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水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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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王映真的目光逼视，王虎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才说道：“真人好眼光，我的确出身其他宗派，为了能够有这样的修炼机会，才会直接离开，当日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有了今日的这点成就，只是现在我力量低微，若是被宗门发现，恐怕这一身修为就要不保，还望真人海涵。”

王映真看着他，突然笑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若是想去告密的话，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直接说明你的情况，很快便会有人前来查探，更何况，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我却还记得你，王道成，当年虚极门武士中最为耀眼的明珠，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相见。”

说这话的时候，王映真始终在盯着对方，在自己说出对方的名字的时候，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体内真炁的涌动，那是一种意念骤然波动带来的效果，身上的肌肉也在那一刻一下紧绷起来，身体更是微微前倾，只要对方稍一发力，便可以向前猛冲。

听到后来的时候，对方的神情又有些变化，又有骄傲又有黯然，显然对于过去的那些经历还是颇为看重，身上刚刚涌起的杀意，也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减弱，再看到自己平静的模样时，王虎幽幽一叹，说道：“这世上再无王道成，只剩下王虎了。”

不管对方是因为自己实力的强大，还是因为自控力足够，只要他没有直接动手，事情便有的聊，王映真笑道：“是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你想过吗，若是你的身份被虚极门知道的后果会是什么，毕竟，你现在也已经开始显现出自己的修士身份，更是到达朝廷上层，即便是我不说，你的身份也隐藏不了多久了。”

对于这个问题，王虎这些时日都不愿去多想，对于那个养育自己，并精心培养自己的宗门，他的心中其实颇有些感情，当时破门而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想着要把握住这个修习功法的机会，只有真正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出的事情是这样的严重。

对于任何宗派来说，叛徒都是极为严重的罪责，不光是那些门中传承，随时可能会外传，到时候一旦影响到整个宗门功法的安全，会对宗门的发展和争斗，带来极大的隐患，另一方面，也需要整肃门风，不能让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将叛徒处置，以儆效尤。

之前宗门也曾经对他进行过追击，可实际上，他也能够感觉到，那其中并没有太多认真，毕竟，当时自己不过是一名武士，手段本就没有现在多，而且和那些门中高手比起来，差距实在是太大，尤其是他现在开始修行之后，更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差距。

当时自己还沾沾自喜于自己加入军队之后，成功的躲过了门中的追捕，可实际上，他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给外人的一个交代而已，真要是想将自己带回宗门，其实有的是手段，心中对于虚极门，也渐渐有了另一份的感激。

至于该如何与其进行沟通，他还真的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到时候，会被迫和宗门站在相对立的立场之上，他同样明白自己的底线，相应的处罚，他都能够接受，可他此刻最大的希望，便是通过修习天星宗的功法，已经开始踏上修行之路，不管怎样的感激，都不能替代他渴望提升的狂热。

若是虚极门非要将自己的修为抹掉，更将自己未来修行的机会彻底断绝，他是绝对不会束手待毙的，这是他整个人的期待和希望，不管是谁，想要拿走它，便都是自己此生最大的仇敌，这份坚持和底线，是任何人也不能触碰和更改的。

他同样明白宗门的规定，每每想起都觉得极为为难，此刻说起也只能无奈苦笑道：“我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问题，可我绝对不会停止修行的，只能是到时候再说了。”

王映真也看出了他的为难，点头道：“其实你的天星宗传人的身份，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掩盖，只是你之前实在是太有名了，很多人都认得你，再想要隐瞒就有颇多问题。”

王虎也只能苦笑，整个修真道经过了这数百年的安稳之后，若是贸然进行战斗，尤其是高层次修士的战斗，有时候即便是本人，也往往会出现难以控制威力的情况，每一个高阶修士，其实都不仅仅是他一人的功劳，更是整个宗门悉心栽培，费了无数心血才最终到达现在层次的。

若是这样的高手在战斗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本来不算是什么 大事情的利益争斗，便可能会直接演变成两个宗派的仇人，所以最为合理的办法，便是在门中武士中，挑选出门中最为强悍者，代表自己的宗派外出比斗，自己当时便代表虚极门。

这些战斗因为层次的原因，即便是再怎么激烈，也往往不会有性命之忧，真要是出现那等情况的话，周围的修士也会及时进行制止，就在这样的过程中，王虎的名声开始渐渐打开。之后更是发生了几次事情，让他的名声彻底在修行道之中传开，见过他的人更是众多。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有时候他也会回想过去，在思考自己当时做的到底对不对，其实是没有答案的，可以结果来论的话，他的选择是没有问题的，正是当时的头脑一热，才有今日的修行之路，这是他最为渴求的，为此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这个话题过后，王虎的谈性明显下降，再聊了一些之后，王虎便悄然离开。王映真也没有直接进行修炼，而是悄然来到掌门的房中，始终紧闭双眼的掌门这时睁开眼睛，好奇的问道：“你对这人颇为看重啊，不过是才刚入门的修士罢了，即便是拥有天星宗传承，也不值得你如此对待吧。”

王映真笑着坐下，解释道：“我之前就曾经见过他两次战斗，当时的他还不能修行，只能成为武士，却也已经是当时公认的最强武士，当时我便觉得他非常可惜，若是能够修行的话，定然会是极为耀眼的天才，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能够修行，对于他的未来我还是很期待的，毕竟，他一年多以前，可还没有办法进行修炼，修行的又是初期最为缓慢的天星宗功法，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掌门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在这样一个普通修士身上浪费时间，直接对他说道：“再过上一段时间，新旧皇帝交替之际，我会进行施法，与龙柱彻底断开联系，到时候因为没有真龙镇压，正是龙柱最为不稳的时候，是这几年最好的时机，到时候你也要准备一下。”

本来还一副懒散模样的王映真，听到这番话，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掌门，惊叫道：“师兄，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为什么不知道？诸位师兄是什么意见，这样的大事，没有门中商讨的话，恐怕不合适吧，而且我觉得这其中还有些可供商榷的点。”

掌门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平静的说道：“你几个师兄那里，我已经和他们聊过了，都没有问题了，这几年你还没有感受到吗，大魏的国运已经明显开始衰败了，即便是有我们通过气运转移，强行延续了它的国运，可其中的阴影黑水范围，却在不断的扩大，再不早早决断，很可能便会祸及我们自身，不能再等了。”

听到几位师兄都已经知道，而且已经同意了，可自己今日才知道这个消息，王映真的心中便有些不满，却还是急道：“即便是我们有祖师留给我们的手段，可当时的情况和现在还是不一样了，难道我们不应该再好好商量一下？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扶鼎门的大事，若是如此草率行事，很可能会有不可测的风险……”

掌门脸色微微不喜，冷冷道：“莫要再说了，我和你几位师兄，这两年不断闭关就是因为这件事，各种准备也都已经完备了，更何况，祖师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当日他被气运反噬，伤了元气，就算是飞升上界这等已经绝难出现的情况，他都可能完成，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他的能力？”

王映真还是不放心，说道：“可就算是想要如此，也总要……”还没等他说完，感受到掌门眼中的冰冷，他突然闭上了嘴，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可眼中却还是露出了暗淡神情，很显然，自己的这些师兄，对自己还是不信任了，恐怕是觉得，自己这些年一直在为大魏四处奔波，心里便不一定向着宗门了。

他的心中满是难受，自己这些年宁愿减慢修行速度，也要四处奔忙，不就是为了让这些师兄们有一个安稳的修行环境，更是为了整个宗门能够一个更好的未来，那些表面的风光，对他来说，都是阻碍修行的障碍罢了，可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早就听说了一些风声，有些师兄对于自己的大权在手颇为羡慕，总有些风言风语，可他从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本就人数稀少的宗门中，彼此关系还是和当年刚刚入门那般，彼此相亲相爱的感觉，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和各个师兄之间的隔阂，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原来自己在宗门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需要防备的人了，难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去皇室告密吗？不说这样的告密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自己这些年的表现，他们都没有看到吗？连这样的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一个可以凌空蹈虚的强者，走起路来竟然有些踉踉跄跄，面色苍白的他拱了拱手，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这么离开了房间，听着那声在黑夜中显得颇为清楚的关门声，掌门知道，他已经失态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

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么做之后，对于这位小师弟的心理冲击，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师弟不知道，可作为掌门，他却知道，当年和刘氏签订契约的时候，对方并不是没有制衡自己的手段的，那就是对方手中的气运龙印。

表面看，不过是一个经常使用的简单印玺罢了，可实际上，那是真正的气运龙柱的汇聚之地，以及具象的显现，若是双方有毁约行为，凭借气运龙印，便可以直接造成气运反噬，到时候单纯的伤害还在其次，最重要的， 还是会直接破坏整个施法过程，那是他怎么也不允许的事情。

为了避免那等情况的出现，他还专门在当年祖师传下的手法之外，又再加上了一层防御，其中屏蔽了几乎所有的气运，却用起了当年最为核心的护山大阵的阵法，就算是龙气反噬，也能抵挡一段时间，只要最终断开联系，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就在他这般想的时候，可以看到，和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气运之中，最为核心的位置处，一缕悄无声息的黑水，就好像是最为粘稠的毒水一般，悄然顺着气运进入到他的体内，近而开始一点点污染他的心神，在他毫无察觉的过程中，整个心神之中，早就已经编制出一个漆黑的大网，将他整个心神缠绕。

其中翻滚的最为精纯的负面心理，并不是什么愤怒、暴躁，那都是些情绪，最严重的，还是猜疑、自大、傲慢这些，就好像是水滴石穿一般，悄然影响着整个心神的运转，而且随着修为的层次越高，与气运之间的勾连便越深，进入到他们体内的黑水便越多。

那些曾经修行速度并不快的其余几个师弟，其实也都是在跨过了元丹境之后，修行速度才开始突飞猛进的，实际上，这其中，这些黑水的功劳也功不可没，可随着黑水凝聚的越来越多，陷入偏执和怀疑之中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心理的变化。

反倒是王映真，随着不断的战斗，气运往往都是用来战斗，真正吸纳入体内的并不多，而且多次经历各种精神冲击，带来的心神提升，也让他对于这些黑水的抵抗能力大增，在加上无意识的警惕，才让他被影响的程度变低，这样的对比之下，更是让他心中难受。

可事情已经如此，便只能接受，只是第二天，王映真便在院中对着各位师兄行了一礼之后，便直接离开了院落，之后便再没有回来，可这等行为在他的师兄们的口中，也变成了心胸狭窄，做贼心虚，此刻他们汇聚在一起，诉说着别人的模样，已经丝毫没有得道修士的模样，满是阴冷目光的闪烁，更有各自算计的博弈。

明明清净的道观之中，也平添了一份妖邪之气，让那几名刚刚入门的后辈，总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眼看着整个宗门之中的感觉，再没了一开始的那种亲密柔和，看向他们的目光之中，总有种让人心寒的感觉，可限于修为和见识，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来自何方。

作为截取气运的宗门手法，在一开始自然没有这些问题，随着破旧立新的过程，旧有的怨气早就随着争斗和王朝的破灭而消失，当时自然只能够感觉到那种纯净和昂扬向上的状态，可随着两百多年的积累，情况早就已经和当时有了巨大的差别。

这样的影响，对于那些大宗门来说，可能还有着相应的记载，又或者各代祖师都会留下相应的训诫，让他们不敢随意踏入其中，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可对于扶鼎门来说，当年的他们便是一支层次不高的修行宗派，对于这方面自然没有任何积累。

在经过一开始的结合之后，发现了其中带来的巨大好处，自然没有继续的道理，可当时那位祖师再怎么强悍，天赋再怎么高深，可限于自身的实力和眼界，很多东西还是没有办法看透的，随着时间的沉淀，其中的坏处也开始不断显现，却已经太晚了。

作为修道者，自然拥有一种坚定的信念，而且这份信念，要远比一般人来的更加坚定，修心对于任何一个宗派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一项内容，那等坚如磐石的信念支撑下，才能够在修行的过程中，不被各种诱惑所影响，作为能够修行到现在层次的扶鼎门高人来说，他们的信念不可谓不坚定。

可他们再怎么厉害，相较于上千万人的信念汇聚来说，还是太过浅薄了，即便是坚定的礁石，可面对几百丈的可怕大浪，也只有被彻底拍碎的结果，掌门也算是心志坚定者，即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也依然发现了不对，并坚定的要进行分离。

只是到了现在，其中的来龙去脉，早就已经在黑水的腐蚀之下消散，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念头在支撑，就是不知，到最后将会是一种怎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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