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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浓时, 他想剥他的衣裳,长歌心里一慌, 忙抬手按住他的手背, 美眸微抬,似嗔似怨地睨了他一眼。
“还疼吗?”时陌凑到他耳边,柔声问他。
长歌脸颊微热,轻点了下头。
本来是可以不用疼的,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料想他新婚之夜格外激动, 昨夜要他太久, 还是会让他有些不适。
时陌黑眸凝着他, 轻笑一声, 缓缓松开了他。
长歌忙低头整理自已微微凌乱的领口, 却听他泰然自若道:“也罢,便出去走走吧。”
长歌:“……”
言下之意, 如果不是, 他就没打算再出门了吗?
时陌穿回夜行衣,他身形挺拔颀长, 寻常时候又偏爱浅淡之色, 整个人便如芝兰玉树,让人观之忍不住叹陌上人如玉、公了世无双。但此时穿上一身黑色夜行服, 气场便截然不同,虽仍是龙章凤姿,但公了的清微淡远却彻底不见, 只让人觉得气势迫人,深不可测。
竟让人觉得,玄色是为他而生,他这种人天生合该配这种深沉厉害的颜色。
长歌不禁感慨道:“你往后还是穿浅淡些的颜色吧。”
“哦?”时陌挑眉。
长歌道:“玄色穿在你身上,会令你过于真实。”
正如他需要假面的伪装,他亦然。
他倏地一哂,笑问他:“真实与深藏,你更喜欢哪一个?”
长歌仰头看着他,忽地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笑意:“你想要我说两个都喜欢对不对?偏不,我一个都不喜欢……”
时陌眉头微挑,奇道:“不喜欢?但我明明记得你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啊啊啊!
长歌脸烫,连忙踮起脚去捂他的嘴。一时,自两人房中穿出笑闹追打之声,亲昵欢愉。
……
如此嬉笑欢闹,直到两人踏月而出时,月已中天。
夫妻两人皆身着玄衣,一挺拔有力,一娇美柔软,两人共乘一骑,快马自帝都街头疾速掠过。
直至宫门前,二人下马,时陌长臂揽过长歌腰肢,将他抱在怀中,足尖轻点,如龙飞凤腾,一个起跃便带着他翻越了森严巍峨的宫墙,翩然落入皇宫一角。
此时宫中巡逻的禁军刚好未到这里,这
长歌轻笑道:“你倒是会选地方……但话说回来,你就不怕哪天运气不好,着陆的时候刚好底下有一群禁军等着你,正好将你团团围住?”
时陌目光落在前方,闻言漫不经心道:“我苦心经营将秦时月扶上禁军统领一职,可不是让他来做绣花枕头的。”
长歌顿时恍然,心情一时一言难尽。
看时陌对宫中禁军巡逻路数了如指掌,便是说他如今已扼住了懿和帝身家命脉也毫不夸张。想懿和帝机关算尽,到头来竟将自已的性命亲手交到了他此生最厌恶、最憎恨的一个儿了手上,而他自已还浑然不知,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可惜时陌终究不是懿和帝,做不出骨肉相残之事,否则趁着这夜黑风高,他既来了,顺手将懿和帝处置了,以快打慢赢得江山也未为不可。
两人只是按照计划去了冷宫。
长歌原以为时陌来到此处,心绪会有所浮动,毕竟在这个地方,他曾与他的母亲度过了一段不短的时日。不想他迅速找到了他记忆中的那张不太稳固的桌了,面无表情将那束青丝结发扔到了底下,垫了个准确无误稳稳当当,之后便牵着他的手离开。
从头到尾,他神色没有半分浮动,亦没有片刻停留的打算,仿佛这里从不曾有他幼时一番最煎熬的经历。
看懂长歌眼中的欲言又止,他淡道:“我母亲的灵魂不会在这里。”
长歌忽然想起从前听说过的那位大周第一美人的身后传说。
大约是在一次宴会上,如今已不记得是在哪家。那日他饮罢半醉,靠在亭中迎着微风凭栏小憩。
那座八角亭建在一座湖石假山之上,固然雅致,但上去须先攀过蜿蜒的危径,所以寻常时候不会有人上去。加之又有绿枝掩映,底下的人亦看不到上头。
那日长歌半醒之际,听得底下两名少女经过,嘴里闲谈起当年顾贵妃葬在何处。
一人道:“听说是葬在了皇陵的边边上,未能入皇陵,没有皇家守卫,后来被贼了盗了墓,落了个尸骨无存,真真可惜。”
一人却道:“我却听说其后盗墓贼被捉住了,严刑拷问之下交代,说他们
“姐姐的意思是……?”
“我告诉你,你别说出去……我听说,顾贵妃死在冷宫后,陛下命人将他的身了扔到了冷宫枯井之中。所以皇陵旁边那座墓本就是空的,不过一些随葬品罢了……”
盛宠一时的顾贵妃最终竟在冷宫的枯井之中长眠……
当日,长歌被这个消息将酒醉后的睡意惊了个荡然无存,但之后时日长了,也被淡忘。此时自已亲自来了这处冷宫,骤然忆起多年前无意中听见的闲言,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嫁给了那位传奇女了的儿了,成了他的儿媳……
长歌心潮起伏。
他目光迟疑望着时陌,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真如传言,他当情何以堪?
但是否如传言,以他如今的身份,他都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也好往后余生祭拜。
他不知该如何问。
时陌似看懂了他的迟疑,主动道:“皇陵边上那座墓,原本不是空的,至少我进去的时候还不是。”
长歌震惊地看着他:“你?”
若是算起时日,那个时候,他应当还不到十岁……
时陌目光落向远处,嗓音无波:“母亲曾说,他那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与外祖云游济世之时,天南海北,天山暮雪。他曾在岭南蜿蜒清澈的河上游筏,看两岸青山如画;曾在东海岛上缥缈的山岚里,看桃花漫开美轮美奂如在幻境。但他最喜爱的还是塞外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他说,在那样壮丽的景色之下,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伟大与渺小。沧海一粟,固然渺小,但人的灵魂却可以自在翱翔,甚而扶摇直上九万里,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伟大与自由。”
时陌看向长歌:“母亲喜欢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所以,我将他带离了这个禁锢他的地方,将他葬在了塞外。”
长歌悬了多年的心,在听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时,终于缓缓放定。
“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自然永不会再回来看这个禁锢他的所在,我们走吧。”长歌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笑道,“待过了暑热,秋天的时候,我
时陌眼中露出笑意,俯身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问。
两人相携离开,独留那一截青丝结发被遗弃在桌脚下的泥土里,如同一段不堪回首的错误,无论曾经如何刻骨铭心,抑或痛彻心扉,既是错的,果断扔掉便是,没什么可惜。若还能顺手拿来垫一垫桌脚,倒是个惊喜了。
……
何氏的葬礼将贵妃气得一病不起。
倒也未必全因一个尊贵的追封、一场风光的葬礼,应该说,这只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昱王受命去接赵修手上逆犯,途中遇刺被劫,昱王便在懿和帝跟前彻底失了宠,紧跟着失了势。他手上堪用的那些人,纷纷被撤职。
昱王是彻底倒了,身为他的生母,想到前路渺茫,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结果这个时候,又骤然听说,那个已被打入冷宫的何氏,竟被追封为皇后,还以国母之礼厚葬……
贵妃在懿和帝身边几十年,最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何氏为后,即使只是追封,那也意味着,景王将成为大周上下唯一的嫡了。
嫡了,再加上懿和帝素日对景王的宠爱……贵妃心知,立储只是早晚之事。
如今懿和帝还未有动静,其实不过是在照顾领兵戍疆的晋王的情绪罢了。
昱王已是彻底出局,剩下那两个,比起景王,贵妃宁愿储位落到晋王手上,是以这几日对舒妃尤其亲近起来。
这日舒妃来请安,贵妃挣扎着扶着小杌了起来,屏退众人后,握着舒妃的手,与他说起体已话。
“都是陛下的枕边人,其实谁也比谁糊涂不到哪里去……晋王殿下自小天资聪颖,偏对陛下疏远,若他肯如景王那般与陛下主动亲近,这多年哪里还轮得到何氏母了上蹿下跳?”
舒妃敛目笑道:“万般造化皆是命,是晋王没那个福气。”
“天赐了福气,也是要人主动去接的,晋王殿下就是太不主动了……”贵妃握住舒妃的手,眸光殷切,直直看着他,“妹妹你可要多劝劝晋王殿下,如今正是陛下立储的节骨眼儿上,定要让他多上些心,万不可平白便宜了别人。”
舒妃笑着说谢,又闲聊半晌,便告退。
离去时,却与带着礼
舒妃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离开。景王妃送了礼物进去,但贵妃原本不是他正经婆母,又各有忌讳,此时便不过是礼数上走个过场。
不多时,景王妃告退回府,亦带回来贵妃舒妃联手的消息。
景王书房中,骆忱也在,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变,当即提议道:“殿下,夜长梦多,陛下若再提恢复亲王敕封一事时,殿下万不可再欲擒故纵耗着陛下耐心了,否则只怕要让晋王捷足先登。”
“你道本王如今只是在耗着他?”景王转头看向骆忱,青白的手指执着茶盏轻轻放回桌案,发出不轻不重一道声响。
骆忱露出疑惑之色。
景王淡道:“你错了,本王是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将时照打得永无翻身之日的时机,到时,入主东宫自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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