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死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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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岸之后，方才所见的景象都恢复了平静。而在他们面前，是一座高高的城门。这城门乃是万年玄铁石制成，高耸入云，直达九天，气势巍峨。

而在城门上只有两个字——阴府。

世人都只道阴界的地府，但是却不知道，在地府之下，还有一个阴府。地府乃是掌管与审判万物生灵生命的地方，但是，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审判。

超出三界之外，游走五行之中，所有居住在阴府的人，都不受地府的管辖却要服从地府的约束。因为除了阴府，他们无处可去。

而灵侍，就住在这里。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一文钱一个，快来买啊！”同想象中的不同，一进城，街道两旁的小贩便热闹的叫卖起来。陈修元新奇的站在原地，如果不是那包子冒着黑气，他可能真的以为这里就是人间的集市。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公子，要来一串吗？”微笑着摆摆手，陈修元看了眼那滴着血的糖葫芦，真的没有半点想要品尝的意思。

但他这么想，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没过一会，那插得满满的糖葫芦就被一抢而空了。

“灵侍从诞生起，就超出三界之外，游走五行之中。所以他们不受任何三界管辖，但是，也不被三界承认。”

玄清走在热闹的街上，看着那些诡异的小吃，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他慢慢的同陈修元解释着灵侍的由来，清润温和的声音，在这嘈杂的叫卖，晕开了一圈涟漪。

灵侍虽然生来便有灵力，但是因为不被三界承认，所以得不到三界的庇护。在阴界，实力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没有得到庇护的灵侍，因为特殊的能力，常常受到其他强大鬼魂的欺压与利用。

如果同灵侍结契，便能获得其强大的灵力，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巨大的诱惑。鬼魂，自然也不例外。

但灵契分为两种，一种是生契，另一种则是死契。生契乃是灵侍自愿献上灵力，直至身死，永不背叛。这种灵契因为是灵侍单方面的契约，所以灵力消耗后无法继续补给，用不了多久就会灵力散尽而亡。

而死契则是同结契者同生共死，相伴终老。一旦契成，不仅灵侍的灵力会大大提升，就连结契者的法力，也会相对增强。唯一的缺点便是一旦灵侍受伤或死亡，结契者也会受到反噬。

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愿意同灵侍结成死契。但是生契需要灵侍心甘情愿才能结成，所以为了让灵侍妥协，那些鬼魂常常以灵侍至亲的性命来要挟，手段层出不穷，令人发指。

结成生契的灵侍，灵力很快便会被耗尽。而尝到甜头的鬼魂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所以不断的有灵侍被抓被迫害，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灵侍便直接面临着最大的生存危机！

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灵侍不得不同地府缔结契约。他们甘愿守护地府，并在需要时奉上灵力，条件便是获得地府的庇护。

地府接受了他们的请求，于是专门在阴界建造了阴府，以表诚心。

陈修元听完后，心里忍不住唏嘘。都说怀璧其罪，之前他还不太能理解这个成语的意思，现在想来，竟是同灵侍的遭遇一模一样。

他们生来便带有令人羡慕的灵力，但却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拥有灵力并不是他们的错，但是他们却不得不为世人的贪婪买单。

叹息的摇摇头，陈修元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若是他有幸能够找到自己的灵侍，那么一定要同他缔结死契！

“师父，你有灵侍吗？”

做好决定后，陈修元突然想起，既然玄清已经来过这里，那么肯定也找到了自己的灵侍。但是，他认识玄清这么久，却从未见过。

难道，是藏起来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过了喧闹的街道，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玄清在听到陈修元的话后，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的往前走着。因为修炼的缘故，他来去从来没有任何动静。此时走在坑洼的青石板上，脚步声却是意外的清晰。

饶是陈修元再粗心，也发现了玄清的情绪不对。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玄清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于是乖乖的保持沉默，再不敢乱开口。

师徒二人一路无言，而这条小巷也颇为应景，走了许久，都没看见头。强忍住询问的冲动，陈修元偷偷的叹了口气，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无奈，或者是觉得气氛太过沉寂，隔了好久之后，玄清才主动开口道：“这是无名巷。”

无名巷？陈修元不解的睁大眼，这个名字……难道，又是同无名氏有关？

“只有无名氏的人到来，这条巷子才会出现。”玄清感慨的抬起头，声音听起来颇为怀念：“这巷子，便是西臣为我而建的。”

惊讶的站在原地，陈修元静静的等着玄清。只听他的声音难得的带着一丝哽咽，半晌后，才长叹道：“西臣，就是我的灵侍。”

玄清当年来阴府的时候，一路都很顺利。因为有老头子的指导，所以他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灵侍。那个人，便是西臣。

在所有的灵侍中，西臣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他却是最善良的。

直到现在，玄清还清楚的记得。每次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对于杀戮，西臣都表现得很抗拒。但是为了玄清的任务，他还是会强迫自己去完成，即使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替自己所杀之人超度的灵侍了。玄清之前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他不过是在寻求心理安慰。但却不明白，西臣是真心的在为他们超度，希望他们来生可以安好。

而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那是几年前，玄清已经快记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便是西臣在血泊中绽放的笑容。那么的灿烂，那么的残忍，将他所有的悲伤，统统流了个彻底。

灵契有生契与死契之分，当初玄清年少气盛，又自负自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西臣结了死契。他至今都忘不了，当自己说要结死契时，西臣脸上的惊讶。

他是那么的意外，以至于连眼底的欣喜，都忘了掩藏。

西臣一直说，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每每想起他这句话，玄清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针针锥心。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西臣，也不会独自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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