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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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胡丽丽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当然就不会再惧怕周光远和她抢孩子，也就不再怕他了。

实事求是地说，她原先也没有怕过他，只是因为离婚周光远不同意，才弄得她十分抑郁，不愿意见到他罢了。

时光荏苒，几年之后的胡丽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周光远的敦厚老实和以往的好来，那些往日因在一起过日子而引发的仇恨，却可以一笑而泯了。

吃饭的时候，周光远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自己一身穷苦力的打扮，却和衣着光鲜，宛如贵妇人的胡丽丽在一起坐着吃饭，这本身就让他感觉别扭。

另外，得罪了那个仓库主管，虽然他今天看在胡丽丽面子上，放过了自己，以后还不知道要怎样报复他。

“唉，我真是没用。”他不由苦笑着摇头，“找份工作不容易，想不到会摔一跤，把人家的商品给打碎了。”

胡丽丽就安慰他说“没事儿，我给他们经理打个电话，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他们超市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海鲜进的是我们的，我们酒店也进他们的粮油和蔬菜。”

周光远就嘟囔说“不用了。那个主管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回又得罪了他。就算勉强留下来，以后他还是会找我毛病的。不如就不干了，换个地方算了。”

胡丽丽看他的目光就有些轻视。他越活这目光就越浅显，最后就全过成鸡毛蒜皮了。这恐怕就是底层百姓和她这种职场白领的差别了。

可转念一想，他以前也不是这样，是下岗失去工作以后，才慢慢变成这样，越来越没有自信，格局也越来越小了。就又挺可怜他。

她没有理会周光远的话，还是给超市经理打了电话。

“哎，吴经理啊，我胡丽丽。你好，你好。一个事儿麻烦你一下，你们那儿有个做搬运的，叫周光远的，你认识吧？不认识？”

胡丽丽就只好把周光远介绍一遍，然后又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待吴经理表示不追究责任了，这才说“周光远是我老家一个表哥啊。来城里也不来找我，今天要不是偶然碰上，我都不知道他在唐城。哎，吴经理，他年纪有点大了，你能不能照顾照顾他，让他干点轻快一些的工作啊？”

电话打了好久，胡丽丽这才放下电话，对周光远说“明天你不用去搬运组上班了，直接去找吴经理，他安排你在超市里面工作。这里面有空调，也不冷。”

周光远看胡丽丽的目光，就充满了感激。

看着周光远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胡丽丽已经再也恨不起来。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她已经意识到，两口子过不好日子，不是周光远一个人的责任，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不应该一味要求周光远变成她想要的丈夫。两个人过日子，得互相迁就，互相理解，互相融合，才能把家过好啊。

周光远走到今天这个样子，她也是有责任的。他一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就此埋没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她就对周光远说“明天你去找吴经理，有我的话，他不会给你安排重活干的。如果工作之余有时间，你最好把过去的专业知识，重新捡起来。”

好久，周光远都不说话。

想半天他才问“学那个有啥用啊？”然后解释说，“我现在干的活，需要的不是知识，是力气。我现在感觉，干这三年的累活，身体倒比以前好多了。身上没有肥肉了，肚子也没了。”

说到这里，他就苦笑一下，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胡丽丽，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是想起来，和胡丽丽还有那事的时候，胡丽丽嫌他不中用，活动不了几下，就累的气喘吁吁。她想得到快乐，只能采取主动模式。可他又坚持不了多久。即便胡丽丽主动，也多半是没等她尽兴，他已经不行了。

他和刘虹在一起的时候，人家刘虹主要图的是他拿来的钱，当然不会在乎他行不行。所以，他会觉得和刘虹在一起比较放松，不像和胡丽丽那样，每次都紧张的不行，越紧张就越不行，越让胡丽丽不满意。

这也是他宁可放着家里这个大美人不要，去找其貌不扬的刘虹的原因。

直到离婚以后好久，他才顿悟，为什么胡丽丽总是对他火大了。情感得不到有效释放，恐怕是两口子总是吵架的一个主要原因。

如今，他对自己的体力有信心了，人家胡丽丽已经步入有钱人一族，和他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了。

这些事情，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尽管他知道，胡丽丽一直是一个人过，可也不敢再有复合的非分之想。

他已经可以算癞蛤蟆，人家胡丽丽已经是标准的白天鹅了。

胡丽丽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如果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会怒发冲冠，立马就得站起来走人。

她在思考着怎么帮他一把。

她就对他说“我们聚香坊正在建一个小商品城，这个你知道吧？”

周光远点头表示知道。这工程在唐城本来就不小，聚香坊又从南方请了策划团队来，广告宣传铺天盖地，想不知道都难。

胡丽丽就对他说“小商品城建起来之后，里面的配电线路、电表、防火、消防电器、电梯，这一堆关于电的东西，需要有个人负责。我不想找个没有理论知识的电工，我想找个懂得设计原理的电器工程师。

你有电器工程师职称，只要你能够把这些东西都弄懂，弄熟练了，我就聘你做电器工程师。

以后，你在这个超市里工作，不会那么累了，应该有时间学习。你去书店买些相关的书籍，把过去的知识都捡起来。如果你觉得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了，你就去找我。不过，你不要心存侥幸。到时候，我还是会安排人事部门来考核你，合格了才会留用你。而且，要有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合格，你就可以成为聚香坊的正式员工了。工资待遇，养老、医疗、意外这些应该缴纳的保险，公司都会给你负担的。”

这个工作，对周光远这种学电出身的大学生来说，应该不难。做本职工作，总比出力气做苦力强吧？

“我觉得我能胜任这个工作。”他就对胡丽丽说，“电学基本理论知识，近一百年也没有过多的发展，只是各种用电器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你比如说电子开关，限位器一类的，好多都由机械触发改成电子元件触发了，我主要是这一块没接触过。

原先我不是不想学新知识，是没有个具体目标。毕竟整个电学领域，太广泛了，我什么都学，是学不过来的。

你既然给了我目标，我就专门攻建筑配电和电梯配电。基本原理我懂，相信很快就能弄明白的。”

胡丽丽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过于专业的东西，又担心他过于自信，到时候通过不了人事部门的考核，就又给他加一把火。

“你不想咱们的儿子吗？”她就问他。

“想啊。”他脱口而出，“可我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去见他？我也就是有时候有时间了，在学校门口偷偷等他上下学，远远地偷偷看看他。”

胡丽丽的心里就有些难受。她就说“你如果可以做到电器工程师，就可以去看他了，接他去跟你住几天都没事。”

周光远的眼中就瞬间有了光亮，抬起头来看着胡丽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胡丽丽说“你是他爸爸，你有这个权利。只是，你考虑的对，这时候你去看他，不太合适。我也不想让东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影响他的情绪。”

“我会努力，我一定可以通过你们的考试！”他就下决心说。

“那就好，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胡丽丽鼓励他说。

“丽丽，我发现你变了，变了好多好多。”

这是周光远自离婚以后，第一次这样叫胡丽丽。

胡丽丽心里一酸，也说“你也变了，变得懂道理了。”

周光远就笑了，这回笑的有些开心。

“我的确变了。”他说，“妈死了以后，我突然就明白了许多的道理，也知道过去不该老听妈的，对你耍态度，发脾气了。那时候，我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离不开妈妈，也看不到你为这个家做出的付出，”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胡丽丽就打断他说。

本来，周光远还想试探一下胡丽丽，看他们还有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胡丽丽这样说，他就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那什么，我吃饱了，我先走了。”他说着站起身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本来，做为男人，这顿饭应该他掏钱。可就是这超市里的快餐馆，对他来说，一顿饭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他身上也从来不带那么多钱。

“好，”胡丽丽面无表情说，“你先走。记住，要认真去买书学习。遇到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来，放到桌子上。

“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她说。

那个年代，微信、这些社交软件，虽然已经有了，可并不为人们像今天这般熟练利用，谈的不错就加个微信。

那时候，有身份地位的商人，在社交过程中，用的最多的，还是名片。

名片的精美与否，标志着个人的职务高低和社会地位。

周光远默默地从桌子上拿起那张名片，小心地揣进工作服胸口的兜里，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周光远从快餐店门口消失，胡丽丽竟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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