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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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淡蓝色的天空。

小狮子肩上扛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了十几瓶矿泉水。

她喜欢喝水，具体来说，她喜欢喝加了糖的甜水。每天傍晚，这个十六岁的黑发东亚族女孩总手捧一杯糖水，坐在瞭望塔上，遥望血红的夕阳渐渐沉没在地平线下。

这个爱好让她受到了“营地”里人们的诟病。

干净的瓶装水已经实属难得，糖更加是稀罕的物资，这两样东西是相当有购买力的货币。

按照当下的行情，一盒二十块的“松鼠”牌方糖，可以换十公斤玉米粉，这是分配给一个成年人一月的口粮。三瓶“绿洲”矿泉水能换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十瓶可以换一把mk9手枪。

小狮子每星期消耗一整盒方糖和七瓶矿泉水，如此看来，这确是奢侈的行为。

安迪知道许多人牢骚满腹，但没有人敢阻止小狮子，因为她是“cat family”的一员，而且是安迪的第二位妻子。

安迪走在小狮子的身后，他的背包里面装着压缩饼干、食盐、香烟和几瓶酒。

“狮子，坐一会儿再走。”安迪说道。

小狮子停下脚步，转过身，瘦削的脸上没有表情，额头和脸颊上布满了一层细汗，齐肩的短发随着燥热的风轻轻摆动。她放下肩上的袋子，拿出一瓶水递给了安迪。

安迪看出她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又把瓶子还给了她。小狮子拿着瓶子，也只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拧上了瓶盖。

他们两个人坐在被烘烤得发烫的地面上。安迪拿出一包“辐射”牌香烟，抽出两支扔给小狮子。小狮子把两支烟叼在嘴里，从牛仔裤的后兜拿出打火机，把烟点燃，然后把其中的一只塞到安迪的嘴里。

这种“辐射”牌香烟，是一款历史久远的香烟，据说是为了纪念旧历公元2577年核爆遇难者而推出的。那次核爆灾难，地球人口锐减80%，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劫难。

“你那不是有‘金字塔’牌的吗？”小狮子说道，“给我一盒。”

安迪有些犹豫。三小时前，他的确在废弃商店中找到了罕见的“金字塔”牌香烟。由于它的产地北非12区正处于激战中，一切贸易被迫中断，这种风靡全球的爆珠香烟现在难得一见。

安迪这次一共找到两盒“金字塔”，本想用来和老皮特换他的微型太阳能发电器，有了发电机，就不必满世界去找一次性电池，免去很多麻烦。

小狮子不但爱喝糖水，还嗜烟如命，安迪特意偷偷摸摸地把两盒烟藏在衣服的暗兜，谁料还是被小狮子发现了。小狮子大张口，向他索要其中的一盒。

和发电机相比，小狮子的情绪对安迪更有意义

“分你一盒。”安迪从里怀掏出一盒烟来，小狮子原本麻木的双眼立刻闪出一丝光芒，她扑到安迪身边，迅速地伸手抢过烟，撕开包装，掏出一支点着，咬破爆珠，深深地吸起来。

安迪看着她享受的模样，笑着抚摸她凌乱的短发。

“狮子。”

“嗯？”

“你知道你以后因何而死？”

“怎样死？”

“肺癌。”

小狮子手里夹着烟，倒在安迪的怀里。

她懒洋洋、笑眯眯、一字一句地说：“一种安逸的死法。”

忽然，两人身后响起一阵轰鸣的发动机声音，安迪站起身向后面望去，只见三辆摩托车飞驰过来。

三辆车上分别有一名骑手，他们都用围巾和面罩遮挡住面孔，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武器。转眼间安迪和小狮子就被三辆摩托包围在了中间，三个骑手从车上下来，一人手里拿着砍刀，另一个人拿着一根铝合金棒球棍，第三个人的手里则拿着长筒猎枪。

安迪知道，这三个人来者不善。

拿着猎枪的人用枪口指着安迪的胸膛说道：“把手举起来！”

安迪没有任何反应，他神情自若地抽着烟，甚至没有用正眼去看对方。小狮子更是坐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三个人，她的烟刚刚吸完，又拿出第二只点燃，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

这三个人是一伙游匪，他们常年在野外抢夺行人。一般来说，被抢劫的人都会表现出恐惧，但今天这一男一女却如此镇定，这令三个歹徒非常吃惊。

拿着棒球棍的劫匪对拿着猎枪的劫匪说：“大哥，他们两个不是聋子就是傻子！”

为首的劫匪说：“把男的杀了，女人和行李都带走。”

拿棒球棍的劫匪站在安迪的身后，他挥起球棒向安迪的后脑砸去。

在电光火石只间，安迪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他灵活地躲过了棒球棍，伸出右手牢牢抓住了劫匪拿着棒球棍的胳膊。

“咔嚓”一声，安迪抡起左拳头打在了劫匪的胸口的胸口上，这一拳就打断了他的胸骨。

“啊！”劫匪惨叫一声，翻身摔倒在地，吐血而亡。

安迪的动作奇快，他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拿猎枪的劫匪头子面前，不等对方反应，安迪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夺过了猎枪。

见两个同伴头被打败，剩下的歹徒不顾一切举起刀向安迪砍去，安迪单手举起猎枪，扣动扳机，把歹徒的头打碎了。

安迪出手迅猛狠毒，不到二十秒就解决了三个全副武装的劫匪。

安迪走到劫匪首领的面前，用猎枪对准了他的头。

“等等！”躺在地上的劫匪头子突然对安迪说说，“你就究竟是谁？”他明知自己必死无疑，但他不想做一个糊涂鬼。眼前的这个男人手段如此高明，劫匪头子一生也没见过这样厉害的角色。

安迪没有说话，他从不理会就要被自己杀死人的要求。

这时，坐在地上的小狮子开了口，她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

“他叫安迪。”小狮子说道。

“什么，你、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顶级杀手！”土匪头子惊叫道，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运气太差，竟然招惹了远东25区最可怕的男人，这就如同是拨通了死神的电话。

“砰！”

脑浆和头骨溅得满地。

安迪结束了土匪头子的生命。

他和小狮子在三具尸体上搜集到了两盒没开封的鹰嘴豆罐头，安迪把猎枪斜插进背包，骑上一辆摩托车，小狮子坐在摩托车的后座，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丈夫。

安迪发动摩托车绝尘而去。

十几天后，进入最炎热的旱季，半月没有降雨，温度计失灵。

小狮子无精打采，糖吃光了，烟抽没了，她蜷缩在帐篷的角落。她没有劳动分配，无事可做，拿着一本旧漫画书看。

安迪赤裸着上身，暴露在无情的烈日下，手拿铁铲拼命挖土，想在雨季来临前建好一个蓄水池。

在安迪的身旁，一个身穿一件粗布衬衫的十岁男孩，也拿着铁铲，将土铲到独轮车里，然后把土推到“营地”外的空地倒掉。

他是安迪的儿子——布偶，是安迪和第一位妻子奥西的孩子。

奥西是“cat family”前任首领美洲虎的女儿。“cat family”一共有十二名成员，目前的首领，是奥西的哥哥猎豹。他是一个身材魁梧、少言寡语的男人。猎豹一家生活在“营地”的西部，距离我家帐篷一公里远。

老首领美洲虎和他的妻子“女皇”隐居在遥远北方的一座深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清净生活。

小狮子的父亲，是远东25区的一名高级军官，营地就由他的部队负责守护。小狮子的弟弟辛巴和布偶同龄。因此，小狮子和布偶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更像是姐弟。

布偶推着装满土的独轮车，走出铁丝网包围的营地，他满身是汗，衬衫已经被浸透。空地外是一片深邃的丛林，布偶推着独轮车推到树林旁边倒掉土，他擦擦汗，大口喘着气。

“爸爸！”布偶突然大叫道。

“怎么了？”安迪问道。

“爸爸你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很显然，布偶在那堆泥土中发现了什么令他有趣的东西。安迪把铁锹插在地面，把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走到了布偶的身边。

布偶指着地上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说：“就是这个，你刚才挖出来的。”

安迪弯腰用手把泥土扒开，一个正方形的铁盒露了出来。

“是地雷！”布偶惊叫道。

“别大惊小怪的，布偶!”安迪吼道，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惊慌失措，他感到有些愤怒和不满。

在这个没落的世界中，只有坚韧和冷静能带来生存的机会。

安迪慢慢将铁盒拿起，在手掌上掂量了几下，猛地摔在布偶身前的地上。

这个突然的举动把布偶吓得不轻，他一屁股跌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

那当然不是地雷或者是炸弹，安迪从重量上已经判断了出来，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布偶改变他怯懦的性格。

安迪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留下颤抖不止的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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