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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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她？

林宝穗会忍，她可不会。

林穗挽起袖子，“行啊！那你们站着别动。”

几个小孩儿犹豫起来。

“二毛！”一道女生从林穗身后传来，十分响亮，“你们又欺负程双海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大队长，让他上你们家找你们娘说这事？”

方才还编小调嘲笑林宝穗的小孩儿，哄的散去。

林穗看着他们跟狗撵似的飞快消失：……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话，方想起来，梨花大队算是个偏和平安稳些的大队，除了开□□会之外，平日里对村里的地主、下放的人都是一视同仁。

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程家并非压迫长工的豪绅。程奶奶早些年还常在村里施粥，给村里的小孩儿发吃的，如今村里的中年人不少都受过她恩惠。

按理来说程家比不上其他家，但也能过的不错，坏就坏在程奶奶的儿子身上，他本身就是个怯弱的，被妻子怂恿着，听到风声就跑了。

程家只余下程奶奶和程双海两个人，一老一少，程奶奶又是小脚，无法下地，日子便清苦起来。

林穗看向拖着柴的程双海，心底叹了一声。

书里写过，老人家受过儿子离开的打击，精神也不大好，加上前两年频繁的□□，今年冬天便要去了，程双海也会自此失踪。

她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也不知道是什么景况，到时候能帮还是帮一把吧，毕竟是两条人命。

“宝穗？”声音响在林穗耳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穗扭过头，来的姑娘扎了两条黑黑的麻花辫，前额宽阔，粗黑的眉，高鼻梁，一张脸透着英气。

她凑过来喘匀气，在林穗身边站定，上下看了眼，松口气道，“宝穗，你没事吧？”

“没事。”林穗摇摇头，把她名字对上号，脸色也柔和起来，“英兰，你怎么过来了？”

林宝穗朋友不多，最要好的就两个，赵英兰其一，不管是林宝穗的记忆，还是书里，这位好友都一如既往的维护她。只是林宝穗并非是个能立起来的性子，嫁入郑家后更甚，书里从林宝穗结婚起，跟自己的好友便

渐行渐远了。

赵英兰仔细瞧了她的脸色，见她不像是说谎，才松了松肩膀，随意道，“你的事情村里都传遍了。”

她说着冲林宝穗竖起拇指，“干得好！要我说，当时应该再骂他们一顿，他们都没把你当亲人，你掏心掏肺十几年也没捂热他们那颗石头心？”

“她们毕竟是长辈。”林穗心里不无遗憾，她也想骂，但是骂就落下乘了。是她占理的事，她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不过赵英兰这性子真对她胃口。

赵英兰撇了撇嘴，“这算什么长辈。”

林穗拦住她的话头，“不说他们了，反正我以后跟林家没关系。”

她顺便道，“我家里没什么粮食，待会儿上你家找李主任借点儿，明天去供销社买了还。”

赵英兰不在意道，“借什么啊，一两顿饭在我家吃就行。”

林穗摇头，“那可不行，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

赵英兰一愣，“差点儿忘了，你都结婚了。”

她带着人往自己家回，走了几步，猛地想起，“对了！差点儿把巧云忘了，她跟我分头找你，我们约好了找一圈就在村口汇合。”

“先去村口找巧云吧，然后再上我家？”

林穗爽快同意，“行。”

不差这一会儿的时间。

刘巧云，便是林宝穗的唯二至交好友的另一人了。

只可惜……

她俩远远的看到村口大柳树时，正焦急踱步的刘巧云也发现她们了，连忙跑了过来。

“宝穗，你没事吧？”

林穗摇摇头，目光落在刘巧云的脸上。

比起赵英兰的英气，刘巧云要秀丽一些，声音也弱弱怯怯的，此刻额角还挂着汗珠，被林穗看了一会儿，便不好意思道，“宝穗？我有哪里不对么？”

林穗颤了下眼睛，笑道，“我就是太感动了。”

“你们能站在我这边真好。”

刘巧云抿唇笑笑，“应该的，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林穗肯定的点头，“是啊！”

她一定会阻止赵巧云身上的悲剧，还有，赵英兰。

书里没有明写，毕竟主视角是林宝穗

，林宝穗避着自己的朋友，那落在这两人身上的片段自然不多。

赵英兰短短出现的几次，一是借钱给林宝穗时，以及林宝穗来当说客让赵英兰嫁人，被赵英兰呛了回去，说不想像她一样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老公出轨她沉默，儿子赌钱她还债。

最后一次出现便是林宝穗感动郑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候返乡，知道赵英兰嫁了人，刘巧云丧命。

时间还早，三人一同慢悠悠的迈步往回走。

林穗心头压的事情多，视线却飘到了田里，她想帮人，光靠家里的两千块没用，得想个长久之计才行。

刘巧云在一旁细声说，“宝穗，我感觉你好像不一样了。”

林穗心里一咯噔，不动声色道，“我现在哪儿还能像以前一样？”

刘巧云想起她的遭遇，拧起眉，看林穗一眼，有些纠结。

赵英兰则是大大咧咧道，“是啊！以后我们宝穗就站起来了，再不给其他人欺负了！”

“不过，我也觉得宝穗有变化。”她摸了下林宝穗的脸，惊叹，“变漂亮了。”

尤其是那一双眼，黑亮中有金色的光在跃动。

以前也是这样么？赵英兰回忆着，记忆中鲜少有这种画面，林宝穗从前都是低着头的。

林穗也摸了下自己的脸，“真的么？”

“我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鸡鸣就起，走三公里到河上游洗脸，还以为没效果呢？”

赵英兰惊叹，“这就可以么？”

刘巧云噗嗤的笑了声，“来回一个小时，她哪儿有这个时间？”

赵英兰也反应过来，“好啊！林宝穗，你都学会逗人了！”

林穗笑着躲开她掐自己脸的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穗几个嬉笑着正开心，林家却是气氛古怪。

林老太太坐下来骂着，先是骂林宝穗，又骂林家二房，跟着连其他人也殃及到了。

林家男男女女都憋着一肚子火。

从今天早上起就不顺。

夏日中午热，加之等着夏收，最近上工的时间都是五点到十点、七点到十点。

林家的男人是五点就要下地的，但今天一早起来，灶

上没有饭。

把一大家都叫了起来，才想起从前都是林宝穗做饭，理所当然，没想到这出的二儿媳王氏挨了一顿训，匆匆生火做饭。

其他人则是先赶着下地。

王氏做饭时，发现水缸里水不够，又折腾半天。

晚一些的时候，长孙林宝春去镇上上班，发现衣服没洗，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林老太太一直没睡好，等人都上工回来，林宝银做了饭，众人吃饭时，又提了句，“今天的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

大伙才知道猪和鸡都没人喂。

这顿饭便搁置了，开始商量以后的分工。

好不容易说完端起饭碗儿，林宝穗又来了。

等林老太太骂了个遍，林老头才出声，“行了。穗丫头的事就不管她。等她吃过苦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林大儿媳连忙附和，“是啊爹！嫁出去没娘家兄弟撑腰，她受欺负了也没出说理。”

林三儿媳妇也道，“卫云州他娘不在，等林宝穗生孩子的时候，她肯定还要上门求二嫂帮衬。”

林二儿媳妇被众人看着忙表态，“我不会帮她的！”

林老头脸色略缓，还算满意，“到时候再看吧。”

他精烁的眼睛扫过桌上的儿子儿媳，缓缓道，“宝穗的彩礼是比家里其他丫头高，待会儿给二房二十块算作私房钱。”

“老三媳妇你也不要计较宝珠的，你家两个儿子的彩礼钱都是公中出。”

林家大儿媳心有不满，也忍下了。

这一顿饭才算真正吃上。

吃过饭，便是中午休息的时间。

各房回了房间。

林老太太也在屋里同林老头说，“给二房钱干什么？要我看他们家肯定对我有怨言。”

林老头摇头，“先压着。家不能散。”

林大儿媳关上门，脸色便拉了下来，“只说彩礼，怎么不说宝春在镇上干活，一个月交十五块呢？他们两家谁家能交上这么多？”

林老大沉吟，“木工这活毕竟是爹托人找的。”

林大儿媳又说，“没说不跟爹娘过。”

林老大心思一动，“你是说……把那两房分出去？

”

二房。

林宝穗她娘也起了心思，“我觉得宝穗这次说的对，咱们凭啥养大房、二房那一堆，林宝春一个人吃宝冬两倍的饭。就宝冬一个儿子的话，咱俩养他不轻轻松松？”

她说着便后悔起来，“要是早点儿分家，宝穗的彩礼就是咱的了。”

林宝穗她爹，“可是，咱不是说好了，让宝春也带着宝冬学木工？”

林宝穗她娘沉默片刻，“你愿意，林宝春愿意么？他们两房都看不起咱们。”

三房。

林宝珠一进屋脸色便难看起来，她在炕上坐下，咬牙，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娘，等我出嫁，你们就想办法提分家的事。”

林三媳妇不愿意，“分什么家？”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和你弟多能吃，分开我哪儿养得起？”

林宝珠冷静道，“再不分就晚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林宝穗的话二房肯定动心了，而且爹娘给二房钱，大伯他们心里也不乐意。”

“我们吃些亏，分出去他们也没法说。”

林宝珠见她娘不理会，压低了声音，“娘，你放心，等分出去，我有办法赚钱。不然以后就是其他两房占我们便宜了。”

她才不会像林宝穗那个傻子一样，养全家的人。

她见亲娘面色微动，又道，“我还能给我哥和我弟找活。”

林宝冬那个又傻又怂的都能被林宝穗扶着念大学，她弟弟只会更强。

·

各房都暗自盘算着，歇了没多久便又忙活起来。

林宝穗她娘——林老二媳妇收拾了衣服打算去河边清洗，刚出房门便被叫住了。

林老太太喊她，“老二媳妇，把我们这屋的也拿去洗了。”

林老二媳妇不大情愿，又不敢顶嘴，只压着唇角，抓着衣服往盆里丢时，动作间带上了几分摔打。

这一落，空气中便弥漫起酸臭味儿。

现在天热的厉害，衣服都被汗打湿过几次，不及时洗便泛起奇异的臭。

林老二媳妇陡然接触到这种味道，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嫌弃。

盯着她的林老太太将她的神情看个正着。

林老太

太心沉了沉。

二房果然对她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