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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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吴老四依然没有从刚才的一幕中缓过神，他的牙齿不停的抖动着，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刚才他已经拼命按喇叭了，但是那个女人……

女人的身体高高的抛弃，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想到他把人撞死了，吴老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感觉整个世界忽然变得一片灰暗。

撞死人了！这下完蛋了！透过后视镜看到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还有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吴老四知道他完了。

撞死人不仅要赔钱，还要坐牢的。他有三个孩子，最小的一个还在吃奶。而且他的父母都健在，老人的身体最近也差的很，三天两头到医院。这个家全指望着他，如果他蹲了监狱，那这个家就完全了。而且还要赔钱，没有个几十万肯定摆不平。

几十万啊！那不是几千块！

该怎么吧！

吴老四哆嗦着嘴，左手下意识的去抓车门护手，他感觉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一股冰冷的感觉，通过手指传递到他的大脑，瞬间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跑！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犹如墨水滴入到水中，迅速向外蔓延。

必须跑！

否则他就完了。他不能这样完了，否则这个家就散了。想到老婆孩子还有家里生病的老人，吴老四眼中的犹豫瞬间被一丝凶狠所取代，他再次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然后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见路上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嘭——

用力关上已经打开的车门，吴老四用微微颤抖的手，启动了卡车，脚下油门一轰，卡车犹如咆哮的狰狞怪兽一般，向着远处仓皇逃去。

滴答——滴答——

耳边似乎听到水滴低落的声音。顾敏躺在地上，她听到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远，眼睛望着天空，天空是那样的蓝，那样的远，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看天空是那么的美，那里她看到了她的三个孩子的身影，而且似乎还有一张男人的脸……

抢救室上面的灯一直亮着。走廊里安静的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但这种安静却带着一种沉闷和压抑，让人难以呼吸。

“医生！医生……”

“我妈妈在哪里？我妈妈怎么样了？”三个惊慌失措的女孩一脸的惊恐，那无助的表情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你们是顾敏的家属？”穿着白色天使服的女人面无表情，冷的像没有温度。

“我们是！我们是她的女儿。我妈妈现在在哪？”顾瑜还算镇定，但抖动的手显示着她内心的慌乱。

“在抢救室——等下话还没有说完急什么，你们先去收费处把钱交了，原则上不交钱是不能动手术的，现在快去把钱交了。”白色天使服女人程序化的语言像是一块冰，能冰冻一切带有温度的物体。

“你们俩过去——我去交钱。”在白色天使服女人的审视下，顾瑜虽然很想第一时间冲到抢救室，但她忍住了，她知道眼下她一定不能乱。

“我给我妈交手术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一个小时前，她接到电话说，她妈妈出车祸在医院抢救室，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一点没有破口大骂。

“姓名。”

“顾敏。”抹掉眼中的泪水，她记不得她有多久没有哭过了，记得他那狠心的爸爸跟着别的女人走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3万6。刷卡还是现金？”

“多少？”顾敏被吓到了。

“3万6。刷卡还是现金。”里面的人一字一句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声音犹如一把重锤，砸在顾瑜的心上，瞬间让她的心碎的四分五裂。

“还交不交？”见顾瑜半天不见反应，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反问了一句。

“我——我带的钱不够。”顾瑜战战兢兢。3万6！她全身上下都拿不出600块，更不要说是3万6了。这几年她摆地摊虽然挣了一点钱，但加起来也不过2万。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你现在有多少？”

“我卡里有2万，身上只有300。”

“有多少交多少，剩下的赶紧回去拿。钱不够，药要停的。”

看到顾瑜跑了过来，顾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了上去，眼中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别哭！给我把眼泪收回去。”看到顾欣想要哭，顾瑜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但她咬牙忍住了。

“妈怎么样了？”拉着顾欣，顾瑜转头看着顾婧。顾婧脸色苍白，完全没了平时那股子高傲气，她的大眼睛中也是一片湿润。

顾婧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亮着的手术灯。顺着顾婧的目光，顾瑜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心脏一瞬间像是卯足了劲，砰砰砰乱跳个不停。浑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抽走了一半，她和顾欣相互搀扶着。

“知道进去多长时间了么？”

“医生说一个多小时了。”顾欣紧紧的搂着顾瑜，刚才顾瑜瞪了她一眼，她吓的不敢再吭一声，但心里的难受难以控制，她只能使劲的咬着下嘴唇，咬的都渗出了血。

顾婧顺着冰冷的墙壁蹲了下来，紧紧抱着双肩，眼睛无神的看着被拖得一尘不染的地面。地面上能印照出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顾瑜看了一眼顾婧，又看了一眼怀里的顾欣，心里像是被敲掉了底的木桶，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脑海里一片空白。

看着亮着的抢救室的灯，她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刚才缴费处的那一幕。

1万6！剩下的1万6该怎么办……

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楚凡推门而入，带着一丝激动和忐忑。马上他就能看到这位‘顾姐’了。云枫的记忆里，这位顾姐这些年对他可是照顾有加。

奇怪了。门都没有关，但是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么？”楚凡喊了几嗓子。但除了他的声音，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小院子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显得如此的安静。

地面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家很用心的在打扫。院子里的东西都摆放的错落有致，可见这位顾姐是一位持家的好手。院子里最显眼的当属那一架葡萄藤，绿的让人十分惬意。

人都去哪了，真是怪事。记忆中，顾姐如果不在家的时候都会锁好了门。楚凡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再一次打量起这个小院子。

院子虽小，但却很温馨，充满了家的味道。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楚凡的眼中疑惑更重了。今天是周末，按理说即使顾姐不在家，几个孩子应该也会在。现在不仅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门都没有锁。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可能是出事了，楚凡连忙站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担忧和焦急。

“咦，是阿呆呀。你怎么还在这，老顾出事了，听说被车撞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楚凡刚出门，遇到隔壁大妈，就听到了这个惊人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