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成就感与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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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不是在胶片上显影，而是记录成一堆数字，那充其量是图像，能叫照片么？

离开了暗房，照片不是一手一脚生产出来，还叫什么摄影家呢？

——对“真正的钟表”的怀恋的背后，其实重复着的是无数技术怀旧主义的故事。

毕竟这种怀旧是情感性的，是不讲道理的，它流淌着温度，让人们无可救药地沉溺，可贵地坚持。

每一代人都可能怀旧，因为怀旧是对自己所经历时代的认可，是对过时物品及它所体现的时代风尚的内化，也是对有历史的自我的肯定。

CD刚开始流行时，到处都是对磁带尤其是黑胶唱片的赞美，说模糊性、摩擦声都是“真正的聆听音乐”的一部分……而等到CD成为了时代的眼泪，各种格式的数字音乐一统天下的时候，又轮到它作为“真正的聆听音乐”而被留恋……

或许等到以后再出现什么更加先进的技术，那么MP3、MP4也会成为被怀旧的一部分？

艾力克斯也有这样的怀旧情感，他曾经是坚忍号上的第一电子技师，精通几乎所有的电子产品，而且还是年仅二十四岁的黑客高手，兴趣是侵入各种网站乱改一气逗乐。

但是，他同样也非常喜欢外星人阴谋论和都市灵异传说之类的东西。

相比起那些先进而且科幻感十足，整齐干净整洁大气的技术概念，很难让艾力克斯来电。他对于那些被困在小小的银火柴盒里的兴趣的确有，但是——

那种古典机械美、精致的齿轮和零件什么的，却是更能够直击他的心灵。

所以他现在很期待，对方又会拿出什么蒸汽朋克风格的黑科技出来，听名字好像这一次还是属于特别黑的那种，STEM……什么来着？系统？

STEM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而且系统是什么系统？一座城市应该由什么系统构成呢，政治系统？文化系统？人口系统？

也不管艾力克斯在自己发散思维，脑补一些什么东西，莫宸顺手调整了几下跟前的巨大机器设施，随口回答了一句：

“这算是我准备的基特城的网络系统吧，不过是精神网络，本身其实就是一种人类意识联结的技术。”

“……什么？”正在浮想联翩，充分的发挥着自身想象力的艾力克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固。

他听明白了对方的回答之中想要表现出来的意思，所以才有些发愣，这一次的更新的技术很有冲击性啊，虽然他一直都很期待能够看见更多黑科技……

但是这一次的，是不是有些太黑了？

“就是精神网络系统，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可能要分成好几层，因为有些……”

莫宸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样，一拍脑门。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我好像有必要墙掉那个世界的幻梦境，免得你们作死点开某些不安全网址……”

“……”艾力克斯脸上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自己一下子就觉得似懂非懂了……哦，对了，这不是自己熟悉的技术体系，不可能完全听懂才是正常的。

嘀嘀嘀——

这个时候，莫宸已经伸手按下了几个按键。

看着STEM机器上的各个指示灯亮起，顺序、颜色都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故障提示。

他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回身看向了艾力克斯，认真地说道：

“我记得你的计算机技术很不错的，是吧？那么应该算是专业对口了，接下来我会给你一份操作手册。”

“操作手册？”

“没错，对你来说只要搞明白一些基本的操作方法就可以了，其实就和建网站、建论坛什么的差不多，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莫宸尽可能将其形容得轻描淡写。

“只是不用你辛辛苦苦敲代码了，直接用管理员权限的意识操控，就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就只是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他又看了看四周，接着一脸严肃的补充了一句：“而且这里的环境也不太好，你可能接下来要花费大部分的时间在这里……怎么样？要不要布置一下？”

艾力克斯：“……”

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连个否定的选项都没有吗？

艾力克斯无言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STEM系统这么不科学的意识联结设备，的确是狠狠的刺激到了他的技术之魂。

他现在就已经有种熊熊燃烧起来，恨不得将整台机器拆开来好好的研究一番的冲动了。

而在看见艾力克斯答应了下来之后，莫宸非常满意的再次点了点头，然后才有意无意的说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还有的就是，因为我的影响，那个意识世界很有可能会比较……嗯，偶尔有些波动，这主要是看你的心境的。”

“所以你尽量不要胡思乱想，更加不要专门去想那些会让你恐惧的事情，不然的话，你可能会发现自己总是噩梦成真……”

“字面意思的噩梦成真，你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会出现什么，毕竟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潜意识的……我只能够保护你不会受到致命危险，不至于真的死在那里……”

“……”

“……”

艾力克斯再次沉默了，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的才能够维持住，但是已经布满了虚假的裂纹。

怎么只是听上去就有种相当不妙的感觉啊，自己的后背都开始变得凉飕飕，而且这种事情难道不应在一开始的时候说的吗？

他只是喜欢都市灵异传说，出于一种人人都会有的猎奇心理，但是不代表他会想要成为其中的那些倒霉主人公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艾力克斯苦着脸，看向了四周。

这是在大神殿的地下空间，宽敞平整的巨大空间一片空荡荡的，而在中心区域则是出现了一台巨大的机器，呈现圆柱形，从地下一直贯穿到黑漆漆的穹顶。

如果有对大神殿的整体构造非常熟悉的人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机器的顶端或者连接着上面的神殿的祭坛。

——那里好像是被设置成为了控制终端。

这里的这台机器自然不可能是恶灵世界的原型机了，毕竟莫宸目前只攻略了那个世界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虽然从网络上跳了出去，不过暂时还没有能够进入现实。

因为他在那边的世界没有对应的存在，可以作为凭依的实体媒介。

如果不是依靠一招病毒传播感染的方式，在无数人的脑波之中插入一段特殊频率的波段的话，他连入侵那个世界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之海都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所以现在的这台机器，完全就是莫宸自己手把手，从无到有敲出来的。

至于设计图？自然是根据他收集到的信息——主要是从被他的病毒感染过后，被迫强制联网的莫比乌斯组织的成员们的大脑潜意识以及记忆碎片之中，整理出来的。

虽然那个世界无数人类的脑波交汇，通过噩梦之种共享讯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海量垃圾信息……好吧，也不能够说是垃圾信息。

但是只要是与自己无关，那么不管那些记忆再怎么的亲切、感动、刻骨铭心都好，在莫宸眼里看来都只不过是重复套路的真人秀、电视剧。

看得多了自然毫无兴致，看个标题就不想点开了。

而将搜索范围限定在莫比乌斯组织成员们的身上的时候，他能够很轻易的提取到自己所需要的相关信息。

单纯的一个人当然不太可能记得住关于STEM系统的全套技术与设计图，但是很多人都有过记忆印象，负责过相关领域的事务工作的话……

就好似是拼拼图一般，一人记住一两块、三四块，也能够拼凑出一幅完整的拼图来了。

关于现在的这台机器，莫宸已经仔仔细细的检验过了，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或许不完全理解那邪恶机器本身的原理，但是只要按照那完整的设计图直接将其打造出来，具体到每一条电路、每一个螺丝都分毫不差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就如同是抄作业一样，虽然不知道题目到底涉及到什么公式、定理、知识点，但是照抄标准答案就可以得分了。

只不过还是有些地方需要改动一下，例如说中枢核心不要用人类的活体大脑来维持，这种邪恶设计肯定是需要改良的。

可惜莫宸并不是科技侧的发展路线，所以他即使有这个想法也难以付诸实践，这种东西可不是靠蛮力就可以达成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之前使用的方式，来取代一部分机器的性能。

譬如说通过噩梦之种植入来选择受试者，然后让自身作为中枢意识控制一切，如此一来，就用不着考虑挖谁的大脑来作为机器最重要的部件了。

虽然说，这同样还是暂时性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鲁维克或者是个疯狂的天才，但是莫宸也不相信耻辱世界里还活着的两个天才——其中有一个甚至是开创鲸油动力工业革命的奠基人——会没有办法只是改良一下那机器。

反正他现在维持一下没关系，等到有空就打开门，用一个显身过去那边下个订单，并不需要这个他一直在这里冒充系统。

——虽然说一直冒充系统其实也没差，在基特城这边的显身本来就是不会取消，也不会到处乱跑的，既然会一直坐镇在这里，那么作为STEM系统的主脑也没太大问题。

至于目前，就先让艾力克斯这个技术型人才负责这方面的问题了。

等到今天晚上，将基特城的所有人的意识都登入一次，调整到特定的频道之后，这么多人的记忆碎片足够打造出一个稳定的融合梦境了。

“虽然没有关于梦境的权能，但是「镜中的梦幻城」可以利用一下，再配合瞳子逆转的梦境结界法术，我就能够将基特城藏进真与幻的交界了……简直完美！”

莫宸离开了地下空间，回到神殿之上，走出到外面眺望着这座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城市，微微眯起了眼睛。

成就感？大概吧，反正就和在玩一个经营建设类的游戏那样，自己规划的理想国度虽然不算彻底完美完善，但是各方面都上了正轨。

而且这也满足了他日渐增长的……“控制欲”，从而不至于让他将那方面的变化体现在其他的事情上。

……

……

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晚上。

“前面的队伍好长啊，而且我怎么感觉这场景好像是排着队进入魔窟的感觉……”

正在大神殿外面排队等待着进入的格林顿，苦着脸低声和自己前面的前妻说道。

前方的队伍长长的，左右两边同样也还有着长长的队伍，大家在宏伟的步道、高大的立柱之间，在两边的火炬光芒照耀下，在那些邪恶机器的看管下……

排着队走进前面的那座黑压压的，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的神殿之中。

格林顿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瑟琳娜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断地利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一边收集着情报，一边制定着各种可能的紧急逃跑路线。

这种情况下，和身后的那个傻瓜说话，纯粹属于浪费时间还分散注意力的行为。

……

……

同一时间，远在意大利。

在萨伏依王室公主所居住的府邸改建的饭店中，某间广阔的房间里的临时紧急会议已经接近尾声。

“……综上所述，差不多该做个结论了，这次让我们都伤透脑筋的原因，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我们的盟主，萨尔巴特雷大人现在不在，那么的确是要考虑那个提议？”

“我不认为是明智之举，但是我们无法处理确认牵涉到了不从之神的事件……既然这是萨尔巴特雷大人早就决定了的事情，那么我也只能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一连串的同意，在达成共识之后，又有人开口说道：“那就烦请艾丽卡去通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吧。”

“我们接下来将会继续追寻不从之神的线索，直到最终彻底确定祂的行踪……不过据说其他的魔王也有所行动，东欧的老侯爵是已经确定动身了的。”

“是啊，我们不一定能够占据先机，甚至还有很大可能遇到来自其他魔王的阻力……绝对没可能成功的。”

有人长长叹息，并不看好被他们的盟主钦定的那个只闻其名的东方人成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