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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以身作则,亲自冲杀到最前线,而扑入战团左砍右杀可很快的康思立身上便多出数处伤口,鲜血淋漓而出,顺着臂膀滴答滴答流淌下来。
城门口处激荡喧嚣的杀声,很快便面漫卷至城内。大股扬武镇军骑仍是不管不顾,只是朝着城中深处涌去。迎面撞上的,不管是追随着康思立前来堵截的军卒,还是奔走不迭的士兵,一概搠翻砍倒,再直接平趟杀过去,这般猛烈的势头也根本无从遮拦。
四处染红的,都是那些战死倒毙,亦或伤重垂危的兵卒身上溅出的鲜血。断刀折箭,乃至残躯断臂,也铺得到处都是。
而康思立发了疯一般的竭力厮杀,却仍旧不免被人潮冲击得迫退。他身上遭受重击,仍有鲜血飚出。枪搠、刀劈、斧凿他身上铠甲处处迸裂,半边肩吞、掩膊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一条臂膀;而防护躯干的胷甲、腹吞部分也已出现数处裂痕。
残破的甲胄,已经为康思立抵消掉诸般兵刃攻来的大半力道,这才使得他没有死于战团当中。然而眼见也无法再起到防护的作用,而康思立也已是伤痕累累,眼下也是在咬牙死撑,只是不知又还能坚持多久。
康思立固然死忠于后唐,可是要强行为日暮西山的王朝续命,面对的又是这般时节屈指可数的名将,以及他所统领声势正处于巅峰的规模浩大敌军,不是光靠忠心就可以击退的
等到头昏脑涨的康思立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士兵已是寥寥无几。而大批魏军甲骑,已经呈半包围状一步步迫近过来,将他们逼到了临近城门的一排商铺墙角。
瞪目怒视过去,康思立就见那些包围过来的魏军甲骑各个神情冷冽,兜鍪下,那一对对招子也都透着股杀惯了人的寒意而密集的军骑向前翻滚,人数越来越多,可对方结阵列队的速度又格外的迅速整齐。康思立瞧在眼里,虽然抵死不愿意承认,可他也意识到就算自己麾下的军旅处于最佳状态恐怕在战场上,也难以与葛从周带出的这支精锐之师匹敌。
直至康思立又瞧见一员魏军大将提枪策马,从迅速两侧军骑迅速让出的道路中踱步而来。虽然他的面庞已显露出老态,可那对眼眸中仍流露出一股足以让三军敬服的威武气息,尤其在身后无数精兵锐卒的拥簇下,更显得他鹤立鸡群。
康思立恶狠狠的凝视过去,忽的狠声说道:
“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哼!你葛从周的确是名声响亮的很,这些年来甚至我唐中还有不少人忌惮你的武名。但你名气再大,也吓不住我!两军交战,败了无外乎战死而已,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你要这侵夺代州治所,除非从的我尸首身上跨过去!”
而葛从周朝着康思立打量过去,神情则显得十分平静:
“康思立,我倒也曾听过你的名头,听闻你为人纯厚,所治之处,皆有善政,而得到百姓拥戴。既然是个正人,如今却要枉送性命,这倒也可惜了。
而你治军本来善抚将士,如今却难以整顿部曲,而不可能抵挡住我统领的牙军。你也应该很清楚麾下部众无意死战,也全因晋主宠信奸佞,致使三军忿恨、民怨沸腾。
兵既无死战之心,方今晋主身死,晋阳又被我军攻破。不少晋将也已降从于我朝,你又何必再执迷下去,而非要殉死?”
康思立闻言,却厉吼一声,旋即一把扯掉身上已是断断续续,已是惨红色浸染的战袍,残破的铠甲下,也露出粗身上数处伤疤他旋即又振臂高呼道:
“别人归降于南朝与否,是他们的事!今日战死也罢,我追随先皇东征西讨,也曾让诸藩之主闻名色变。如今就算败亡,好歹也要让天下人知晓,河东还有誓死不降的忠烈臣子,也不尽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葛从周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又向康思立的身旁乜去:
“我明白了,你心志坚定,执意要为晋主效死尽节。若再劝降,也是瞧轻了你可是你一人求个死得其所,便要连累麾下儿郎都枉死不成?”
康思立这时再朝着身旁那些伤兵残卒望去,就见他们眼巴巴的也都朝着自己这边望来,所有人脸上绝望、恐惧、颓靡等神情交织在一处,眸中也满是乞请哀求之色
“你们只管留在原地,不必再随我厮杀下去。在我死后,收敛了尸身带会晋阳安葬,便算是尽了彼此在军中相处下来的情谊。至于你们是否打算归降于南朝,我死之后,自然也管不得了”
康思立叹然念罢,突然双腿一夹,急催战马,便径直朝着葛从周冲杀了过去。他瞪圆的双目中迸射出慑人的凶芒,口中还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道:
“壮哉!我大唐!”
葛从周凝视康思立向这边冲来,他微微摇头,口中又念道:
“遥想当年我初从军时,还是投从黄巢而造唐室的反何况河东李家建立的王朝,我朝也从不认延续的便是当年大唐。唐亡魏兴,方才顺应天下大势,你所效忠那矫称唐廷的伪朝,败灭覆亡,到底是已成定局了”
而周围扬武镇军骑擎起兵刃,正要有所动弹时,葛从周却将手中长枪一横,朗声道:
“康思立只身杀来,我便去独自会一会他,尔等不必助阵!”
我征战沙场三十余载,庆幸蒙陛下招揽,如今功成名就,也早已达偿所愿。差不多也快到了卸甲收山的时候。只是近年来身居高位,也鲜有机会在亲赴杀阵,临了索性再如当初亲自与敌将搏杀时那般,再痛快的酣战一场,也算是多给这段戎马生涯留个念想
葛从周心中念着,他胯下神骏战马长嘶着暴蹿而出,而手中錾金虎头龙牙枪,也挟起呼啸的破风声,直向前狠狠的搠将出去。
金铁交鸣声频频响起,就在一众扬武军锐骑的注视之下,葛从周渐渐的已占据上风。而康思立虽然抱着必死之心,挟其亡命一搏的剽悍锐气猛扑了上去,论马战武勇,他到底也还是不及身手也能与当世顶级虎将掰一掰手腕的葛从周所以彼此鏖战的时候一久,康思立忽的招式用老,也难免露出了破绽。
下一刻,康思立手中的兵刃便已被挑飞,不及眨眼的功夫,他忽然浑身一震,也感觉到锋利的枪刃,便已直直的插入自己的心窝当中
康思立目光渐渐变得黯淡下去,费力的抬起头,试图朝着葛从周瞧过去。可忽的喟叹一声,他的身子便直接倾倒了下去,旋即重重的摔在地上,也已然气绝身死。
而葛从周一枪搠杀康思立时,攻取雁门县的战事便已经临近尾声,大多守军士兵早已尝试着夺路而逃。而城内各处也都是跪地乞降的军卒,以及各部锐气正盛、势不可挡,很快便要控制住整个县城的扬武镇牙军。
葛从周雄踞于战马上,俯视向伏在地上的康思立尸身,又抬起头朝着周围环视过去,而心想道:
攻破据守雁门县的这一拨敌军,代州其余城郭已是望风而降,想必也能趁势轻易占据北面云州,而控扼住代北之地。如若再无晋军余部抵抗,这也应该是我的最后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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