,他一手推动的宫中暗流才不过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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