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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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林侯如果知道沈白把锅扣在他头上，他非得被气死。他就算对沈白有阴谋，也因军务繁忙没时间去实施呀！开完紧急会议后，紫林侯回到大帐，刚一回去，妹妹就神神秘秘的凑了上来，诡秘笑道：“哥，你猜刚刚你开会的时候，沈白对他的那些朋友说什么了？”

“说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也是，人家怎么修行，和咱们的确没多大关系。”

紫薰儿扔下这句话，咯咯笑着往内堂走，边走边道：“一会沈白来的时候，你可千万忍住别问哦！”

紫林侯抚额长叹，这个以折磨亲哥为乐趣的鬼灵精怪，哪里是他妹妹，分明是他祖宗！

待蒙天将军带着沈白和李虎来到，紫林侯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元帅的样子。蒙天几人向元帅见礼，又按照顺序坐好。

还未等紫林侯先说话，沈白脑海中就响起了紫薰儿的声音。

“喂，既然你说功名只向马上取，为何你当时没有像其他人表现的那样高兴呢？”

沈白在元帅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公然传音，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大眼萌的问话。

“唉，你也太小心了，我哥他可不会时时放出神识感应外物，咱俩偷偷谈话，他听不到的。”

沈白不回答，紫薰儿就哇啦哇啦说个没完，从上午的大比开始大谈特谈，哪一箭射的妙、哪一句话说的好、为什么只要四个名额、紫林侯在大比结束后说的两句话真弱……，这个大眼萌自带吐槽属性，尤其是对自己亲哥都下的去手，更别提沈白这个主要当事人了。这丫头要是参加吐槽大会都不需要喝念慈菴枇杷膏！

而且，紫薰儿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沈白脑海中，他到是有能力用神识之力彻底屏蔽，可那样就完全暴露了自己拥有神识之力这件事。就这样哇啦哇啦的被吵得昏昏欲睡，忽觉李虎在椅子下拽了自己一下，猛然清醒过来。

只见紫林侯黑着脸，沉声问道：“沈营长认为如何？”

沈白起身弯腰行礼，眼角余光却偷偷扫向李虎，询问的意思很明显“虎子，大人问的什么事儿！”

李虎却不知道沈白在面见军团元帅时竟能走神，还朝沈白点头打气。好在大眼萌不只会捣乱，关键时候也能救场。而且人家修为比沈白更高，吐槽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亲哥说的什么，把紫林侯的问题飞速的映在沈白脑海中。

“大人，依卑职来看，此次妖族进犯，不宜力敌，最好能够智取。”

“哦！”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人族和妖族连年大战，一方要斩杀更多妖兽；一方要吃掉更多人类，战争的方式就是硬碰硬，虽其中也有调兵遣将的智慧，却没听说过什么智取一说。

紫林侯早就注意到沈白走神，刚刚站起来时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现在弄出力敌和智取，不过是哗众取宠，沉着脸道：“你且说来听听，若是信口雌黄，当知军法威严。”

蒙天将军见紫林侯的态度，不由心中佩服。这个主帅对沈白尤为关切，却从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关切的举动，相反，有他和李虎这个外人在场时，还对沈白非常严厉。如此一来，沈白如果真说出合情合理的意见，那么再为其记上一功，也便顺理成章了。

沈白在心中却是腹诽不已，这个紫林侯瞧不上王杰，骨子里对他也透露着瞧不起的意思，新军原本都在后方查漏补缺，却把己方四个营都调到前线去，难保没有什么阴谋存在。现在你既然让谈看法，信口雌黄怎么了，又不是谎报军情，你还军法威严，军法还有不让说话的一条吗？

沈白对紫林侯心有不满，就不会像对蒙天将军那样恭敬，直起腰来道：“卑职来北大营不过区区数日，对妖族前线之状态也不甚了解，既不知己，也难知彼，分析难免出现疏漏，既然大人让卑职说，那卑职就试着说说，如果不妥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这厮先打了个预防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我就说，对不对别拿你那军法说事儿。

紫林侯掌军数年，哪有人敢如此顶撞，刚要发作，忽闻妹妹道：“身为主帅，当一心为公，合格便合格，不合格便不合格，当年某人要从军时，可是哥哥你这样回答的。”

紫薰儿说的是当年王杰和紫峰之间发生的事情，紫峰少年修行有成，借紫族之势，获得侯爵称号，为骁龙军团一营官。王杰也想跟随“兄弟”入伍奔个前程，但当时王杰刚刚迈入修行行列，既不好参加散修征召，也不好加入普通府兵队伍，被紫峰直接给拒绝了，当时紫峰说的就时是紫薰儿说的这些话。也不知道妹妹从何而知此事，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原封不动的回了过来，直接呛得紫林侯没脾气了。

他朝沈白笑了笑，也没给什么承诺，示意沈白快些解释。

“战争的目的，在军事方面就是“保存自

己，消灭敌人”。这是“军事上的第一要义”，是一切军事原则的根据。一切技术、战术、战役、战略的原理原则和行动，都必须遵循这个战争的目的。消灭敌人是主要的，保存自己是第二位的，只有大量消灭敌人，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

沈白一语惊人，几句话就道出了战争的本质，即便紫林侯这个军团主帅，也许朦胧的想过战争目的是什么，但却从来没有这样直中要害的分析透彻。哪怕他对沈白很有意见，此时也身体前倾，做倾听状。

“我听闻，此次妖族进攻与往年大有不同，往年妖兽与普通野兽三七分甚至二八分，今年却完全翻过来了，普通野兽变成了纯粹牵制兵力，主站的尽是妖兽。可以预见，和往年想必，今年必然是一场硬仗，我们虽然依旧会赢，但消耗也必然比往年更大。”

蒙天将军点头道：“的确是如此，为确保胜利，我们不仅招募了万余散修组建新军，还将退役之精锐重召回营，务求战争的胜利。”

沈白笑了笑，忽然不谈战争本身，而是看向紫林侯道：“如今帝国形势不明，前些时日我从蛮荒进入雍州府，途径走马关时，竟差点被官军打劫。据一位老人说，帝国皇权争霸之风已经波及到雍州府，近来雍州府调兵频繁，各方势力抢占要道，以至于乱象频生。若内乱真起于雍州，我想请问大人该如何行止？”

紫林侯霍然从椅子上站起，目光如电直视沈白：“这是你该问的吗？”

“大人认为不该问，沈白就不问。”沈白正色道：“依旧从我说的战争的目的来分析，既然战争的首要目的是为了消灭敌人，那么硬碰硬就不是战争的最好方法。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我们集中力量于小方盘城防线，与妖族大军拼个你死我活，胜利是必然，更大的损失也是必然。一场胜仗打下来，恐怕积攒数年的元气都要消耗殆尽。”

沈白在分析战争本身的时候，突然插了一截帝国皇权争霸之事，看似二者毫不相干，却是采取何种战争策略的更深层原因。想胜利，投入更多的兵力硬碰硬最为直接，甚至满足了热血军人的某种杀戮**；但胜利并不是目的，目的是消灭敌人，保全自己。如果消灭了敌人却没有保全自己，在和平年代还觉察不出来其中的大危机，可在如今帝国形势下，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截插入的话，不啻于在紫林侯心海里投入一块巨大的陨石。

紫林侯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眯着眼沉声道：“不想消耗元气，又想取得战争胜利，你有何良策？”

“卑职没有！”

沈白很干脆的回答，不过，在紫林侯没有发飙之前，他马上来了个大转圜：“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卑职不知己不知彼，若妄谈良策，岂不是陷大军于儿戏之间！但战术上没有良策，战略上却有一言，请大人定夺，看是否于战争有用。”

知进退、识大体、不妄言！紫林侯霎那间给沈白做出这九字评价，对沈白的感官，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抵触了，起身走至沈白近前，颌首道：“但说无妨。”

沈白道：“欲完成战争之目的，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保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强凌弱，以众击寡，或避敌之实而蹈敌之虚、或削敌之实而造敌之虚、或造我之实而备我之需，如是而已。”

沈白的这一通话都是战略上的思考，听得玄之又玄，似乎懂了这些胜利便唾手可得，可于此次战争如何取胜却只字未提，还需个人再悟。

他进一步解释道：“小方盘城以南是我们人族的地盘，所谓天时不如地利，我们占尽地利优势，就要想尽办法将此优势利用开来。小方盘城一线是否具备大规模军团作战的条件？大规模作战后如何消灭妖族有生力量？妖族千里万里来进攻我人族，如果成功过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如果失败了，他们将退往何处？我们能否将敌人十万大军拆分成能够更轻松吞下的小股？我们能否派出奇兵，攻击敌之必救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如是种种，都是我之前说不宜力敌，最好能够智取中的智取方略，但如何执行，还需要全面而具体的分析，需要大人们细细定夺。”

沈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战术”方法，但哪一条具有实施的可能，都扔给了主帅来管。要是其他将军说出此话，紫林侯定然要与其讨论一番军法，可沈白早已言明，他不知己不知彼，所有言论只是给出可行方面，而无法具体谈论如何开展进行。紫林侯要是真不讲道理怪到沈白头上，这样的修养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

沈白的话虽然只是大略，却给硬碰硬千多年的玄龟军团打开了另一扇门。原来除了硬碰硬，竟然还有这么多其他的办法。

要说兵法方略，梦境世界不是没有，人族之间互相攻伐时，各种阴谋诡计多了去

了。即便在南方和其他种族大战，也是打的有声有色。但北地的战争和其他战争有很大不同，北地战争规模较小，即便失败了，妖族也很难越过北地林海一线进入内地；即便胜利了，人族也难以攻破妖族神山，进入另一个时空。双方均为“不可战胜”的存在，战争在这样的条件下逐年演化，慢慢的就失去了战争的本来面目，而变成通过硬碰硬的对冲，使得有修行天赋的人或妖脱颖而出，让战争变成高手的摇篮。

更多的时候，北地林海人族和妖族的战争，更像是双方天才子弟的训练场。

事实也的确如此，每年战争，都会有大量的妖族和人类修士得以成长。别人不需说，就说如今玄龟军团的主帅紫峰紫林侯，他何以在如此年龄就成为入神境高手？正是因为十几岁就加入军队，在血与火中磨练而成。紫林侯只是其中一例，雍州府许多奇才都是在军队中得以突破，包括早已成名的和欲图成名之人。

北地林海人族与妖族奇怪的战争模式，让双方的人都形成了固定的思维模式。而沈白这个外来人，为了达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将现实世界智者总结出来的战略、战术方法一股脑的甩出来，对紫林侯、蒙天这些常年和妖族打交道的将领有极大的冲击力。可以说，这一通言论，将活在战争梦中的将领彻底刺激醒了。

一时间，紫林侯、蒙天，甚至李虎都陷入了沉思，既思索这些年来为何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也思索哪一些方略能够应用于实战。

沈白悄然退后，坐回到椅子上，脑海中又传来大眼萌的吐槽：“沈白，你这些知识都是从哪里学的？”

“书里。”

“你真是入冬才开始修行吗？”

“是的。”

“你这些知识，是不是都是白胡子老爷爷交给你的？”

“六书是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玄天真是你哥哥吗？他去哪了？”

……

沈白真想问问：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多问题。可他真怕大眼萌问他“十万个为什么是什么”，只能一一作答。

大眼萌问了一会，又问回最初的问题：“既然你说功名只向马上取，为何你当时没有像其他人表现的那样高兴呢？你可别敷衍我，我能清楚的感应到，你当时就是不太高兴。”

“我当时的确不是太高兴。”

“为什么呢？士兵上阵杀敌，功名富贵刀下寻来，不正是多数入伍散修所追求的吗？”

“既然你能说出多数人追求，那就应该知道，还有部分人如我一样，就是想保卫家园而来。如今新军刚刚成立，就被投入到到一线主战场上。哪怕我们这些营官能力真的出众，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新军训练成精锐，更何况连我们自己也是新兵。你问我为何不高兴，因为我知道，此去战场，即便我们这些营官能够因直进战场而获得累累战功，却会有更多的人成为荒野枯骨。唉，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熏儿认为该值得高兴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也的确没什么高兴的。”紫薰儿意兴阑珊，也沉默下去。

沈白却不想放过她，传音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我这人一向最讲道理了。”

“我想问你，你为何能将我一举一动都掌握，你这么利害，我真怕上茅房的时候也被你偷看呀！”

“哎呀！你这人好无耻！谁会偷看你上茅房。”

“那我果睡时你没偷看吧？”

“才没有！”

“没有你怎么知道我果睡？”

“我根本就没看到你有果睡。”

“看来你真是偷看我睡觉了。”

“我可没看过你睡觉！”

沈白几句话就把大眼萌给绕懵了，他还想继续逗两句，忽然心头一震，神识一时轻松，原来是现实世界的另一个身体已然醒来，他的神识终于“完整”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大眼萌等了好久，神识一扫，发现沈白竟然呆坐在那。

“没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可曾听过长生真气？”

紫薰儿一惊，疑惑道：“你为何会知道长生真气？”

“传我六书的白胡子老爷爷曾对我说，修成长生真气者，其寿元无有尽时。刚刚提及生死，我忽然就想到了长生真气，你是我认识的人中修为最高的人了，我便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从何处去求得长生真气修炼之法？”

沈白信口开河，却让紫薰儿大惊。她竟然直接从内堂跑出来了，也不管紫林侯等人还在思考问题，拉着沈白的手就往外跑，出了屋子腾空而起，祭出一块令牌于头顶悬着，护营大阵刚刚露出一道光幕就消隐下去。

而她已经带着沈白，直冲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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