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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房之上的瓦片因为承载了人的重量,又在脚步的腾挪之间受到了摩擦与挤压,出的声音并不太和谐,也更加不悦耳。
凌珏皱着眉头,慢慢从床榻上起身。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依旧坐在床上,会不会待会儿直接从天而降一把在月光之下着锃亮光芒的大刀?
夜色混沌中,凌珏勾起了唇角,他的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不仅丰富,似乎还在朝着某一个诡谲的方向展着。这种特殊的技能不是向来只有玥儿才有的吗?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他退守到房屋一角,手心之中攥紧的正是自己的佩剑。
这整个二楼都被自己用银钱清空了,本来就安静的深夜因此更是悄无声息。
凌珏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之声,不过这也仅仅是只能证明自己鲜活生命的存在而已。
这种场面他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好奇,待会儿那人或者那些人会选择以怎样的方式与自己见面呢?
脚步声停下了,就在他这间屋子的上面。瓦片摩擦的声音于某一点达到了极致,听这般动静,似乎是有人在掀动瓦片,很轻很慢,却也雁过留痕。
一片幽黑的屋子中,因为那么一个小破口,恍若是深不见底的崖底终于天光乍泄,虽然乍泄的天光可能只有一缕,但也足够视物。
不过现在这缕“天光”,凌珏清楚地意味着什么,若不是自己提前设局,那么现在他必然处于被动的局面,只能受制于人。
屋瓦之上,一男一女皆穿着夜行衣,掀瓦这样的细致活自然交给女方来做。
她戴着特质的手套,小心移开瓦片,“给我光。”
男人顺从地燃起手中的蜡烛:“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了。”女人不耐烦地将掉到身前的头甩到身后,“啰嗦死了。”
细微的烛光由女人擎着,他们睁大眼睛,不敢漏点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贼婆娘,你看。”男人趴在屋顶上奇怪:“那床榻之上怎么好像没人?”
女人笑得不置可否:“总之,他今天是绝对走不出这里了。”
说着,她便急不可耐地掏出竹制的一根小管,不顾男人之前的劝说,擅自鼓起腮帮子在管口处使劲一吹。
随着破风而出的声音,一支支银针射进了屋子,朝着床榻之上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射去。
这一切皆入了一旁凌珏的眼,运筹帷幄之余,却也暗自松口气。
他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当时离开床榻之时,怎么就忘了把那些被褥做做假,伪装成有人睡过的样子呢?
不过,他犯蠢,那是一时犯蠢。总有人犯的傻,是一世的傻。
“哎呀!贼婆娘!”男人在旁边看得心焦,忍不住一掌拍在了她的肩头:“你这是打草惊蛇,那塌上分明空无一人,你这样子反倒是给他提了醒。”
“提醒如何?”女人不可一世的模样让人气急:“他就是插了双翅膀,也绝难逃出我们的掌心。迷烟。”
女人还没有意识到因为她先前想当然的自信和鲁莽会为他们的行动带来多大的影响。
男人扶额,恨不得仰天长叹:“你要迷烟,早说啊!干什么要用毒针?现在你已经暴露了,暴露了,你懂吗?”
女人也暗暗意识到了事情的走向不好控制,不过仍然死鸭子嘴硬:“那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就不会在旁边阻止我吗?”
好吧,合着错全是他的,“迷烟给你,反正事情都搞砸了,看你回去怎么交待!”
男人愤愤不平地掏出迷烟递到了女人摊开已久的手掌心里。
他们要放毒!凌珏并不是十分惊奇,甚至隐隐期待放毒之后的两人下到这间屋子里的样子。
那个时候,看到自己是惊吓多些呢,还是惊悚多些?
朦朦胧胧的烟雾从房顶的瓦片之上开始向下蔓延逸出,很快就包围了这整间房子。
凌珏有所预备,不仅早早封了气穴,还提前用湿布堵住了口鼻。
之前小二问他还有何需要之时,他也只是略做沉吟的模样,便开口笑道:“一路劳顿,想要热水泡澡,用来解乏。”
这话固然是真话不错,但也暗藏了他的私心谋划。而湿布就是在那个时候打湿的。
现在,凌珏用左手将它堵在口鼻处,而握着剑把的右手则因为紧张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贼婆娘,你现在什么打算?”男人似是彻底放弃了,声音不似之前压的那么低,就连半蹲的姿势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平躺。
不过,平躺在嶙峋的瓦片之上可不大舒服,男人四仰八叉,就差对月长叹了:“我怎么就会找了你这样的蠢女人?”
女人恶狠狠赏了他一巴掌:“要不滚下去,要不死在上面等风干,别挡路。”
男人虽然嘴上一口一个“贼婆娘”,可也不会放她独自涉险。遂快起身,跟着女人跃下平地:“我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轻车熟路进了客栈,很快便摸上了楼梯。
凌珏此时靠守在门边,一举一动更加小心谨慎。现在双方对于对方而言,都是在暗,谁先按捺不住,便失去了先机。
他不知这家客栈做的生意到底是黑是白。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俩人还有两下子,所以这客栈于他们而言才形同虚设。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凌珏听到不远处楼梯上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便知他们靠近了。
都说要抢占天时地利,再配以人和,这样才能算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凌珏借着先来一步的优势,将自己遮蔽在黑暗的角落当中。
现在,只待他们推门而入了。
“贼婆娘,要不然还是算了吧。”男人忽地拉住了蠢蠢欲动的女人,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一天三变?”女人推了他一把,“你若怕了,在外面等着接应便是。”
男人平心静气地尽量劝说着:“不是我怂了,而是你不想想,这万一是那人请君入瓮的招数怎么办?”
不得不说,一开始放毒针却没能取得对方性命的时候,他们就都应该意识到此时已然失败了。
女人甩开男人的胳膊,啐了一口:“怂货。”
话说着,便推开了那间她在屋顶之上关注许久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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