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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国之初,诸侯并起,
伏夷皇朝,坐落中原以北,兵精将广,又有龙虎山天师府勾画牵引鸿运,国立空前昌盛强大。
上京,伏夷皇都,四面被洛水环绕,四座巨大的拱形石桥上,人员络绎不绝。
只见于皇城城楼外有一简陋茶棚,卖茶的是位扎着长辫子的老叟,由于天降大雪来城外喝茶的人变得比平时稀少。
此刻正急忙的收拾桌椅茶具准备回家与亲人相聚,老叟拿起铜锣里的散钱用手轻轻颠了颠,约莫着有二三十两银子,心中乐开了花。
小户人家做小本买卖,似老叟这般开茶棚说书的,一天忙活能有个十两打赏就算的上是老天庇佑了!
伏夷人好勇轻文善骑射,故而伏夷猛将如云,但谋臣却是稀少。
缺少儒雅之气熏陶的伏夷人民风淳朴性格都较为粗犷,遇事团结,虽然街头一言不合招呼上手的场面屡见不鲜,但又都会点到为止,事后两家坐一起又是开怀畅饮,酣畅淋漓。
能坐下来听老叟说书的人那可是相当难寻了,这要是平常老叟早也就撤了摊子回家抱孙子了,只因几个时辰前棚子里来了几位贵客,其中有位锦衣华袍的中年男子想必是颇为喜欢此道,便多点了几个段子,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多赏了些。
老叟当时脸上就乐开花了,使出浑身解数将几个以往没有讲过的段子都拿了出来,将自家婆娘娘的几十年的桂花酒拿了出来,与中年人畅饮。
酒到深处,老叟明显有些发醉,舌头也大了起来,还用布满污泥的老手重重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衣肩,叹道:
“唉,小伙子,你别看咱们伏夷现在和平昌盛,百姓丰衣足食,老有所终,可要换在十几年前怕是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便算的上是天赐福缘咯,你也别埋怨我老人家爱唠叨总记得些旧事,可我这眼呀,看过了伏夷六十年的由盛至衰,后由衰至强。想当初我伏夷那是号称枪弓双绝,别提多威风了,南征高邦,北吞西昌,十国军队有哪个不畏惧我伏夷之兵,而现在都说晋国的战神周亚夫怎么厉害来着,不是今个儿屠南蛮,就是明个儿灭秦巾,号称四大名将之首,可要放在咱们先帝爷面前,却也只是个娃娃罢了,唉,先帝爷走的早呀!”
老叟说完抹了一把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对面的中年人却只是静静听着默不作声,在他的身后背对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看那样子应该是护卫。
“小伙子,哈哈,老头子我十多年头一次心中如此痛快!”老叟想必是尽吐心中所言,心情大好。
“老人家,敢问您这腿是怎么烙下的?”中年人观察到老叟的身旁备有一根枯木拐杖,应该是脚有旧伤。
“唉,这事不提也罢,一提老头子我心中难免又要发气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叟面部隐隐竟有一丝怒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看老人家这腿应该是旧疾,如果用对药方还是有痊愈的希望的”中年人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叟听此立马摇头摆手道:“小伙子,你莫要会错老朽之意,老头子我气愤的并不是这残躯之身,而是现如今的伏夷军队啊”
老叟忙喝了一口紧接着神秘一笑道:“实不相瞒,老头子我这腿是当年跟随先帝爷打仗时是留下的”
一听此中年人端碗的手却是明显一顿,老叟见此也不发怒,缓缓说道:“怎么不相信老头子我说的话,我还告诉你小子,这腿可是当年跟随先帝爷收复南阳的时候断的”
“为何而断?”男子淡淡问道。
说道此老叟昏暗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笑道:“当年先帝爷骑马过鸭嘴山时,由于道路艰险遍布荆棘唯恐延误军情,还是我把先帝爷背过去的,事后还被先帝爷亲手拿皇旗包扎伤口,如今那皇旗还挂在我家炕上呢,你要不信跟我回一趟家,自有分晓,自从那此过后,着腿便被荆棘割伤了脉络,烙下了病根,唉!”。
中年人听此,起身端起手中碗说道:“老人家,请容晚辈相敬”说完便饮下碗中烈酒。
老叟见此嘴角咧笑龇牙道:“你小子对路,就是不知有没有婆家,我都想把我孙女许给你了,别看老头子我满身糟蹋,但我的孙女可漂亮着呢,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倾国倾城,嘿嘿就是说我那孙女。”
中年人听此摇头一笑,推辞道:“晚辈家中早有妻室,不敢妄言”“嘿嘿,但是可惜了,我那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心气太胜,不知将来谁能收拾得了她”
“前辈似才又为何发怒呢?”中年男子继续问道。
听到此,老叟猛地拍了拍桌子惋惜道“小伙子,我发怒只因为伏夷如今的军队管制,既然交心就当直言,老头子我也不怕你去告状,如今的伏夷军队空有其外势但内部早已军不成军,军队需要有明确的赏罚制度方为立军之本,老头子我听说现在军队拆分成四部分,龙骑军和鹰牙军出众,团队作战能力强这老头子我不否认,但重器久治必钝,缺乏个人作战能力,想当年老头子我和十几个骁骑营的兄弟就敢乘着夜色拔掉敌军一个百人的步兵营,这要拿现在的龙骑军或者是鹰牙军来说,怕是一百人都未必能做的到啊!”
老叟说完像是恨其不争,酒碗重重磕在桌面,锦袍男子听此眉头紧锁,似乎略有所思。
“也就是听说伏夷如今的皇帝勤政爱民,宽厚仁慈,颇有咱们先帝爷的几分风采,要不然老头子我早就卷着那块皇旗去宫门口跳骂一声先帝爷辛苦打下的江山你就是这么荒废的?当然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不至于真的去那遍地刀斧手的皇宫,嘿嘿,老头子我呀!现在还不舍得死呢,还要看着伏夷再现当初的辉煌”早已迈入六十高寿的老人说到此处,或许是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奔放事迹,眼眸有些湿润,暗自饮了一口烈酒,体会这其中的辛辣滋味。
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事情一生并不需要直接说出来,只要躺进棺材的时候自己依然记得那便足矣了。
竹棚外大雪纷飞,过往行人逐渐稀少,此时突然从外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模样颇为秀气,身上披着厚厚的风衣,罩着头帽。
少女径直来到只剩中年男子和老叟的茶棚,明亮的眸子清澈无比,刚才还感慨万千的老叟一见来人,脸色却是大变,慌忙准备将桌上的桂花酒给收起来,少女见此立马抢过酒壶,“别呀!丫头,爷爷就喝了一碗,没有多了,不信你问问他!”
老叟说完用神色示意对面的中年男子,锦袍男子见此不禁笑了笑,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少女却没有看那坐在自家爷爷对面的男子,自顾自说了句:“奶奶走时说过,这桂花酒性子颇烈每天只许小饮半碗......”
老叟听此猛地点了点头赶忙奉承说道:“哎哎,听你奶奶的,爷爷错了下次一定只喝上小半碗”
少女似乎知道自家老头的性格,想叫他戒酒自然不可能,但醉饮伤身。爷孙二人就一起收拾茶具准备回家,华袍男子也站起身来出了茶棚,对着老叟躬身作揖,然后看着二人离去。
就在爷孙二人离去后一小会,只见几位身穿头戴花玲,着青色官袍的男子慌忙与远处爷孙二人擦肩而过,其中一名官员眼尖余光瞥了眼正在哄孙女的老叟,顿时心中不解道:“这不是前些天大骂衙门的说书老头吗?这老家伙身子骨到挺硬朗,挨了几鞭子还能生龙活虎的!看来下次非得再打上几大板子不可,哼!”
几人来到锦袍男子身前拜服,身躯止不住的轻颤,将头死死埋在雪地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锦袍男子深邃的眸子仿佛利刃般挨个从这几人脸上刮过,然后转过身躯望着眼前巍峨的上京,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咽了下去。
少许淡淡说道:“当官的就要有个官样,不是鱼肉百姓,欺压乡里阳奉阴违,伏夷官场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是人都要面子,但要问心无愧,如果借着皇家脸子办着违心的事,那就是人面兽心。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有一股子清高自傲,有错不知自醒却总想着为自己找替罪羔羊。刚刚与你们擦肩而过之人,姓韩名瑞,原八骑虎贲骑副都统,后转到龙骧骑,一生战功无数,西昌一战斩敌方先锋大将数十员,高邦余家坡一役为保皇阿玛突出重围身中数箭确依然杀出一条血路。你们一个是朝廷一品大员号称张良臣,另一个是京城护城军禁卫都统,哦!还有一个,八骑里鹰牙骑的典军校尉。且倒是自己说说吧,这欺男霸女欺上妄下的胆子到底是谁给你们的”
中年男子平静地说完此话用手狠狠的揉了揉冰冷的脸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身后三人早已脸色惨白,跪地不起。
六十多岁的张胥已是老泪纵横颤声泣道:”罪臣死罪,死后亦无脸去见先帝爷!“
赵武转过身从侍卫手里接过一黄色包裹,狠狠的摔在三人面前的雪地上,沉吟半晌威严道:“给朕跪着,看三个时辰!”
说完便踏步离去,许久,张良臣解开丢在地上的包裹拆开一看,里面大大小小一百来份均是他们三人阳奉阴违上报的奏折,顿时将满目苍发的身躯猛然磕在雪地内,大声道:“先帝爷,我张良臣对不起您啊!”说着又连着磕了几个头,雪地被额头上的血迹染红。
伏夷往西又四十里有一处山庄唤“卧龙水榭”,庄园内置有一湖心亭曰:“静心亭”。
此刻的伏夷正值千山漫雪,山庄内外尽披银甲,亭子中央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鹤发童颜,头戴纶巾身着白袍,另一人束发冲冠,身挂银甲星目剑眉温文儒雅,老者执白先行,儒雅男子执黑迎之,落子如飞。
不久只见有人飞速闯入亭中在男子耳边低语稍许,期间男子的落子并没有丝毫停顿,听完消息男子向后一招手,那人又飞速离去。
“有人离开了祁连山,此刻正在去九华山的路上”儒雅男子许久方才吐出一句。
老者听此老眸微微一眯,捻起一子落下道:“呵呵,大起之势,必有大落之时,平生自诩下棋人,谁知终究作棋子,我与他相斗多年深知他秉性,除非是找到了应运之人,否则不会轻易出山。此人去九华山,定是他授的意”
儒雅男子此时轻声问道:”弟子愚钝,不知此人是棋子还是下棋人?“
老者抚掌大笑道:“这人说来玄妙,不在易理卦象之内,故即是棋子又是下棋人,这点恐怕洪熙官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男子听此却是眉头微微一拧,目光如炬道:“既然己定之人已现,那么弟子想要一试,请师尊成全!”
老者放下了棋子,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一泯,目光望向亭外飘落的雪花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拦你,但此人的天数不在命理之内,吾有一言望你谨记”
“学生必当牢记”儒雅男子回声应道。
“遇龙则兴,遇虎则亡”老者吐出此言便摇头而去,儒雅男子听罢端起一盏茶一口饮下,瞬间气吞万里,三日后伏夷之龙的白袍兵圣,陈勾鹤,字破军,踏马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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