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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保持住这个表情,再靠近一点,我调一下光圈……”
“好了,大功告成~”
随着“咔擦咔擦”地几声脆响,史妮可放下套在脖子上的单反,甩了甩手。步履蹦跶地迎上前去,一副邀功请赏的得意表情。
冯见雄和虞美琴僵直了许久的表情,也松泛了一些,身上的学士服和帽子似乎也一下子松垮了些。
没错,他们正在拍毕业照。
距离毕业设计答辩,又过去了两周。虞美琴挂在刘教授名后的论文,也已经正式在《法学研究》的最新一期上刊登了。毕业前的所有硬性坎儿,总算是全部对付过去了。
理论上,冯见雄和虞美琴算是跳级了,所以拍毕业照的时候是跟着o4届的学长学姐们一起的。
只是这俩货跳得太晚了,几乎是大三最后一学期才凑够全部指标。所以,今天一起拍毕业照的学长学姐们,冯见雄几乎就不认识几个(反过来,那些人倒是全都认得冯见雄),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更不会一起吃散伙饭。
完全是尬拍。
还是特地来旁观捧场的史妮可心细,自己带了单反,等人群散了之后,拉住冯见雄和虞美琴,让他们俩单独拍几张。这才有了开头的这一幕,多少缓解了他们失群的寥落。
只不过,拍照时虞美琴的表情,却是比刚才尬拍的时候更僵硬了,史妮可劝了好几次都没用,也就随她便了。
“美琴姐,你看你,笑得这么僵硬。这张照片我可要存起来,以后谁再说你是系花,我就把你最丑的样子给他们看~”
史妮可指着单反的屏幕,促狭地和虞美琴开玩笑。一边作势遮挡,小心提防着虞美琴暴起难把她的相机摔了。
然而,预料中的撕逼并没有出现,虞美琴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怔怔地出神:“随你便吧~”
屏幕上的两人,表情看上去都很正直,或者端庄。
但虞美琴内心却总觉得透出一股暧昧。
这就快走完三年了,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生。
或许,真是因为师范类大学,女生太多了吧。
想着想着,虞美琴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史妮可见对方居然被捉弄得出了神,还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说和:
“好了好了,我不拿你们开玩笑了,姐你怎么就恼了。你有啥好郁闷的,说好了一起毕业的,结果你们都跳级跳成我的学长学姐了,我都没郁闷呢!算了,败给你了。我请你们喝几杯吧,别人都有散伙酒,咱也喝好了——”
史妮可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虞美琴,才把看着照片出神的虞美琴晃醒。
她也懒得解释,接受了史妮可的邀请:“我没怪你,把静静也喊上吧。”
喊上白静,是一种姿态。以示虞美琴并没有丧失理智,不会被人占便宜。
几年下来,这都是一种象征了,史妮可当然也能明白。
她答应道:“行,那就一起吧。对了,美琴姐,后面你准备干些啥呢,不会跟小南姐那样直接被导师抓包忙课题吧。”
虞美琴:“复习!你以为毕业了就算完事儿了,9月份还要司法考试呢!那个可不比考研容易。”
一直不愿多言的冯见雄,听了这个话题后,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史妮可说:“妮可,你也上点心儿,这个东西很多人大三暑假就开始准备起来了,有空的话到时候跟我们一块儿复习。”
……
冯见雄和虞美琴拍毕业照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最新一期的《法学研究》期刊已经送到了各路本领域学者的手头了。
上面如果有惊世骇俗的文章,自然也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往北一千公里外的京城,差不多就在这两天,知识产权代理的圈子里,就出了一桩大新闻。
鼎革知识产权事务所,这是一家位于京城东三环cBd区块内、某顶级写字楼里的事务所。
合伙负责人杜丘明是个五十岁的沉稳大气老男人,刻板,庄重,举手投足都显得非常干练。
他从8o年代华夏刚刚进入市场经济时代时,就已经拿到了律师证,也做专利代理,算是圈子里资格最老的那一票精英了。
毕竟在太祖朝时,我国是走的“法律虚无主义”路线,所以第一批真正能算法律人才的人,就是8o年代开始的。
杜丘明只有硕士学历,不过那个年代的硕士老值钱了,所以不读博也没什么。后来很多同行随着学历渐渐廉价,也去在职读了个博,但杜丘明一直没那么干。在他眼里,最顶层成功人士是不需要学历来证明自己的——只有那些被他雇佣延揽的人,才需要学历,因为那些人需要证明自己。
就像马风马腾那种人,本科学历就行了呀,镀什么金呢。
当然,不需要镀金,不代表不需要学习——学习还是要学的,只是为自己学就行了,更纯粹,没必要向外人证明什么。
尤其法律界的知识,更新换代其实一点都不慢,每个月出了什么心的司法解释、或者今年修改了哪几部法律,怎么改的,背后的利益逻辑是什么,都是一个顶级精英大律师必须立刻掌握的东西。
杜丘明就经常看新法、新解释、名家解读,乃至前沿期刊。
只是他太忙,所以没法保证第一时间看,但和他业务领域相近的顶级期刊前沿,他绝对会让秘书摘选出来,在一个月之内浏览一遍。
这天,他照常来上班,走进办公室,案头已经放了一份秘书给他剪辑的四大顶级期刊摘要——也就是《法学研究》、《中国法学》等几部分别由社科院、司法部、北大、国政主办的期刊。
秘书把里面和知识产权领域相关的文章都单独打印了出来,其余部分则剔除,还单独做了目录,只求让杜丘明能一目了然。
期刊摘要旁边,还放了一份国知局、工商总局、版权局等部门近期下的行政性文件目录。
其中还有一些红头的。
“《司法途径认定驰名商标体系的现存风险综述》……”
杜丘明看了一会儿,扫到这个标题,就来了点兴趣。
他记得所里最近着实接了几个驰名代理的项目,而且就是走的司法认定这一捷径。如今看到这个标题自然容易上心。
“作者是金陵师范大学的?刘渊明,虞美琴……金陵师大不是啥老派法学强校吧,记得是个暴户。不过刘渊明这个名字最近倒是各种场合听到过几次,应该是弱校偶尔出名师了。”
刘教授如今已经是国知局的智库专家了,以杜丘明的视野,对三大局的智库专家,至少都要做到知道名字,因此对其有印象并不奇怪。
继续往下看文章的内容,杜丘明的神色更加严峻了起来。
他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也不等看完其他文章就心烦意乱地开始翻工商总局近期的文件。
翻了一遍,并没有他想要的。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秘书打了个内线:“小章,工商总局的文件,你是更新到最近的了么?到昨天为止的?”
“是到上周末为止的……您需要最新的么?我马上帮您检索”。电话里女秘书的声音有些弱气,不过还是挺有执行力的。
他一般都是一个月看一两次,所以当周的内容没搜集到并不算什么失职,秘书也没空天天盯着。
杜丘明当然不会跟手下人废话:“我要最新的,你立刻整理一下,只要工商总局的。”
“好的,立刻。”女秘书答应得很是雷厉风行。
杜丘明放下电话,摘掉眼镜儿,揉了揉鼻梁,竟然微微有些恍惚。
几分钟后,他要的东西就电邮过来了。
杜丘明仔细浏览了一遍,顿时捏了一把汗。
“关于收紧司法渠道认定驰名商标资格的决定……”
总局的文件里,对理由的说明,自然比论文要简要很多——这只是一个行政指令,没那么多需要学术探讨和解释的。
工商总局也不可能和司法系统闹掰,按照现行《商标法》,只要不修法,最高院也不出自残权柄的新解释,法院系统该出驰名还是会出的。
但是,总局显然是不打算再追认那些黑锅的溯及效力了。
听总局如今的尺度,似乎将来那些走司法认定捷径得到的驰名,只有“个案驰名”的效果,工商系统不会再一视同仁地予以保护。
这就要了命了!
哪家客户还会出动辄五百万往上的经费,找事务所帮忙运作一个被总局当成丫鬟生的庶驰名哦不是孽驰名?
杜丘明觉得一股热血冲向脑壳,虽然血压高了一些,但思路竟然出奇地清明,看来血压还在控制之中。
他立刻雷厉风行地下令:“立刻查一查,目前所里有多少人揽了这方面的活儿!我怎么记得好像还有那个谁是直接签了全额风险代理的?连给法院系统的诉讼费成本都没刨除就自己垫钱做了?”
另外几个如今正好身在京城的合伙人,也被他立刻召集起来开会。
不一会儿,女秘书就把单拉出来的业务目录送到了他面前。
“那个去年来的刘传栋,接了4个纯风险代理的单子,一点定金都没问客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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