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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低沉而又无意义的声音,很容易让人犯困。但此时的林枫却无比的精神。他相信天衍的判断。这两道模糊的身影,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记忆的关键。
因为天衍曾经解释过,自己身处的这番场景,其实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所形成的。而自己在当时古清蝉来病房看自己的时候,还能够对门外的两个身影印象深刻,显然这二人不是做过什么,就是说过什么。
果然,在耐心的等了一会之后,那两道身影虽然依旧模糊,但声音却不再是“呜呜”的窃窃私语一般的杂音,而渐渐变成了听上去不算完整的对话了。
“这孩子……先天之气……”
“清蝉这孩子有福,小圆能得救全凭……”
“他的家世……祖上也是修真者,我们是不是考虑收他……”
“……他的天资并不高,先天……可能有古怪。”
“你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头些日子‘隐门’在散修同盟……”
忽然,其中一人的声调忽然升高,惊叫了一声:“灵基珠!”
还没等林枫弄明白“灵基珠”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见这片场景,医院之中原本白色的墙壁地砖,以及窗外绿色植被,各色人等的衣服,统统如流血一般,被染成了红色。
一瞬之间,自己身处的地方,甚至连他自己,都变成了血红之色,本来棱角分明的景物,也都渐渐地模糊粘稠了起来。
他震惊的看着天衍,希望能从天衍的口中得到答案。却不想天衍此时却没时间理睬他,而是面露挣扎之色,忽然大手一挥,怒喝一声:“给我破!”
天衍大喝之下,林枫只能隐隐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波动,如同海浪一般。接着自己周身一轻,那股力量又忽然消失不见。
接着林枫眼前的景物便一阵扭曲。场景转换,此时此刻,他们二人伸出一处一套公寓房门之外。
“这是你这段记忆的核心参照物!”还没等林枫发问,天衍就向林枫解释道:“我真没想到,你八岁时候的记忆里,仇恨和杀意会这么大!”
“那个什么‘灵……’”
“闭嘴!!”天衍一把捂住林枫的嘴,朝他喊道:“林枫,你不明白!这片记忆是我借助‘望忧镜’的神通,根据你的魂魄强行推演的结果。而你看到的这番场景,虽然是根据你的记忆所呈现,却是借助你的三魂七魄所化!所以它本质上不是记忆,而是你的魂魄!在这番场景之中,我只是个过客,随时可以脱离,但你却本来就是它!也就是说,在这番场景之中,你可以影响它,它也可以影响你,可以伤害你,甚至可以吞噬你,与你重新融为一体的!而最坏的结果,就是等你一会醒来,只有这段记忆,却没有了你八岁以后的所有记忆,你很有可能变成了八岁的林枫!”
“而刚刚另你的记忆极具发生变化,甚至暴虐四溢的那个关键的记忆节点,那个东西,虽然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但在记忆之中,却不可以再提!这个词是个触发关键,一旦提起,就会像刚才那样导致整个魂魄的魔化!”
林枫轻轻的点了点头,挣脱了天衍的束缚,接着道:“可如果再出现那物,你刚才的那个破解魂魄的法术,能不能再用一次?”
“再用一次?”天衍瞪大了眼睛,道:“我破解的,可是你的魂魄!你现在处于‘身在此山中’的绝妙境地,不曾感觉。可是这毕竟是对你魂魄上的伤害!再多破解几次,就会对你的魂魄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一个残缺的魂魄,别说修真了,就是连做人做鬼,都是难上加难!”
林枫看向四周,内心有些打鼓。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来窥探自己的记忆,也能如此凶险!
天衍已经完全没了平时不正经的模样,而是面色凝重的道:“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在那物的名字再次出现之前,能够完完整整的看完这段记忆。假如那个名称再次出现,就只能先重回现实,再做打算了。”
林枫看了一眼天衍,没说话。他收了收心神,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四周。这是个公寓的走廊,自己与天衍正站在门口。林枫觉得四周似乎有些熟悉,他抬头看了看,有些惊讶:“这是我家!”
天衍奇怪的道:“你还记得这些?”
“我八岁之后依然住在这里,所以还有些印象。”林枫穿门而入,一些熟悉的场景映入眼中。家具的摆放,四周的装潢,甚至是老式的灯管,都有印象。
而跟他记忆不太相同的,则是坐在电视机前面,小时候的自己,身旁坐着的那个男人。
样貌普通,却与小胖子林枫有说有笑。关键在于,林枫和他,是真像。
父子的模样。
林枫心中仿佛有些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脑中徘徊。
这一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林枫也是有亲人的人。
他不再是小学同学口中的“野孩子”,初中同学口中的“古怪人”,高中同学口中的“潇洒哥”。
他也曾经,幸福的跟父母生活在一起。
这一刻,林枫好像终于满足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一块残缺的拼图,终于拼接完整。
小胖子跟林父正在打着游戏。
这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白色的手柄,面前则是一个类似键盘一样的东西,键盘的前端插着一个橘黄色的卡带。这是一款比较老的游戏机,对于林枫来说当然不陌生。但是他却不记得自己家里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游戏机。
一个女人从厨房之中,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看着男人和小胖子认真的模样,不禁笑着,说自己好像是在养着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三口人说说笑笑。
接着画面归于黑暗。再次出现,场景依旧,仍然是在这片公寓之中。
林枫看去,家里的景象几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却又隐隐透着些许不一样。
家中的气氛变了。
小胖子自己一人默默的打着游戏,却完全心不在焉,似乎还有些恐惧。卧室里传来男女只见的吵闹,男人愤怒的声音以及女人带着哭腔的声嘶力竭。
林枫和天衍仔细的竖起耳朵,听着卧室之中所传来的声音。然而他们并没有走过去,因为照比之前的记忆场景,这个记忆场景似乎缩小了,只限定在了客厅之中。所以客厅以外,所有的地方都是空白。
而客厅之中,只有小胖子一个人颤抖的打着《坦克大战》的游戏。
卧室之中传来的声音依旧,林枫与天衍只能仔细的听着,争取不遗漏掉什么关键的信息。
两人依旧听不清楚什么内容,只能听见女人的声音渐渐的小了,而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什么。渐渐的,只有女人呜咽的哭腔。在场景再次转换之前,林枫只清清楚楚的听到男人的一声怒吼。
“滚!别耽误老子修炼!”
修炼!是修真吗?林枫心中猛的一凛,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己父母的死,真的与修真有关吗?
场景转换,四周一片黑色与混沌。林枫身边只有天衍,而天衍知道林枫在一点一点接近自己的心结,所以并不再出言打扰。天衍现在知道,它只需要默默的等着,等着林枫最终接近真相的那一刻,究竟会不会将自己心中本来就有的“执念”,推向更高的一层楼!
场景再现,还是公寓之中。
却是一片狼藉!
男人抱着女人,泣不成声。他怀中的女人,腹部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鲜血向四周流出,仿佛一朵鲜红的喇叭花。女人面目狰狞,有痛苦,有不舍,但望向男人的眼神,却有释然。
“老公,我之前……错怪你了……别管我,快带林……走……”鲜血从女人嘴角不断流下,说得她磕磕绊绊。她努力的看着男人,仿佛要把男人的模样全都印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接着,便双眼一闭,身若无骨的瘫了下去。
男人似乎是在忍耐,他的眼泪早就流出来了,但在女人死后却不再哭,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放在地上,自己则会转过去,不再看她。他快步抱起已经吓傻了的小胖子,刚刚打开窗子,想要逃出生天,却还是晚了。
一弯月刃似的兵器飞过,直接将他的双腿齐膝斩断。
他面色惨白,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但双手依旧死死的抱住小胖子。
身后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言语。
“我告诉你林孟语,别再心存妄想了!是,龙纹组和你家的镇宅龟最终会抹杀掉我,但在此之前,你家三口,却一个也活不了!除非你告诉我,你现在马上告诉我灵基珠在何处,我还能考虑饶这小子一命,否则……”
林枫看不清楚说话的人。因为那时候,小胖子已经闭上了眼睛,记忆场景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只是当那人说出“灵基珠”三个字的时候,那本就开始模糊的记忆场景,红色忽然如同鲜血一般流淌而出,染红了整个场景。
“快走!”见到记忆节点被触发,天衍不由分说,拉起林枫,就要往记忆场景之外逃去。只是天衍没有想到,当它拉着林枫的手忽然一空。等它转过头来,发现林枫竟然在如此关头,挣脱了他的束缚,就蹲在男人的身旁,神色平静的可怕,似乎一点危机来临的感觉都没有。
林枫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再等等,我把这段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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