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北方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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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光大亮，阿离已经早早的坐在了屋中，丝毫没有平时的赖床迹象，只是看她坐立不安，不断向外探头的模样，倒是让白慕云看的饶有兴趣，那等年少心态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再次看到反而有种怀念。

看着连吃饭都没有办法安坐的阿离，实在看不下去的白慕云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笑道：“不用这么着急了，那人就算是要来，也不会这么早的，不然来的时候你还没起的话，不就尴尬了，对方应该会在辰时一刻左右前来，到时候你应该已经起床吃过饭，并做好准备了，那之前你就不用着急了。”

虽然还是难掩心中的着急，可阿离也明白父亲说的有道理，想到还有那么长时间，她便一下没了精神，却不曾想不过是卯时三刻，王虎便已经登门拜访，听到通报的声音，阿离恼怒的瞪了阿爹一眼。

白慕云满脸的无辜，自己说的没错啊，一般的豪强子弟也都知道这样的习惯啊，对方不按套路来，那自己有什么办法。也让他感觉有些怪异，对方平时的表现看起来颇有气质，并不像是出身低层之人，可对于这些平时的礼节，却往往表现的颇为陌生，好像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一般。

看到白慕云也在场，王虎也表现的相当自然，笑道：“白先生也在啊，昨天我与阿离姑娘约好，要到周围去游玩一番，今日特来赴约。”显然是将它当做了一次普通的游玩，并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白慕云笑道：“有劳将军了，我这个女儿平时被我惯坏了，将军每日都颇为忙碌，竟然还要劳烦你来做这等事，实在是有些汗颜。”

没等王虎多说，阿离听到这些客套话却已经嘴巴一扁，对着自己的阿爹愤怒的哼了一声，配合她那娇俏的模样，却反而越发有种少女风情，逗得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有了这样的打岔，两人也不再客套，白慕云摸了摸阿离的脑袋，有些宠溺的说道：“本来我是要带她出来玩的，可之前遭遇那等事情，这几天又有些事情要忙，却是把她冷落了，刚好将军有空，便劳烦将军了，省的她回去要对她娘亲告我的状。”

看着阿离对他做着鬼脸，白慕云一贯平静的模样，也流露出难得的宠溺神情。看到这一幕，王虎笑道：“先生放心，我就是带她在周围转转，昨晚我已经着人问过了，这附近也有山有湖，倒也有些景致，让阿离姑娘感受一下有别于草原的景致吧。”

听到王虎昨晚竟然还专门询问过他人，显然对这一次的活动颇为上心，之前还张牙舞爪的阿离，也一下安静下来，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疯丫头，前后的变化倒也让人惊叹。

很快，两人便在数名锐士的保护之下，骑马离开了大营，那些正在刻苦训练的兵士，看到这一幕景象，很多人都是露出了微笑，对于自家头领的艳遇可是颇为羡慕，只是很快便在什长的呼喝声中，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训练上。

阿离虽然会骑马，可平时这样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刚开始还有些紧张，生怕快速前进中，会有些意外出现，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坐骑相当的温顺，而且前进的速度也不算太快，她很快便熟悉起来，而且乐在其中。

作为四堡地域中最适合耕种的一块，刘家所在的位置算是相当不错了，一条小河在林中蜿蜒，最后汇聚到一处湖泊之中，初秋的天气还有些热气，却已经不再那么难熬，林中树叶已经有了各色变化，和春夏之时的绿色又有不同。

飞鸟在平静的湖面栖息，各种动物也都汇聚在湖边，显得格外安宁，稍有响声，大片的飞鸟便一下飞起，看上去蔚为壮观，让少女看的颇为高兴，面对那些时不时会出现的兔子、松鼠之类的可爱动物，也会露出欣喜兴奋神情。

王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周围的景象进行解说，同时夹杂上一点玩笑，倒也让少女的心情颇为愉悦，只是看着天真烂漫的少女，王虎总有一种距离感，从小的苦练，年轻时的厮杀，一直到之后修行无路的苦闷，造就了他此刻沉默的习惯。

并不是说他不会说话，需要他说的时候，他同样能够侃侃而谈，可平时的相处中，他却更习惯倾听，而不愿多说什么，那种沉稳的性情更是远离那等轻松心态已经很久了。

不过那等青春的状态，只是看着便让人感觉舒服，那是每个人都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只是很多时候，随着年岁的成长，这些都已经消散无踪，却越发怀念和希望自己还能处在那个状态之中。

刚刚在湖边一阵追逐的少女，此刻正微喘着气，脸色微红的跑了回来，看到王虎眼中的宠溺和柔和，心中也是颇为高兴，觉得两人之间留下这等美好的记忆，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转眼间，他便感觉这等目光有些熟悉，并很快想到，这分明和自己的阿爹看自己的时候一样，想到对方不过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她之前雀跃的心情，便一下低落下来，还没有学会隐藏情绪的她，看上去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跟在一旁的王虎有些莫名其妙，刚才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玩的挺高兴的啊，怎么转眼间便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凑上前去，笑着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不是累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阿离感受着王虎关心的目光，不想影响他的心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可她低落的心情却还是清晰的留在脸上。

“阿离姑娘？”

王虎刚想询问一下，阿离却一下抬头，有些倔强的说道：“不要叫我阿离，我有名字的，我叫白凌月。”

王虎点头道：“好的，白姑娘。”却看到对方的神情越发黯然，好在很快她便注意到这个问题，重新鼓起了情绪，却没了一开始的那般轻松，显得稍显做作。

吃过了简单的餐食之后，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小山，漫山的黄红树叶看起来别有情致，作为刘家的一处别院，上山的路上被铺上了台阶，让上山变得轻松了许多，两人并肩登山，随口聊着倒也显得相当轻松。

看着身旁高大的王虎，白凌月心中也觉得之前自己贸然的发脾气不好，可气氛却再难恢复，也让她颇为苦恼，不愿让这难得出来的机会变成一次不好的回忆，更不想在王虎的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抬头道：“王将军，你以后能不能叫我月儿，这是我母亲平时对我的称呼，她一直都觉得阿离这个名字听起来太普通，而且叫的人也太多。”

对此王虎自然没有意见，笑道：“好的，月儿。”

白凌月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方叫出这等亲密的称呼，在她的心中便感觉彼此间的距离便拉近了很多，心情愉悦之下，气氛也很快便恢复起来，白凌月也兴奋的开始讲述自己年轻的趣事，时不时还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王虎大半都在倾听，也会时不时进行评价，从少女的言语之间，他也能够听出，在少女小的时候，生活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随着白慕云的不断崛起，遭遇的冲突也在不断增加，其中的几次，甚至让少女也印象深刻。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不久前的那次追杀，少女感受着身旁的男子气息，脸色微红，却还是坚持说道：“当日我躲在阿爹怀中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他怀里的短刀了，我知道他的想法，一旦城破他定然会给我一刀吧。”

看着少女脸上明晰的神情，正准备解释的王虎闭上了嘴，看来根本不用解释，对方便明白自己阿爹的苦心，少女满意于对方的敏锐，笑道：“真要是城破的话，我不会反抗的，阿爹那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我还是害怕，很害怕。”

感受着王虎在自己肩膀上的轻拍，少女目光紧盯着前方，悠悠的说道：“我那个时候就想啊，要是上天能够听到我的祈祷的话，就派一个战神过来，在千军万马之中将我给救出去，那我以后一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说罢她便转头盯着王虎，双眼放光，脸庞微红的说道：“然后你就来了。”

看着王虎愕然的神情，少女笑着说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当时的你不过是为了解救你的部属，并没有要救我的意思，可对我来说却不同，你是我在那等危险时突然出现的救星，是第一次觉得男人在战场上纵横厮杀，不会显得凶恶，而是极为潇洒的人。”

说完这话，少女脸上虽然还是通红，却还是坚定的昂着头说道：“从那时起，你就走进我的心中了！”

看着王虎有些无措的模样，少女脸上虽然红晕未消，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同时止住了对方想要说话的意思，潇洒的转身说道：“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我之间的了解还太少，更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没关系，以后再说就是了，说不定我们分离之后便再没机会见面了也说不定，谁又知道那。”

从小在靠近草原的北方长大的少女，虽然经过了完整的礼乐教育，平时的表现也有些羞涩，可那种北方辽阔天地培养出的豁达辽远的心态，却是没有办法消除的，憋在心中的情绪，再经过了这些时日的发酵和思考之后，才有了刚才的那番直接分析和说明。

说出这些心里话，没有了那些患得患失之后，少女的心态一下放松了下来，反而可以尽情去感受那种春心萌动的美好，也并不需要王虎说什么，更没有那么多欲望，只要能够跟在他身旁，便是一种享受。

反而是王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懵了，与女孩之间的接触本来就很少，之前在宗门之中，也一直都是单纯的修行探讨，更重要的是，那些心思细腻的女子，基本都在修士之中，作为以身体为武器，追求狂野和原始野性的武士之间，即便是有什么情感，也往往会依靠拳脚压制。

作为整个虚极门最为强悍的武士，没有哪个女武士是自己的对手，又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早早就已经到达炼精化炁程度的他，甚至连一般男子内火涌动的情况都没有遇到过，自然便更没有这种苦恼和渴望了。

毫无经验的他，此刻彻底成了一个呆头鹅，只知道跟在少女身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惹得对方转头看他的模样之后，便会欢快的发出一阵清脆笑声，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会是一个情感经验极为丰富之人。

整个下午的爬山活动，便在这种有些怪异的气氛之中悄然度过，等两人回到白慕云帐前准备分开的时候，少女对他说道：“等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希望将军还能带着阿月出去转转”的时候，王虎显得颇为手足无措。

看到这一幕的白慕云同样有些惊奇，按照他预想中的画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是自家女儿显得患得患失，而王虎表现的应该更加轻松自如吗？怎么还颠倒了过来，少女一副掌控局面的模样。

好奇之下，白慕云才从少女叽叽喳喳的言语之中，了解到了整个的过程，看着阿离满脸傲然的模样，显然对自己敢于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感觉相当的自豪，同时对王虎的表现，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还有好笑。

对于少女的做法，白慕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说，北方女子的豪迈，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娇弱少女身上，也表现的极为明显，对于王虎的无措反而更加愕然。

要知道，作为豪门子弟，往往都会在年轻的时候，进行家族的历练，早早经历男女之情，甚至通过最为直接的测试，比如大量金钱来诱使家族子弟喜欢的女子背叛情感，从而让男子早早摆脱男女之情的沉迷。

这也是为了防止未来在决定家族事业的时候，会被对方抓住弱点，或者因为某些美貌女子，影响到了自己的正常判断，那些豪强子弟更是接触甚早，却不再是试炼，而是一种放纵，结合之前对于礼节方面的不熟悉，看来王虎的出身还真的颇为独特啊。

之后的几天，少女都显得颇为自在，放开了内心的她，甚至不愿陪在父亲身旁，而是在整个军营之中闲逛起来，现在整个军营之中，也就只有她一个女子存在，而且年龄还不大。

更重要的是，之前大家可都是看到了，她和王虎并骑离营的模样，这几日在整个营地之中，各种流言在不断流传，虽然符合真实情况的并没有，却也让大家知道了，眼前这个普通的少女深厚的背景，还有和自家主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如此便根本没人敢随意行动，更何况少女表现的颇为克制，言语之间更是极为可爱，这些每日辛苦锻炼的兵士，在休息的时候，听她清脆的说着话，便已经是一种难得的轻松。

很快少女便成了大家最为欢迎的对象，更为难得的是，少女根本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装腔作势，一切都显得颇为自然随性，才会让这些普通农民出身的淳朴兵士们喜欢。

唯一让人好奇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王虎几次都路过时，少女还会兴奋的和他打招呼，那种全身调动的兴奋和高兴，都让人想起之前的各种流言，别的不说，两人之间已经相当熟悉是一定的了。

可王虎不过就是点头示意之后，便有些狼狈的迅速离开，少女还敢对他做出鬼脸，更是让众人跟着大笑，当然，之后她还会满脸好奇的询问起王虎的过往，对于一手创建起前锋营的王虎，众人自然有着说不尽的话题，到了他们擅长的地方，自然纷纷凑上来诉说。

听着这些兵士说的关于王虎的那些事迹，刚开始她还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虽然曾经亲眼见过他的那等强悍，可现在将这些在数天时间内尽数了解，依然让人感觉难以置信，可对于王虎的形象，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真实。

刚开始大家都还在说王虎的那些强悍战绩，可很快，大家便开始说起，王虎对众人的关心，每天亮灯到深夜的辛劳，以及各种神奇准备，尤其是在说起这些时脸上的那份自然的感动，都让少女有种有荣与焉的感觉。

本以为，这样的时光还会维持很长时间，却不曾想，就在第四天的时候，王虎突然前来拜访，主要的意思便是一个，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收拾一下，明天的时候，他便会亲自带领队伍，把他们送回去，同时也会将马偕多余的马匹和战利品，也尽数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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