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三百八十三章 自寻短见,公诉先锋,乌衣,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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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众人唾弃的泥潭里,被踩入最底层的周强农心里却只恨着一个人,只恨着那个让他没能拿到那600万巨款的那个人,这他眼中,其余的这些屈辱都已经不在重要……

…………

这天清早,还在睡梦中的张睿明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起,他朦胧间拿过电话,在听到那边传来第一句声音的时候,他的睡意就烟消云散。

只听到那边市检副检察长老严在嘈杂的噪音中对着话筒吼道:“赶紧来!出事了!”

张睿明被这声急促的吼声将睡意瞬间驱散,他连声答了几声好,挂完电话后看了下市时间,此时正是早上7点5分,离他订的闹钟响起还有十分钟时间,他马上翻身起床,在洗手间往脸上随意的抹了一遍,就火急火燎的赶往单位。

刚刚严路的急促话语中提到了张睿明极为担心的一个情况:有人指名被津港市检察院张睿明逼的走投无路,现在人就在检院最高的行政楼顶楼扶手外站着,随时可能跳楼!

在赶往检院的汽车上,张睿明心里七上八下,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甚至连他的动机都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周强农!这愚蠢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替他躲过一场大劫,此时肯定反而记恨自己,破坏了他的好事,于是想到这一出——跑到市检院楼顶来寻死觅活来了!

一路上张睿明不停催促司机,总算在半小时之内赶到了市检院大门前,此时才早上七点半,并没到检院的上班时间,但原本应该空空荡荡的检院大门口此时已经围上了一圈围观人群。人们正被检院的法警们拦住,站在围墙外,纷纷手向半空中检院大楼上一处指去,在那里有一道隐隐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检院这栋高达十三层,造型庄重,四正八方的大楼楼顶,人站在栏杆边缘,背靠着围栏扶手,在这初冬的寒风中,那细小的身躯在几十米外看过去,简直薄如纸片,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一阵大风刮飞。

而在检院楼下的空地上,几名干警、保安正飞奔往来,忙着拉扯警戒线,布置防护区,一名领导模样干部正站在中间,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指挥着等下的救援。

那名领导看到人群中穿过来的张睿明,脸色马上一重,眉毛一挤,简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怎么现在才来!?他么的这是惹了什么事!?到底什么情况!?这人你认识吗?!”

这位正一副要吃了张睿明的领导就是今天市检的值班领导——副检察长严路,作为第八检察部的直属领导,作风强硬的老严上来就一顿唾沫星子砸向张睿明,他在市检这么些年,已经许久没见过这张爬检院大楼的当事人了!还在自己的值班期间,万一这人要是想不通,真摔下来的话……老严甚至已经可以想见自己的仕途就随着那人的落下而孑然而止,老严已经狠狠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自己因这件事完了,那张睿明你他妈也别想好过!

而一过来就被严路碰了一脸的张睿明,面对自己这位直属领导,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完全不复以往的沉稳,他一脸凝重的一挥手,径自拦下了老严那些无谓的问题,单刀直入的问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提了几个要求?怎么提的?当时还有旁人跟随没有?”

没想到这搞砸了的张睿明此时居然还敢反问自己,严路这下气的是要吹胡子瞪眼,但想到现在人还挂在那边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他只能气愤的答道:“刚刚门岗那边的法警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估计是昨天晚上天黑的时候就翻墙进来了,这人刚刚在上面扯烂了自己衣服,写了一篇血书扔了下来,上面说是你害他,要你也不得好过!”

“血书?”

张睿明一问起,老严马上就从旁边拿过一张破布般的事物,依稀可见是一件撕烂的白色短袖,上面被人用红色水笔写着“检察院张睿明害我!”几个大字,字迹歪歪扭扭,但硕大的红字与此时的危急情形相印,让张睿明看的是触目惊心。

“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你得罪的?”

张睿明理都没理在旁连珠炮似问过来的老严,他往大楼前走去,走到警戒线前,弯腰撩开黄黑相间的警戒带,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

“张睿明,你干什么!别刺激他!”

老严见这混小子明明知道对方冲他而来,居然还独自走了过去,赶紧冲过来一把拉住张睿明衣袖,此时正是最为敏感的时候,如果一着不慎整个市检院都要受处分,哪里能由这家伙乱来!

“我知道分寸!”

张睿明却一甩开他的手,往前又走了两步,他凝神往上面看了许久,此时初冬的薄阳升起,阳光

虽不是很耀眼,可还是晃得人不舒服,他强自睁大双眼,依稀辨认了许久,而在大楼顶处,那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人踩着屋檐,手挂着扶手边缘的人影,见这边有人靠近,仿佛一下也活了过来,身子往前晃了晃,吓得下面围观人群一阵喧闹。

“你给我赶紧回来!”

老严用力一把架住张睿明,将他往后面拖了拖,生怕再刺激到上面这个莫名跑到市检寻短见的家伙。

“果然……”

老严略微松开手里紧紧夹住的张睿明,但他手还是紧紧扯住这小子衣袖,生怕他又做什么傻事,可就在刚刚,这小子嘴边突然嘟囔出这两个字,让老严一头雾水。

“果然?果然什么?对了,我说你搞清楚这人是谁了吗?我问你话呢?怎么还不回答?”

张睿明转过头来,却对老严的连番诘问毫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掏出手机,一脸霜冷的拨通起一个电话来,惹得这位堂堂副检察长是一脸不忿,可又拿这行事总是出人意料的小子毫无办法,只能在旁边跳脚骂道:“自己惹得祸自己赶紧摆平了,不然你小子这辈子就算完了!”

电话那边正在联通的嘟嘟声始终没有变成接通的长音,而旁边老严的插嘴搅得张睿明心里一阵烦闷,他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但脸上却镇定依旧,这是他在长久的实战中养成的好习惯,越是泰山压顶,就越要神色不变。

他拨打的是汤佐的电话,刚刚靠近观察了一遍,虽然看不清晰,但基本可以确定上面那个自寻短见的就是周强农了,张睿明第一时间就是要询问昨天和他在一起的代理律师汤佐,搞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可这汤佐手机依旧无法接通,估计是早就飘然抽身,躲得不知道多远了。

“混蛋!”

张睿明放下手机,怒骂了一句,旁边的老严见他终于有了时间,赶紧不失时机的问道:“你刚刚打给谁?到底这是什么情况!?张睿明,我告诉你,现在整个市检和省检那边都炸开锅了!正在外学习的陆检他也在从广州赶回来的途中了!你赶紧把情况和我详细说了!我还要马上向上面汇报!”

张睿明撇了他一眼,语气深沉的说道:“这个人叫周强农,是最近泉建这个案子里的一个当事人,他女儿被泉建给害死了,自己也倾家荡产……”

老严听了两句,不等张睿明说完,就打断道:“不对啊!这人是泉建案子里的受害人?那他应该去找泉建,找他们公司董事长他们啊,怎么跑到我们检察院来了!?这是什么情况?!张睿明,我警告你,你现在赶紧向组织坦白!不然的话……”

“好了!好了!这些以后再谈,我现在一下跟你说不清,而且现在最重要还是先把人救下了!”

张睿明没等他说完那些狠话,就打断了老严,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根本没时间来得及去考虑之后的处分,他一脸慎重的问道:“这人刚刚来了后,提了什么要求吗?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老严今天尽帮张睿明善后了,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眼看自己还没能好好发一次脾气,这对方找的正主到了现场后,居然还连番向自己反问,这下心里憋得更加难受,一脸铁青,没好气的答道:“到了之后还没提任何要求,除了件“血书”,其余没有任何交流。”

听到这周强农居然还没提过任何要求,张睿明心里就是一慌,在司法改革之前,许多当事人跑到公检法的大楼上寻死觅活,像这样的情况还不算少见,但司法改革推行案件终身制以后,这样的情况少了很多,而这样自寻短见,做出威胁姿态,却什么要求都不提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其放弃沟通渠道后,表示已经进入了一种封闭情境中,会真正踏出那一步的几率陡然上升。

张睿明脸色更加严峻了,但他略微一思索,只能点头道:“对,现在千万要控制场面,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老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还要你说!?”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协调的办公室行政人员跑过来向老严汇报

“我们现在已经催促市里应急办的了,也催了公安和消防,他们已经出发了,就希望他们快点过来。”

老严“嗯”了一下,转头望着外面,此时人已经越来越多,市检这边上班的工作人员与旁边别的机关、以及经过的路人都被此处的骚乱吸引,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市检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严检,现在赶紧控制场面,让我们法警和保安赶紧清场,人越多的话,上面这人可能就会越容易情绪失控,而且这些围观者起哄的话,那后果难以想象!得赶紧稳定他情绪,不要给他“表演”的机会!我们马上将围观者疏散!”

老严见张睿明说的慎重,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让在场的工作人员一同开始驱散无关的旁观人员,将隔离防护区伸展开,没过一会,刺耳的警笛响起,一辆红色的消防车开到检院门口,张睿明赶紧上前,让消防车司机将警笛关了,整个现场仿佛如同排演过的哑剧,明明人群四散,车辆入场,却又安静有序,几分钟过后,整个市检大院里猛然安静下来。

而站在顶楼上面的周强农,见下面围观之人纷纷散去,而又迟迟没能出现他所期望的场景,这让这个一心想要把事搞大的男人心里一阵慌乱,当时在得知是张睿明“搅黄”他的六百万后,这位可怜的父亲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把事搞大,要让张睿明付出代价!

可他左想右想,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报复张睿明,甚至连张睿明的住址都不知道在哪,人都找不到,最后他只能回到农民工的老办法上来——以跳楼自尽相威胁,就像那些通过这种极端方式讨要拖欠工资的前辈们一样,找这位检察官讨要自己所错失的巨款。

于是,在昨天晚上凌晨五点时分,周强农偷偷翻墙翻进这检察院大门,他目标明确,提前就留好了直指张睿明的“血书”,然后选定了市检里最高的行政楼,他通过一间没关窗户的办公室翻进去,然后为了不被监控室发现,甚至连电梯都没坐,一路通过消防梯爬到顶楼,在撬开顶楼天台的门锁,在天台等了几个小时,天一亮就颤颤巍巍的抓着天台边缘的栏杆,跨坐在这“万丈悬崖”之前。

周强农身上衣服被寒风吹得鼓动起来,人也站在边缘,看起来轻轻一晃就要摔下去,可他却并不真是为了求死而来,此时他的脚已经在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下面围起了相当多的围观者,又看到警车来来回回,这种终于被人注视,被人围观的感觉极大的让他兴奋起来,甚至有种成为英雄的错觉,恍惚间倒真想就这样一下跃下去,一切一了百了,倒也省事安心。

可随着时间消逝,下面旁观者却越发减少,这让周强农焦躁起来,他不由的在扶拦旁边站起身,俯头望去,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一张巨大消气垫都已经铺开。

周强农这下开始焦躁起来,他不知道掉在这防摔垫上会不会一下摔死,要是没死的话,肯定就一辈子动不了了,到时想死都死不成,这让他一下烦躁起来,往下面挥手叫喊,想让人们撤去气垫,可毕竟是十三层的高楼,不管他怎么叫喊,下面听来都只是隐隐的风声。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走进了几个模糊的小人影,接着一阵喊话器声音传来。

“上面的同志,请你先冷静!不要动!你有什么请求,我们慢慢沟通!我们一定全力争取满足你的请求……”

这全功率喊话器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杂音传入周强农耳朵里,马上就起了一定效果,他循声望去,估计拿着喊话器的人应该就是这边的领导,他在心里开始盘算起如何继续下面的步奏……

…………

张睿明站在拿着喊话器的老严旁边,对于这位在关键时刻勇于负责的领导,此时他倒是马上抛下了过去的嫌隙,一致想把事情处理好。

他刚刚已经向严路解释了这件事大致的来龙去脉,对于张睿明通过打断其不合理价格的和谈,实际上是拯救其免于敲诈勒索罪的说法,老严持怀疑态度。但从张睿明口中得知上面这人是因为经济诉求而铤而走险,这倒让他略微放了点心,一般像因为经济问题而跳楼的,在过往案例里面,算是比较少见,一旦人有了得失心,有了欲望,就不会那么容易割舍这个世界,特别是像这样错失巨款的。

但情势依旧危急,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市应急办来了一名负责人,问了下这边的情况,一听说是“冤有头债有主”,当下就拍板让津港市检先自己处理这件事,先由老严接触着这自寻短见的群众,而言下之意是乐的撇清关系,免除担责。

而老严哪里看不出这个问题,他转头就迁怒到张睿明身上,将其痛骂了两句,而此时骂这小子,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张睿明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明明挨了一顿批,然后由着老严指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老严在下面喊话了半个多小时,而上面周强农的情绪却似乎没有什么好转,他原本扶着栏杆的手,此时都已松开,半个身子悬在半空般的跨坐在天台边缘上。

老严这边是汗如雨下,在上午的秋冬寒风中,他却仿佛立身于盛暑之下,整个人都头顶冒着烟气,同他这样的还有张睿明,这位漩涡中心的检察官,同样也是一脸的紧张,他已经在楼下站立了整整三个都小时,却丝毫察觉不到腿脚的酸疼,此时突然见上面有了一个微信动作,那周强农竟然又往前面坐了一点,整个人翻过身去,手抓住栏杆,这下是真的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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