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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睿明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刚刚没有说清楚,我不是说我们国家五千年的文化有问题,我只是说这里面毕竟存在着不少的糟粕,就比如说这些个中医,我说实话,我从来都不信这个,你想想看,医学作为一项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学科,全世界的现代医学几乎都是理论、实验、验证等等科研手段的理论科学,推出简单的一项药物都需要耗费几年至十余年的验证过程,这才是一门真正的验证科学,而我们中医是什么?现在还在说“望闻问切”?还在以这种“经验性”的方法治病,那怎么可能治得好?就举个简单的例子,从古至今所有的大规模瘟疫,我们国家的中医一个都没有解决过,你可以去翻翻古书。可以看到中医出现的两千多年来,中医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任何一次瘟疫,而现在两千余个疟疾方子,没有一个有效。这难道不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而那些古代君王,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是享用中医资源最为丰厚的一群人了吧,可他们的平均寿命多少?47.6岁,和奴隶社会差不多,可见中医的作用微乎其微,而诸如此类可以一直列举下去,只要是在现代医学已经阐明机理的疾病面前,中医是没有任何市场的。先别提药效,中医就连最基本的准确诊疗都做不到。试问,我们现在的中医,如果完全凭望闻问切,能准确诊断多少种疾病?能看出哪种生长激素缺乏症?能看出阑尾炎,肿瘤?能看出乙肝HIV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所以为什么中医只能玩这些虚的,就是因为它们无法辨病,所以讲究辨症施治……而它们当然只能辨症。可是在当时缺乏医学理论的情况下,就算症型分得再详细,就算你把脉搏的跳动再细分到脉象急缓、轻重、游离等等几十个维度,最后得出的病因,还不是大夫一抹山羊胡,装神弄鬼的算一下,然后说一番什么“脾肺失和”、“心火心热”、“偶感风寒”、阳虚阴虚湿气元气火气……等等算命八字差不多的话术切口,而这与背后真实的病因完全是南辕北辙,真正的那些个肿瘤、溃疡、维生素缺乏、血型基因等等现代医学验证过的真实病因,中医摸脉能摸出来!?”
“……而一说到具体的病症上,马上就扯出什么“君臣佐使”、“性味归经”、“温热寒凉”、“认识的一个亲戚说这里特别灵”等等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论证,这不是扯淡嘛!所以在国外,中医根本没有市场的,甚至在对中华文化极为推崇的日本,中医也早已沦落到与“阴阳八卦”、“算命摸骨”这些老旧的占卜手法一起归置在文化的角落里,毫无现在社会的实用价值。”
张睿明歇了口气后,接着又说道:“现在网上还有人还挂着一项挑战,只要中医验孕成功,立马送一辆跑车加五十万现金,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哪位中医大师去领过啊。”
叶文看张睿明这段话明显带着火气,让她也不由的觉得一阵奇怪,一下子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先由着这位检察官狠狠的举了一遍中医的不是之后,才眨巴着眼睛,半开玩笑的问道:“怎么啦,你是以前被中医骗过?还是中医抢了你生意啊?这么仇视?”
张睿明苦笑一下,旁边丽人的呼声让他清醒过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仇视,我和中医没任何过节,只是我这些年办公益诉讼办的多了,对这种智商税的东西特别反感,一听到就恨不得怼过去,职业病,职业病哈……”
他脸上笑的逢迎,其实心里却颇为感慨,而为什么如此敌视中医,其实张睿明没有说出口的一个重要是那份对小周阳的同情,还有他这些在泉建暗访调查的过程中,看了太多挂着中医名号,却行着各种腌臜勾当。让他对中医怎么可能还有好感。最后在办理这个案件过程中,狠补了一波关于中医的知识,这才越发坚定了“中医就是欺世大骗”的想法。
叶文见他回过神来,情绪也平复了一些,这才低声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睿明啊,我总觉得你刚刚说的有些偏颇,如果真像你说的,“中国这两千余个疟疾方子,没有一个有效。”,那不对啊,不久前我还看到过同事做过的一个报道,就是介绍一名名叫屠嗷嗷的医学家,通过中国古方,找到青蒿素,对疟疾有特效啊,还拿了诺贝尔奖!这不是完全的反例吗?都有这样的例子在了,你怎么能说中医都是假的呢?你……是不是不太清楚这件事啊?那也可以理解,毕竟和你工作没关系嘛……”
叶文举出这样的例证,在她看来是直接打了张睿明的脸了,她还担心这个例子的杀伤力太强,会伤了他面子,而且又是争这样一个虚无缥缈,对两人毫无意义的论题,她甚至都后悔举
出这个例子来,可她没想到的是,张睿明只是嘿然一笑,脸上竟然完全没有被人打脸的反应。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中医是假的,但是屠嗷嗷通过中医拿了诺贝尔奖,那就证明中医是真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逻辑是错的,而且,屠嗷嗷这件事,反而正说明了中医的虚伪性,同时也是给中医的未来钉下了棺材板。”
“怎么可能?”
张睿明望了望远方的青山笼雾,难得的休憩时刻,他神情颇为轻松,“是这样,我反正也不是学医的,也只是有过一点点了解,长得,具体的我也不多说,就简单解释一下:我先介绍一个概念——"废医验药",这四个字其实就是指通过废弃中医中间那些个非科学的理论体系,用现代医学方法检验中药和其他中医疗法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将中医中的某些合理成分才会融入现代医学之中,变成现代医学的一部分,中医的贡献才会得到认可和保存,这才是中医唯一的正途。
屠呦呦的成功是【废医验药】的最好证明,也是对中医药最沉重的耳光。
这次的诺贝尔奖事件,屠嗷嗷其实并不是从中医中发现的青蒿素,或者说,屠呦呦其实是误打误撞的从一本道家典籍中中碰到了青蒿这个名词,由此中彩票一般的从中联系到了青蒿素,而这简直是中医这两千年来的一个最大的奇迹,当时,屠嗷嗷收集了2000多个治疟古方,但她试了之后,发现这些所谓古方全部无效!但她无意中从晋代一名名叫葛洪的道士所著《肘后备急方》里发现了一个道方:以水绞青蒿汁饮入,可解腹泻。当时青蒿这两个字,给了屠呦呦以灵感,同时用现在中国玄学的话来形容,那也真是中医“泼天”的气运,这青蒿素还真能对对疟疾,这才让她拿了诺贝尔奖。”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叶文脸上明显还挂着不信的神情,张睿明接着解释道。
“是的,中医在这个诺贝尔奖里,真是误打误撞的提供了一个名字——这真是一个奇迹,你要知道,葛洪方子里所说的这个青蒿,其实是不含青蒿素的,青蒿素其实是在黄花蒿里,而中医是几乎不用臭蒿入药的。而就算葛洪用对了植物,可是青蒿素遇热就马上分解了,并且几乎不溶于水,屠呦呦后面都是用乙醚低温萃取才得到的,而古方的描述是用水绞汁喝——显然,古代那些人就算真按照这葛洪的方子来做,那也是不可能摄取到足量青蒿素,也不可能治得了疟疾的,这也符合真实的历史情况,而且,中医的这些古方,机会都没有人考实过,纯属这位道士虚构。而在屠嗷嗷找过的这2000多条治疟古方里,一共提及了多少种动植物?其中能碰到这一个,已经是中医这两千年最大的气运了,你是没看到当时一片的造势,将中医简直打造成了万能药方,可是难道只要误打误撞到了就能算作是中医的功劳吗?”
叶文听张睿明这样介绍了一番,虽然张睿明的语气听起来让她不太舒服,可是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犹豫片刻,问道:“那如你说的,中医就真的没有任何好处了吗?”
“好处?”张睿明听到这个词,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但笑完之后,他神情却又变得低沉起来。
“中医当然有好处,而且这好处可太大了,这前前后后全国有多少中医院校?有多少中医院?靠着中医这块招牌,又养活了多少医生、教授?围绕着这两个字,又有多少论文、报道、多少专家学者、协会论坛吃着这碗饭?而且,就单单从中衍生出来的保健品、养生产品等等分支市场,那又是多大的规模?说白了,这其实就和武术一样,利益圈子太大太大了,也因此讳疾忌医,没人能动的了这个巨大的饭碗,这个饭碗要是砸了,那国家怎么办?上百万从业者那不把天都翻了去。而且,中医两个字还代表了文化输出,现在已经是一块招牌,先不论外国人信不信,至少拿出来骗骗自己人,那不就是上万亿的一个超级市场,如此庞大的蛋糕,你说它有没有用?是真是假?又有谁在乎呢?而你一旦想打烂这个蛋糕,又有多少人会站出来,轻者痛斥你一番,重者恨不得对你敲骨吸髓,而那些被骗的人,从来也不会反思,怀疑,反过来还要维护它,反正是号称西医治标中医治本,这个“本”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看过见过,也没人说的清,这么多人治好了,就你没治好,那肯定是你的“本”有问题!”
张睿明说的是咬牙切齿,让旁边的叶文大气都不敢出,他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见叶文都不说话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太多,又离两人最开始的话题太远,这次悻
悻解释道:“其实,我就是这性子,看不得假的东西,我今天一看这下面漫山遍野的香客,就想到了这些买“安慰剂”的人,就想到了中医、迷信这些个东西,再加上泉建这些个卖保健品的,不都是打着中医神方的招牌嘛,我就更不舒服了,总觉得不痛骂他们一顿,心里就不太舒服。总之,我其实就是看这些智商税不顺眼,想着要怼它们一番,没想到这让你见笑了……”
张睿明笑的不好意思,叶文倒是莞尔一笑,化解此时的尴尬气氛,安慰他道:“没有,我其实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是一下子见你太入神了,不好打断你,你说的我其实挺认可的。这些个贩卖概念,厚古薄今的事情,不只是中国,国外也有啊,甚至你说的这些个宗教的负面作用,那基督教更是三天三夜讲不完,全世界都是这个样子的,我理解你。”
叶文简简单单的一句“理解你”,让张睿明一下心情开阔不少,此时山风袭来,松涛宜人,令他顿时眼见都放宽了许多。
“我觉得,其实就像你之前评价泉建这些做保健品的,中医也一样,它们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作用,在我看来,中医与迷信,在现在严重割裂的中国社会里,它们能解决的社会问题太多了,你看啊,这中医不光能够解决医保社保漏洞,能提高消费水平,最关键的是,它还能维护社会稳定,给普罗大众一针“安慰剂”。所以国家也不会反对它们,反而要鼓励和拥护。不知道我这样的分析对不对……”
张睿明听到这,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
“对!就是这些个原因!就拿现在国内常发生的医闹事件来说吧。西医诊室经常有医闹,但中医医闹多吗?很多人看来,中医本就是“随缘”的一项事物,就像拜菩萨没灵也不会有人去庙里闹一样,大家都已经默认这些个事物是不能以逻辑来论证成功失败的。成功了就归功于它们身上,失败了就替它们开脱,这就是“智商税”的典型特征啊,而泉建这些个保健品行业也是这样,像一般的保健品购买者,一般用好了,那马上会归功于这些个神秘药方,可要是真没效,那他们也会摇摇头,说是自身的问题,若不是这次小周阳是因为陷得太深,完全将希望压在这上面,又花了这么多钱和心血,若是像以往那些个,没有停止正常的治疗手段,最后过世了,那估计根本都不会想到这中医、保健品是否有效这一层上来。”
望着张睿明发光的双眼,意气风发的神情,叶文轻叹道:“难怪你刚刚讲了这么久的中医和迷信,说白了,你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一个个孤立的事件吧?你想说,这国内社会上无处不在的“智商税”,你是不是对这片产生些个丑恶事物的土壤有些感触。”
叶文真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理解张睿明的人,两人前不久才深度讨论过泉建这个案子的案情,没错讲到深层次的缘由时,张睿明总是一番感慨后却又孑然而止,并不想多说什么,这是因为他深深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微薄,在那难以想象的利益集团面前,又怎么撬的动那滔天一般的黑幕。就连现在一个泉建集团,张睿明也完全是蚍蜉撼树,对舒熠辉来说,就是一只惹人嫌恶的蚂蚁而已,忌惮其几分“毒性”,所以这个保健品行业的巨富才不想下手一下拍死,担心惹的一身不舒服。而且,就算张睿明自己扳倒了泉建,甚至,敞开了来幻想,推翻了保健品这个行业,结束了这个领域的智商税,可是这些个容易被骗,被蛊惑的民众们,他一个小小的检察官,又怎么来改变?他又能改变什么?
想到这,所以张睿明才从不和叶文她们去深挖这些个极其损害公益的无耻行业、勾当背后深层次的缘由,因为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一切,甚至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他作为一名公益诉讼检察官,却又必须去做。
“什么感触……哪有什么感触,我们可不像你们美国人,一天到晚就是这个“歧视”那个什么“主义”的,我没想那么多,也不想想那么多,就是做我自己就好……”
出乎叶文的意料,原本正说到性头上的张睿明,此时却突然冷静下来,脸上神色也沉重了许多,似乎没什么兴趣再继续探讨这些个严肃的话题了。
“可是……”
叶文见他神情突然严肃,也知道不是一个继续讲下去的好时机,她望了望天边,一展眉的笑道:“好了,张检,既然今天是难得的休假,你不想好好的补偿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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