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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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擎澈坐在湖边，搅动着湖面，他没有回头看暗影，哪怕他知道暗影就站在他身后。他跟暗影在一块已经呆了很长的时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擎澈已经不大记得了，他只知道很长，时间长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也正是因为习惯，所以擎澈偶尔还是会思考，到最后到底会不会成功呢？

“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长老死了之后，沐灵族早就乱成一团，数量大幅度减少，也逃亡在外头。死灵族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擎澈停下手头的动作，楞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哪里会出现什么纰漏呢？从一开始那步棋就已经设好了。不会再有任何问题的。”

擎澈忽然觉得身后人的状态不大对劲，他转过头来，看向暗影，而暗影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擎澈对着暗影邪魅一笑，“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点奇怪哦！”

“擎澈，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呢？”

“你在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哦！”擎澈无辜地笑笑，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对薛诰做了什么？”暗影没有耐心跟擎澈接着打哑谜，他逼近擎澈，直勾勾地看着他。然而擎澈一点儿也不怕暗影，反而还伸出手要去勾住暗影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身上带。就在擎澈快要触碰到暗影的一瞬间，暗影极其迅速地抓住了擎澈的手臂。擎澈被抓住手臂也不慌张，脸上仍旧挂着邪魅的笑容，甚至于还伸出另外一只手要去调戏暗影。

暗影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他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恼怒，没有不悦，自然也不会有厌恶，只是他还是与擎澈拉开了距离，他看起来，还是不喜欢擎澈的触碰。

擎澈的脸上仍旧挂着邪魅的笑容，他并没有因为暗影的疏远而感觉到尴尬，或者他早就知道暗影会是这样的反应了。他慵懒地是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开口，“我做了什么，你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啊！而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你现在来问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暗影没有马上回答擎澈的话，他只是一直看着擎澈，擎澈也不怕被他看着，就算他真的有事情瞒着暗影，他也不怕，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暗影是绝对不会发现的，而且那些事情，除非是擎澈想要告诉暗影，否则暗影是不会知道的。而擎澈没有打算要告诉暗影，因为暗影不需要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擎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储书楼，这样难道因为你么？”

“当然不是我了，我可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哦！他们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是因为他们把自己困死在自己建造的囚牢里，这样又怎么能发现最重要的东西呢？这可不关我的事，而我向来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暗影瞪了擎澈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擎澈望着暗影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个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改呢？话才说一半就走了，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一点呢，长大后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呢！”

待暗影离开之后，擎澈转过头来，仍旧将手伸进湖泊里，轻轻地，有节奏地搅动着湖水。原本波澜不惊的湖面因为擎澈的动作而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涟漪上倒影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擎澈望着湖面里的景象出神。

暗影会说出那些话来，也是有原因的。只是擎澈还是欺骗了暗影，他还是没有将所有事情的真相全都揭露出来，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告诉他。薛诰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储书楼，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擎澈。

湖面上是涟漪荡开来，上面呈现过去的景象。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在那个时候，岑库国还没有被灭国，而嘉妮斯和麦咭科也还没有相遇，甚至于，嘉妮斯还没有成为岑库国的刀，也还没有与碧斯反目成仇。画面在一点点变化，擎澈伸出手搅乱那些画面，只是不管他怎么搅，那些画面始终都存在，哪怕变得更琐碎，哪怕激荡得水花更好，那些画面仍旧没有消失，反而接着进行下去。

擎澈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暗影，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甚至于，他在防备着眼前的暗影。

“你给我看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擎澈略微抬高自己的下巴，好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你难道还担心这些既定的事实么？这些事情，可全都是你做的啊！”暗影隐于黑暗之中，擎澈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是他知道他就站在哪里，他也清楚的明白，现在跟自己对话的人，也不是真的暗影。从湖面上的涟漪里出现哪些奇怪景象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个家伙的出现。

让人看自己过去做的事情，这种低级的恶趣味，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个家伙做得出来。

因此哪怕擎澈一点儿也不想理会那家伙，但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不管不顾。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Kara。”擎澈握紧自己的拳头，他畏惧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同时他的憎恶着眼前的这个家伙。

“你觉得你配叫我这个名字么？”

“呵呵，我们怎么说也是合作的关系，我叫你的名字，有哪里不对么？”擎澈刻意忽略了对方传达给自己的威压，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有半分的退让，否则会让他们再次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突然间，对方逼近擎澈，两人的距离十分的接近，那个家伙没有触碰到擎澈，他只是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擎澈，仅此而已，就足够让擎澈后退。只是擎澈不能在这里畏缩，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的退让，哪怕双方的实力是如此的悬殊，哪怕擎澈本能地想要退却。擎澈仅仅是让自己不退缩，就几乎花掉了所有的力气，又如何再去与之抗衡。

“你是从哪来的自信觉得可以称呼我的名号的？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呢？”就在他再一次威逼擎澈的时候，擎澈忽然勾唇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十分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眼前的家伙，带着些许的藐视，开口说道，“也对，我们的确不算是合作的关系，你不过是我召唤出来的产物，又怎么能跟合作伙伴相提并论呢？”擎澈微微偏过头，一改之前的模样，脸上再次挂上了邪魅的笑容。“而且你现在根本就没有实体，依附在他人身上，力量也没有完全恢复，我也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你，哪里来的自信敢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啦！”

“我可是神！”

“所以呢？你是神又怎样，在这个世界里，你没有恢复原来的力量，也没有实体，那么你又能做什么事情呢？”擎澈伸出手去勾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看在你对我还有点用处，你觉得我会留你到现在。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我想要的，其他全都不重要。而这个世界里，现在还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最后没能完成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算是毁灭也无关紧要。连世界都是这样，你觉得你一个没有什么力量的神，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威胁呢？”

擎澈松开了他，冰冷地扔下一句话，“以后别做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你改变不了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改变的。除了我要的结局之外，所有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

“你真像魔王！”

“谢谢你的称赞呢！魔王这个名字感觉还不错呢，不过既然已经有人用了，那么我也没有那么厚脸皮的再抢着来用。”

“你跟真正的魔王相比，差得远呢！”

“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应该多多防备着你那个真的魔王，而不是我。我只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在经历一切的苦难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擎澈望着眼前的湖面，平淡地又说了一遍，“一切都会变好的！”

“你为了一己之私而拉所有人下水，这样的结局就会好么？可能会变好么？”

“呵呵，说得如此高尚，那你又好到哪里去呢？你背叛你的同伴，与我为伍，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话来。如果这个世界早已没有救赎，那么不管引下怎样的灾难都无关紧要。要拯救这样的世界，只有这一个办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只是不想计较。就算你那样做，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们还是会找到储书楼的，而事情还是按照计划中行走的，缓慢这么一时半会也没有任何关系。”擎澈看着眼前的暗影，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秒，暗影恢复原状。他看着擎澈，什么也没有说。哪怕心中藏着疑问，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暗影，你去查看下一个灵族的事情吧！是时候了！”

“好！”就在暗影快要离开到底时候，擎澈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暗影，近期内，你还是离薛诰远一点的好。这样保险一点的！”

“好！”暗影说完这个字之后，就离开了。

暗影离开之后，擎澈对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发呆，四周寂静得没有任何一点儿声音。他就站在湖面，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摆摆手，刹那间，湖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棋盘中间已经有几个棋子了，但仍旧有很多空旷的地方。擎澈靠近棋盘，伸出手拿起放在棋盘上的一枚黑棋子，轻轻一动，黑棋子变化为白棋子。他没有将手上的棋子放入棋局之中，反而是揣在手上，望着棋局喃喃自语，“为一己之私而拉所有人下水么？呵呵！这个世界早就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这不是第一次，而我期望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

擎澈玩弄着手里的棋子，盯着眼前的棋局，突然大笑起来，“我可没有将所有人都拉下水。我也只不过是将避世的灵族逼出来了。在这个时代，早就有崩坏的迹象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那么除了这一条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擎澈将棋局收起，手上仍旧把玩着手上的棋子，他手上的棋子，一会儿变成白色，一会儿变成黑色。

“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这样的世界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呢？杀戮不断，纠纷不止，欲望弥漫，绝望散布，星辰之光被掩盖，希望之所已破败。黑暗降临，希望不复，所有种族生活在悲伤痛苦之中。这样的世界，为什么要留着，这样的世界，又能怎么拯救呢？”

“一己之私又如何？反正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所有人都会这样做，没有差别，也没有意义。”

擎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棋子抛上，“差不多是时候了，钥匙早就准备了，也是时候取回钥匙，进展到最后一步了。还剩下三个灵族，以及那两个藏起来的老家伙。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躲到什么时候，世界早已深陷混沌之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唯剩这一条路，此路便为光明之路，哪怕布满荆棘，哪怕不见天日，此路也是唯一的道路，也将是唯一通向希望的道路。是时候了，该开幕了。第一战，也该打响了。”

棋子落下，变做一把黑白相间的钥匙。擎澈将钥匙握紧，望着眼前的景色，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来。

第一战，是时候打响了。一切，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擎澈站在棋盘正中央，望着那错落的棋子，伸出手去，触碰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枚棋子。只是，他没能触碰到那枚棋子，他的手穿过了棋子。他楞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

随后，手上的钥匙掉落，哐当，碎裂开来，仿佛在刻意地提醒擎澈一些事情。

擎澈恼怒地挥手，将眼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抹消。

“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这是唯一的可能了，我怎么可能会放手，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唯一可能改变的机会了，唯一，一个，可以再见到那个人机会了，唯一，唯一，一个，我能拥有存在感的机会了。”

“哪怕这机会十分渺茫，渺茫到近乎为无。”

“但凡有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千千万万分之一，只要有一点儿可能的，一点可能，我都要试试。”

“赌上所有的一切，去拼这微乎其微，甚至不存在的希望，有意义么？值得么？”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能有什么呢？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就应该要把这整个世界都拉上，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为了你的执念，而将所有无辜地生命抹杀掉。你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残忍？哪里来的残忍？是这个世界抛弃了我，那么我抛弃这个世界又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所以，你一定要毁掉所有的了一切了！”

“没有毁灭，何来重生！我已经不想要再独自一个人了，我再也不想要独自一个人身处在黑暗虚无之中了。我没有错，却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过错？他们抛弃我的时候，难道就是公平的么？难道他们的行为就一定是正确的么？他们在除掉一个种族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们又有多仁慈呢？”

“那个种族之所以会毁灭，难道不是因为你么？”

“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谎话，其他的可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们毁灭了那个种族，到最后，也会是他们毁灭了这整个世界。”

“你带给了他们恐惧，以及绝望。这样还与你无关么？”

“可是啊！你难道忘记了，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不曾存在，我做的再多，到最后都会消亡，我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也什么办法改变什么，我不属于任何的地方，没有归处，什么也带不走。这样的我，你说，我做了什么呢？我能做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你，还能有谁能将这个世界搅乱，让恐惧笼罩世界，让黑暗降临世间，让绝望充斥每一个角落呢？”

“我可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留下的还少么？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这个世界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预言是你散步的，半灵族是你毁的，连这世界里一个又一个争斗，还是你挑拨的。你设局毁掉半灵族，逼天地诞下双生子，而后又利用双生子和魔法协会，召唤异界者。你做了这么多，每一件事情，你都敢说跟你没有关系吗？”

“我不会说，但是你可以找到我的痕迹么？你说的那些事情，你细数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里，有哪一件里留有我的痕迹？这个世间，除了暗影之外，还有谁真的记得我的？又还有哪里，真的存有我的痕迹的！就连暗影，也未必真的算得上真的记得我。他也只是不会忘记而已，他也只是不会完全忘记我而已。而这样的一个结果，还是我换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内藏着的那家伙，他应该也早就忘记我了。到头来，也只有那个人，曾经真真切切地记得我，只是现在，她大概也忘记了吧！大概，连她也忘记我了吧！”

“我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想要再到那个地方去再见她一眼，也许，她还记得我，也许，当我再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会再一次邀请我喝酒。在那个落英缤纷的竹楼里，在那个血红色的天地里，在那个充斥着悲伤和绝望的地方里，她还是穿着白衣，她还是会邀请我同坐喝酒，她也还会记得我。”

“如果她也忘记了呢？”

“她不会的忘记的！她是唯一一个记得我的人！所以她会记得的！”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连她也忘记了呢？”

“如果她跟那些人一样，也忘记了我。那么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当我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记起来。到那时，她也还是会邀我喝酒。”

“所以你非去不可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自然是非去不可了！”

“如果不成功呢？”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非成功不可的目的去做的，我知道，不一定会成功的，甚至于不成功的概率很大，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也是唯一的可能了，唯一一个可以再见到她的可能。所以，我是在赌！”

“赌上一切，赌上不可能，赌上失败，将所有一切全都压上去，赌那微弱到不存在的希望。”

“哪怕失败？”

“哪怕失败！”

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擎澈发现自己站在湖边，他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出神。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全都化为乌有，没有在擎澈的脑袋里留下半点儿痕迹。

擎澈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看起来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与此同时，他也转身离开这个地方，在他走的时候，身后的湖泊消失不见，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一样。他没有看见，也毫不在意。

所有一切全都归于黑暗，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仿佛从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任何东西一样的。

在擎澈彻底离开之后，原来的地方，陷入黑暗之中，周围一片死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没有声音，却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很久很久之后，一个邪魅的笑声响起，打破这份死寂。

“真是有趣至极！没想到，竟然会变得这么有趣了！真的难以置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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