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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好像来到兴元府后,消瘦了些。”次日,云韶与云和在摆弄窄巷内的园圃时,云韶关切地问到。
云和笑着摇摇头,说也许有点水土不服吧,接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盯住阿姊,带着些好奇。
“何事?”
“不,没什么。”云和带着点心事,垂下脑袋来。
接着她玉白色的手指,在苗圃当中的小苗叶上,点来点去,直到飞起只嗡嗡叫的小瓢虫。
那边花廊上,端着食盘经过的芝蕙,放缓了脚步,巧目在还浑然不觉的云和身上,稍稍停留了下。
半个月后,兴元府北的山河堰处,许多白草军士兵在增高的堰堤上,手持各种直柄或曲柄的铁镬,立在中央处,先是掘开了一小段缺口。
水声顿时轰鸣起来,遏制不住的褒水携带着黑色的泥浆,顺着那缺口,疯狂地飞溅而出,如条水龙般,喷射到了堰堤的对面处,接着白草军士兵三五成群吆喝着,互相提醒着,分散向两边退让,每退一段,就掘出个缺口来,便又喷出条水龙来。
很快,山河堰上各段都有水龙射出,渐渐堤坝的身躯发出碎裂渗漏的哀鸣。
立在赤崖上的高岳、刘德室、解善集、明玄等人,很清楚见到,越来越多小股的水流自山河堰各处溅出,锋利地切削着一方方土块,滚滚落下。
终于雷鸣般的霹雳声炸起,十多个小的缺口,被冲垮为个大的缺口,浑浊的褒水咆哮着,穿过了山河堰,很快顺着赤崖直到兴元府西北处的土地肆意蔓延开来,原本微白的土地,被浸为无边无际的泽国,颜色是赤黄色的,稍微带着点黑。
“明年,这里要稻麦混种。”高岳指着这片泽国,说到。
这几乎是无本的产业因褒城赤崖关是片卤渍地,所以地价约等于零,没有民户在此耕耘故而高岳将其七成的土地划给了白草军屯和州兵军屯,剩余二成划为了“学田”和“职田”(庄稼收获用来兴办学校,额外供给官员粮食),还有一成,高岳鼓动身边的亲信,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家,给占有了下来。
为了获得劳动力,高岳索性将州里的团结子弟统统改为田士,他们服役所得的口粮、菜蔬、酱料、医药照常供给,屯田也依旧有身家别支米,当然白草军的家庭,也是营田的主力。
山河堰决堤后,兴元府城的船场也接近于完工,高岳之前从蜀地“志愿”招募来的船匠,即数百从下三等贫户里择选出来的“船工”,已开始接受从洋州顺着汉水行来的小船上驮运的木材,开始造起船只来。
这船,叫做“支江船”,载重量约五百斛(约合现在的二十二吨左右),船型图纸由刘晏提供,指导者也是刘晏的老麾下昔日刘晏全权负责长江、黄河、淮水间的漕运,可以招募到许多能工巧匠来。
再加上本身高岳从蜀地弄来的船匠水平也不低(唐宋时期,凤翔和蜀地都是全国著名的内陆造船基地),所以整个工作进程非常顺利。
刚刚落成的天汉楼上,迎着夏末飒爽的风,高岳立在高处,望着波光粼粼的汉水,城南码头上已有竖着各色风帆的船只来往了,许多洋州和金州的小商人,已经开始往兴元府里赶了,进行热闹的短程贸易,在这里可以买到东川的盐,本地的米,还有蜀地的茶和锦,当然三川行营和普王的府邸,迁徙到兴元府城来,也给这座城市带来巨大的活力和消费力。
趁着夏水还没有回落,韩的四艘千斛船,也溯流来到了兴元府城下,它们高耸的桅杆上张着八十幅宽的竹蔑帆,桅杆顶部十幅的赤红色软帆飘荡旋转着,在人们的欢呼声里抵达了城南的码头处,这种大船的气势,让所有兴元府的百姓们感到震撼和兴奋。
“百姓、军卒们见到了这种大船可太好了,它代表什么?它就代表着财富,等到郧乡的石滩解决掉后,襄阳城、鄂州城、江陵府、洪州、潭州的船只都能带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往来我们兴元府贸易总有一日,兴元府也要造和宣州船场一样大小的千斛船!”天汉楼上的高岳,满心踌躇。
很快,自城固运来的破却石滩的大型器械搬运上了这四艘千斛船上。
高岳便央请韩送来的二百名宣润弩手,外带客将张熙督押这四艘船,而后自己则和李桀、韦平、郭再贞、高固、明玄五位一道,及二百名工匠,“事不宜迟,即刻向郧乡进发。”
出发时,高岳立在船首处,能清楚看到兴元府城墙上和汉水边前来送别的百姓们,及普王的伞盖仪仗,先前高岳在一个月内就让孙通玄发达的消息已传遍全府城,现在听说这位少尹又要前去均州郧乡,去和石滩斗了。
“少尹要制服滩神去了。”
“厉害厉害,不晓得那石滩古今往来倾覆了多少船只呢!”
“不清楚这次二杆子少尹能不能有好运气。”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崧卿,崧卿,此去可千万小心哇!”他妻子云韶,正与妻妹云和立在天汉楼的楼阁上,挥着手里的锦帕,依依不舍。
“姊夫,要平安归来!”云和穿着桃红色的衣衫,也在默默替高岳祈福。
“放心吧阿霓,韦驮天和芝蕙都在我身旁。”随着绞碇带着浪花隆隆升起后,高岳也对着妻子和妻妹的所在,挥起手来。
“呕......”这时一阵风,捎着天汉楼木梁上的漆味,吹入云韶的鼻中,她不由得觉得眩晕和恶心起来。
“阿姊,你没事吧?”云和急忙搀扶住她。
“没事,没事,好像是。”云韶觉得心有灵动,便面露喜色对阿妹说,“娘娘,好灵验的,我觉得自己又妊娠了。”
言毕,云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怕云和会探问个究竟。
可汉水边的夕阳下,云和则更是脸都红了。
那一晚,她可是在中堂小偏厅里,姊夫力田播种的事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当然知道阿姊是如何怀上的。
送走高岳后,云韶接下来几日反应愈发激烈,她记得怀竟儿时,一个月后才觉得恶心干呕的,可这次的小生命倒是调皮得很。
而这时,高岳所在的四艘千斛船,已乘风破浪,到了汉阴地界。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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