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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超群名气大,特点出众外号多。

爹娘赐名无人叫,公众赠号都爱说。

笑谈无根结善果,时光如流人不觉。

勤俭节约本无过,啬吝太多也是错。

小民最自觉,紧细度日月,节俭道德美,违心不快乐。

挣钱办法多,最轻凭嘴说,坑骗老农民,心灵更龌龊。

感叹少发事多做,接着上回赶快说。上文说道:常大伯去县城里的状元楼参加赛诗会,由于去得迟了,宴席已经结束,厨师们下了班,啥菜都没有啦。玉顺虽然是筹委委员,也没有丝毫办法为兄长弄到饭菜,只好把没吃饭的常大伯领进三楼的赛诗会场。

常大伯坐在最后先听了一会,经众人邀请就念了两首小诗,提出了感恩应当先谢祖国的建议。他的话虽然引起一部分人的重视和好评,还有许多人持有不同意见。

玉顺不想发生争议,一再强调和谐,要求就事论事,不能辩论抬杠。会场的气氛暂时缓活了许多,大家又开始静静地作诗。有人拿起自己的本子说:“我给大家念一首吧。”

作为医生真荣幸,世间无人不尊敬,

任谁钱多生活好,难保身体没有病。

学生把书没念成,回家务农活太重;

手艺行道干不了,投身医院闹革命。

取药打针刚学会,政治挂帅搞批斗;

紧跟形势表现好,检举揭发最优秀;

群众组织识伯乐,官升主任权势重。

威风几年形势变,幸亏混个行医证;

技术虽低没职称,开办诊所资格够。

设备简单医术少,卖药利大有回扣。

不管啥人进门来,都得给我把钱送。

公费医疗来看病,好药开得背不动;

少花多报认单据,互惠互利都高兴;

无知农民来看病,合疗政策吃不透;

捉鳖不在水深浅,阎王哪管小鬼瘦;

价格多加好几倍,过期药品处理净。

出力流汗咱不干,挣钱多半凭笔弄;

手里钱多腰杆硬,老师过寿该捐赠。

大家来不及喝彩叫好,又有人起身念道:

老师生日摆寿筵,学生不才没官衔,

身在公门作杂务,没有大权有小权。

开会虽无自己坐,也算国家公务员;

办事容易门路广,公私兼顾能赚钱。

阴间阎王不好见,阳世小鬼最难缠。

采购公物回扣多,有用先满自己船。

财务报销有凭证,一百敢开一千元。

今日有钱把师敬,祝愿二老蜜月甜。

常大伯正要说话,有人起身先说:“诗是好诗,有点不符实际。咱们的师娘正当青春年少,先生称之‘二老’,未免有些欠妥吧。我再来几句,大家看看如何。”

这位先生话音刚落,雷鸟先生大声说道:“你还是别来了吧。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看师娘美艳动人,就有不轨之心。还把我七十五岁的生日说成七十六,盼我早点死哩。”

那人连忙摇着手说:“不是,不是,学生岂敢有非分之想。我说的七十六是虚岁,过寿说成双数,不但图个吉利,也有祝愿老师和师娘双栖双飞之深意。”

雷鸟先生想了想,冷笑着说:“原来如此,你这嘴真能说呀,为师还能错怪了你。这层深意我没听说过,你当真比我知识渊博,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看来,我还得抓紧时间学习才是。不怪伟人们都说什么‘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副主席’。

你们大家别说啦,我看先让玉顺他哥,李玉常作吧。他能前来庆寿,就是给足了我的面子。

今天来的都是文人,只有他一个农民,大家就把机会让给他,我们的祖师孔圣人都说过,要‘礼肾下士’吗。”

有人立即更正着说:“唉呀,老师,你说错啦,是‘礼贤下士’,不是‘礼肾下士’。”

雷鸟先生又说:“什么咸啦、淡啦的,分得那么清干啥呀?我就是想听玉顺他哥的诗。”

常大伯早就想说话啦,又经雷鸟先生这么一说,他就毫不客气地站起身说:“我说我就说,希望大家不要说话,认真听听。”

说罢,朗声唱道:

鱼在水中得游跃,人来世间要工作。

医生教师公务员,职业光明多优越。

治病救人是本分,教书育才尽职责。

在职只嫌报酬少,退休不怕工资多。

他人痛痒全不顾,自己有钱尽量乐。

有脸会说漂亮话,无私奉献有几个?

白衣天使好荣耀,焚身照人多磊落。

患者掏钱不搞价,家长筹款最自觉。

身在公门人敬仰,以身作则莫犯错;

自己行为不端正,有何面目把人说。

为人师表先自重,学生方能照着做。

国家教育免学费,读书却被老师剥;

困难家庭经济短,节衣缩食硬撑着。

医生看病重医德,怎能黑心坑患者;

种地本来收入小,生病还要被人捉。

没有农民多辛苦,你们张口吃什么?

身披人皮不是人,心比豺狼还可恶。

坑人何不想一想,举刀先在胸口摸。

感恩回报为虚名,反坐驴背方向错。

劝君常做有益事,后辈脸上光彩多。

玉顺听了几句就觉得形势不妙,他哥说的虽是实话,必然会引起众人不满。自己知道这些人都是能言善辩之士,如果群起而攻之,大哥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农民只有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如何招架得住呢?可惜农民阶层的人,爱好文学的太少了,自己如果全力支持,一定会得罪同学,这可如何是好?想要起身阻止,又知道大哥性格倔强,如果不听他的,反而适得其反。只急得来回转着,坐立不安,想来想去无法可施。

要来的终归要来,果然,常大伯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人同时站起身说:“我两个合作写了一首,读出来大家一定会满意的。”

世间古来有一说,灵人见鳖就要捉,

否则日后归阴府,阎王会判下油锅。

虽说人体大致同,脑筋钝锐差得多;

灵活多变爬得快,当然要比笨蛋阔。

一生不用下苦干,只凭心眼享快乐。

笨人天生猪脑筋,长着舌头不会说。

出力流汗收入小,日常生活靠节约;

油盐酱醋仔细算,烟熏火燎烧柴火;

食堂饭馆从不进,赶集揣个冷馍馍;

节约用水不洗澡,土炕脏得像猪窝;

时兴服装买不起,旧衣烂裤垢痂多;

人家不要粪坑撂,自己穿着能凑合。

红脸皮厚羞不动,黑手逞能把诗作。

也不撒尿照一照,井底之蛙想怎么?

人在世间有层次,底层就得被压着;

勉强活着不如人,劝你趁早见阎罗。

有人拍手叫好,玉顺心里叫苦不迭,知道大哥真的捅了马蜂窝,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见他:

跺着脚,搓着手,原地不动踏步走,

天气不热汗水流,心里有言难出口。

鼻腔没病出气粗,眼睛有光四处瞅。

脑海灵光突然现,心平气静注意有。

他马上起身朝前走去。

可是,常大伯已经站起身说:“咱这下层人再说几句,不知各位上层人物是否认可。”

猪在人间多快活,只吃只喝不劳作。

有朝一日福到头,难免钢刀捅心窝。

喂养猪豚活路重,劳有所得心喜悦。

为人怕受脏和累,何来美味上餐桌?

政策允许能者富,纪律法规要把握;

正道挣钱无非议,违法获取有罪责。

别看狂徒乐一时,法网恢恢逃不脱。

多行不义必自毙,清正廉洁留颂歌。

常大伯还未说完,就有几个人蠢蠢欲动,他刚住口,那几个马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雷鸟先生已经听了玉顺的话,立刻大声说道:“各位贤契且慢,承蒙大家前来为我祝寿,老师我深感荣幸。咱们就要和和睦睦,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团聚团聚,不能再抬闲杠啦。

各人有自己的见解吗,革命导师都说过‘要允许不同的意见存在吗’。玉顺他哥是个农民,经常和粪土打交道哩,他能有这点写作能力,那就很难得可贵啦。

常言道:‘在商者言商,务农的说农,他说的都是农村具体情况,当然和你们这些有识之士见解不同,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吗。放眼当今农民之中,有几个能作能写的?像玉顺他哥这样有才华的农民,也可以算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我们大家应该爱护才是。

玉顺他哥和我虽有师生之谊,我却没有教过他,他今天能为我的生日而来,我的确非常感激。希望大家以和为贵,国家都讲和谐哩,敌人也能变成朋友,我们就不能与农民和平相处吗。”

玉顺立刻拍着手说:“对,对,老师说得太对了。我们就是要紧跟形势,讲和平,为祖国,创建和谐社会。现在,我提议,欢迎老师来首大作,以供同学们学习参考。”

全场立即表示同意,欢迎的掌声像鞭炮似的响了起来,雷鸟先生只得站起身说:“多谢各位看得起我,可是,我的能力大家不是不知道,实在拿不出手呀!

过去,我就是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失误了几次,让同学们给我起了个诨号,一直叫道今天。我当初对这个外号并不在乎,曾经说过‘雷鸟就雷鸟,只要钱不少’的混话;还说什么‘老师不在知识高,领钱只要资格老’的无稽之谈。现在看来,我的地位日益提高,再叫这个诨号未免有失大雅。今天,不如趁此盛会把外号改一改。

在坐各位都是饱学之士,文治武功比我强得多,大家认为我现在的名声地位,该叫什么好哩?还请诸位开动脑筋想一想,帮老师把这个不太光彩的外号改了吧。”

老师话音刚落,就有学生大声说道:“老师不必忧虑,这个问题简单极了,就跟一加一等于几一样,还用得着想吗。老师既然觉得这个外号过了时,那就叫个兴时的得了。老师不是申报了教授职称吗,那就叫个‘雷教授’不是正好。”

老师尚未表态,又有学生反对着说:“不妥,不妥,老师的教授职称,上边还没批准,现在就叫‘雷教授’,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再说,咱们老师也不姓雷呀!”

先说话的那个学生又说:“上边没批不要紧,只要咱们自己认可就行了。老师不姓雷,上边也没批下来,那咱们就叫‘白教授’吧。”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老师正要拍板定案,又有人忧心地说:“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危险,现在的教授,是不是和过去的状元差不多?没有上边的认可,咱们不敢随便乱叫。

听说这座状元楼的主人就是由于自称状元被人参了一本,皇上降罪,判了个满门抄斩。现在的法律,虽然没有诛连九族之说,但对制假造假者也是非常严厉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到处都在打击假冒伪劣产品,咱们最好不要冒此大险,万一因此招来横祸,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咱们还是谦虚一点为好,有才不在名号高吗,就叫个白先生有何不可。”

有人支持着说:“对,我看行,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电视上、广播上不是都在唱什么‘白先生教学’吗,挺有典故的。咱们就是不能粗心大意,小心使得万年船吗。现在的新闻记者,个个都跟苍蝇一样讨厌,有点味道就来嗡嗡嗡;要是被他们盯上就麻烦啦。”

玉顺走到前边说:“老师,你不是有名字吗,为啥要叫外号哩?咱们不唱高调,谦虚小心是正确的,但是,‘白先生教学’这个典故是贬义的,咱有名字就不要外号啦。”

雷鸟先生一生经历过许多风云变幻,虽然他的运气不错,每次运动都能绕他而过,但他自小受过惊吓,胆量不大,每逢想起那些可怕的批斗场景就会心有余悸。

今天听到大家说了许多厉害,难免心烦气躁,又听了玉顺这些话,他就为难地说:“玉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父母给我起的啥名字,过去就忘啦。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同学们叫我张捣,当时不在乎,就这么叫着写着,以后有了外号就没人叫了。

如果现在再用‘张捣’,还没有外号雅观。你说不唱高调,小心为好是对的,我看,白先生就白先生吧。咱不管什么‘扁义’‘圆义’的,只要稳当就行了。”

有人马上附和着说:“对,对,先生虽然没有教授大,叫白先生却稳当,不会惹啥麻烦,咱不就图个保险吗。名声再响能做啥,只要老师下半辈子平平安安--------。”

这人话未说完,就有人打断他说:“恐怕平安不了,刚才不是有人说‘白先生教书’这出戏吗,咱也不知是谁几时写的剧本,如果人家告咱侵犯了他的知识产权,那就麻烦大了。

他们要是告上法庭,咱就成了被告啦。现在的律师,个个嘴利得跟刀子一样,比咱们能说多了;而且得理不饶人,必然会向咱们索赔。有名的律师都是按照赔偿比例收费,心比石头都重,他们会算得你倾家荡产。到那时,老师可能连农民都不如啦。”

雷鸟先生听到这里,又烦躁地说:“算了,算了,改个名字就这么麻烦的。这也不敢叫,那也有影响,干脆不改算了。就叫雷鸟先生,这个名字是咱们的首创,保险不会有啥影响。大家看是不是应该申请专利什么的,别人要是侵犯了,咱也可以索赔呀!”

有人赞同着说:“对,就这么办,雷鸟比张捣好听多了,而且还能申请专利。”

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按道理,这项议案就该就此结束,不料,雷鸟先生的新任夫人却摇着丈夫的胳膊说:“不好,不好。唉呀,老公,我看这个名字不好,还是改了吧。雷鸟是个什么东西呀!我娘家的人要是问起来,叫我咋说哩?他们要是知道了根源,就会骂我沙要红瞎了眼,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嫁了个啥老公吗,教个书就弄了那么多笑话,真是丢人死啦。

叫我说,白先生这个名字敢叫,谁怕谁哩?‘白先生教学’那个戏有多早的,再早也早不过我祖宗。如果他们要告我老公侵权,我就告他们剽窃,看谁能告过谁。”

有人笑着说:“告人可不是随便告的,得有证据,不然,就会犯诬告罪。你要告人家剽窃,能有什么证据吗?”

那夫人大声说:“我怎么没有证据,我们哪里的人,虽然说有点笨,但对祖宗都非常尊敬,祖祖辈辈的姓名、绰号,都在神轴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沙氏宗族有个老老祖宗,是个很有名气的郎中,他的外号就叫白先生,肯定比那个狗屁戏早得多。”

有人立即说:“好,好,听师娘这么一说,咱们大可不必担心。你娘家有那么老的神轴,放到现在都算是很有价值的文物哩。完全可以做为打官司的依据,咱们就叫‘白先生’吧。”

雷鸟先生高兴地说:“哈哈,想不到这个名字挺有意义的,还和娘子的祖宗相同。咱们这就叫夙世姻缘吧。好,大家不用费心啦,就叫白先生行了,不用怕别人找麻烦。”

又有人提出建议说:“既然如此,咱们就改口叫‘白先生’老师吧。是不是还应该写个声明什么的?在报纸上、广播上发条广告,造点声势,到处的人就知道了。”

有人反对着说:“不就是改个名字,用得着小题大做吗?我看不用广而告之,知道的人改了口,不知道的,时间一长就知道啦。登广告,谈何容易,动不动就几十万几十万的要钱哩,咱花那些冤枉钱干啥呀。有登广告的钱,不如多买几件保健品实受。”

雷鸟先生的夫人高兴地说:“对呀,这位先生说得极是,现在的广告费可不便宜,咱不花那种钱能行的事为啥要花哩。多叫几天雷鸟先生有啥关系,几十年都过去了还在乎几天。”

先前作诗赞美夫人的那人又说:“师娘真是冰雪聪明,说出话来既有理,又好听,简直就像百灵鸟似的逗人喜爱。老师能有你这可爱的夫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呀!”

雷鸟先生瞪了他一眼说:“行了,行了,再别酸啦。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常大伯听了半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们这是弄啥哩?真是无聊极了。他就拉拉玉顺,意欲离开。雷鸟先生却点名道姓地说:“喂,后边坐的玉常,半晌没见你说话。你对我今天改的这个名字,也可以谈点自己的看法吗。别拘束,有话就大胆说。”

常大伯只得开口说道:“多谢老师鼓励,那我就说几句。‘白先生’这个名字,我觉得有点俗气,老师这般文雅的人,就应该有个雅号才对。文辞上不是有‘仙鹤指路、松鹤延年’之说吗。今天又是赛诗会,我看应该用‘白鹤居士’,这个名号最合适不过。”

玉顺首先拍着手说:“好,好,这名字真是合适极了,堪称雅号,大家以为如何?”

全场众人,无不夸赞。有人脱颖而出,帅先开口说道:“白鹤居士,多么纯洁文雅的好名号呀!玉顺他哥有此大才,真不简单。人才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一点不错。”

有人又说:“有才无才,不能从一半句话而论,有句名言不是说:‘瞎猫碰个死老鼠’吗。他要是真有才,那就给在座诸位,每人都起个合适的雅号,方能令人钦佩。”

全场只有玉顺一人明白,他哥是用‘白活’的谐音,来讥讽他们老师。他知道他哥厌恶这些人的为人处事,如果把他推在风头浪尖之上,就会引起全场混乱,大家都很难下台。想到这里,他急忙扭转话题,站起身大声说道:“喂,同学们,今天是老师寿辰,咱们的恩师‘白鹤居士’刚得雅号,是不是应该请老师作首诗留作纪念?”

全场响起了热烈掌声,雷鸟先生在掌声中站起身说:“啊呀,我刚才都说啦,我那两下子不行。既然大家不依不饶,我就勉强凑合几句,各位贤契莫要见笑。”他‘嗯,嗯’了半晌说道:“

我过生日我高兴,我的身体没有病。

爱妻年轻又美丽,自己活路拿得动。

唉呀,我实在作不下去,还是背诵一首名人的诗词吧。”

玉顺忙说:“行么,咱们也可以百花齐放吗,为啥要只局限于作诗。说说笑笑,讲讲故事,朗诵名人诗词都可以吗。特别是历代有名诗人的诗词,谁不崇拜,你就背吧。”

有人支持着说:“对,咱们是为老师祝寿来的,就得图个高兴,现在不就是提倡多种经营吗。不论干啥的都在跨行跨业,公私兼顾,咱们这赛诗会也可以背诗。”

雷鸟先生接着说:“好,好,老师就当仁不让,起个模范带头作用。”

只见他‘吭,吭’了几下,吐了口唾沫念道:“

一山飞到大江边,要上--------。”

有人立即纠正着说:“老师,不对,不对,是‘飞峙’,不是‘飞到’。”

雷鸟先生气呼呼地说:“就你能,峙和到不是一样的。你怎么连这都不懂,老师今天给你再教一回,止,就是到的意思,自己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那人还要再说,玉顺给他使了个眼色说:“对,对,是一样的,大家不要打搅老师背诗。”

雷鸟先生这一停顿,把后面的句子全忘完了,他嗯,嗯,了半天又念道:“奏皇鸟外打鱼般,一片-------。”

又有人提出说:“老师,错了,有名的‘秦皇岛’,你咋能念成‘奏皇鸟’哩?把‘打渔船’也念成‘打鱼般’,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许多人都笑了起来,雷鸟先生脸上一白一白的,回头看着他的夫人说:“红红,你去找本诗词全集让我看看,到底是谁错了。”

夫人摇着他的胳膊说:“好我的老公哩,看啥哩,可能你错了。我都常听人说‘秦皇岛’,几时有过‘奏皇鸟’吗。一定是你记错了。”

雷鸟先生沉思良久才说:“唉,老了,记性不行了。看来,还得抓紧学习。红红,一会给我买本成语词典,不但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要给你多教教哩。”

夫人娇声娇气地说:“唉呀,老公,你可得雇个保姆呀。做这些快去就来的事,怎么能使唤我哩,我可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你。我这辈子的希望,全都在你身上寄托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指望谁呀?你可千万不敢让我失望呀。”

那个喝过师娘酒的人急忙说道:“师娘不要忧虑,有句名诗就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凭师娘这般人样,还怕没指望吗。老师呀,师娘说得不错,你有这般如花似玉的漂亮夫人,就该有个使唤丫头才是,学生愿为老师效劳。”

雷鸟先生没好气地说:“多谢好意,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早就给家政公司打了招呼,有了合适的人选,马上就会送来。我自己的夫人我知道爱护,就不劳你费心啦。”

玉顺怕那位同学再说,引起老师不快,急忙开言先说:“老师还爱学习,实在难得可贵,成语词典就不用买啦,我那儿有,经常闲着不用也是浪费,回去给你送一本。”

雷鸟先生说:“你那词典可能过时啦,我要买就要最新出版的。时代在不断地变化吗,过了时的东西跟不上形势。活到老,学到老,咱们都得好好学习呀!成语词典,我还是自己买吧,你师娘她也不懂。可惜我以前把时间耽搁啦,今后就要县梁刺骨地用功学哩。”

刚平息了的笑声又高了起来。玉顺心想,老师怎么又把‘悬’说成‘县’啦。唉,真不知他那几十年的教师是怎么混过来的。不是当教师的材料,就应该放到别的地方去,怎么能让他当了一辈子教师。上边不该硬把鸭子往架上放呀,用材不当,误人子弟。

真是的:

教 错 并 非 老 师 过 , 鸭 子 不 在 架 上 卧 。

驴 支 马 差 难 上 阵 , 该 到 磨 房 去 拉 磨 。

可 惜 梧 桐 无 凤 止 , 难 免 要 被 乌 鸦 坐 。

为 人 师 表 几 十 载 , 耽 误 学 生 多 少 课 。

玉顺不想让老师继续出丑,马上力挽狂澜,高声说道:“大家都别笑啦。老师是上了年纪的人,眼睛花,记性差,说错认错都是常有的事,没有什么好笑的。既然大家都爱笑,咱们就讲故事吧,不管是谁,有什么有趣的故事、笑话,都可以讲出来,供大家笑一笑。”

雷鸟先生的夫人首先支持着说:“对,好,笑比哭强吗,我就最爱听故事。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过好多故事,可有趣啦。可惜他不会讲爱情故事,我再爱听也听不成。我现在提议,让玉顺先讲讲他的爱情故事,大家都不要打搅,好好听着。”

她那个粉丝立刻支持着说:“对,师娘真是慧眼识英雄,简直比相马的伯乐都有才干。玉顺既然有此建议,想必已经胸有成竹,大家何不欢迎欢迎。”

会场的掌声替代了方才的笑声,玉顺只好清了下嗓子说:“我说我就说,但我却没有什么爱情故事。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何来爱情可言。我给大家讲个《两亲家过寿》的故事吧。是说两个啬皮亲家互相算计的有趣故事,还和文化有关,很适合今天的过寿场合。”

会场有好多人交头接耳,小声私窃着说:“听说玉顺他哥是个老啬皮,平时花钱总是过来过去的算,玉顺可能是说他哥哩。也算得大义灭亲,难得可贵,咱就好好听听吧。”

有人站起身大声说道:“好,好呀!玉顺要说的故事,可能是讽刺世上的啬皮吧。有点意思,大家再鼓掌鼓励一下。”会场的掌声又激烈地响了起来,比第一次更大更响。

玉顺只好站起身,向大家点点头、摇摇手,等掌声小点后说:“我说的这个故事是在很早以前,有两个同窗好友,都是饱学之士,二人就是因为秉性相投,遂结成异姓干亲。

这二人的共同点都是擅长精打细算,与人交往、太过仔细,从来百亏不吃。人们分别送给他们的外号叫‘榆树皮’和‘多面锉’。不过,这二人都是知书达理之人,非常精明强干,两家的关系倒还相处得不错,有事互相来往,也算得通家之好。

有年清明前后,多面锉要过六十大寿,他就郑重其事地给亲家‘榆树皮’写好请帖,想找个顺路的熟人捎过去。谁知一连等了几日,也没等到顺路之人。

多面锉的妻子也是贤达之人,她见丈夫心里着急,就为丈夫分忧解愁地出主意:‘相公,眼看寿辰将至,咱们不能再等了。咱那亲家你还不知道吗,请帖要是送得迟了,他一定会以此作为借口,说什么时间仓促,来不及置办寿礼,跑来啥都不拿,还要白吃一顿。我看,求人不如求己,相公还是自己辛苦一趟,不就是二十几里路吗。’

多面锉想了想说:‘好,好,贤妻言之有理。人常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自己动动脚也是一样的,我就亲自前去。一来给他送了请帖,二来不用看人的脸,三来吗,还能给咱节省一顿饭食。如此三全其美的好事,贤妻既然想到何不早说,让我白跑了几天。’

多面锉的夫人温柔地说:‘唉呀,奴家还不是怕相公辛苦吗。几十里路哩,如果有人捎去,相公就不用受那长途跋涉之苦了。没想到如今世态炎凉,几天也没人捎个信。’

这位多面锉文绉绉地说:‘贤妻此虑差矣,古人有训;‘不受苦中苦,焉能人上人’也!这般有利之事,吾岂能怕苦而不为之。你丈夫虽然年逾花甲,走这点路还是不在话下。’

夫妻两打定主意,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多面锉的夫人就督促丈夫上路。多面锉慢腾腾地说:‘贤妻莫急,这个账我昨晚算了一夜,觉得早去不如晚去。如果去得早了,只能吃亲家一顿早饭,无非一碗稀饭而已,走不到家就没有了。不如晚点去,只要赶上吃中饭就行,最不行也得一碗面条吧,赶回家不至于挨饿。’

他夫人忙说:‘相公如此高才,奴家佩服极了,我只说早上天凉,怕相公中午受热。’

多面锉又说:‘多谢贤妻关怀,这个账我也算了,早上天气虽凉,中午回来也热了。中午去的时候虽然有点热,下午回来就凉了,咱就不能早上去,等到下午再回来呀。’

夫人忙说:‘是呀,是呀,吃一顿饭还说得过去,两顿就不行了。咱就算好意思等,亲家也会把你撵走的。还是去迟些好,中午有点热,他怎么也得给你喝碗凉茶吧。’

多面锉又把夫人夸奖了一番,直到太阳过午,他才换上长衫,把请帖揣在怀里,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上了路。快吃中饭的时候,他才跨进亲家的门。

他的亲家榆树皮心里再不高兴,面子上也得过去,少不了拿烟倒茶,招待一番。这个多面锉既送了请帖,又混了一顿便饭。回到家里一说,夫妻两都很高兴,少不了互相吹着、捧着,一直高兴到半夜都没睡着。这两口是高兴啦,那两口却生气的不得了。

榆树皮刚把亲家送走,就回家气哄哄地说:‘啥亲家吗,太会算了,送个请帖还要自己跑来,多吃咱一顿饭。这个亏不能白吃,非想办法把咱的饭吃回来不可。’

他夫人接着说:‘是呀,送个请帖么,让谁捎来就行了。既是没有顺便的人,邮局也能寄么,为啥要自己跑来哩?都是有文化的人,难道就不懂得礼尚往来吗。’

榆树皮忙说:‘对,对,夫人所言极是。不怪古人有云:‘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祸’矣!真乃千古名言也!等我过寿的时候,咱就来个‘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给他送请帖去,不就把咱们的饭吃回来啦。贤妻真是高明,这么复杂的难题,一下子就解决啦。你再给咱好好想个妙法,看这寿礼咋准备呀?拿啥不用花钱,还能大方好看。’

榆树皮的夫人为难地说:‘相公呀,你可把为妻难住了。常言道:‘好媳妇难做无米之炊’。现在的东西都不便宜,不论买啥,都得花不少钱。怎么能不花钱,还要美观好看,我可想不出来。你是有文化的人,还是自己开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啥难题还能难倒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我相信相公的大才,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榆树皮一连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明天就到亲家过寿的日子啦,榆树皮躺在炕上碾转反侧,整夜不能入睡。妻子和丈夫总是心心相印,她见丈夫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知道他这回真的遇到难题啦。就对丈夫宽着心说:‘相公呀,是不是还为寿礼的事作难哩?你也不要太劳心啦,该花的钱咱就花点吧。明天路过镇上,随便买点啥东西算了,何必这样冥思苦想哩。你要是劳心过度,得个什么疑难杂症,咱就太不值得了。’

榆树皮深深地嘘了口气说:‘贤妻说得太轻松了,现在物价太贵,买啥都不便宜。你叫我拿钱买东西送人,这,这比拿刀子戳我的心都疼。我,我实在买不下去。’

榆树皮的夫人又说:‘相公是博学多才之士,为啥不在文字上边动动脑子哩?比如说,画个什么画呀,写个祝寿之类的书法啦。这不是不用花钱,也不失大雅的好办法吗。’

榆树皮懊悔地说:‘唉,娘子有所不知,我虽有文化,但对书法字画却是门外汉。这办法我也考虑过了,如果请别人来作,人家也要钱哩,那可比买东西贵多啦。’

他夫人又说:‘这办法不行,那你再用心想吧。常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用心人’,你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这位榆树皮先生想得头昏脑涨,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入睡。

当榆树皮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急忙起身下炕,先去后院解手,忽然看见妻子蹲在鸡窝旁边,顿时勃然大怒,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大有照她屁股踢上一脚之势。

但他还是剋制住了这种不文雅地举动,只是加重语气训斥道:‘好你个贱人,昨天还夸你贤惠,怎么作这不顾廉耻之事,放着厕所不去,蹲在这里胡来,成何体统?’

夫人连忙摆着手说:‘非也,非也,奴家素知相公爱好洁净,岂敢胡乱出恭。厕所早去过啦,我是在看母鸡下蛋哩。相公有所不知,母鸡下了蛋就得及时收取,不然,就会被老鼠偷走。咱费了一天的饲料而没有收入,不是成了赔本生意啦。’

榆树皮的满腹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喜喜地望着妻子说:‘真乃吾之贤妻也!为夫错怪你了。我整天只知道看书学习,对这母鸡下蛋却是一窍不通,今天就多看一会。’

榆树皮也蹲下身躯,目不转睛地看着鸡窝里正在生蛋的母鸡,忽觉脑海里灵光一闪,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马上站起身说:‘啊!我有好办法啦,快回去帮我准备寿礼。’

妻子说:‘你先上厕所去,我要等母鸡生了蛋才能离开。’

榆树皮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去厕所,当他匆匆忙忙地从厕所出来,鸡窝里的母鸡也叫着‘咯咯蛋,咯咯蛋’走出鸡窝。妻子收了蛋,和丈夫一起回到屋里。

榆树皮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个多年前用过的空礼盒,挑出一个大小适中、颜色比较明亮的对妻子说:‘买东西价太贵了,咱就拿自己鸡下的蛋不用花钱,也不失大雅。’

妻子说:‘唉呀,不行,拿鸡蛋最少也得十二个。咱这鸡食饱、蛋大,十二个就有一斤七八两。鸡蛋价都快四块啦,你算算,十二个鸡蛋要值多少钱哩?划不来,也不好看。’

榆树皮说:‘你捡最小的只取两个,用红纸包好就行了。’

妻子对丈夫总是百依百顺,惟命是从,她不知丈夫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有照办。

榆树皮自己拿着礼盒,到后院柴房里盛来满满一礼盒麦糠,把妻子包好红纸的鸡蛋放在中间,盖好盒盖,扎上彩带。妻子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丈夫的一举一动,满腹狐疑,实在忍不住就说:‘这,这怎么能行?太,太难看了。’

榆树皮狡黠地笑着说:‘你等会再看,我把礼单写好就不难看了,还不快点磨墨。’

妻子急忙取出文房四宝,开始磨墨。榆树皮此时早已胸有成竹,泡了杯茶慢慢地喝着。看到妻子磨好了墨,他便拿过红纸,用剪刀剪了二指多宽,一拃来长一块,捉笔蘸墨,先在剪好的红纸上写了四个大一点的字是‘寿鸡一对’,妻子凑过去看着说:‘好是好,就是有点华而不实了。’榆树皮又在大字下边写了四个小字,‘就是嫩些’。

妻子在旁边拍手叫好,连声夸赞着说:‘相公,真有你的,真有你的。这样一写,既大方,又好看,而且实事求是,也不显得虚伪。这样好的办法,只有我相公才能想得出来。’

榆树皮洋洋自得,放下笔往椅子上一坐,左腿往右腿上边一担,傲气十足地说:‘放眼看来,当今世上,能想出如此妙法者,唯有你老公吾先生也!’

多面锉过寿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家里没有多少客人。当多面锉接住榆树皮提来的大礼盒时,心里非常高兴,赶忙拿进里屋对妻子说:‘咱亲家这回大方了,给咱拿了一对寿鸡。’

多面锉的妻子望了一眼礼盒说:‘不错,亲家大方了,咱也不能慢待人家。’说罢,连忙走出里屋,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亲家榆树皮。烟茶瓜子,全都拿出来啦。

榆树皮不愧是精明之人,尽管多面锉夫妻轮番劝茶,他只是礼节性地抿上一点就悠闲地嗑着瓜子,说些文质彬彬的客套话,就是不让茶水占领肠胃。直到开了正席,他才放开肚皮,大嚼大咽地吃了起来。尽管多面锉的酒席并不丰盛,然而坐席的人不多,一张桌子上连宾带主只有四五个人,这位榆树皮先生还是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酒席结束以后,多面锉夫妻送走客人回到屋里,妻子对丈夫说:‘相公,咱应该把亲家拿来的鸡取出来晾晾,装在盒子里时间长了就不好啦。’

丈夫答应着说:‘是呀,把鸡取出来,盒子还要保存好哩,咱们出门的时候还能用。’

二人一同走进里屋,多面锉打开礼盒一看,顿时斯文扫地,怒气冲冲地说:‘他妈地,什么亲家,简直是个骗子,拿了两个鸡蛋,却写着‘寿鸡一对’,他这不是在制假造假吗?他妈地,简直岂有此理,咱得照原样装好,去消费者协会、打假办公室举报他’。

妻子随声附和着说:‘对,也给电视台打个电话,让他们派记者来拍个照,曝曝光,非把他这骗子罚个倾家荡产不可。好叫他娃长点记性,往后就再不敢骗人啦。’

夫妻两说着又把鸡蛋原样装好,盖好盒盖,扎好彩带,多面锉正要拨打电话,妻子看着礼盒上红纸礼单说:‘相公别急,你看这礼单上还有四个小字写的啥?’

多面锉连忙戴上二百五十度的光镜仔细一看,又说了一句不大文明的话:‘他妈地,咱这亲家真能呀。下面这四个小字是‘就是嫩些’,这就不能告人家制假造假啦。’

妻子嘴里念着:‘寿鸡一对,就是嫩些。啊,人家说明就是嫩些吗。的确算不得造假,咱还告不成啦。那咋办呀?拿了两个鸡蛋,吃了咱一顿酒席,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多面锉气愤地说:‘算了,咱吃了这么大的亏能算了吗?有亏不报非君子,咱走着瞧,我就不信,十年等不住他个润腊月啦。我非把他吃了咱的东西再吃回来不可。’

妻子支持着说:‘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自己也要过寿哩。你就早早想个好办法,到时候,就看相公的本事啦。我想,凭你的聪明才智,还能输给他。’

光阴荏苒,夏天很快过去啦。榆树皮的六十大寿就在秋高气爽的八月初八,这是他精挑细选的时髦日子。榆树皮早早就盘算着亲自给亲家送请帖,把他吃了自己的饭再吃回来。

夫人给他参谋着说:‘这有啥哩,就照他来的时间去吃他一顿,互不吃亏算了。’

榆树皮担心地说:‘咱上次给他拿了两个鸡蛋,吃了一顿酒席,就占了大便宜。咱这亲家不是吃亏的人,我估计他非报复不可,这人可不好对付呀!’

夫人说:‘不怕,不怕,咱们拿的是寿鸡一对,他就不能再用鸡了。比鸡大的就是猪啦,猪不会下蛋,他最不行也得割两吊子猪肉,礼单写个‘寿猪一双,就是小些’罢了,咱也吃不了亏。你到初七再去送请帖,可能会吃一顿臊子面哩。’

榆树皮又说:‘咱这亲家可叫多面锉,你想在猴子手里叼馍吃,可能没有那么容易。’

榆树皮地顾虑不无道理,当他走进亲家大门时,自己先凉了半截子。多面锉的妻子袢着一条胳膊招呼他,胳膊上缠的纱布里,还能看见箍着石膏。

多面锉给他泡着茶说:‘亲家呀,人常说:‘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此话当真不假呀!贱内昨天下午还好好地,谁能料到,下午就把胳膊摔了个骨折。她自己不小心,活该受疼,连累我都吃不成饭啦。亲家,你知道我一生勤于学习,对做饭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这可咋办呀?亲家博学多才,可要帮我出出主意哩。’

榆树皮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着说:‘亲家切莫忧虑,现在这社会,卖啥的都有,一个人的饭,好搞,凑合几天就过去了。’

多面锉抬手在眼睛上拭了一下说:‘亲家说的也是,我也不好意思去亲家那里叨扰,看来,只好如此了。不知亲家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快就探病来了。亲家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有未仆先知之能也!不愧为当今奇才,在下实在佩服之至。’

多面锉的夫人一只手托着那条伤臂说:‘我看亲家不像是来探病,探病哪有空手之理。’

多面锉朝妻子摆摆手说:‘拙荆言笨,切莫在意。亲家想必探病心切,未及操办,这不要紧,现在这社会,到处都是店部,咱村里就有好几家里。贱内伤在臂上,造膳虽然不行,为亲家带带路还是可以的。快去吧,东头哪家虽说能远几步,但却货真价实。’

榆树皮连忙从怀里取出请帖说:‘亲家,我是来送请帖的。亲家母有难,在下确实不知,身边未带银两,探病之说,只能改日再来。在下家里有事,就此告辞。’

多面锉又说:‘亲家远道而来,岂能饿着肚子回去。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无论如何,我得给亲家管顿饭呀。夫人,你给亲家把路带到,顺便叫二婶过来帮忙做顿饭,咱怎么能让亲家空腹而归哩。’

多面锉的夫人说:‘相公,你没听到亲家说他没带银两吗。’

多面锉说:‘不怕,不怕,咱家的钱虽说给你看了病,村里有放账的地方。你可带亲家前去借贷一点,利钱吗,请放心,有贱内介绍,他们绝对不会给你多算。’

榆树皮连忙起身说:‘不用,不用,我今天的确事急,还是过寿以后再来探病吧。吃饭的事就算了,叫别人来做,太麻烦了。你们在,我得走啦。’

榆树皮说走就出了大门,多面锉跟在后边说:‘亲家别走呀,几十里路哩,我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往回跑呀。叫他二婶做饭不麻烦,贱内痊愈以后,再帮她做几次饭不就完啦。’

眼看着榆树皮越走越远,多面锉洋洋得意地对夫人说:‘夫人,你看你老公才干如何?叫他的寿鸡在自己肚子里叫着吧。我就不信,我这多面锉还锉不过他个榆树皮啦。’

夫人兴奋地说:‘那当然啦。我相公有经天纬地、未到先知之大才,可能就是过去的诸葛亮转世、姜太公重生的。对付他个榆树皮,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多面锉说:‘再别吹了,什么诸葛亮转世,和咱那亲家比起来,无非是半斤对八两罢了。我到现在还想不出如何对付他那张礼单,你有什么好办法?也可以给丈夫参谋参谋。’

夫人忙说:‘相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岂能没有良方对他。奴乃妇道人家,做好本职工作就不错了,岂敢在相公面前卖弄。再别客气了,慢慢想,奴家给你做饭去。’

多面锉朝她挥挥手说:‘去吧,去吧,谅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快把胳膊上缠的那些东西取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取,留着给谁看,亲家还能再来吗?’

夫人取下袢在脖子上的吊带,拆开缠在胳膊上的纱布、石膏进厨房做饭去了。多面锉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双手托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想着明天出门该拿什么?

直到夫人叫他吃饭的时候,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急得他无心吃饭,又到后院转了几圈,晚上躺在炕上彻夜难寐,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直到来日清晨,也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起床以后,觉得头脑十分昏闷,便用凉水冲洗一下脑门,当时清醒了许多。又到院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见夫人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前院,突然间灵机一动,立刻有了注意。喜得他连声说道:‘妙哉,妙哉,贤妻过来,快去厨房给我把刀拿来。’

夫人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手里的扫帚‘啪啦’一声掉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赶过来,双手拉住丈夫胳膊边摇边说:‘相公,相公,你可别想不开呀。不行了咱就吃点亏算了,你要是为这事自杀了,不但划不来,还得被人耻笑,奴家往后指望谁呀?’

多面锉摸着夫人的头,脸上笑嘻嘻地说:‘看把你急的,我干嘛要自杀哩?这么点小事,还能难倒你相公。我叫你把刀拿来,是帮我准备寿礼呢,看你胡想些啥吗?’

夫人惊魂稍定,这才放心去厨房拿刀。当她提着菜刀从厨房出来,就见丈夫已经从后院柴房找来一把旧扫帚上下打量。

夫人莫名其妙地望着丈夫说:‘相公,你说准备寿礼呢,拿把破扫帚看啥哩?那是多年前用光了的,只能当柴火着烧。’

多面锉诡秘地说:‘你老公自有妙用,你只在旁边看着就行。’

夫人看他把破扫帚拆开,用刀截成一尺长的小竹棍,再用绳子扎成胳膊粗的两个小捆,一手拿一把着走进里屋。

夫人跟在后面说:‘你,你这是干啥呀?’

多面锉说:‘你先别问,一会就明白了。去把红纸和亲家拿的那个礼盒拿来,为夫就要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夫人连忙从柜子里取出礼盒和红纸,眼看着丈夫把两捆竹棍用红纸包好,出去给礼盒里放了点包谷壳儿,拿进来再把包着红纸的竹棍放在礼盒中间,盖好盒盖,扎上彩带,取来文房四宝一看说:‘夫人,我没见你动手,几时就磨好了墨?’

夫人微笑着说:‘我知道你非用不可,天刚亮就给你裁纸、磨墨,准备工作早就做好了。’

多面锉蘸着墨,润好笔,先在夫人裁好的红纸上写了四个醒目大字:‘寿笋两把’,又在下边写了四个小字:‘就是老些’。把站在旁边看的夫人高兴得拍着手说:‘好,妙呀!相公,你对得真是妙极了,比他那寿鸡更剩一筹。真有你的,我老公真是旷世奇才也!’”

玉顺兴致勃勃地说到这里,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便去倒了杯水。会场听众都在用心听着,起初是噤若寒蝉,继而是抓耳挠腮,只停了这么一会,又变成了窃窃私语。

只听有人小声说:“真有意思,这才叫趣味哩。听他说得多好,有板有眼、头头是道。不知他哥的心里,这时候是什么感受,可能再也没脸作诗了吧。”

有许多目光同时向常大伯望去,只见常大伯站起身,大声说道:‘好,好,这个故事虽是笑话,但它却讽刺了两个伪君子。他们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有用到地方,只为一点蝇头小利而煞费苦心地互相算计。我就为此故事作首小诗,大家听听如何。只听他随口念道:

亲 朋 相 待 要 诚 恳 , 长 远 未 必 结 省 分 。

竹 笋 太 老 寿 鸡 嫩 , 只 怕 吃 亏 爱 劳 心 。

精 打 细 算 当 为 是 , 用 错 地 方 变 作 非 。

财 富 本 应 福 社 会 , 金 钱 不 该 裹 自 身 。

玉顺倒水过来,听了他哥的诗很受鼓舞,刚到座位就连声说道:“好,好诗,真是好诗呀!既概括了这个故事的精华所在,还给世人明确地指出了做人正道。我们大家真该好好想想,做人不能光为自己着想,应该考虑到全民大众,做点有利于社会的公益事业,------。”

雷鸟先生的夫人打断他的话说:“唉呀,玉顺,别说那些没用的,赶快接着往下讲吧。这个故事怪有意思,就这么结尾,好像不太全面。”

雷鸟先生也说:“是呀,先说故事,用不着讲解。咱们这些人,谁不懂得那些浮浅道理。”

有人接着说:“对呀,口头上的光面话谁都会说,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地说三道四。玉顺讲的故事不会完了吧?我也来个毛遂自荐,给大家讲个更有趣的故事。”

玉顺害怕他哥再惹麻烦,连忙说道:“我的故事还没有完,后边的更精彩。先不说多面锉夫妻准备好礼品如何高兴,再说榆树皮饿着肚子回到家里,又饥又渴,气呼呼地把送请帖的经过对妻子说了一遍,叫她赶快准备饭食,自己就去泡茶。

妻子嘟嘟囔囔地说:‘啥亲家吗?比咱能算得多,不如干脆断亲算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他算你今天要去,装着遇了事,胳膊断了就不用管饭啦。你就不会抓住她的胳膊看看,甘心吃了这么大的亏,饿着肚子往回跑,真够窝囊的。’

榆树皮气得‘哼’了一声说:‘瞧你说的啥话吗,我一个正人君子,咋能弄那有辱斯文的轻薄事?窝囊,这回吃了亏还不能断亲,那样岂不便宜了他。我倒想看看,咱这回过寿,他来能拿什么礼品,怎样对我那‘寿鸡一对,就是嫩些’哩。’

妻子担心地说:‘从今天的事看来,他可能不会用寿猪,不知能想出什么古怪花样来。咱不是他的对手,不如趁此事提出抗议,声明断亲,从此不再来往。’

榆树皮执拗地说:‘不,咱不管他拿什么,给他来个‘看礼做菜’,先不割肉,只买点萝卜、白菜、青菜什么的。等他来了以后,先把礼品一看,有寿猪了再割点肉,要是没有,咱就是白菜、萝卜,萝卜、白菜地凑合四个盘子就行了。’

妻子说:‘对,此计不错,咱就来个看礼着做饭。看来,我相公果然不亚于他。’

且说多面锉夫妻造好礼品,二人高兴了半天,到底做贼心虚,害怕榆树皮先看礼品,故意去得很迟,进了门就说:‘亲家,实在对不起,拙荆不能做饭,我只得学着给她做了点吃的,故此来迟,还望亲家见谅。想必酒席早已准备好了,那就不喝茶啦,抓紧时间开席,我家还有病人需要照顾,在下心里惶惶不安,还得赶快回去。’

榆树皮给他倒着茶说:‘亲家别急,在下以为,亲家母蒙难,亲家脱身不开,难以驾临寒舍,故此尚未准备。亲家且坐,宽心饮茶,在下这就去帮贱内做菜。’

榆树皮说着就把多面锉提来的礼盒拿进里屋,和妻子一同观看。榆树皮瞅着礼盒上的礼单念道;‘寿笋两把’,妻子跟着念;‘就是老些’。二人情知不妙,连忙打开礼盒一看。

榆树皮气愤地说:‘这老东西,真会对呀!用‘寿笋两把’,对我的‘寿鸡一对’,再用个‘老’字,来对我的‘嫩’字。文笔的确不错。咱给他拿的鸡蛋还能吃,他给咱拿的这东西,只能烧火。妻子呀,咱们这亏可吃大啦,叫我咋能甘心呀?’

妻子生气地说:‘不能吃亏,咱去拿了两个鸡蛋,吃了他一顿肉菜,他来拿的竹棍不能吃,咱就给他当筷子用,炒个萝卜白菜四盘子,在弄碗竹笋烩菜,一桶四柱,看着怪好看的。一点肉都不割,这样算来,咱们就是吃亏,那也看得见啦。’

榆树皮两口在里面仔细算着,多面锉一个人在前厅耐心等着。他来的时候没吃东西,又走了二十多里路,早就饥肠辘辘,亲家的酒菜迟迟不到,只好不停地喝着茶水充饥,肚子越喝越难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今天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直到下午时分,亲家的酒席‘一桶四柱’终于端上餐桌。多面锉饥不可待,没等谦让就拿起筷子,瞅着中间的烩菜就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大嚼大咽起来。不料‘咯嘣’一声,连忙回身就唾,把一颗带血的门牙,随着烩菜一块唾了出来。

榆树皮笑着说:‘亲家,咋那么性急的,你拿来的竹笋有点太老,炖了几个小时也没炖烂,还没顾得给你说你就吃开啦。吃烩菜的时候要慢点吃,把咬不动的竹笋先检出来,明天还能再煮。怎么样,把牙崩了要紧不?要是吃不成就等不疼了再吃。’

多面锉一手捂着嘴,疼痛难忍,不想再吃,肚子又咕咕地叫着也不好受。只好硬撑着说:‘不咋,不咋,嘴里几十颗牙哩,掉一个还能吃。’说着就起身端过自己喝水的杯子,到外面去涮嘴里的血。榆树皮两口坐在餐桌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多面锉涮好嘴,桌上的菜盘已经下去多啦,急忙拿起筷子,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地吃着盘子里的菜。榆树皮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就笑着说:‘亲家,今天的菜味真香呀!’

多面锉这才看看手里的筷子,自己啥都明白啦;再看桌子上的菜没有一点荤腥,心中老大不快。但他到底不是凡夫俗子,不动声色地只管吃,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好,好,真香呀!亲家真乃当世之奇人也,果然有先见之明,早就算出在下要为妻子祈福,需要斋戒七日,求神明保佑拙荆早日康复,以尽洗衣造膳之妇道。今天这菜做得真是可口极了,知我者,亲家也!在下就该好好地享用几餐,才能对得起亲家的知遇之恩。’

榆树皮忙说:‘那里,那里,在下实在难料亲家能来寒舍,未及割肉,让亲家见笑了。’多面锉这时不甚饿了,他便慢条斯理地吃着,文质彬彬地说着,心里盘算着,你榆树皮今天给我没有肉,我多面锉就得想办法多锉你几顿。这顿饭一直吃到黄昏时分方才结束。

吃过饭后,榆树皮的妻子忙着收拾盘盏,榆树皮没有斟茶,意思想叫亲家快点上路。多面锉却自己倒着茶说:‘亲家知道在下家里无人做饭,想留在下多住几日,特意把饭做的太迟,使我难以回家,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就在这里给亲家做做伴吧。’

榆树皮看看天色确实太晚,自己有苦难言,只好言不由衷地说:‘亲家说得也是,在下最近连日烦闷,今晚有亲家作伴,当然再好不过。可是,我家没有客房不便留宿。’

多面锉说:“没事,没事,能够和亲家同塌而眠也好。”

榆树皮只能让妻子去隔壁和寡嫂同居,自己和亲家睡在一个炕上。妻子嘟囔着说:‘他明明是嫌咱没有肉,存心多吃几顿,借口天晚回不去。唉!咱们好像算不过他。’

榆树皮说:‘我知道他心里是咋想的,可是没有办法,天色确实太晚,几十里路得走到几时去呀。咱们只能先将就一晚,明天早上,你老公一定想办法把他赶走。’

一宿好过,来日清早,榆树皮天不亮就起了床,故意大声咳嗽,把洗脸水弄得哗哗直响,想让亲家早点起床回家。谁知多面锉只翻了个身,又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榆树皮不好意思明着叫他,自己走出房门一看,更是叫苦不迭,这该死的老天,不知几时竟下起了雨。天哪,这八月的秋雨,下起来就绵绵不断、没完没了,这可如何是好?亲家又有了不回家的理由。把榆树皮急得走前走后,挖空脑汁地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

多面锉整整睡了一个上午,睁开眼睛就说:‘亲家,这一晚睡得好香呀。昨天跑了几十里路,实在太累了。’当他走出房门,看到天下着雨,心里别提多高兴啦,连上厕所都哼着小调。从厕所回来,更是喜眉笑脸,和亲家谈笑风生地说着得意话。

早饭过后,榆树皮泡着茶说:‘亲家,你看天下着雨,咱也无事可做,闲着也很无聊,在下写的文章基本看得过眼,就是对标点符号特别生疏,想请亲家指点一二如何?’

多面锉说:‘吾素闻亲家学识渊博,岂敢班门弄斧。不知亲家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咱们趁着下雨无事,共同磋商探讨,总比闲坐有意思吧。’

榆树皮取出笔墨纸砚说:‘我先写下一句文字,劳烦亲家指点在下,加两个标点符号。’于是,他就写下了‘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让多面锉看。

多面锉看了一下,拿过榆树皮手里的笔说:‘亲家,我看中间该加三个。下雨天,用个逗号,留客天,再用个逗号,天留我不?可以用个问号,最后一个留字,就用句号行了。’

多面锉边说边把符号加完,递给榆树皮洋洋得意。榆树皮看了看说:‘亲家果然高才,这样加虽然可以,就是多费一点笔墨。在下以为,只用两个逗号即可,何必多次一问。’

多面锉说:‘亲家,无问不成文也!只用两个逗号,这句话的意味就不太完整啦。’

多面锉谈笑风生,榆树皮则暗暗叫苦,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老天赶快放晴,好让他这讨厌的亲家早点回去。

苍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天果然晴了。榆树皮早上起来,对着初升的太阳连磕八个响头。回家叫起亲家兴致勃勃地说:‘亲家,天晴了,快起来喝茶吧,天一晴人就忙啦。我今年种了几亩谷子快要成熟,今天雨后天晴,麻雀必然会去糟蹋。我中午得去地里扎两个草人防麻雀,没时间陪亲家啦。亲家也得赶快回家扎草人去,麻雀糟蹋谷子最厉害啦,咱们得抓紧时间。’

多面锉急忙爬起身说:‘亲家说得极是,咱得抓紧时间。在下今年没种谷子,急着回去也没啥事,今天就给亲家帮忙去,干活不怕人多,咱们得提高速度才是。’

榆树皮那张刚刚放晴了的脸上又布满了乌云,二人吃过早饭,拿上稻草、绳子、草帽、竹竿等一应物件,到谷子地两头做了两个草人,多面锉还是没有回家的意思。

榆树皮忍无可忍,指着草人说:‘亲家,你看这东西就不是人么,它要是人的话,就应该回自己家里去啦,怎么会经常立在这里。亲家,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榆树皮说完此话,看到多面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暗自得意地想:看你这回还有何说。但他却没有想到,多面锉的回答,竟使自己理屈词穷,无话可说。

正是:

百亏不吃难活人,何必要走亲家门。

欲知他能说什么,接着再看下一回。

要知他说什么,且看第十五回:

逛新城红桌议红肉

回旧村黑夜坐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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