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经济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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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男和路人甲一般，看着田盛三人谈论着国家大事。但在他的内心，也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不断的交战。和农劲荪见面的时候，因为那块“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和陈真的事情，李赫男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准备发动民众，不仅仅是去游行示威，而是团结上海各界行会和各方势力发起一次经济战。他要给公共租界当局和在上海的外国人一次血的教训，让他们认识到中国人的力量。经历过后世几次经济危机和无数次中国贸易争端等消息轰炸的历史研究生李赫男，对于金融战争的手段还算是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的。

李赫男本来想依靠国民党来组织这次经济战。这样不但可以缓解国民党的经济困境，同时可以在发动上海各界势力的过程中，逐步健全国民党的组织，扩大国民党的影响力。但严雪松拉着他重回了共产党的怀抱，这使他内心的想法，发生了动摇，产生了犹豫。

李赫男的内心是有一点小得意的。国共两党，现在的他都可以和高层人士搭上一点关系。他这个发动经济战的绝妙主意，可以货比两家，待价而沽。他在内心中不断比较着国共两党在上海的实力，渐渐有了决定。

田盛和廖仲恺争吵结束，客厅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蒋介石看着沉默对峙中的两人，平静的说道：“中山先生在辛亥革命之初，途经上海前往武汉的时候，曾经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民国成立已经快十年了，恰恰印证了中山先生的这句话。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护国护法，共和体制历经几番挫折。党内同志，贪恋权位丧失革命信念者有之，畏惧退缩者有之，改弦易辙者有之，悲观失望独善其身者也有之。可我们更多的同志，不想承认失败，不愿意放弃恢复中华的理想，我们仍然在坚持、在战斗，在黑暗中摸索，在困难中奋进。你们追随宋先生的这一批人，曾经是最赞同共和的人，也是革命最坚决的人。九哥，我等你从日本回来。等你们回来。”

田盛默默点头，轻声对蒋廖两人说道：“我们会去广州看一看的。这是我们中国革命最后的一点希望了。”

廖仲恺对于田盛的悲观态度十分不满，听他说完，眉头一皱，就想反驳。

蒋介石急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暗中制止了廖仲恺继续争论的想法。他转向李赫男亲切的问道：“令尊身体可好？他是我党元老，我对他一向敬仰，可惜无缘一见。这次中山先生重整党务，湖北湖南等已经被北洋控制的地方，暂时难以顾及。但我相信，我们早晚可以打回去。数月之前，我还和你的兄长，李赫义同志见过一面。他同意帮助我们派去的同志，重整湖南的党务。”

蒋介石说到这里，重新看着田盛继续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后的胜利，肯定是我们的。”

李赫男知道，蒋介石跟他说话的原因只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的尴尬，不会在意他如何回答。

但他正想借机和蒋介石推销他的经济战，所以略一思索，起身躹躬行礼，一脸狗腿模样的说道：“家父身体康健，廉颇未老，多谢蒋先生关怀。说到整理党务和革命成功，我这里有一点小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蒋介石有些意外的笑道：“呵呵。都是革命同志，有何当不当讲之说。有什么想法，直说无妨。我和仲恺也想看看，九哥看重的后辈，有何不同寻常。”

廖仲恺是一个充满斗志和革命激情的人。他内心对国民党老一辈的人还是有些失望的，所以一直很关注年轻人。他甚至向孙中山提出，不再吸收四十岁以上的人入党，全力培养革命的新鲜血液。看到李赫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想要发表自己对革命的看法，他很高兴，甚至忽略了李赫男脸上表现出来的，有些卑躬屈膝感觉的小人模样。

田盛却有些欣慰的看着李赫男。田盛常年跟随宋教仁，负责党内纪律和安保工作，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感觉李赫男平常的嬉皮笑脸背后，隐藏着一些别人难以查觉的不屑一顾。他认为李赫男有着一种远超普通年轻人的成熟，有着一种看透世情，游戏人生的感觉。

“多谢蒋先生。我觉得陈真的事情是一次机会，一次整合党内势力，展示国民党力量和形象的机会。”

“哦？你打算如何做？”蒋介石坐回沙发，一边喝茶，一边平静的看着李赫男说道。

“我想利用外国人和我们中国人的矛盾，唤起民众，团结对外。在这个过程中，逐步统合党内党外在上海的各方势力，宣传党的主张，扩大党的影响。”

蒋介石眉头一展，若有所思。他轻轻点头表示认同，示意李赫男继续说下去。

李赫男看到蒋介石没有反对，信心大增，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上海是列强进入中国的桥头堡，有十多万各国侨民住在这里。华夷之间冲突不断，矛盾深远。外滩公园那块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一直是上海各界人士心中的一根刺。我想以此为突破口，把陈真的事情，摆到华夷对抗的桌面上。团结上海各方力量，把这根刺拔出来。我们华人的力量不弱，农劲荪的天津支部，王三哥的安徽支部，上海的青帮洪门，蒋先生的江浙支部，各省在上海的商会、同乡会馆等等。还有，共产党和苏俄。只要我们策略得当，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蒋介石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皱眉思索。他是一个英勇果敢的人，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但大多时候是一个谨慎保守的人。他曾经受陈其美之托，策划刺杀陶成章。曾经受孙中山委托，到东北军驻山东部队，宣传革命，策划兵变。谨慎，谋定而后动，使他逃过数次生死危机，也成为了他做事的习惯。

廖仲恺却兴奋的起身高呼：“好。很好。介石，你我不正在发愁如何理顺上海的党组织关系，如何唤起党内同仁的革命斗志吗？我始终觉得，我们国民党败退广州，不只是军事上的失利，更多的是政治上的错误。民国建立，为了防止内战和南北分裂，我们始终和北洋搅在一起，给北洋政府的腐败无能背了黑锅。百姓不知道我们国民党和北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次是一个机会，可以让民众看到我们的力量，知道我们的主张。民族、民生、民权，我们和帝国主义是死敌，我们要外争国权，内安百姓。好，赫男，你的想法，非常好。”

田盛也点头说道：“想法不错，巴黎和约签订之后，举国哗然。华夷矛盾确实是我们中国人现在最关注的焦点。我想，王三哥的安徽支部，农劲荪的天津支部会暂时听从你们的命令。青帮、洪门，各地商会、同乡会，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应该会支持这一举动。”

蒋介石的情绪仿佛没有任何波动，他平静的询问李赫男：“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段，游行？示威？还是罢工、罢市？百姓生活受到的影响如何解决？北洋政府和租界当局会如何反应？如果他们采取武装镇压，我们怎么办？”

李赫男微微一笑，起身说道：“不。敌我力量对比，我们劣势明显，我们不采取这些直接对抗的手段。我们从经济上来和他们斗。如果策略得当，运作顺利，我们或许还可以从中挣到一大笔革命经费。甚至，会加快推进同苏俄以及共产党的合作谈判。”

蒋介石眉头一挑，疑惑的问道：“经济手段？你想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