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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割光缆为卖铜,电信局长害头疼,
旷野线长无良方,脑梗巡逻有声名。
鸳鸯车新温度爽,柳枝屋旧树荫浓。
穷人勤劳果树绿,梨酥菜鲜番茄红。
盗贼没德行,光缆架不成,局长难晋级,脑梗有功能。
不见不知情,不说话不明。二人乘宝马,柳枝出净瓶。
闲话再说事难明,正事不讲总不成。上文说道:胖媒婆在玉顺家中说完了自己挣得宝马小车的经过。玉顺急着和她去找柳枝,没让玉柔在家里做饭,自己回房取了钱,准备办完事后在食堂吃饭。
胖媒婆也觉得家里的饭再好,就是有三快婆帮忙,调的凉麺再香,那也没有食堂里的酒肉实在。于是,她就没有继续坚持,和玉顺走出大门,躜进她那辆凭嘴挣来的漂亮小车里。那辆车压了三四百斤,也没有流露出一点不满情绪,只冒出小小一缕白烟,便不声不响地朝村外奔去。
三快婆和玉柔站在门外,眼看着小车出了村。三快婆对玉柔说:“你回去吧,我还得过去给老常说说,免得他知道了埋怨咱们。”
玉柔说:“那你去吧。给他说说也对,好让他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三快婆走到隔壁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喊了两声没人答应,这才看见门上挂着锁子。回过头对玉柔说:“这老家伙没在家,准是还在地里拔草。唉,这么热的天还拔草哩,也不怕把人热死到地里。真是的,买瓶药一打不就完了,他这人咋那么细发的,不行,我得去地里找他。”
玉柔抬头看看太阳说:“你就不去啦,天已经热了,他也快回来啦。这事情又不急,下午再给他说也跟上,你快回去歇着吧。”
三快婆是个急性子人,肚里有话,不说出来就睡不着觉。她没听玉柔劝阻,回过头边走边说:“我这瘦人不怕热,多跑点路不要紧。我得赶快把他叫回来,地里现在没有人,热死到地里都没人知道。要是把他热死了,玉顺把柳枝领回来和谁结婚呀?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她不管玉柔听见听不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走着说着,很快就到了村口。
皂角树下坐着许多乘凉的人,见她走来就纷纷招呼让座,她只向大家招招手,摇摇头,啥话没说就过去了。众人互相看看,都不知道她急着干啥去呀,一个个睁大眼睛,目视着她踏上了通往村外的田间小路。
田地里的玉米苗已经一拃多高,把满地金黄色的麦茬遮盖完了,放眼望去,绿油油地一片看不到边。它们个个都和待战的勇士一样,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站立在烈日底下。偶然有阵微风吹来,这些绿色‘勇士’们才会摇头晃脑地和三快婆打声招呼。
她走着看着,心里想着:好快呀!我几天没到地里来,金黄色的大地全部变绿啦。今年这场及时雨下得真好,包谷出得一苗不差,看着都很壮实,看样子,今年这料包谷丰收有望了。
三快婆走着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寂静无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知道大家都打了除草剂,没有人爱在地里冒热拔草。这几年,连最能干的高书法都不下地除草了,全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老顽固啦。
三快婆加快脚步走到常大伯地头,果然看见那顶熟悉的竹帽在地中间轻微地晃动着,竹帽下边的人蹲在地里,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三快婆没到跟前就大声叫道:“老常,你不害怕狼把你吃了。人家都把药打了,就你连一点药也舍不得买。这么热的天,一个人躜在地里拔,要是把你受了热,吃药打针得花多少钱?你看那头划算呀!”
常大伯继续拔着草说:“你怎么来啦?我闲着没事,每天来拔点就完了。农民吗,不往地里来干啥呀?停在家里好像没有尽到责任。”
三快婆走到跟前说:“你就是要来拔草,早晨天凉的时候拔一晌就行了。现在都几点了,这么热的天早该回去啦。”
常大伯说:“本来早就回去啦,就剩了这么一点,再来一次趁不着,拔完了不用再来啦。所以今天有点迟,不要紧,我还不觉得太热。”
三快婆朝前看看说:“怎么,就剩了这两丈远啦,我帮你拔一会。”
她说着就蹲下身子,一边拔草,一边说着胖媒婆今天来的经过。常大伯听了一会说:“哎呀,这事还有啥说的,等她儿子读完书,工作有了着落,她那时一心无挂,就会主动过来的。咱不能急呀!玉顺也真是的,他怎么连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都不知道,我要是在家就不叫他去。”
三快婆说:“你也别怪玉顺,他老婆刚死了几天就把玉柔领回来啦,两个人成双作对、恩恩爱爱,天天好得形影不离。而你男寡妇抓娃这么多年,一直找不下个老伴,他心里不是滋味呀!给你说你老是个‘等、等’,等到几时去哩?你还能有多长时间的活头吗?你说他怎么能不着急。叫我说,对于你这样的人,就是要先斩后奏哩。”
常大伯又说:“唉,我一个人过惯了,觉得这样挺好的。”
三快婆大声说:“好,好,好个屁,我知道你是打肿脸装胖子哩。什么好呀、清闲呀,那都是对着孤灯揉肚子——自己为自己宽宽心罢了。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些年孤身一人,艰艰难难地拉扯一个孙子,硬撑住维持着家,那也是‘法他妈把法死啦’——没法子了!
你不是说过:‘人生路漫漫,老伴是关键。担子两人挑,生病共患难;睁眼人看人,吃饭面对面;天冷互相暖,天热同搧扇;闲暇手牵手,烦闷有人劝。年迈有个伴,身在蜂蜜罐;生活多欢笑,轻松到彼岸’。-----。”
三快婆还没说完,地里的草拔完了。常大伯站起身子,直了直腰说:“完了,回吧,要不是你来,我还得一会哩。你说得没错,两个人还是好呀!走吧,没说完到路上再说。”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包谷地,并排走在田间路上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村口。
三快婆只顾着说话,常大伯望着前边打断她说:“别说了,别说了,你看前边围了那么多人是干啥的,好像还有一辆车。”
三快婆这才看见他们已经回到村口,学校门前的皂角树下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车旁站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周围围了一圈村民不知和他说着什么。这人看着个子不低,身材很瘦,穿着打扮与众不同。
但见他:尖尖鼻子像山梁,窄窄长脸站两旁;嘴巴宽大牙不少,胡子不长下巴长。满头短发黑又亮,眉粗眼大有光芒。墨镜捏在左手上,双耳钻入发下藏;白亮汗衫盖胸脯,浅色短裤样式洋;两只凉鞋露脚趾,一把折扇搧着凉。单人独车到乡下,不知何故在奔忙?
常大伯和三快婆不知何人何事,径直走到跟前,马上有人指着他俩对那人说:“对了,你要找的人这不是吗,他们刚从地里回来。你就对他们说说,保证没麻达,他就是那个组织的创始人,我村里的智多星。”
那个干部模样的人看看刚走过来的三快婆和常大伯,向前迎上一步,对他们抱抱拳惊讶地说:“啊呀!你老两口好勤快呀!真是能干极了,这么热的天还能在地里干活,鄙人实在是佩服,佩服呀!”
旁边众人一阵大笑,三快婆指指他说:“你这同志胡说啥哩,谁和谁是两口子呀?唉,看你眼睛怪亮的,原来是个睁眼瞎子。”
这人也真够灵活的,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赔着话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你二老年龄差不多,怪般配的。不是了也不要紧,不知者不为罪么,还望二老不要见怪,鄙人向你们赔礼了。”
这人说罢,还真的向他两个鞠了个躬。常大伯看了看他说:“你是谁呀?找我们有啥事哩?看样子,咱们可不是一路人呀!”
他马上点着头说:“也是,也是,我就是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才对,鄙人姓王,也算是咱县上一名局级干部,现在的工作单位就是目前效益最好的电信局。鄙人对工作向来积极认真,力求上进,不论放在哪一方面都能够以身作则。可是,这些年尽管百倍努力,兢兢业业,付出了大量心血,结果还是升不了级。其主要原因就是在你们这里--------。”
三快婆着急地打断他的话说:“对啦,对啦,婆娘不生娃再别怪炕边子了。你当你的局长,我们做我们的农民,咱们可是两条路上的车,井水不犯河水。你升级不升级与我们的腿事哩,我们可是走东的不管西,劁猫的不骟鸡。没权管、也不想管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事。快走,快走,那里娃不打你就到那里耍去,我们没空听你自吹自擂。”
瘦局长连忙又说:“不是,不是,我是说在你们这里不远的地方有条光缆线路,是咱县的边界地区,经常被贼盗割,害得我这个负责局长在同行面前说不起话,把几次晋升机会都耽搁啦。
最严重的时候是在去年秋天,地里的包谷长到一人来高的时候,一个来月的时间被盗了十几次,害得我整夜带人出车巡逻,还动用警力抓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徒劳无功。我们去了,盗贼躲在包谷地里,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就上杆割线。局里对此事一筹莫展,警察也是束手无策。我本来也不是这么瘦的人,就是为保这条线路,才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每年在这条线路上的损失大得惊人,本想把这条线路取消算了,县上的干部开会说:‘都啥年月了,咱县上再有不通电信的乡村,那不是成了笑话啦。要是那样做,对咱县上的政绩影响太大了。’
没办法,偷了再架吧,为了县上的政绩,不惜一切代价也得让电信覆盖全县个个角落。就这样偷了架、架了偷的维持到现在。”
三快婆又说:“是呀,害怕饿老鼠不抱鸡娃子了。害怕贼偷连光缆都不敢架,真是岂有此理,国家要你们这些干部、警察都是干啥吃的?”
常大伯说:“同志,你说这事与我们有啥关系?你们可以多派人手,加强巡逻。或者改变线型,换成没有铜的光缆,贼娃子就不会偷啦。”
梗二在旁边打趣说:“哎呀,你这个干部精神可嘉,这么热的天还这么认真地到处跑,真算得当今干部之楷模呀!快回去,小心受了热。”
瘦局长朝梗二拱拱手说:“承蒙关心,多谢多谢,我这车里有空调,凉快着哩。出来在你们这槐荫树下站站,也受不了热。”
旁边有个梗三推了梗二一把说:“你捎了一个钱的轻,人家来在这槐荫树下等仙女哩,就是受了热也不要紧。花钱多少都是公费医疗,说不定还能多报销些。如果再把七仙女等来,那不是人财两得吗。”
瘦局长忙说:“不,我不是来等仙女的,我是为工作的事来找你们。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被那条线路害得实在没办法了就向县委、县政府诉苦,县上叫公安局协助我们保护线路,就是为了此事,我们还给县局留了两个招工名额。局领导给他们的亲属安排了称心工作以后才对我们说,他们局不久前表彰了你们这里的脑梗巡逻队,说他们都是些身患疾病的废人,却能把这里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把那些偷羊贼、偷牛贼都抓完了,为当地群众做了许多好事。他们公安系统还号召全县学习、推广他们的先进经验,让我们不妨找找这支巡逻队。
我听了这话,马上问清地址,立刻前来专访,想求你们帮我们维护这条线路,我们可以把他们所需药品全部包下来。今年又快到去年那个季节啦,我们为了防患于未然,提前和你们商量商量,订份合同。他们往后用药就全部由我们承担。我们局里得这种病的人也不少,各种药物都准备着,我今天来就带了几箱子,只要达成协议,合同一签,马上供药。”
几个脑梗队的成员听到这话,顿时喜形于色。那个不会说话的梗大走到常大伯跟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裳,嘴里不住的‘咦呀’着。
腿不灵活的梗二颠过来说:“老常哥,你看这事行不?”
常大伯想了会说:“那条光缆我知道,送学生就是从哪儿经过。经常被贼偷,有时白天刚架好,晚上又被割去大半。我亲眼看见工人们过来过去地架线,真是太辛苦了,也很可惜那些光缆。国家要摊多大的成本哩,刚架起来,还没顾得用就被贼偷了,再大的成本都白费啦。
我一直在着,若果能把偷线贼抓住,保住光缆不受损害,那真是功德无量呀,要给国家节省多少钱哩。可是,咱能想个啥办法哩?-----。”
三快婆忙说:“是呀,是呀,人家公安局都抓不住贼,指望咱们这些有今天、没明天的脑梗、病痛能弄啥?总不能不让人家种包谷。”
瘦局长又说:“线路跟前不种包谷问题不大,这办法我们也考虑过了,大不了由电信局把那些地的产量给农民赔上,就是怕作用不大。”
常大伯说:“不是不大,而是根本没有作用。路两边都是一片连一片的青纱帐,盗贼哪里不能躜,不能藏。光线路跟前不种能顶啥,你们就不能让那么多地都不种。这办法无异于‘杀鸡取蛋,太不划算’啦!”
这时候,学校大门上那个小门开了,老蝴蝶穿着一身大花绵绸做的短衫短裤从里边出来,一只手揉着眼睛边走边说:“谁在这里吵闹啥哩?唧唧喳喳地整得人睡不成觉,连一点公德都不讲。你们难道不知道,‘瞌睡来了要睡哩,打搅瞌睡有罪哩’吗?唉,真是些没知识的农民。”
梗二指着他说:“嗯,这位就是我们巡逻队的队长,喂,快过来呀!”
三快婆大声说:“喂,老花,嘟囔啥哩?走快点,你的生意来啦!”
老蝴蝶紧走几步,来到常大伯跟前问:“老常哥,啥生意,告谁呀?”
常大伯说:“告,告,你就知道个告,现在讲和谐社会,能不告就不告了吧。那些违法犯纪的人,国家迟早都会收拾他们。”
三快婆接着说:“对呀,年纪大了就安安宁宁地混几天算了。成天跑来跑去的告啥哩,留点热气暖肚子吧,小心你那两条------。”
老蝴蝶生气地打断她说:“对啦,对啦,你不就是盼我断腿吗。我,我就是豁出这两条腿也非告狗日的不可。他们心太黑了,光光地干净石头硬往地下埋,上边薄薄上个面子,打的路没用就烂。他妈的,我再告他们都说证据不足,难道这路还要像立交桥那样,垮塌下来才算是证据吗?一定是县上的干部被人家收买了。看样子,我非进省城不可。”
梗二忙说:“队长先生,你先别说告人啦。这位干部是咱县里电信局的局长,他来是想请咱们巡逻队维护那条经常被盗的光缆线路。”
老蝴蝶不加思索就说:“不行,都是些老弱病残,跑不到那儿去。”
梗大‘呀呀’着,梗三接着说:“队长先生,他说给咱们供药哩。”
老蝴蝶不耐烦地说:“药,药,你们就知道个药。要是把人挣死了,要那些药给谁吃呀?你们也不想想,咱们这个巡逻队,除了我而外,谁还能跑到哪儿去?你们也不能为了点药,连命都不要呀。”
梗二说:“唉,药对我们来说就是命,我们的命就是和药在一起连着哩。有药才能有命,你没得这种病,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
三快婆疑惑地说:“你们的药,上次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还熬煎哩?六个疗程的药,要值好几千元哩,还不够你们吃吗?”
梗二哭丧着脸说:“老常上次是给我们解决了些大问题,一回就搞了六个疗程的药,够吃多半年的。可是,我们这种病可是终生不能离药,六个疗程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往后的时间还长着哩。
老常上次和派出所说的话是:抓住一个盗贼,每人奖励两个疗程的‘二宝抗栓再造丸’,咱们那次抓了三个。派出所经过审讯,顺藤摸瓜,把那些偷羊贼、偷牛贼,连带销赃窝点都抓完了,总共要几十个贼哩。
可是,他们给咱发药的时候,还是当三个贼算哩。他们那次连没收带罚款,赚的钱有啥多少哩?都成了他们的功劳。”
三快婆说:“给多少是多少吧,吃完了再说。我的羊钱人家就没少给,你别看派出所赚的钱多,他们的用途也广,能给那么多也算不错啦。”
梗二又说:“你老婆得了点钱就替人家说好话哩,他们审了咱抓的贼才破获了盗羊团伙。往后没人偷羊啦,咱们也就没贼抓啦,抓不住贼没有奖励,我们把这六个疗程的药吃完了指望谁呀?”
梗三接着说:“是呀,是呀,他们给咱发药就应该按整个贼数计算,而不是三个。他们这样算就是不合理吗,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蝴蝶说:“这话我可以和他们说说,帮你们再要点药。想按你们说的那样算恐怕不行,总共抓了几十个贼,一个贼两个疗程的药,算下来就得多少,你们吃得完吗?时间长了就失效啦,不起作用可能还要命哩。
其实,派出所的同志也不容易,他们经常出警要花钱,破了案,抓了贼,也得给大家发奖金。特别对抓贼有功的同志还要重点奖励,这样才能提高干警们的破案积极性,对各方面都有利。”
三快婆又说:“是呀,是呀,要不是人家那些美小伙子出手抓贼,指望你们这些病痛能抓住吗?对人家奖励也是应该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要是舍不得奖励,民警们只是混个工资,谁会认真抓贼呀?你们这回的药吃完了别害怕,继续找老常呀,只要有他在,你们还怕没药吃。”
梗二还是犟着说:“他们派出所以前没有咱们,连个贼毛也没抓住。”
那个瘦局长说:“嗯,啥单位吗,那么抠门的,把账算了个细发,才给六个疗程的药。既然是联合破案,就应该把你们的药全部供上。我们聘请你们维护线路,不管能不能抓住盗贼,都会常年供药,绝不食言。”
在场的脑梗患者都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常大伯,常大伯这时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他就胸有成竹地对瘦局长说:“你们这条线路比较长,附近要几个村组哩,你们如果能够把这几个村组的脑梗用药全部承担,我就可以保证你们这条线路畅通无阻,再不用操心被盗,投资架线啦。”
瘦局长马上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没问题,几个村组能有多少脑梗,最多四五十人足啦。我们在这条线路上损失的钱,全县脑梗吃药都用不了。这点小事不用请示汇报,我自己就能拿住,我们这样的单位还在乎这点钱吗,只要稍微紧细一点,省下来的钱他们一辈子都吃不完。”
常大伯说:“这就好办,我想,这伙盗线贼不可能是从外地来的,即便是外地人,也必然和附近这几个村的人有联系。咱们只要和这几个村的脑梗巡逻队联合起来,互通情报,分段巡逻,咱们跑的路就不多了。
这样一来,这条线路和周围几个村都在咱们的秘密掌控之中,不论那个村一有风吹草动,电话一打,很快都知道啦,盗贼还怎么上杆割线呀?”
老蝴蝶马上来了精神,眼睛也像明亮了许多,一步跨到常大伯跟前说:“行,行,这个合同能签。你说的办法好呀!咱们各组的脑梗巡逻队本来就有联系,为保这条线路再深入联合,不费啥,只要和派出所、公安局互相叫通,他们这条光缆便可以万无一失啦。这么简单的事,我这个当队长的怎么想不到,差点把一桩生意耽搁啦,咱就签合同吧。”
三快婆又说:“老常,你图了个啥吗?人家干啥的过河勾渠子都夹水哩,你把合同一签,也给自己要点药存着,有备无患吗。”
常大伯笑着说:“我又不想得那种病,要药干啥呀?你要是眼红人家有不掏钱的药吃,就赶快得脑梗病吧,我保证给你把不出钱的药供上。”
三快婆大笑着说:“别说不要钱,就是倒找钱,我也不想得那种病。人得病都是没办法的事,从古到今,就没有想得病的人。”
瘦局长说:“那也不见得,这话只能对你们农民而言。对我们单位的人来说,要命的病没人想得,平常的小伤小病还是得点有好处。第一,有点病就能休病假,办点私事;第二,就是报销药费,趁机把全家看了病的单据都报销了。有关系的人甚至还能多开假单据,搞点额外收入。”
常大伯听了瘦局长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人不想:这社会上的事真是很难说呀,农民家庭要是有一个得了麻烦病的人,那就把穷根扎到海里了,深得没远近,几辈子也翻不过身。全家人都得跟着受苦、受穷,有的甚至倾家荡产无路走,少吃没穿受可怜。而干部家庭的人生了病,花多花少的钱都是国家出啦,有的还可以多赚钱,谁有啥办法哩?正所谓:
疾病为何把人缠?一旦染上全家难。
住院如同进虎口,多年辛苦侵吞完。
农民得病累几代,干部有疾能赚钱。
公众个个有红心,人间处处没平权。
常大伯想了会就对瘦局长说:“唉,社会上的事难得公平,事和事不一样,人和人不能比,谁心里不平不顶啥,说得再多也不顶啥。还是不说那些没有的闲话了,咱们商量着把合同签了,让你们这路光缆不受损失,同时还能解决这些脑梗患者的吃药问题,也算是功德一件呀。”
瘦局长忙说:“是啊,是啊,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同时,同时,只要这路光缆畅通无阻,鄙人升职,也就大有希望了。”
瘦局长说着就从车里取出两张打印好的合同书又说:“你们看看,我把合同都带来了。你们看了要是没有什么不同意见,把字一签就完事了。不论搞啥工作,就是要讲时效哩,鄙人的工作效益,上司还是很赏识的。”
常大伯接过合同看了看,又递给老蝴蝶,老蝴蝶看了一眼说:“你看没有问题就行了,我看不看都没有啥。”常大伯说:“我看没啥问题。”
瘦局长从车里取出一支笔说:“那我就代表甲方,先签字啦。”
他说着从老蝴蝶手里拿过合同书,在甲方代表下面写了,‘电信局,最瘦的局长’。又连笔交给老蝴蝶。老蝴蝶看了看,就在乙方代表下面写了,‘脑梗队,最花的队长’。顺便再写了一行:顾问,李玉常。
常大伯看见说:“为啥还要把我写上,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老蝴蝶说:“为啥,你都不知道为啥,咱这巡逻队是咋办起来的?没有你哪里来的这回事?我写上你就是吃水不忘打井人。”
瘦局长忙说:“应该,应该,人不就是活个名声、脸面吗。就像我这个局级干部,照理来说也就很不错啦,但还要力求上升-------。”
常大伯看着他问:“喂,你已经是局长啦,还能升到哪里去?”
瘦局长说:“你不知道,我们单位的经济效益高,工资可靠,奖金、福利,也比别的单位又多又及时,其他单位的干部都找关系、寻门路往进调,局级干部就特别多啦,具体数字说不准,反正我就是其中最瘦的一个,也是最忙、最有上进心的一个,局里就把这条最难的线路分配给我负责。这几年由于受这条线路的影响,我这个力求上进的干部也上进不了。这回有了你们巡逻队的帮助,最瘦的局长也许会胖起来的。”
瘦局长说罢,又从车里取下两个大纸箱子说:“我这人说话算话,来时就带了两种药,一种是脑梗常用的‘二宝抗栓再造丸’,另一种是个新药,听说效果相当不错,价钱比较便宜一点。你们不妨试试,如果效果好,下次来就给大家换成这个,你们今后再不用担心没药吃啦。”
梗二走过去看了看说:“行,这种药叫‘六味黄酮茶’,我在电视上看过,广播上也做过介绍,都说效果不错,还听说如果与二宝配合着吃,时间长了就可以除根,不知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
三快婆说:“嗨,你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药又不出钱,试试不就知道啦。你们就把两种药都吃上,如果真的能把病根除了,那就再好不过啦。咱们这‘脑梗巡逻队’,也可以改名叫‘康复巡逻队’了。”
瘦局长说:“那好,这两箱药给你们留下,下次仍旧这么送。”
老蝴蝶叫几个脑梗先把药拿到学校里保存着,谁没药了就可以到这里领。瘦局长拿了份签好的合同就要上车,常大伯招呼他到家里喝点再走。
瘦局长上了车说:“谢谢,我这车里吃的喝的,啥都有哩,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吧。”梗二扒住车门,朝里看着说:“让我看都有啥哩?”
瘦局长趔开身子说:“你看,你看,我不哄你。水果饮料矿泉水,烧鸡烤鸭青蛙腿,罐头食品八宝粥,营养丰富味道美。”
梗二又说:“啊呀,你在路上开车可不敢吃,要是注意力不集中,出了车祸就麻烦了,我们的药指望谁呀?干脆让大家帮你吃了算啦。”
三快婆一把拉过梗二说:“你有药吃就很不错啦,还想吃人家的啥哩?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娃长没长吃那些东西的嘴。”
皂角树下的人都笑了起来,梗二朝三快婆做了个鬼脸说:“你老婆不知好歹,我想叫你尝尝人家局长吃的东西,你还狗咬吕洞宾,-------。”
瘦局长向大家挥挥手,微笑着躜进车里,那辆车先慢后快,一会就不见了。常大伯和老蝴蝶坐在皂角树下,开始商量联合护线的具体事宜。
常大伯回到自己家里,天色已经过午,他先在院里晒着的水盆里洗了一下,觉得有点困倦。小凡没在家,一个人的生活好搞,吃迟吃早无所谓。他就喝了点凉开水,倒在炕上想睡一觉再起来做饭。
常大伯刚睡一会,自己的肚子便开始提着强烈抗议。唉,不管小凡在家不在家,自己的肚子还是要吃饭的。三快婆的话说得对呀,家里要是有个老伴,从地里回来就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人是铁,饭是钢,他在肚子的抗议下,不得不翻身下炕,走出房子,进厨房合麺做饭。
人少吃得少,他一会便和好一个拳头大的小面块,放在案上用面盆扣着,自己又到院里想摘点菜。黄瓜蔓已经老了,大部分叶子干巴巴地朝下垂着,又黄又皱,就跟风烛残年的老人脸似的,只有瓜蔓的顶端还有巴掌大几片绿叶,顽强地挺在毛茸茸的瓜蔓上,还开着许多小黄花,上边挂的小黄瓜也是扭七八列、弯弯曲曲,形状别别扭扭、极不好看。
黄瓜架下点种的二茬才长出一尺长的细蔓,新蔓上的细须紧紧地抓着老蔓往上爬。常大伯看着黄瓜蔓颇有感触,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你们就跟人一样,老了还得撑住,让小辈抓着往上爬。”
常大伯感叹了一番没人理他,就去摘了个半红半绿的洋柿子,几条长豆角,一个嫩茄子,再拔了几棵青菜,大概摘了一下,用水洗净,一起拿进厨房炒了点菜,把麺擀好切细。然后把小锅放在煤气灶上,用电壶里的开水煮好麺条,捞了一碗,调上油盐酱醋,倒点炒好的菜拌匀,取了双筷子往碗里一插,又剥了两瓣蒜,端上碗走出厨房,放在院里杏树下的石桌上吃着想着:今年有了煤气灶,做饭的确轻松多了,这样的日子还有说的啥哩。就这还不知道满足,时不时的就想老婆啦,这岂不是得陇望蜀吗。我自己尚且如此,何况他人,看来,这人心都是没底的呀!
他吃了会饭转念又想,其实,人心没底对好人来说,何尝不是好事,正经事就是不能满足现状,就是要人心没底、不断奋斗哩。如果人人满足现状、不思进取,有点成绩固步自封,那么,社会不就停止不前啦。
常大伯一个人吃着想着吃罢饭,进去把厨房大概收拾一下就回房休息。他躺在炕上睡了一会,又怕下午把觉睡了晚上睡不着,就起来想写点文章。他坐在那张简易沙发上闭目思考,写点什么呀?就写光缆的事吧。
屋里下午的温度太热,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就觉得头昏脑胀。唉,还是出去转转吧。他刚站起身子,又看见了小凡那份期末数学试卷,小凡有三道题没算出来,自己看了几次只算出来两道,还有一道没算哩。
他把试卷拿到院里,坐在杏树底下看着想:小凡才是五年级学生,这样的数学题未免太难了吧,把我这个初中文化程度,当过会计的人都难住了。自己回房戴上眼镜,出来重新坐下,冥思苦想地又算起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偏西的时候,这道难题终于算出来了。他松了口气,放下纸笔,卸去眼睛伸了伸腰,这才出门向村口走去。
这时候,村口的皂角树下正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硕大的树冠覆盖了半亩地大,厚厚的树叶把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村口时不时有凉风吹来,无不令人舒心、愉快,真有点洞天福地的感觉。
常大伯走到这里,树下已经坐满了人,那些经常闲在这里的石头家伙,这时都成了抢手货,早被人们完全压在了屁股底下。
大多数人坐着自己带来的小凳,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扇子,悠闲自在地慢慢摇动,嘴里津津有味地说着各种闲话。
还有人把竹床、躺椅搬到这里,躺在上面闭目养神。最热闹的一块还算是那张麻将桌子,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忠心耿耿地给自己前边的战将们当参谋。时起时落、忽高忽低的争吵声,给眼前这种和平景象增添了一点点战斗气息。
大家看到常大伯走来,纷纷招呼让座,常大伯答应着走到老蝴蝶跟前,坐在他的床沿上说:“你倒挺舒服的,连床都搬来了,事办得怎么样?”
老蝴蝶翻身坐起,十分自信地说:“好了,全都安排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这张竹床只要不下雨就放在这里,晚上下班的不回家,睡在这里将就几个钟头天就亮啦,免得回家打门叫户,影响别人休息。”
常大伯说:“好,你考虑得蛮周到,热天夜短,要让大家休息好哩。晚上还得拿床被子,后半夜有点凉,小心把谁感冒了着。”
老蝴蝶正要说话,却看见玉顺空着手从村外走来,连忙高声招呼:“玉顺,才回来的?来,坐下歇歇,你今天怎么步行走回来啦?”
“我今天是坐胖媒婆的宝马车走的,她怕咱村里那段烂路不好走,把我送到村口就回去了,我就走了这么几步路,一点不累。”
玉顺说着走着来到跟前,看见常大伯坐在这里又招呼着说:“哥,你也在这里凉哩。咱们回家吧,我有话要给你说。”
常大伯起身就走,老蝴蝶一把拉住他说:“走啥哩,就在这里说吧,啥话还害怕别人知道。老常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来不搞什么秘密活动。”
三快婆这时也来夏凉,看到玉顺回来就高喉咙、大嗓门地喊:“玉顺,咋空人回来啦?你给你哥领的人哩?怎么,你两个去还不行吗?”
玉顺忙说:“不是,不是不愿意,咱们还是回去慢慢说吧。”
一群人立刻围住他七嘴八舌地嚷开了,这个说:“啊!你给老常领人去了。不行,不行,就在这里说,我们大家都想听听哩。”
那个讲:“是呀,是呀,老常的事大家都关心着,为啥不敢叫人知道?”
老蝴蝶把地方让开说:“玉顺,你就坐在这里慢慢说,老常给乡亲们办过不少好事,他的事大家一直关心着,就是爱莫能助。反正晚上没事,坐在这里凉凉的,比你那有空调的屋里都舒服,你就拿出当年讲课的才能,给乡亲们详详细细地讲吧,让大家听听故事,调节一下生活。”
玉顺不好推脱,就看看他哥。常大伯说:“这有啥哩,既然大家想听,你就大胆说吧。咱弟兄从来不做见不得人的事,有啥可害怕的。”
玉顺这才清清嗓门,说起了他和胖媒婆今天去见柳枝的前后经过。
“我今天上了胖媒婆凭嘴挣来的宝马牌小车,里边真是舒适极了,温度不热不冷。我们没有观赏风景,一路上有说有笑,只用一会功夫,便来到柳枝门口。她家还是上次去的那个样子,只有三间土屋,门墙上还是那扇只能进去架子车的木板门。门板上的油漆脱落得溜溜道道,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岁月年轮。门前有块小菜园倒很整整齐齐,错落有致,里边应有尽有。
只见那:西红柿如火似霓,紫茄子倒挂枝歧;长豆角架上垂钓,包藏着嫩嫩的颗粒;大笋瓜叶下长躺,裸露着白白的肚皮;葫芦欲坠草绳提,树上挂满早酥梨;辣椒红绿有人爱,青菜四季都适宜。有道是,手里没钱少赶集,种点蔬菜人不急。出门爱跑常遇师,耕田种菜也安怡。
柳枝当时正在菜地摘菜,看见来了这么漂亮一辆小车,一直开到她家门外,心里有点发懵,愣着两只眼睛一个劲地瞅。当她看到我从车里出来,这才惊喜地走出菜地招呼:‘啊!李老师,是你呀,走,进屋坐吧。’
我朝她点点头,回头又朝车里说:‘到了,怎么还不下车哩?’
柳枝朝车里一看,发现自己的大媒一动不动地坐在里边,便走进几步说:‘鸳鸯,既然来了,怎么还不下来哩?’
胖媒婆仍旧坐着没动,伸了下懒腰说:‘你两个进去说吧,我这胖人怕热,就在车里等等,不进去了。车里有空调,凉快,出去不适应。’
我说:‘那怎么行,这种事咋能少了你这媒妁之言哩?’
胖媒婆坐在车里说:“那些都是过去的老话了,现在的媒人,不过起个引荐作用,只要双方认识了就各随其便,谁还把媒妁之言当回事。”
柳枝大声说:‘我可不敢把你这大媒不当回事,下来吧,别看我这屋里烂,院里有大桐树罩得严严的,一点都不热,比你那车里畅快。’
我也跟着说:‘是呀,有空调的车里凉是凉,不通风,人停得时间太长与身体不好,听说会得什么‘空调病’,目前还没有好办法治。’
胖媒婆急忙下着车说:‘啊呀!我也听说过这种病,今天怎么忘啦?唉,不想下去还不行,挣这么点钱太不容易了。’
胖媒婆说着话,艰难地躜出小车,随着他们走进那扇还在发挥余热的老式大门。院子里树荫浓厚,果然一点不热。四宝趴在树下的小桌上,正在专心致志的学习,院里进来了几个人都不知道。
柳枝走在前边说:‘四宝,你看谁来了,快收拾泡茶吧。’
四宝这才抬头看见我们进来,急忙起来唤叔叫姨地热情招呼。并很快收拾了桌子上的书本,取来几个小凳让他们坐,自己又去取水泡茶。
胖媒婆还没坐下,却看见柳枝放在地上的篮子里,有几个洋柿子红得可爱,她那两片厚厚的嘴唇动了动说:‘我就不喝茶水,吃个洋柿子吧。’
柳枝还没顾上说话,她自己伸手拿了个又红又大的,顺便用另一只胖手擦了擦,张嘴咬了一口,紧接着就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只听见‘噗塌’一声,可怜那张经不起考验的靠背矮椅不堪重压,一下子散了架。把个胖媒婆跌了个仰面朝天,一条腿伸得老长,另一只脚鞋后的高跟夹进砖头缝里,那条腿只能膝盖朝天,怎么也伸不长了。
那个被咬去一口的洋柿子像只受惊的老鼠,趁机挣脱胖手,飞快地躜进不远的水道里。吃进嘴里的那块洋柿子,还没有被牙齿嚼烂,正好卡在喉咙口,憋得她想喊也喊不出来,两只手只能在空中乱抓。
我和柳枝使劲把她上半身扶得坐在地上,四宝急忙把刚端出来的电壶放在小桌上,搬开了几块铺地的砖头,才取出那只夹在里面的鞋后跟。
几个人一起用力,把她扶到水泥打的台阶上,另选了个结实凳子让她坐好。我和柳枝同时问道:‘怎么样,不要紧吧。’
胖媒婆嘴里使劲鼓动了几下,脖子接连伸了几次,才把那块卡在喉咙里的洋柿子咽进肚子里。她缓了几口气说:‘啊呀!多亏我有这身肥肉哩,不然,非摔个骨折不可。看来,这身体胖了也有好处。’
柳枝说:‘是呀,肉厚了就能保护骨头,要是我就麻烦了。’
四宝帮她掸去衣服上的土,又从篮子里取出两个红好了的洋柿子,舀了瓢清水洗了洗,拿到胖媒婆面前说:‘姨,你爱吃就吃吧,咱们自己种的,新鲜着哩,吃完了屋里还有,咱这家里没有饮料,有洋柿子哩。’
胖媒婆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接住两个洋柿子,咧开嘴笑嘻嘻地说:‘啊,好啊!我四宝就是懂事,姨明给我娃好好瞅个媳妇。’
四宝说声:‘行么,那就多谢姨了’。然后笑着跑开了。
柳枝给我倒好茶,自己也坐在凳子说:‘李老师,好长时间没见了,一切都好吧?这么热的天气,你们跑到我这里来有啥事哩?’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胖媒婆就咂咂嘴说:‘哟,啥事,你都不知道啥事。人家可是说话算话的,答应你的事就给你办得妥妥切切、完完全全了。你就这么不言不语、不管不理,无忧无虑、没云没雨的,啥事都没有啦?’
我接着小心翼翼地说:‘嫂子,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和我哥的事,到底准备咋办呀?照我哥的话说,再等几年,等四宝完成学业以后,你也就完成了心愿,一心无挂啦,到那时在谈结婚的事。
我想,你两个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几个几年时间?我哥一个人生活得孤孤单单、艰艰难难,我看着心里老不是滋味。他要不是过去把教师的工作让给我,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吗?恐怕早就比翼双飞了。
我总觉得对不住我哥,心里有点负罪感,只想看着你们赶快把事办了,能够在一起幸幸福福的生活,我这心里才能轻松一点。
我想,你儿子四宝上学,不会影响你和我哥的幸福呀!你在这边能照顾四宝生活,到那边也一样能照顾呀!何况那边的条件比较好些,我和玉柔都是当教师的出身,也可以适当地给娃辅导辅导。
那边的祥合和杏花都到南方打工去了,家里就是我哥和一个孩子,住房当时宽展着哩。我希望你们现在就能结婚,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也省得儿女们为你们操心。人上了年纪,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有个伴对谁都好。
你要是觉得我哥后边的土屋还没有换,以前说的话没有办到。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结婚以后,我一定帮着你们把房子盖起来。--------’
柳枝打断我的话说:‘行了,行了,你别说啦。什么房子没盖,指望我两个老家伙能住多少房子。我知道你弟兄两个都是世上难得的好人,你帮我解决了四宝的上学问题,我心里感激不尽。上半辈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混过去啦,下半辈子能遇上你们这样的好人,也是我柳枝前世修来的福。往后的事,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吧,现在还提盖房干啥呀?
自从上次回来以后,我一直考虑着这个问题,既然两厢情愿,还是住在一块比两边牵挂着好。我那时想和女儿们商量一下,把事办了就不用麻烦啦。你哥虽然没有明说,我看得出来,他是希望我早点过去哩。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亲家母那儿突然遭了强列地震,杏花娘家的人遇了难,就剩了她妈一个人无依无靠,你们去人把她接了回来。
我们打听了几次,听你村上的人都说,你哥和杏花妈结合,那才是顺理成章的好事。从那以后,我的心也就凉了下来,当时还想这样也好,亲娘做婆婆再好不过,你哥家里从此就顺当了,我也不用再操那份心啦。
后来,后来又听说你们那儿出了事,本想过去看看,又怕------。’
这时候,胖媒婆已经把两个洋柿子送进肚皮,嘴刚一闲就打断她的话说:‘你怕啥哩,有啥可怕的?放你七十二条心。别说他那亲家母是个短命鬼,她的命就是再长也顶替不了你,从我手里都翻不过去。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吗,你两个的事就在前边,而且都是明确表了态,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没有意见,中间还有媒人、证人哩。
啥行道都有啥行道的道理,老常就是有娶他亲家母的心,事也不能那么办,非得先把我打发了不可。不然,我就要搅得他好事难成,-------。’
我当时笑着说:‘你说的事虽然在前边,一没领结婚证,二没举行仪式,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我哥不愿意了,你又能怎么样哩?’
柳枝也说:‘是呀,结了婚的都离哩,何况是一句空话,不愿意就不愿意啦。你这个说媒的不同意能咋,还能把人家吃了不成?’
胖媒婆嘿嘿一笑说:‘嘿,能咋,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我就非把那个杏花妈说得变心不可,给她另找个有钱人,她保证不会嫁给老常。’
我只能点着头说:‘我信,我信,你胖鸳鸯确实有这个能耐。’
胖媒婆洋洋得意,正要夸夸其谈,却看见四宝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两个早酥梨,马上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眼睛滴溜溜地直往四宝手上看。
四宝把梨用水洗了洗,拿到胖媒婆跟前说:‘姨,你尝尝这梨的味道如何?’胖媒婆接在手中往嘴里一送,‘卡擦’一声,一个梨就被咬了个豁子。她嚼着说着:‘好,好啊!又酥又甜的,真是好吃极了。我四宝真乖呀,你的媳妇姨给你包了,保证没麻达,连介绍费都不要。’
四宝调皮地说:‘那好啊,给我瞅媳妇,可不要太瘦的呀!我怕没有肉保护,摔个骨折就麻烦了,我们家可没钱看病。’
胖媒婆瞪着他说:‘滚蛋,难道你想要我这么胖的不成?’
四宝笑着跑开了,我和柳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忽听有辆农用车的响声由远而近,一直响到门外停下。
我急忙站起身,正要出去看看,只听见‘咣当’一声,那扇木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天哪,呼呼啦啦地进来了一群青年男女,个子高低差不多,貌相基本相似,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
我不由得心里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他们都是些啥人呀?不像是地痞流氓,不像是歹徒张狂,也不像奥运健儿,走错了地方。看他们:
皮肤黝黑泛亮光,满身带着泥土香。不知来者是何人?接着再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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