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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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一个叫做李立国的农民带着怀孕的老婆到中海市讨生活。

路过神州大学的时候见到高大的牌匾，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校训，

虽然李立国并没有什么文化，斗大字不认识几个，

但他一眼望去，就对百年前写出这牌匾的梁先生心生敬意。

拦下了一个大学生，他才知道这句话写的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于是，他那尚未出世的儿子就叫做了：

李自健。

对于李自健来说，他一生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父亲在火灾中去世的时候，他想告诉自己，

初中辍学肩负起家庭重担的时候，他想告诉自己，

在渔场帮工被老炮儿欺负的时候，他想告诉自己，

在得知母亲患上白血病的时候，他想告诉自己，

被高利贷赶出家门的时候，他想告诉自己，

可是他永远都说不出这句话！

因为...他天生失语，

换成从小到大嘲笑他的那些人的说法，

他是个哑巴...

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过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生活...

孩提时代，从邻居家的电视机上看到《蜘蛛侠》，

他知道了“英雄”。

他也曾经幻想过，祈求过，这个世界是否有英雄，能够拯救他和他的母亲，

给予他光明。

可是并没有，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没有奇迹，没有英雄。

既然长大了，就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了，

英雄什么的...

当他看到这场火灾，看到那个疯狂的女人，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哭喊时，

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父亲被困在火场里，父亲用窗帘吊着他让他逃出生天，他疯了一样跑到街上去求救，可是因为他不会说话，他根本没有办法喊出那句“救命”，当他带着人赶回去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葬身在了火海里...

这个世界...会有英雄吗？有又怎样，我连...喊出救命的资格都没有，又哪里有资格叫别人来救我？

只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李自健推倒他的电动车，疯狂地冲进了火场！

（英雄只会救人，怎会喊出救命？！我李自健天生不能喊救命，是因为...我天生就是英雄！！这个世界没有英雄的话，那我就来做这个英雄！！）

直到李自健将那个叫做小葡萄的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闭目待死的时候，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他的血液里，都在咆哮着“英雄”这两个字，直到...

英雄进入了他的视野！

匆匆一瞥，

那是一个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留着单马尾，披着黑色披风，手里拿着一把雪亮唐刀的少女，

她的左手是一只有如野兽一般狰狞漆黑的巨爪...

当李自健苏醒的时候他躺在地上，

一个女人的哭声传入他的耳朵。

“谢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我，我给你磕头了，小葡萄快谢谢大哥哥！”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小葡萄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是大英雄！”

李自健爬起身子，看向那个像小天使一样精灵可爱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葡萄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哥，你认识刚刚那个大姐姐吗？她好神奇哦，她摸一摸小葡萄小葡萄就不难受了，可惜大姐姐走掉了，大哥哥下次见到她帮小葡萄道谢好吗？”

李自健愣了愣，脑海里，那个少女的马尾一掠而过，身边围着他的老头老太们纷纷议论着。

“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个！”

“废话！整条房间像抽积木一样，把人救出来后，直接扔不知哪里去了！”

“那么大个洞还留在那呢！”

“是不是神仙啊？”

“胡扯，你这老同志思想怎么那么不科学，反封建不知道吗？”

“依我看啊，是解放军，只有他们有这么大本事！”

李自健忽然想起奶茶的事，看了一眼手表，脸色蓦然大变，急急忙忙扶起自己的电动车，对着小葡萄和她的妈妈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这条小巷。

另一边，

丁宁在茶猫之家的大门前走来走去，西瓜拿着一颗大苹果一脸尴尬地站在他身边。

“别晃了，头晕。”

“能不急吗？！这都多长时间了？！一个小时了啊！！小爱现在在帮着收拾餐具，马上就要走了啊啊啊！什么破外卖啊！这么久！！”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微风吹过，一条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女身影出现在了西瓜身边，一把抢过了他嘴里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

“你俩给这儿干嘛呢？迎接本座吗？”

西瓜咬在空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唉我去！阿离你怎么来了？额不对，你迟到了！”

阿离自顾自地将苹果啃成一个核儿，随手丢在了地上。

“赶上晚饭了吗？”

“没了。”

“那你给本座重新做一顿，一会儿我要吃，老板呢？”

“里面呢，应该还没上楼。”

阿离伸出大大的恶魔手爪拍了拍西瓜的的肩膀，嗷地大喊了一声。

“老板~~~救命啊！！我用恶魔左手了！~快堕落了！！！”

话音刚落，一根苍白的手指伸出门外挑开阿离的面具，狠狠弹在了她雪白光亮的脑门上。

“疼疼疼疼疼！！”

那只手掌一把抓着阿离的马尾将她捉进了大门。

“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

西瓜和丁宁对视了一眼，兴高采烈地钻了回去...看热闹。

只见徐凡抱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站在他身边的冷如刀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小本子在上面刷刷刷地写着什么，楚汐瑶一改昏昏大睡的状态，讨好地锤着徐凡的大腿，一边锤一边嘀咕着“弹她弹她弹死她！”

阿离哭唧唧地跪坐在地上捂着脑门上的大包。

“唔...臭徐凡，死徐凡，对少女一点也

不温柔！”

徐凡哼了一声，缓缓睁开有如黑洞一般的恶魔之眼，在恶魔之眼的视线下，阿离狰狞的恶魔左手缓缓变回了原来纤细雪白的模样，做完这一切的徐凡闭紧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阿离招了招手。

阿离一脸惊恐地使劲摇头，一旁的小雪小爱在徐凡的示意下走上前去架起阿离把她拖向徐凡，阿离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猪一样挣扎嚎叫着，生生被拖到了徐凡面前。

一根手指狠狠弹在阿离的脑门上！

“为什么用恶魔之手？“

“哎呦疼！”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疼！”

“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疼！”

“会堕落为恶魔你不知道吗？”

“疼！”

“你能不呢让我省点心？”

”呜呜呜呜，疼死了...“

每问一句，徐凡就弹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阿离雪白的脑门上就布满了大包，被惩罚的少女可怜兮兮地扑倒在地上，眼泪在大眼睛里转啊转，可爱又可怜...如果没有那满头大包的话...

“唉我去，人造释迦摩尼现场吗！？”

丁宁忍不住吐了个槽，西瓜大光头憋地通红，想笑又不敢笑。

徐凡缓缓睁开眼睛。

“说吧，怎么回事儿？”

阿离扁着小嘴巴委屈巴巴地答道：“刚看到着火了...一着急就...”

徐凡叹了口气。

“你玩正义游戏我不管，你参加英雄协会我也不管，毕竟我们无限执事的工作性质也是正义的，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你用恶魔之手要付出什么代价吗？那么大的风险，根本不值得啊...”

“我又没有灭火的能力，只能用恶魔之手嘛...再说，怎么不值得啦...又没堕落...”

“发生问题你就知道来找我，万一我不在呢？那你就百分百丧失所有记忆变成恶魔了！”

“切...你又走不出茶猫之家，怎么可能不在...”

徐凡哼了一声。

“我可不是你的爸爸，必须天天照顾你，你自己就没一点收敛吗？我们的任务越来越危险，万一哪一天...”

“没有万一！不许说！”

阿离瞪圆了眼睛气冲冲地看着徐凡，徐凡愣了愣，不禁哑然失笑。

“喂，是我在训你唉...”

“反正你不许说！不许说那种话！你要训就训，我都听着，认错也可以，反正我又不改~可是你不许说那种话！！”

徐凡揉了揉太阳穴。

“好，我们不说那个，言归正传，阿离，火灾这种小事以后就别随便用恶魔之手了...”

“这哪里是小事呀，这是正义！这可是人命呢！我们装哔专家穿越各个世界不就是在做正义的事吗？”

冷如刀忍不住接话道：“哼，我们完成任务有因果点奖励，你在现实世界玩正义游戏有收益吗？你一直在浪费宝贵的哔数，你要是哔数多烧心，就分给我。”

阿离柳眉一挑，直接站起身来。

“怎么？没有收益的事情就不做了呗？反正是我的哔数，我爱咋花咋花！”

徐凡连忙拽了一把冷如刀，回过头来对阿离说道：“阿离，小刀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行侠仗义，用恶魔之手用哔数，这些代价付出的太大了...”

“正义自然需要付出代价，如果患得患失，计较太多，又怎么能做正义的小伙伴？”

“好！！”

一番骚话说的丁宁心潮澎湃，他忍不住大声迎合了一声，徐凡严厉地看了丁宁一眼，丁宁打了个哆嗦，话锋一转。

“阿离啊，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但是我们可是执掌诸天万界，操纵造化轮回的无限执事啊，我们的身份就注定了我们要保留有用之身...啊不对，我们要节约资源，为无尽宇宙做出好榜样，明白吗？”

阿离白了丁宁一眼。

“别瞎扯淡，你充其量就是有身份证，有个屁的身份，刚才那个火场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卖小哥都敢于牺牲一条命去践行正义之道，本座不过是面对一点点风险而已，比起他，本座做的还不够呢！”

看着阿离气鼓鼓的样子，徐凡不禁哑然失笑。

“好吧好吧，你有理，我们说不过你，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放心大胆做，我们在你身后支持你，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没吃饭吧，我叫西瓜做给你吃...”

阿离噗嗤一笑，脸上露出明媚的神采。

“嘻嘻，就知道你会认可我！谁叫你是我徐凡哥哥~”

阿离扑到徐凡身前仰起满是大包的小脑袋。

“喂~刚刚惩罚过了，现在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善良好孩子阿离~要摸摸头~！！”

徐凡苦笑了一声，伸出苍白的手掌，阿离眯着眼睛，露出舒服的表情。

“且慢！”

冷如刀忽然站了出来。

“刚那个事儿过了，还有别的事！这个礼拜阿离无故旷工整整六天半！这种好吃懒做的态度，老板你不管管吗？！”

摸向小脑袋的手掌一翻，屈指一弹！

“疼疼疼疼疼！！！”

“来，继续狡辩，旷工怎么算？天天就知道吃，每一次吃都吃十个人的量！家里大米不要钱吗？！”

“哎呦疼！唔...人家在长身体啊...还有，旷工也是为了正义...”

西瓜挠了挠大光头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那个，我去给阿离烧饭！”

不忍看徐凡执行家法，小雪拉着小爱的小手连忙说道：“老板，你慢慢收拾阿离，慈悲雪和小爱先下班回家了。”

冷如刀看了徐凡一眼哼道：“你慢慢收拾这个不长记性的大胃王，本公子要夜跑了。”

小爱对徐凡挥了挥手：“老板，我走了哦。”

丁宁看着小爱的身影，急的连汗都流出来了。

“小爱！等等，你等一会儿...”

小爱瞥了一眼丁宁。

“等什么？自己回家吧，我才不和你一起，哼！”

丁宁双手合十，心下将外卖小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等一下下，我有事情跟你讲呢~！”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开心！！”

丁宁嗷地一声跪倒在地，小爱狠狠扭过头去，拉着小雪的手直接离开了茶猫之家。

冷如刀哼了一声从丁宁身边走过。

“人妖丁别挡道。”

“你！！！气死我了！！！”

当李自健满头大汗地停下电动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丁宁蹲坐在门口台阶前大口嚼着口香糖，双眼悠悠地看着他。

丁宁猛地站起身子指着自己的手腕破口大骂。

“这特么几点了？！你看！你看！一个半小时！！你是去现给我找武夷山外公去了，还是现给我生牛去了？！”

不能说话的李自健脸色苍白连忙摆了摆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丁宁瞪圆了眼睛，脑海里想到这几天小爱对他冷冰冰的态度，再加上一千万哔数不翼而飞，所有的负面情绪集中爆发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美旅外卖？！号称天上下刀子也会及时送到？！你等着吧，不仅仅是差评，我要投诉你！”

“啊啊啊啊啊...”李自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脸上满是慌张。

“你就不适合干外卖这一行！连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你不知道我很急吗？店长有没有吩咐过你，要及时送到？这一点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修养都没有，做人都有问题吧！你放心，你外卖干不长了！”

李自健万般委屈凝在喉咙里，却苦于没有办法说出声来，他连忙打开车上的小箱子，想要掏出那杯奶茶，可是在看清箱子的一瞬间，他的脸色苍白一片。

刚刚他冲进火场的时候带倒了他的电动车，奶茶洒满了小皮箱。

李自健的手颤抖着拿出那只剩了小半杯的奶茶，看向丁宁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和道歉。

“我勒个大槽！！你干嘛去了你？！你是去拯救地球了吗？！啊！？我的奶茶啊！！！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举报你！！！”

当听到丁宁说到要投诉的时候，李自健忽然想起家里等着他回家吃饭的母亲。

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母亲患有白血病，他需要钱！

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李自健脑海里忽然掠过一句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在灾难与黑暗面前，面对如此无力的生活，人如何自强不息？

只有屈辱才能苟活！

丁宁怔怔地看着眼前跪在他面前的青年，连忙伏下身子。

“你干嘛？你跪下干嘛？你快起来。”

李自健赖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张合着嘴巴，从怀里掏出纸笔，写下了一串字。

“我是哑巴。”

丁宁退了一步，只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李自健飞快地在那个小本子上又写了一句。

“对不起，请不要投诉我。“

”我刚刚遇到了火灾，我去帮忙了，不小心打翻了你的奶茶，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我一定会还给你！“

丁宁连忙去拉李自健，李自健却根本不愿意站起来，他咿咿呀呀地指着那句”对不起“，还有那句”我一定会还给你。“

“好啦，我不投诉你！”

丁宁皱了皱眉头，“算我倒霉了，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先起来吧。”

李自健这才擦擦眼睛爬了起来，丁宁叹了口气。

“好啦，去吧去吧。”

丁宁接过将那一团糟的奶茶皱了皱眉头，将口里的口香糖顺嘴吐了进去。

正要走进茶猫之家，忽然，一只有些黝黑的手碰了碰丁宁的肩膀，丁宁回过头来，外卖小哥将一张红票子塞到了丁宁的手心，腼腆一笑，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状，随后扶起电动车，扭头离开了。

丁宁愣愣地看着那焦黑一片的黄色衣服，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阿离刚刚说的话。

“刚才那个火场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卖小哥都敢于牺牲一条命去践行正义之道，本座不过是面对一点点风险而已，比起他，本座做的还不够呢！”

“呀！他没说谎！阿离说的莫非是他？！”

丁宁连忙追上去喊了起来。

“喂！！”

外卖小哥却根本没有听到，消失在了丁宁的视野中。

“啊呀，看来真的是误会他了！下一次一定要向他道歉！”

看着天色已晚，丁宁干脆把那半杯奶茶随手放到了桌子上，顺着楼梯爬上了自己的房间。

（不能和小爱一起下班回家，干脆住在店里算了。）

阿离抱着圆滚滚的肚皮几乎是用滚的从厨房里滚了出啦。

“呀呀呀~吃的好饱好饱~“

西瓜一脸疲惫地跟在阿离的身后。

“喂，你能不能了，厨房都被你吃光了！你还不去买菜！你到底有多能吃啊！！”

阿离嘿嘿笑着，忽然就注意到了那杯奶茶，大眼睛一亮。

“哇！那个杯子，不是少女的祈愿吗？！听说特别好喝！”

西瓜摸了摸大光头。

“呦，都被喝了一半了？看来小丁宁很成功嘛~“

阿离一脸嘴馋地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好不好喝，听说这款奶茶非常神奇，喝下一半的时候奶茶里的泡沫就会展现出少女的心事，少女的心事嘛~肯定是喜欢的男生啊~！所以这被称为读心奶茶，魔法奶茶，爱情奶茶~！这是谁的？”

西瓜兴冲冲地一把抓起那杯奶茶随口接话道：“哦，小丁宁买的。”

（小爱喜欢的人...应该是丁宁没跑吧~要不就是老板...小刀肯定不可能~）

阿离挑了挑眉毛连忙挤了过去。

（丁宁这个变态，还喝这种东西，嘿嘿，他喜欢的人是谁呢，好好奇啊~~）

两道兴奋的小眼神齐齐望向杯中。

杯子里，泡沫慢慢拱出丁宁刚刚吐在里面的那团圆圆的口香糖，那口香糖圆圆的，亮亮的，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大光头！

阿离和西瓜同时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对视在了一起。

（我凑！原来小爱暗恋的是俺大西瓜！啊我明白她为什么生丁宁气了，一定是俺最近跟丁宁走的太近没有分给小爱足够的关怀，原来是吃醋啊！！）

（唉我去！我就说别总给丁宁扮女装，到底弯了！而且还是喜欢西瓜这种，我凑了个喵喵咪！重口味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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