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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老祖在犹豫该不该回话的时候,木桩对面的峨眉掌门人郭松再次说话。“哈哈,如此好的日子,道友不想饮酒嘛?”
“如此的话,那我郭老儿就却之不恭,先饮他个两大口。”
“咕咚,咕咚。”四方剑意无法感知到郭松的位置,可剑宗老祖确能听到对方喝酒的声音。
白耀急不可耐,好些年没有正儿八经的喝过酒,今天正好能碰到一个对手,是该牛饮一番。“谁说我不喝?快拿酒来。”
双方都出了声,凭着领悟多年,听力视力感知力都修炼到极限,两人的位置都暴漏在对方的心底。
郭松盖上葫芦口,心中计算好木桩之间的缝隙,选出一条能径直达对面的直线路。“道友,接好。”
葫芦穿过木桩与木桩之间的缝隙,成功来到对面。白耀用剑身拨动葫芦,化解葫芦上面的力道,在葫芦停止运动快要下坠的时候,剑宗老祖这才一把抓住。
挑开葫芦盖,酒色扑鼻,白耀大呼“好酒,好酒。”
酒是好酒,白耀却没有立刻饮下,他在观望接触到葫芦外壁的银剑有没有变色。武林中下毒的套路是在盛器上涂毒,眼下这个时候,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阴沟里翻船。
看到银剑没有变色,葫芦上没有涂毒,剑宗老祖白耀这才安心的对准葫芦嘴,大口饮酒。
白耀大嘴张开,葫芦口距离嘴有三寸,并没有贴着。酒水漏出犹如一股洪流,浇的剑宗老祖白耀满脸都是。
一口饮罢,直接抄起袖口往嘴上一擦,好不痛快,乐哉。
“哈哈哈哈,好酒,好酒。”
“郭道友,酒也喝了,放马过来吧。”
峨眉掌门郭松的声音很近“道友,接招。”
说时迟那时快,郭松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白耀面前,一剑劈出。当白耀出现的时候,他身后曾穿过的通天木桩统统变为一小截一小截的木头段,有数可查的通天木桩变为千万不可数的小截木头段,
看起来像是被千刀万砍一般,不晓得被劈了多少剑。
郭松的一招来势汹汹,白耀自知此招不能退只能进,我越退对方的气势越凶。如今之际只有将力量集中在一点,以点击刃 。
白耀果断的一剑击出,去击郭松劈过来的剑刃。郭松的力道全在剑刃上,虽然早有准备,而且出其不意,但是剑刃很长所以力量很分散。
而白耀的力量全在剑尖上,只是出招稍微慢了些,能调动的力量不是很足。
双方交战,剑尖对剑刃,郭松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只不过是被打飞回去,没想到白耀经验如此充沛,竟然能扛住这突如其来的一招。
郭松被击飞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木桩断成的小截木头砸到他身上许多,虽然不痛,却让他狼狈不少。
本来郭松不至于如此狼狈的,只他这一击是孤注一掷的招数,无声无息的劈开木桩已经耗费他太多的精力,那一招劈出的时候结果本就是你死我活。
眼下,郭松虽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已经没有精力动一次攻击,对白耀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剑宗老祖也看出刚刚的一击是郭松的王牌,他已没什么压箱底的招数,所有的招数已经尽数出手。
“道友,礼尚往来,你也来吃我一招。”
白耀将手中银剑朝天空一抛,剑飞到一个高度然后直直落下,往下追同样在下坠的白耀,却始终追不上。
在这处悬崖中,下坠的人有白耀和郭松;而下坠物体有,千万截木桩和白耀的银剑。
人和物还在下坠,而银剑却一分为二,二为四,四为八,八为十六,…………逐渐变成漫天剑雨。
“四方剑意,万物为剑,无所遁形。”
白耀屏气凝神,身体下坠的度与呼吸一样平稳,差最后一步到达剑意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只是这一步,白耀这辈子是跨不过去了。
当剑雨形成后,在白耀的控制下开始融合,由一变万千,再由万千合一。此一非彼一,当万千再合为一时,初生的太阳早已攀到头顶,放出万丈光芒。
当万千合一之时,巨大无比的银剑没有放出万丈炙热光芒,却放出万丈寒光。
人们说,杀过人的剑才是最冷的,你看它一眼都会被当场冰冻住。而白耀的剑没杀过几人,却比杀过人的剑还要寒冷。这一招从白耀悟出之后,就没有使用过,今天是他第一次使用。
所以他专心致志的控制银剑,一丝一毫不敢分心。现在巨大无比的银剑已成,郭松的下场已经能预料到,必死无疑。
“去。”
巨大无比的银剑,直直落下,剑锋真的太过锋芒毕露,就连没有头脑以及意识的小截木桩都自觉为银剑让道。
如果说刚刚郭松的一招是刁钻的,偷偷摸摸的。那白耀的这一招一定是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到你根本不敢与其对抗。
人的力量在它的面前渺小如斯,四方剑意的真谛可不单单是剑多剑大,而是自然的力量都被夹杂其中。
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对抗自然界的力量呢?
巨大无比的银剑依旧在下坠,在逼近郭松。郭松的脸色并不好看,银剑还没到跟前,它上面蕴含的力量已然使他五脏六腑翻腾。
”咳咳咳,咳咳咳。”在关键之时,白耀突然心口疼,剧烈的一阵咳嗽。每咳嗽一声,必然咳嗽出一口黑血。
白耀分了心,那空中巨大的银剑随之破散,重新露出本来的面目。他的随身佩剑宛如无主的狗儿,被无数截木桩踩来踢去,无力地翻转徘徊。
白耀的嘴角挂着一抹黑血“怎么可能?你下了毒?”
白耀捂住胸口,身体的种种迹象表明,刚刚的葫芦里被人下了毒。“怎么可能?我明明试了毒。”
郭松的脸庞面无血色,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忧伤。“道友,你老了,想的太多。最复杂的毒是涂在盛器上,而最简单的毒确实直接下酒里。”
白耀的手掌狰狞,紧抓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下毒?堂堂峨眉大派,为什么要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也说了堂堂峨眉大派,峨眉正派是不能输的,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生什么样的事情。峨眉依然是峨眉,峨眉永世长存。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要牺牲谁。”
说这话的时候,郭松尽量不去看白耀,不要说白耀,就连自己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
名门正派,百年传承的名号把他的肩膀都压垮了。在他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他没办法,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事情。他输了,就是峨眉输了。
而峨眉不能输,所以他也不能输。
“你中的是断肠散,走的时候会留下全尸,安心的去。至于九儿,我会把他重新归位峨眉,落叶归根。”
断肠散果然厉害,白耀此刻觉得肠子真像断了一样。自己最知道自己的情况,白耀自知自己是活不了。
“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郭松眉头稍微舒展开来,是自己对不起剑宗老祖。他有什么遗愿,理应帮他完成。“道友请讲,我自当拼尽全力。”
剑宗老祖眼睛禁闭,眼角的密密麻麻皱纹中藏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我有一孙女名叫白灵,可我一直没告诉她,我是他的亲爷爷。丫头一直以为我是她的师祖…………”
讲到这,剑宗老祖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咬住牙不让自己流泪,可眼泪却不听他的使唤。我那可怜的孙女啊。
“道友的意思是希望借我的口告诉她?”
“不,请你永远不要告诉她。让我那丫头好好的活,好好活。”
“那道友为什么要说出此事?”
剑宗老祖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望着天空,望着蓝天白云。奇怪,虽然泪水模糊了双眼,可眼中的天空确实如此之蓝,眼中的白云也如此之白。
“这件事我憋了二十余年,在心底同样压了二十余年。要走了,总得说个人听呀。”
…………………………
落地的时候,剑宗老祖白耀早已气断身决。在半空的时候他就死了。
白耀面目中挂着不舍,曾经他以为,就算哪一天与人决斗死了,也断不会留恋尘世半眼。
大不了潇洒走一回,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他错了,当他走的时候才看到这世上还有他舍不得的人。
郭松走到死去的白耀面前,捡起他腰间的包裹,里面装有剑九松的骨灰。
“道友,走好。”
落下的地方恰好是峨眉脚下的山门,自打入了峨眉那天起,郭松再也没下过山。所以有生之年只见过一次这门,今天是第二次见。
“峨眉”二字铿锵有力的刻在石碑上。在现在的郭松看来,这两个字是如此的滑稽,如此的黑暗。
那一天,郭松终究没有将剑九松的骨灰送到驾鹤阁。而是将它迎风扬起,四处飘荡。
郭松最了解自己的宝贝徒弟,倘若他知道自己把他葬在驾鹤阁,指不定有多愤怒。不如就葬在这山水之间,与天地陪伴。
从此无拘无束,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白色骨灰迎风飘向峨眉的四方。峨嵋掌门人郭松气沉丹田,放声大吼:
“九儿,回家了。”
“九儿,回家了。”
“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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