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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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们一家很少和之前的亲戚联系了。不是不想，而且因为她那几个舅舅和大姨小姨都是比较尖刻之人，每次聚在一起，三句话一说，就开始说落起她母亲的不是，随着顾瑜的年龄增长，她对这帮亲戚特别抵触。

“大舅，我是顾瑜。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我想给你借点钱。”

“顾瑜啊，遇到这种事大舅肯定第一时间要帮你，但大舅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刚给你表哥办了事，现在还欠了好多钱……”

“二舅，我是顾瑜。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我想给你借点钱。”

“哦，那司机找到了没有。赶紧报警啊，医药费一定要让他们出。我给你说啊，这个事情你一定不能妥协……”

两个电话一打，顾瑜心里凉了半截，两个舅舅以各种理由搪塞，到最后虽然愿意借，但两个人合在一起也就凑了2000。而且还搞的像是她们家欠了他们多大的情。她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给两个姨打电话，她害怕又是这种情况。不过眼下，她别无选择，本来还指望剩下的钱能从他们身上凑齐，现在看来希望渺茫了。

“大姨，我是顾瑜。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我想给你借点钱。”

“是小瑜啊，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这天杀的，你妈妈命真不好，离了婚好不容易把你三姐妹养大了，现在又遇到了这种事……”

大姨滔滔不绝和顾瑜说了很多，到最后说的顾瑜都有些怀疑，到底是谁在向谁借钱。这年头，借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人手里没有钱顾瑜也理解，但这可是救命的钱，都不愿意借，真是伤透了顾瑜的心。

坐在路牙边，顾瑜无助的看着天空。她在想，为什么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全都变了样。

家里面只剩下顾婧一个人。她坐在那里，心里面特别乱，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焦躁过，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钱，在她眼里一直是庸俗的代名词。连挣钱这种事在她看来都是一件下贱的事。她虽然没有钱，但若是让她为了钱卑躬屈膝，她宁愿选择死。可是现在，她第一次对钱的力量产生了恐惧。

她构建的世界，在金钱这个卑鄙之物的轰击下，瞬间支离破碎。如果让她在她的骄傲和她母亲的性命中选择一样，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能做自己命运的主人，那就只能做世俗的奴隶。她以前一直活在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是她的妈妈一直在她的身前替她遮风挡雨。如今这把遮风挡雨的大伞被收了起来，她的玻璃房子一碰即碎。

墙上的时钟不停的转动，命运一刻也不停歇。顾婧在这一刻仿佛长大了几岁。以前她看不起大姐钻进钱眼里的态度，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用钱买来的！她一直都是钱的奴隶，却口口声声叫嚣着要做钱的主人，真是自欺欺人。

抓起电话，把脑中这些幼稚的想法统统丢进垃圾桶，顾婧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妈妈的医药费凑齐。

“阿璃，我顾婧。你上次和我说的演出的事我接了，但我有个要求，我要先拿到钱……”

望着屋外已经渐渐暗淡的天空，顾婧感觉整个人不再轻飘飘了，仿佛重了几分。她转身进了厨房，她还要为在医院的呆叔和顾欣准备晚饭。

楚凡感到气氛有些不对。这两姐妹虽然都表现的很平静，而且比走之前还要冷静，但通过她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楚凡感到她们心里有事。他猜测肯定是医药费的事。顾姐现在的情况，医生已经说了，很可能会长期昏迷，那意味着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医药费用于治疗。

顾瑜和顾婧现在都还是学生，还没有毕业，她们俩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的钱。看着顾欣小口的吃着饭，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天不遂人愿啊。

顾瑜和顾婧两人一直刻意避开钱的事。这个话题现在很敏感。顾瑜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能借到钱，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除非，除非卖房子，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把房子卖了，也不能断药。

而顾婧能，虽然她找到了一个挣钱的法子，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像她们艺术学院的学生，只要天赋好点的，其实挣钱并不难。她们班里面有几个无论是从外形条件还是实力，和她比都要差的多，但是那几个人现在似乎都混的挺好。看她们日常的穿着打扮，每个月的花销绝对不低于五位数。

娱乐圈其实有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以前她对商演这一块虽然宁缺毋滥，一部分是因为性格，另一部分也是因为害怕一着不慎掉进坑里面。

看到两个人都藏着心事，楚凡也不点破。楚凡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顾姐的恩情是给云枫的，但现在他就是云枫。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更何况顾家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事。他作为一个男人，肯定要站出来挑大梁。

“今天你们都回去，晚上我留在这里。”

听到楚凡的话，三姐妹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盯着他。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们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楚凡身上。现在才注意到楚凡的变化。在她们记忆中，‘呆叔’是个话极其少的人，要不是偶尔会喊上一句‘顾姐’她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哑巴。

“呆叔，今天我留在这。你们都回去。明天顾婧和顾欣还要上课。”顾瑜虽然对楚凡的变化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

“我也要留在这，我要陪着妈妈。”

“你明天不是也要上课，我留下。你留不留，那是你的事。”关于谁留下守夜的事，瞬间打破了三姐妹之间的和谐。

“既然都不想回，那都留下。”楚凡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这个时候让谁回去，恐怕晚上都睡不着。顾姐有三天的危险期，只有度过了这三天，这命才算真的保住，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