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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二年的第一天早上,姬溪是在无尽的尴尬中渡过的,而过了这个尴尬,姬溪迎来的又是无尽的感伤。
吃过早饭,姬溪带着姬渊和姬昀出了门,张统带着数十民夫拉着十余辆牛车随行,接下来的十余天,姬溪没有回过家,一直徘徊于蓝田县境内,一一找到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问候,安慰,抚恤。
阵亡将士的家属是感伤的,但姬溪却总觉得还不够感伤,他考虑了好久,终于恍然,哦,原来在这乱世,人命当真是贱如草芥啊。
当明白这一点后,姬溪的心中翻起了滔天的恨,彻骨的怨,他开始憎恨这个人心丧乱的时代,开始厌恶这个血淋淋的乱世,然后,他告诉自己:这不是老子想要的世界,所以,老子要把它变成老子想要的。
这是一个大愿,都说有大志愿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果不其然,作为姬溪最亲近的人,姬渊和姬昀敏锐的觉得姬溪变了。
姬溪的言行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姬渊和姬昀却总觉得姬溪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逐渐的觉醒,日益壮大。
对这股气息,姬渊觉得是胆气,姬昀觉得是威严,直到再次见到了吕春,听了吕春欣慰的长叹,二人才得知,原来这气息,名为苍生志。
正月十五的这一天,一封敕令从洛阳抵达,其上曰:蓝田县令姬溪料敌先机,避大军于危难,挽大厦之将倾,峣关之役,功高卓著,特封屯骑校尉,领蓝田诸事,秩比两千石,望勤勉于政,以天下苍生为念。
好家伙,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从一个地方的县令,一跃而至中央中层,再往上,就是位列九卿的中郎将了。
姬溪知道,能有这个结果,一者归功于在这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官职,二者,吕春也一定是使尽了办法,可吕春不说,姬溪也没有细问,反正结果是好的。
既然敕令上让姬溪总领蓝天诸事,姬溪便让吕春做了自己的属官司马,徐启做了蓝田县令,张统做了县尉,姬昀做了县丞,余者,如姬渊,张氏四兄弟等人,具皆成了姬溪的亲兵,虽然几人没有什么具体的官职,但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家的路才刚刚开始。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官职只是表面的事情,自己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
吕春,徐启,姬昀三人仍是分工负责整个蓝田的发展规划;张统带领开山队还是要往返蓝田各处,勘察地形,指挥开垦;张氏四兄弟分为两队,两人去峣关守城,两人回华胥村练兵。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峣关一役的五千俘虏,有三千人最终留了下来,又加上这半个月的招兵买马,姬溪的兵员快速扩充,已有五千之数,而在这五千之外,还有千名编外的兵员。
这千人全是由女子组成,美其名曰“巾帼军”,这当然是姬月的杰作,这女人闲来无事,硬生生的在这半个月中,以当初的后勤队为基础,发展起了一只千人的“巾帼军”,并且一直在似模似样的训练。
对此,姬溪嗤之以鼻,却也睁只眼闭只眼,全不理会,由得她闹去,反正无伤大雅,而相比于姬月的不理不睬,姬昀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就让姬溪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这小子,背着姬溪给张安,张康下了令,命他们席卷整个蓝田,将所有十三岁以下的孤儿全部召集了起来,最后竟达三百之数,然后大言不惭的取名“天机阁”,自命阁主,并且有模有样的训练了起来。
当姬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对这小子升起了敬佩之情,什么是远见,这他娘的才是远见啊,可以不夸张的说,只要培养得当,这三百人的小队伍在五年之后将成为一支忠心耿耿,并且无坚不摧的利器。
所以,姬溪毫不客气的将姬昀降为了副阁主,自己坐了阁主这个位置,为此,姬昀本着小脸和姬溪理论了很长时间,直到姬溪扔给了他一份训练计划,他才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豪气冲天的将全部的热情投进了天机阁的训练之中。
这便是初平二年正月在蓝田县发生的事情了。
总得来说,峣关一役后,蓝田县的发展势如猛虎,看着这一切,姬溪还是挺骄傲的,不过,在骄傲之余,姬溪的焦急却是与日俱增。
现如今的蓝田县,一不缺人,二不缺地,三不缺兵员,四不缺军械,独独缺两样,粮食和战马,战马还能等等,但粮食却不能再等了。
翻翻钱粮簿子,姬溪约摸着蓝田县剩下的粮食大约还能支撑一个半月,如果这一个半月之中还是没有进项,那么,之前的努力便全是无用功。
姬溪急啊,急的牙都疼了,急的已经连续几天睡不着觉了,可这越急就越是想不到办法,于是乎,姬溪更急了。
这天,姬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书房里面冥思苦想,创作这尚未完成的《陆九渊集》,忽的有人来报,说胡轸来了。
姬溪皱了皱眉,细思片刻后放下了笔,起身出迎。
这对兄弟见面,各有心思,表面上却很是融洽,从胡轸的面上也看不出对姬溪架空他的怨恨,姬溪也乐的装糊涂,热情的招待胡轸。
寒暄过后,胡轸说:“为兄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董相国的军令,贤弟且看看。”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竹简,递给了姬溪。
姬溪接过,屏息细读,片刻后叹了口气,将竹简递还,说:“董相国命我等出兵南阳郡,协助吕布,攻打袁术和孙坚,此事不易啊。”
胡轸问:“贤弟有何高见?”
姬溪沉吟着说:“南阳乃是袁术本营,内有精兵数万把守,兼且有孙坚屯兵阳人成掎角之势,非十万精兵难以功成,可吕布只带去了五万兵马,我等的兵马更是杯水车薪,如何能胜啊?”
胡轸说:“是啊,贤弟所言,正是为兄心中所忧,可董相国的军令已下,我等又能如何呢?”
姬溪咬了咬牙,说:“事已至此,别无他途,唯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胡轸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那么贤弟认为,我等何日出兵?”
姬溪道:“兄长且回,待小弟好好的思量思量,可好?”
胡轸点头说:“好,那为兄便先回峣关,等贤弟的消息了。”
姬溪点头应是,将胡轸送了出去,回来后便将吕春等人叫了过来,将出兵之事一一道来,然后众人便开始预计此行的福祸以及机会。
这么一讨论,便直到深夜,最后,姬溪决定领四千军出征,姬渊,张安,张康三人随行,余者,各行其是。
商量完毕后,各自回家休息,明天就要忙碌起来了。
姬溪带着姬渊和姬昀回到家,将出兵之事对三个女眷说了,姬蔓和吕浅很担心,唯有姬月无所谓的道:“不就是去打仗吗,至于说的这么隆重吗。”
姬溪耸了耸肩膀,也无所谓的说:“也是,袁术那厮,就是个废物,打他还不跟打苍蝇似的。”
随后,便再也未提起这个话题,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早上起来该晨练还是晨练,只是晨练之后,姬溪和姬渊便骑着马出了门,谁都没有惊动,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到了华胥村。
如今的华胥村,早就没什么百姓了,这里,被姬溪改成了兵营,在这里的,都是士兵,他们的一应所需,都由蓝田供应,而他们要做的,除了训练,便是战斗。
得承自姬溪的练兵之法,张安和张康早就深得其中真味,是以只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将这四千兵马训练的有模有样。
这四千人,大部分是峣关的俘虏,小部分纯碎是新兵,看着那一张张或老成,或青涩的面颊,姬溪喟然长叹,有些不忍,可片刻后就将这不忍丢弃,重又坚定了起来。
接下来两日,姬溪亲自练兵,与这支军队进行着磨合,并且对其进行了重组,第三日,拔营起兵,浩浩荡荡的奔赴峣关。
到达峣关之后,用一千人将峣关原先驻守的八百兵甲替换,交由张福,张寿统领守关,第二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关,剑指南阳。
二百里急行军,只三日,抵达南阳郡涅阳县城,距离郡府宛城不足七十里。
看着那残破的涅阳县城,姬溪哈哈大笑,扬声道:“兄弟们,这几日辛苦了,走,老子带你们进城歇歇脚。”
旁边的胡轸闻言大惊:“贤弟,万万不可啊,万一城内有埋伏怎么办?依我看,还是先行安营扎寨,等与吕布汇合,再行攻城吧。”
姬溪却狂傲的笑道:“袁术庸庸碌碌,借他几个脑袋,也想不到老子短短三日,便能横跨二百里攻城,此时,正是战机。”
接着,不再理会胡轸这个光杆司令,湛卢剑出鞘,大喝道:“跟老子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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