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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阅结束后,高岳亲自找到长史韦平、利州刺史王佖,对他嘱咐说:“圣主如今锐意于西北营田,以企复边。故而锻冶农具很快会成为有利可图的事业,我兴元府向来出好铁,可光是城固县的铁官已显不足,你们看我先前应诏去了趟京师,就得了两万贯的修治农具钱,以后兴元府抓不住机会,就会被别的方镇,比如马燧的河东,或李抱真的泽潞夺去,那里也是出好铁的地方。”
韦平与王佖顿时心领神会,尤其是李晟的外甥王佖,向来对回易和回商所产生的利润格外敏感,他在先前就对高岳抱怨过,利州田地狭小贫瘠,百姓光靠种地很难完税,所以必须得搞些“产业”,补贴州财政和团练费用。
而高岳和他臭味,不,是兴趣相投,两人一拍即合。
事先经过对利州衙署里的公案图籍的检校,王佖很肯定地答复高岳:“我们利州,在开元年间的贡品是天门冬。”
天门冬,是一味应用很广的药草,滋阴润燥,清肺降火,完全可在利州建草药园。
另外王佖还对高岳说,我们利州的龙门山盛产钟乳,这也是味有利可图的珍贵药材;另外廉使您所说的铁官,在利州也完全搞的起来——利州理所所在的绵谷县,有座胡头山,内出好铁,又有西汉水环绕其间,可以设炉锻冶甲胄、兵器和农具,比城固的还要优良。
高岳大喜,急忙对王佖说,圣主拨给的修治农具钱两万贯,我即刻给你五千贯,给我在胡头山创设铁官。
“那利州的田......”
“利州就两千余户人家,还种什么田啊!专力种草药、冶铁,马上我还会从宣州那里引来茶树,药、铁、茶这三物一旦齐全,再加上兴元府的邸肆、船只帮你沿着西汉水、汉川到处运贩,回易和回商钱数不胜数,还不够利州和籴兴元府诸县的营田粮食吗?”高岳自信满满。
王佖恍然大悟,原来廉使的意思,是要把兴元府诸州县的经济组成个互补的整体,不愧是廉使,看问题的眼光就是深邃。
而后,高岳就委托韦平、刘德室为府中留务,在他领军出征后,全权处理利州的发展事宜。
当然利州的产业发达起来,大伙儿身为兴元幕府的支郡刺史、县令,连带府内僚佐军将,都能在里面分得一杯羹,尝到偌大的甜头。
高岳向来的理念就是,大家一起吃苦,一道发财。
隆冬时分,天汉楼城墙下大渚河处满是冰凝,望楼处雄壮的号角声响起,除去留守府城的两千白草兵,交给侯兰、程俊仁外,其余五千官健,连带三千土团士卒,在凛凛的烈风当中扬起黑白貔貅的军旗,和皇帝赐予的长旌,由大将高固、王佖、赵光先、蔡逢元等统率,步卒们扛着长矟,背负着卷起的扎甲,扎着绑腿,迎着薄薄的雪雾和零落的天际晨星,齐步穿过城外寂寥广阔的田野;大道上,夹杂着骑兵和骡子兵,护送着运输行李、粮食、酱菜等的犊车,川流不息,向着兴州略阳城进发。
城中兴建好的监军院门前,迟走一步的高岳亲自造访,邀请白草军监军西门粲与自己一道出征。
西门粲不敢怠慢,很恭敬地携带着印章,追随在高廉使的身后。
而城南正在营修的学馆旁,高岳又拜访了刚刚安顿下来的兴元使府支官苏延博士,“苏博士,白草军正要前去为国戍守边疆,抗击西蕃,行营在外,各类文书都要劳烦博士。”
这意思即是说,苏延身为支官,在战场上对各种文书“倚马可待”,是他的职责。
苏延急忙和妻子道别,说家宅和孩子都交给她照料了。
“去的可是陇山战场啊!?”他妻子问了这么一句。
苏博士说是的,儿郎们在阵头搏命,我要做的,就是用笔墨把他们的光辉给记载下来。
他妻子便点点头,对苏博士说,可谨随高廉使之后,别呆头呆脑地有所疏忽,家中就交给我吧。
很快苏延就准备好了简单的行装,上了匹温顺的母马,和兴元监军西门粲一道,夹着兴元观察防御使高岳,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各位,我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人,文士,田夫,军卒,商贾,官员,哪怕是中官阉寺,所有所有的人的力量和意志,都统一起来,在这个最伟大的朝代,做出力挽狂澜的事业。”高岳拉着缰绳,于心中如此想到。
马蹄声绵绵,很快到了兴元府衙的处,横巷后便是自家官舍后院,“高廉使?”监军西门粲开口询问道。
他的意思是出征前,是否要和家人道别下。
“不用,不用了......”高岳只是低声说了下,不过还是有些犹豫,接着按捺住自己,就继续驱马往前。
兴元府城门处,明玄法师和一众净土宗僧侣穿着缁衣,合掌立在大军行过的烟尘中,他们之前诵着佛号,为出征的军卒祈福,至此明玄法师的嗓子都沙哑掉了。
而在明玄法师身后的山岗上,几名军卒正在掘圹,准备安放“兴元府白草军牙将胡贲”的墓碑。
高岳骑着马,恰好来到明玄法师的面前,很自然也看到了胡贲的圹穴,心中感情有点复杂。
“法师......”高岳心中有些困惑。
“高檀越,请莫要回头。”谁料明玄法师只是重新将手掌合起,说出这番话来。
“莫要回头。”明玄见高岳脸色尚有犹豫的意思,重复了这句话。
高岳便真的不再回头,扬起马鞭,抽了下坐骑的脑袋,马蹄很快迈动起来,耳边的风呼呼响起。
府城内的织造坊里,云韶坐在那里,很认真地望着一起来帮忙的双文、住住母子,还有宇文碎金,是如何穿针引线的,她在心中默默地想到,我要学会,我要学会,也要为全兴元府尽一份力,不负少尹夫人的名声。
官舍中堂处,鞠球咕噜噜地滚着,直到坐榻的柱脚处才停下,竟儿追着鞠球跑来,然后立在帷幕鼓荡的堂中央,霍然察觉到了什么,“阿父,阿父?”
这段时间和他相伴很好,叫他打算子、定飞砲的父亲,突然间就不见了。
竟儿鼻子一酸,哭起来,说阿父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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