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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睿明说完就准备迈步离开,却看见吴云脸色并不太好,甚至有点胆颤心惊的样子,这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于是问道。
“怎么?感觉你不太舒服?还是说这赵左有什么问题?”
吴云见张睿明问起来,叹口气道:“张检,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人吧……我今天就是要去维他的稳,换司法局兄弟们的班,还要在他家里附近盯一通宵,想到我就头疼起来了。”
“咦……原来是这个情况啊,那确实是个苦差事……”
这赵左说起来是一个全国闻名的法制人物,属于能够载入中国法制史的那种。
他原本是津港市郊的一个农民。
在1999年2月15日,津港市柘城县赵晌的侄子赵亮到公安机关报案,其叔父赵晌于1998年10月10日离家后已失踪4个多月,怀疑被同村的赵左杀害,公安机关当年进行了相关调查。2000年6月7日,赵楼村在挖井时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无头、膝关节以下缺失的无名尸……
公安机关遂把赵左作为重大嫌疑人于6月9日刑拘。2000年6月10日至6月18日,赵左做了9次有罪供述。在2002年11月2日,津港市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赵左犯故意杀人罪向津港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2002年12月4日津港中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赵左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省法院经复核,于2004年3月13日作出裁定,核准津港中院上述判决……
从此,这位普普通通的农民赵左,一脚踏入了命运的洪流之中。
因为他那九份认罪口供入狱后,整个人生都已经毁灭,但不幸中的万幸在于当时中院考虑到案情复杂,没有直接判处死立执,给了赵左一个沉冤昭雪的机会。
在2015年的时候,赵左的机会终于来了。
2015年6月7日,被赵左杀害多年的被害人“赵晌”突然“亡者归来”,好端端的回家了!这下掀起了滔天巨浪,坐了十多年冤狱的赵左被宣告无罪释放,南州省有关方面同时启动责任追究机制。2015年8月9日上午,南州高级人民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通报赵左案件的再审情况,认定赵左故意杀人案系一起错案。南州省高院于2015年8月10日作出再审判决:撤销省法院复核裁定和津港中院判决,宣告赵左无罪。立即派人赶赴监狱,释放赵左,并安排好其出狱后的生活。2015年9月1日上午,赵左领到国家赔偿金和困难补助费65万元,并表示对赔偿满意,要开始新生活……
这一切看起来都结束了,可一切又都没有结束。
这些年,赵左却过的并不那么安生,或者说,他也没能让别人过的安生。
在15年那场席卷整个司法界的滔天巨浪后,整个南州省司法界因为赵左这起错案而被掀了个底朝天,张睿明都记得当时市检公诉科整个都惶惶不可终日,不说错案发生时的相关责任人,连带着整个津港市检都被清洗了遍。而赵左在沉冤昭雪之后,还两次提起要求200万国家赔偿的申请,可惜最后不了了之,而最近这些年里,这赵左时不时就浮出来一下,上访、静坐、闹事等等,搞的整个津港市司法界都相当被动,人人提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又考虑到这个案子相当大的敏感性,上面下了死命令,整个津港市司法机关都行动起来,必须抓好赵左的维稳工作,保证其不能再出大的风浪。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吴云所以才对今天晚上的任务感到相当的头疼。
“……是吧,张检,你看我一个法律政策室的新人,一来就被丢了一起最麻烦的任务……想到今晚开始,要守着这个赵左两天两夜,我这整个人啊,都……”
听到吴云的抱怨,张睿明只能试着安慰他道:“还好吧,维稳那个单位都要搞的,特别是敏感的大会期间、节假日期间,不都要驻点维*稳嘛,我以前也去过啊,最难也不就是住到这些重点对象家里去而已,又不需要做什么,不也挺好的吗,只是……这个赵左确实这些年,听到他的名字比较多,到底这赵左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让人头疼?不是钱赔到位了吗?”
吴云叹口气道:“我也是听说,他出来后,拿了65万国家赔偿,没几年就霍霍完了,后面也没得生活能力,现在中院那边给他安排了个清洁工的工作,算是替国家养他了,也算仁至义尽了。可他还一直不满意,隔三差五的就要闹,具体闹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得,过了这几天,天天守着他,估计我就知道他要闹什么了……听说他闹的很凶,别拿刀砍我就是了。”
“哦……还有这事……”张睿明这时沉思了一下,带着好意对吴云提醒道:“做维稳工作,最重要还是要有同理心,换位他的角度去看,一辈子基本都被那个案子给毁了,有些埋怨、仇视的情绪,也可以理解,一定要耐心做他工作,好好守着,保护自己,千万别和他起冲突。”
张睿明这
番谆谆教导,吴云现在哪听的进去,想到接下来这两天的苦日子,脸上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哎……哪有说的这么容易,我听说上次几个做他工作的,都被他赶了出来,在屋外睡了几天……连以前专门报导他这个事的记者,现在都和他闹翻了,天天被他骂,整个就是一个怨天怨地的瘟神……今天我还要写什么关于赵左的重点工作报告,明天就要发到省检去,还要上省检的检务期刊!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就算熬通宵都做不完了。”
听出吴云语气中的痛苦,张睿明叹了口气道:“这样,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干脆今天晚上我陪你去一趟吧,做群众工作我比你有经验一些,而且,这份重点工作报告,我也能帮上些忙。”
听到张睿明这番话,吴云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真的?张检,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张睿明只是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说什么呢,我也马上就要离开市检的人了,能早点还你人情就早点还吧。”
…………
为了方便赵左的生活,津港市中院以书记员的标准给他安排了中院后面的宿舍楼,走过绿茵茵的一片花园,就到了这中院的宿舍楼下。
楼下司法局的同志早就等得不太耐烦了,见吴云终于过了,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赶紧和他把交接手续一交,总算是把这个烫手的任务给卸下去了。
看到这两位司法局的同志,径直站在楼下守着,张睿明有些奇怪,他问道:“兄弟,怎么你们一晚上的,就蹲在这下面了?怎么不上去啊?”
“上去?上去干什么,天天被那样吼,整个人都要神经衰弱去。”
“吼?谁吼?吼什么?”
那司法局的干事,见张睿明问到这问题,神情一撇,似笑非笑的露出一个“你以后就懂了”的神情。也不回答,转身就离开这中院的宿舍,留下张睿明和吴云面面相觑。
赵左的宿舍并不高,考虑他不稳定的情绪,中院给他安排在206寝室里,张睿明才走上楼梯,就闻到一股怪味袭来,这味道说不出什么感觉。腥臭腥臭的,闻起来倒有几分蛋白质粉的味道。他一捂鼻子,跟着吴云敲起了赵左的门。
“赵师傅?赵师傅?在吗?我是津港市检的,今天有个回访任务要找您聊下……”
这宿舍的薄薄木门聊胜于无,但此时却代表了个人隐私权的尊严,吴云敲了半天,没听到里面动静。只能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试图打开这扇木门。
他手刚搭上去,通过那冰冷的把手,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触感,在听到“疙嗒”一声后,吴云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里面直接把门给锁上了。
“赵师傅,赵师傅,我们是市检院的,真的有事找你,请您开开门啊,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吴云见里面有人反锁上门,那毫无疑问,这赵左就在里面,按照上面的要求,今天他过来,不只是要守着这性格乖戾的老人,还要问他沉冤昭雪后,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写份材料报到省检去。可现在这老人门都不肯开一下,这明天的材料可怎么报啊?
“赵师傅,赵师傅,我们真不是坏人,我可以拿证件给你看……赵师傅……”
任凭吴云如何敲门、呼喊,这赵左就是关门不应答,估计他对于这种事见的多了,一到重要、敏感的大会期间,就总有几个讨厌鬼跟了过来,他肯定不会给吴云好脸色看,现在更是绝对不会开门。
一旁的张睿明看了看吴云一脸郁闷的样子,他笑了笑,对这年轻人道:“算了,你这样他是肯定不会开门的,赵左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维稳的了,想让他开门,你还得看我的。”
吴云望着张睿明一脸自信的样子,让开身子,让张睿明过来。
只见张睿明却不急着过去,他转身回到车旁,从后备箱背出先前就准备好的一袋米和一桶油,然后,搬着这些东西,走到赵左的门前,对着里面喊道。
“赵师傅,我是中院的,今天上面让我们给你送过节的物资来了,有米,有油,还有……”
这下果然起了效果,张睿明还没讲完,只听“咿呀”一声响,这小小的宿舍门,打开一条细缝,一双满是提防与怀疑的眼睛,从那条缝里,向外打量起来。
张睿明举起手中的油米,对着这双眼睛道:“你看,这是东西啊,我们真是中院来给你送东西的,让我们进去吧。”
门这下开了。
…………
赵左远比张睿明想象的还要老,这个今年才50多的“老人”,已经是满头的白发,脸上沟壑从生,晒得黝黑的皮肤下,一双眼珠子一边扫了一眼张睿明放在地上的米油,一边骨溜溜的打量着眼前的来人。
“你们……还有什么事。”赵左语气干瘪,言下之意就是“东西放下了,人也可以走了”。
张睿明却动也不动,甚至远本站在桌边的他,从赵左这逼仄的小寝室里,扯过唯一的一个吃饭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而一旁的吴云,看到张睿明坐下了,他也只能走进一点,挨着张睿明旁边站着。
“赵师傅,我们今天是来帮你的,不只是送这次东西而已,还要了解一些你最近的情况,以后还要根据你说的这些情况,给你再送些必需品来。”
张睿明说这话时,目光真诚,言语自然,令赵左也不由信了几分,一旁的吴云更是在心里叫了个好,这招太聪明了!如果直说自己是市检来调查、采访的,按这老人现在不配合的态度,那是肯定不会理的,但现在换了慰问、关心这样的说法,那赵左反而会配合的多。
“……你们真的是法院的?不是记者?”看在那些粮、油的份上,赵左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警惕却一直没接触,神情紧张的询问这二人。
张睿明这下感到奇怪了,按道理来说,既然这赵左一直是津港司法局的“刺头”,上面会如此重视,层层布防,也是担心境外的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采访赵左,借他的案子来抹黑我国形象。
而按照赵左这些年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经常和记者联系的啊。可目前从他的态度来看,他是极力抗拒记者采访的,甚至是仇视记者这个群体,可这又说不通了,如果没有舆论界的支持,这老人还怎么闹呢。
不管了,先取得他信任再说。
“赵师傅,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没骗你,我们真是市检的……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听听你的难处,也好研究以后怎么帮你。”
张睿明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检察证拿出来给赵左看,那赵左拿过来左瞧瞧、右瞧瞧的。他应该是不认识证件的真假,但看上面有张睿明的制服照片,还是选择相信了来人。
“哦……哦……不是记者就好,那你们可以问吧。”
张睿明被他如此谨慎的态度,搞的有些晕了,他干脆就从这点着手,反正吴云那边也要进行重点关注调查。能问越多情况出来越好,于是张睿明问道:“赵师傅,我想问下,你刚刚这一直的表现,好像非常讨厌记者,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刚好问到赵左的心坎里,他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怨毒的对着张睿明回答道:“记者真是坏良心,你真是坏良心……”
他似乎想多骂几句,但又想不起其他词句,就只能重复这个短句。
“怎么个坏良心法……”
“骗钱!坏事!坏事!……”赵左的津港郊区口音非常重,吴云这样的外地人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什么,幸亏今天张睿明来了,作为土生土长的津港市人,张睿明也花了好大功夫才搞清楚,为什么这个赵左如此仇视记者,连带着任何与采访有关的字眼,都会引起他的极大反感。
这一切的始末,都与那笔65万的国家赔偿款有关,而这一切,又是一个悲剧。
在2015年,出狱后两个月,赵左就幸运地结了婚。
赵左与妻子李素红相逢于命运的壕沟中。
赵左出狱后,引起了极大的舆论反响,民意呼啸,声势如天崩,公检法系统也深刻反省。有一个人叫段铁,因为一起案件,找到了赵左无偿给他做“公民代理人”。赵左想,在冤案方面,自己毕竟有些心得。就毅然承担了起来。没多想,居然一炮打响了,在那接下来的半年内,全国各地各种申冤诉苦的人,蜂拥至赵楼村。当时的媒体记载,那阵子,赵左就在屋子中央找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对来者说,“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
俨然一副包公模样。
赵左这下是久病成良医,借着自己的名气,突然从一名被冤枉的受害人,变成了著名的“公民代理人”,甚至一时间,生活过的风生水起。
一天,赵左坐在家里,突然家里来了一个女人,让他眼前一亮,岁数不小,但个子高大,穿着旗袍高跟鞋,面目虽然老迈粗粝,但衣着打扮还是很不错的,她捧着厚厚一包材料,举着一个红布大旗、一张大照片,上面还印着一张脸浮肿不堪的脸,还印着一些申冤之类的大黑字。
李素红进门就对赵左哭诉了她小女儿的冤屈,说她女儿遭婆家虐待,如今双腿截肢,命不保夕,几年来,她四处为小女儿讨说法,却申冤无门。李素红说在报纸上看到南州省高院院长向赵左鞠躬的照片,就拿着这张报纸赶过来了。
“我就想,有高院的院长给他道歉呢,这人总有点本事吧,能和当官的说上话吧。找他就是想替我说话哩。就是这样,拿着这张报纸去了,只有求他了。”
于是,这个走投无路的农妇李素红,就这样萌生了要来津港找赵左的念头,也走进了赵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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