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罂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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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微微亮，曦光正曛。

曲长歌与洛卿宁便在士兵的放行下沿着临梦溪走出了西市。

“奇怪，这水竟是自东向西流！”大梁整体国家的地势是西高东低，北起南陷。河流走向一般与地势走向大体一致。

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溪水静静流淌，两岸不时有落花随风坠落，倒也算是难得的景致。可谁能想到这竟可能是难民染病的根源呢？

一念及此，曲长歌便加快速度向溪流源头处走去。

一路而来，春光迟暮，不少花朵却依旧开得极为烂漫。在混合的花香里，曲长歌似乎又隐约闻到了昨夜的那股怪异的香气。

两人一路向上，穿过密林与溪流，竟是绕到了盛京城的侧方，也就是东市附近，但两人想再进一步，前方却已无路了。一道巨大的高墙横亘在两人面前

“溪流走向是东市内部，我们翻过去，直接从东市入口进去。”此时西市全面封锁，东市的看管也非常严格，他们若直接翻墙而入，恐会被士兵误会，也极有可能惊动这背后下毒之人！

“可是洛大侠，我们往日也不是没有去过东市，我只知道春风阁中间有淮江穿过，去并未见过什么临梦溪啊！”

“先去春风阁。”洛卿宁即刻拍板，春风阁画舫无数，里面的船夫肯定对整个东市的江河流向极为清楚。

曲长歌一下子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她一贯是相信洛大侠的。

两人一拍即合，转道前往东市入口，直奔春风阁而去。

清晨的春风阁十分寂静，甚至能隐隐感受到里面肃杀的氛围。

“世子爷，是属下的疏忽大意，才让那贼人有机可乘伤了世子爷，属下罪该万死，属下这就自行去领罚！”汝华跪于地，看见君祁良后颈近颅底处高高肿起的青紫，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她真是万死亦难辞其咎，竟让那人潜入春风阁，好在那人并未下狠手，不然……光是想想，汝华的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个透。

“行了，你且下去吧，别烦爷。”君祁良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晕眩得紧，胃里直泛恶心，他就想安静睡一觉，谁料汝华一发现，就跪在面前叭叭个不停，聒噪得紧。

汝华默默垂头，泪光盈盈，却还要维持住声音的沉着，不让他发现，世子若是知道她又哭了，就会厌了她，不，她绝不能招来世子爷的厌恶。“属下告退。”

“等等！”君祁良喊住她，“此事千万别告诉母妃！”

若是晓得他又受了伤，还是因为招惹了顾影阑，镇北王妃估计不只会把他的皮扒了去，整个盛京城估计都要震上三震！

“爷自己惹的，自己解决！”他才不要事事都依赖母妃！

“世子，这事儿瞒不住啊！昨儿夜里镇北王府那么大的开箱动静，王妃娘娘怎会不知？只怕如今，娘娘就在前往春风阁的路上了！”

“什么！不行，爷不能再睡了，汝华快把爷的披风取来，爷要去栖霞寺避避风头！”君祁良捂着自个疼痛不已的后颈，从榻上翻身而起，一把套上披风，直接从窗户处跳了下去。

城门已封，他得快些早个无人的地方溜出去才行。

君祁良自然不会蠢到从正门出春风阁，万一跟母妃撞上了那不得哭死，所以他选择从墙跟翻出去，这一翻，巧了！

正碰上也要翻墙进入春风阁的两人！

三人眼眸相撞，曲长歌率先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惊呼：“是……是你，救了那个大恶霸！你也不是个好人！”

“啧，咋说话的呢！”世子爷本就头晕得紧，被她这一嗓喊得，直泛恶心！

少年红袍轻扬，轻蔑一眼扫向二人，他其实只看见了两件白得跟鬼似的衣裳，“爷管你们谁呢，好狗不挡道！”

少年从墙跟一跃而下，张扬的红袍如火般肆意，“对了，要是有人问起，千万别说见过爷哦，小心……惹祸上身！”

少年离开之前还故意撞了一把洛卿宁，“你这人爷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算了，你不说，爷也知道。”

他的嘴唇微动，极轻的三个字消散在了春风里。

洛卿宁听见了，那是早已被他遗忘的名姓。

但曲长歌并没有发觉，她从没见过这样漂亮嚣张的少年郎。

虽然恶劣，却同样叫人心动不已。

不，不，不！曲长歌，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那个少年，肯定也是个大坏蛋！

“真是的，洛大侠，这人也太讨厌了吧，这么嚣张，他以为他是谁呀。”一直到进入了春风阁，她还惦记着，嘴上抱怨个不停！

“哎哟，姑娘可别乱说话啊！”两人已来到淮江口零星停泊的一处画舫中，那撑船的老船夫见曲长歌面容清丽，以为是春风阁新来不久的姑娘，旁边的洛卿宁是她相好的恩客，便主动搭了个话。

“老船家，我有说错什么吗？”

“姑娘那形容，我一听，就知道姑娘骂的是良小世子，那可是我们盛京第一混世魔王啊，骂不得！”

“良小世子？”

“姑娘是外地人吗？竟不知良小世子？”老船夫晨起无聊，起了聊兴，这不，拉着曲长歌讲了个唾沫横飞，将良小世子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给吐了个干净！

两人相见恨晚，聊得热火朝天，洛卿宁见曲长歌这般，无奈低咳一声，曲长歌瞬间一个激灵，意识到自个儿的正事还没干完呢，便佯装随意，将话题给闲扯了过去。

“老船家，这画舫只能沿着淮江走吗？我怎么还听楼中姐妹说起过什么临梦溪，那是哪里啊？”一番闲聊下来，曲长歌自然意识到老船家误以为她是这阁中妓子了，索性将错就错，趁机打听临梦溪的方位。

“姑娘这可就问对人了，姑娘有所不知啊，这临梦溪可算得上是淮江的支流啊，不过呢，这溪啊，其实是人工挖就的。”

“人工挖就？！是哪位权贵干的吗，这么大手笔！”曲长歌这会子是真真的一脸惊叹！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显贵无双的镇北王府！”

当年君绛被封为镇北王，太祖亲赐府邸，然君绛却嫌王府虽大，却无活水，太祖笑了，言：“卿可自凿一条！”

本是笑语，君绛却当了真。

便从淮江引流，建渠自西向东流入王府，在王府汇聚成镜心湖后，君绛仍觉不完美，又凿一条，引出王府，为解决地势影响流向问题，特地选了靠近西市的那处长斜坡，自东向西流，便成了如今的临梦溪了。

这可真是……

洛卿宁与曲长歌齐齐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个念头——立即去镇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