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遭遇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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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军营之后，董正便没有停止对王虎的埋怨，对于他当面顶撞李旭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甚至要求王虎做出承诺，在之后绝对不能再做出相似的事情才肯罢休，王虎并没有正面对抗，反而颇为和顺的答应了下来，才总算是平息了董正的紧张和恼怒。

通过这样的过程，王虎却更加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和这些普通人的差别，那就是对待权威的态度上，不管是董正，还是他麾下的杨素、李栋等人，他们平时表现出的或沉稳或粗豪，各有各的性情和表现，可在面对上官和权威之后，便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是今日，面对李旭这样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更高，平时极为傲然的董正，便将姿态放的极低，杨素也是如此，只有让他独挑大梁之后，才会激发起他的聪明才智，想出各种应对之法，可一旦自己下命令，他便一下变得呆板许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变通。

这便是一种对于权威的盲目崇拜，这份崇拜甚至不一定是对于一个人，而是对于某一套体系，就好比官职，只要碰到比自己高级的官吏和将领，便会很自然的被对方职位光辉所震慑，而不自觉的放弃一部分自身的思考，虽不至于盲从，却也缺少了灵活应对的主动性。

这种崇拜实际上是阶层社会无数年的熏陶浸染之后，从小到大形成的一种习惯和文化，即便是你再怎么聪明大气，却也难以避免承受这种影响带来的效果，而且他并不是一种流于表面的过程，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甚至连自己都很难察觉到，反而是王虎这等受到这等影响很小的人，才能够跳出这份影响来看待这一切。

对于修行者来说，便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不可否认，对于那些取得过辉煌成绩的前辈，凡是在读到他们的传奇经历时，也会浮现起一阵崇敬，也曾经有过一阵崇古抑今的风潮，盲目对所谓上古功法的渴求，甚至因此引发了一阵对于遗迹的疯狂探求，而且真的得到了很多的古代功法。

可很快，这股风潮便销声匿迹，一来是这些古代功法出现之后，很多人都是大失所望，很多在上古被认为是极为珍贵的独家秘术，到了现在其实已经成了一种极为普通的技巧，二来英杰从来不只古代，少则百余年，多则三五百年，修行道中便会出现一批耀眼的明星，从不同的角度将修行之法向前推动一大步。

这些能够在修行道中展现英姿的英杰，也许有很多时事的造就，可没人敢否认，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无数惊才绝艳之辈的不断努力和提升，现在功法的精细程度和精研内容，都已经不是几千年前的所谓上古可以比拟的，而且那些时候所能使用的材料，早就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消耗了太多，现在使用的各种材料和使用的方式，都已经有了极大的差别。

更重要的是，随着技术的提升和各种工具的发明，整个修行道早就已经摆脱了上古那种独自修行，各种手段都要学，却都不精的尴尬，而是已经依托门派或者宗门，进行了颇为细致的分工，虽然因为修炼天赋的问题，没有办法将修行道彻底延伸，让整个人间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相较于大魏看似广大的天地，修行道早就已经延伸到了更远的位置。

如果不是凶戾之气在周围，孕育出众多凶兽纵横，极大的限制了修行道扩张的速度，恐怕道门的发展要远比现在更强，对于凡尘的帝王影响，也不会只是现在这等程度，更重要的是，在修行过程中，每个人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问题，只是行炁凝罡都还好说，最麻烦的便是心魔的出现和发展，是完全以一个人的成长精力和心态而生成的。

即便是相同的经历和遭遇，每个人的亨受和观察角度的不同，到最后也会在心灵之上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记，到最后累计起来形成的问题，就算是那些大能可以回溯记忆，探究前后事情，可对于一个人的心态了解，却永远不可能和本人一样，到最后终究要依靠自己。

正是这种独立而无法假借于人的状态，才让每个修士都表现出一种独立，即便是对于门中长老、掌门，也同样需要足够的尊敬，却并不觉得他的做法和想法，就一定会比自己高明太多，甚至成为某种无可指摘的存在，他更多的还是通过自己的经验，来判定不同的解决方法。

这种心态上的差别，便表现在了之前的应对之上，在王虎看来，那李旭虽然队伍强悍，更是北军出身，战斗经验应该相当丰富，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七品武官而已，和董正现在的职位其实也差别不大，同样的千人队伍，就算是自己麾下，他也有足够的对抗信心，这样的比较之下，要让他拿出极为谦卑的态度便极为困难。

甚至就连神圣不可冒犯的皇权，在王虎眼中也不见得有多少光辉，不过就是他们曾经的祖上，在经过奋斗之后得到了这样一份家产，进而流传了下来而已，和一个土财主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领地和掌管子民的数量不同而已，甚至这些所谓龙子龙孙，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足够历练，不过就是出身好罢了，并没有什么可炫耀的。

所以想要让他无条件的服从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便极为困难，这也是为什么，王虎在董正的眼中，甚至是在李旭的眼中，都是一个颇有些独立性的特殊存在，让人感觉新鲜的同时也颇为头疼。不过这一切都需要在以后慢慢磨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在回去的路上，王虎便已经主动要求，作为这一次进攻的先锋，对那些盘踞的黄天教徒发动攻击，在撕开对方的防御之后，再有董正他们的骑兵沿着空隙杀进去，将对方的防御漏洞彻底撕开，进而将对方的腹地展现在自己面前，到时候，不管是乘胜追击，还是将阵线碾压消灭，便要根据具体的战斗情况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董正自然求之不得，要知道首先冲阵肯定要带来不小的伤亡，既然王虎主动将这个任务揽在了身上，更能够通过这个方式来削弱他的胜利，自然是好，有了这样的开头，整个队伍的气氛也从之前的紧张迅速平和了下来。

眼看着他们百余骑的队伍，迅速向着前方大营位置赶去，再有十余里就要赶到的时候，远处飘起的烟气却引起了注意，很快，王虎等人便都注意到了前方的变化，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出现在众人心中，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将前进的速度迅速提升了起来。

就在这样的焦急气氛之中，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道路两旁已经从之前的灌木丛，悄然变成了树林，随着夜色悄悄来临，虽然还有一点太阳的余晖，可周围却已经变得昏暗起来，正是一天之中视线最差的时候，隐约还能够看到前方亮起的火光，位置正好就在前方的大营处。

这等情况更是让众人心中焦急，不敢有丝毫迟疑，奔马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就在这时，只允许四骑并行的道路中央，突然出现了十数根绊马索，五六根粗大的树干更是轰然倒落在地上，将前方的道路彻底堵住，变化是如此的迅速，还没等最前方之人做出应对，连续的摔倒和惨叫声，已经在队伍的最前方响了起来。

高速奔跑的战马，在面对一两根绊马索时，可能奔跑之际刚好越过，并不一定会被绊倒，可设置陷阱之人也是极富经验，十数根绊马索并排在一起，虽然排列的颇为紧密，却还是有些距离，确保奔马不管怎样，都会被几根绊马索挡住，刚好在战马膝盖处，更是保证了效果。

高速奔跑之下，并不需要太多力道，便可以让这些战马直接跌飞出去，自身的重量再加上骑手，在这等情况之下，不仅是摔在地上，马腿更会直接断折，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马上的骑手，若是不能在第一时间便离开战马，这样的巨大动能之下，一旦被压在马下便凶多吉少。

这些倒地的战马也进一步成为了前进的阻碍，更何况马匹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明知前方混乱，它们也会紧急停步，可速度提起来了哪能直接停下，不是马匹摔倒就是将骑手甩出去，一时间，整个队伍变得极为混乱，就算是那些及时停住脚步的骑手，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下，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不等他们得到思考的机会，一阵喧哗之声突然从旁边的林中响起，脚步声响起的同时，一阵弓弦震动的声音带起嗡的一声，那些还端坐在马上的骑兵马上发出了惨叫，等到三轮弓弦响起，就算是还没有遭遇攻击的骑手，也已经尽数下马，依托马身抵挡箭矢的攻击。

这些伏击的队伍显然准备极为充分，随着弩机攻击的完成，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响起，一队重甲步兵已经大步向着一片狼藉的道路杀过来，面对失去奔马速度的骑兵，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眼看着占据就要想着最为可怕的情况转变，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马尸后越出，挥动手中长戟便杀了过来，同时高声喝道：“锐士，进击！”

这就是军令，随着这等大喝声，从不同位置处，三十余人也纷纷从自己藏身之处跃出，虽然这其中也有人身上带伤，却还是挥舞手中兵器冲了上来，在黑暗之中，战斗一下便进入到最惨烈的近身肉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