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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表象会变,但是根骨很难变。叶慈悲就是这种人,就算他现在是一派掌故,但是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敢作敢当的人,甚至生活习惯也没怎么变。殷晟和他远赴北漠,对于他的生活习惯有一些了解。所以,他觉得叶慈悲还是叶慈悲。
叶慈悲,殷晟,方小刀这三个人都是敢作敢当的好汉,但是他们三个人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叶慈悲心狠手辣,方小刀风流不羁,殷晟则是豪气干云。叶慈悲看起来好像更像秦不归的徒弟,但是事实上叶慈悲一点也不洒脱,他是个外表洒脱的人。而方小刀也不像自己的师父,因为他还是个温柔的情人。殷晟和他们三个人都有一个区别,那就是他很世故;剥开他看似鲁莽的外衣,他其实总是和世故妥协。而叶慈悲和方小刀,连带死去的秦不归,他们从来不惧怕为了自己的坚守站在人情世故的对立面。如果换了殷晟在方小刀的地位上,断魂谷就不会出现那令世人侧目的一举。叶慈悲在枯藤禅师身边修身养性长大,方小刀在秦不归呵护下撒着欢成人,而殷晟却孤苦无依的摸爬滚打,所以他怕世故,也敬世故。在他看来,不敬世故的人终会遗恨。
叶慈悲从马背上拿下来一个水囊打开,在殷晟鼻尖一晃道:“如何?”
殷晟道:“好酒。”
叶慈悲冷笑道:“你说我变了,但是我若不变,你肯定不会在我这里喝到这样的好酒。”
殷晟没有说话,当年去北漠路上,花光了他的钱之后和叶慈悲拿清水当酒的日子他记忆犹新。因为,那件事让他知道,无所忌讳的叶慈悲居然从来不偷不抢。
苏若瑶插话道:“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到了哪里?”
叶慈悲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苏若瑶说的是谁,他只是误以为她是殷晟的什么人所以才邀请的。
殷晟道:“三妹说得是小刀。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我们俩去北漠的时候,三妹也赶去了,只是扑了个空,最后被大宗师强行带回了小剑山。”
叶慈悲把酒放在嘴唇边饮了一气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和方小刀生死相依闯入断魂谷的苏若瑶!”看来,叶慈悲对于这一段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殷晟把酒从叶慈悲手里拿过来道:“敬我最好的兄弟,缘浅的知己,这个酒应该叫做愁逢酒。”
相逢本应该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但是殷晟知道叶慈悲对方小刀的安排,也明白他的苦心。如果再和方小刀相逢,就意味着叶慈悲的苦心付之东流,也意味着方小刀还会在江湖是非里浮沉。
叶慈悲道:“每一次喝酒都找一个名字,你可真是个无聊的人。想喝就喝,何用由头。”
殷晟只顾喝酒,没有理会叶慈悲。酒入愁肠,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结拜的时候,还带着稚气的方小刀,陡然一阵心酸。断魂谷一别,竟然已经三年没有相见。他和方小刀的缘分好像真的不深,也没有共同经历过生死。但是他认定了方小刀是自己的兄弟就一定要对方小刀好,而且对方小刀好已经变成了一种很自然的习惯。
苏若瑶动情道:“只要能相逢,什么愁都算不上愁吧!”
叶慈悲看了一眼苏若瑶道:“九幽涧实在有点远,我还是在路上才听到他的消息的。这一次,我还有一件要事,解决之后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然后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
苏若瑶不明白叶慈悲为什么要把方小刀关起来,但是按照希望叶慈悲的作风,他绝对不会对方小刀做出不利的事情。
殷晟道:“你骗我们,你不是去找小刀?”
叶慈悲看了看殷晟道:“公孙世家的大小姐出事了,我欠她一个人情,难道我不该还吗?”
殷晟估计公孙菽和林采霞这辈子想起这件事来都要后悔不已,但是叶慈悲好像还真得惦记人家的好了。
叶慈悲继续道:“我已经派了不少人去找方小刀了,他们将不遗余力的去找,而且不惜钱财的去找一些掮客。难道你们觉得,我的人找方小刀不用心吗?”
叶慈悲的个人魅力很强,手下一定很听命令。而且,他的手下太多魔门遗血,他们对方小刀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所以,就算加上殷晟和苏若瑶,找寻方小刀的速度并不会快很多。而叶慈悲现在的确需要帮助,这不是因为他怕烟波亭,而是烟波亭太过神秘,神秘的东西总会给人恐惧感。
殷晟点了点头道:“好,我帮你这个忙。”
跃龙潭旁的十层洞府,每天都会上演同样的一幕。每当夜幕降临,苏别总是会一个人去和公孙菽,韩贞奇,宫南燕,裴旭东,法空五个人拉家常。纵然五人对他的举动非常不解,但是苏别的确从来没有提起过宝藏的事情。吴博良似乎已经放弃,再也没有来过。而方小刀,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深人静,跃龙潭边,一个背剑的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等待着谁。过了很久,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过来,静默得看了看这男子,并排站在一起,盯着潭水。
男子忽然道:“师妹,事情如何了?”
女子道:“难道你只会说这一句吗?”说完她想起了那个温柔的男人,他好像一杯美味的毒药。
男子愣了很久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很久就要结束了不是嘛。到了那时候,你就能够回到东山,到时候我们一起请师父做主成婚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现在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说着伸手要去环抱这女子。
这女子挣脱道:“我只是奢望过而已,现在已经不想这种傻事了。”
淡淡的月影在水里闪烁,映出两张不太清晰的脸。一张是姚可冰,另外一张赫然是东山派的翘楚,东山三子中的薛少伟。
薛少伟道:“你知道吗,二师弟要成亲了,新娘子非常漂亮。”
姚可冰淡淡的回答道:“哦!”
薛少伟觉得姚可冰今天很反常,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姚可冰受了太多的苦楚,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分担。
薛少伟道:“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姚可冰道:“东西呢?”
薛少伟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道:“师父说,这件东西珍贵,要用一定要奏效。”
姚可冰苦笑道:“真是个好师父!”
薛少伟愕然,到底是不是个好师父,他现在也有些说不清楚了。
姚可冰回过身去道:“师兄,你说什么是情人?”
薛少伟一愣道:“有情人即是情人吧!”
姚可冰摇头道:“不,求不得便死的才是情人。”
薛少伟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发寒,生生死死的事情,他很忌讳。
有些失魂落魄的,薛少伟离跃龙潭越来越远,突然一个人像幽灵一样出现。站在了薛少伟面前,用一种带着笑意又讥诮的眼神看着他。
薛少伟吃了一惊,待看清来人立刻就去拔剑,不想这人出手更快,一把将他的右手按住道:“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薛少伟当然认识方小刀,三年前还曾在断魂谷交过手。对于方小刀,薛少伟有一些佩服,但他是站在方小刀对立面的敌人。
薛少伟觉得在这里动手容易被人发现,推开了方小刀的手,也没有再去拔剑。
方小刀道:“我真的是大吃一惊啊,没想到一个如在世外的地方,居然还有天下第一派的足迹。”
薛少伟惊呼道:“你,刚才偷听了?”
方小刀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吃住都在那洞府里面。”
薛少伟盯着方小刀道:“你要干什么?”
方小刀道:“不想干什么,请你帮个忙。”
薛少伟道:“我们好像没有交情吧!”
方小刀道:“你现在杀掉我绝无可能,我却可以轻易地将你们的算计戳破。所以,现在我没有请求你,是在逼迫你。”
薛少伟冷笑道:“得罪东山,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方小刀道:“不用吓唬我,三年前已经得罪了。”
薛少伟也终于明白,对于方小刀来说,威胁是很无力的。无奈道:“我们有同样要对付的人,我们可以联手。”
方小刀微笑的点了点头,对薛少伟的配合很满意。
等告诉薛少伟该怎么做之后,方小刀径直回了跃龙潭。然后,在夜色下进了一座房间,房间里张恭正在等他。
张恭有些不满道:“你不该到处乱跑,这很危险。”
方小刀道:“跑一跑还是必要的,我要是整天待在屋子里,说不定你会卖了我。”
张恭有些泄气道:“我的把柄都在你手里,我哪里有这个胆子。”
方小刀刚要说话,听到外面的一阵脚步声,立刻钻进了屋子里面的屏风后面。
门打开之后,姚可冰走了进来,向张恭道:“师兄,答应我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恭道:“你该知道,师父这个人疑心很重。就算是我,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告诉我。”
姚可冰道:“难道这么长时间了,一点都没有问出来吗?”
张恭道:“现在是苏别每天都在和他们叙旧,应该是想用计谋骗出一个结果来。但是师父每天都在防备,苏别去的时候他在外面偷听。看样子还没有问出来,不然他一定不会还留这些人活着。”
姚可冰道:“地牢里面那几个人,我不希望他们活着离开。反正账都会算到吴博良的头上,你不用为此担忧。”
张恭点头道:“我知道,但是要做得不留马脚并不容易。”
姚可冰可没有想过留马脚的事情,她自己你下过一次毒了。因为毒死了法缘他们,账会算到张恭头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去过地牢,平时送饭的都是张恭。
姚可冰道:“我来跟你提个醒,方小刀这个人绝不会抛下朋友离开。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肯定在准备什么阴谋,你要多加小心。”
张恭道:“好,多谢了。”
姚可冰离开后,方小刀一脸冰寒的走了出来道:“你答应的真痛快。”
张恭立刻解释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哪里敢真听她的呢!”
原来,张恭有一个性命攸关的秘密,现在被三个人掌握在手里。一个是姚可冰,另外的就是方小刀和苏别。这个秘密能够让他听话,绝不是什么小事。
跃龙潭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传说的烟波亭中人淡泊名利,过着仙人一样的生活。可是实际上,正是为了宝藏,他们来到了跃龙潭,开凿石洞之后发现宝藏不在这里,于是在此定居。看似与世隔绝,其实在贪财上比外面纷纷扰扰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们知道更多宝藏的消息,早就被
外面的人盯上了。之前就有一个四海帮女弟子被杀,加上东山派的姚可冰,魔门的张恭,跃龙潭可谓是极为精彩了。
张恭是魔门中人,这是一件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的事情,因为魔门已灭。姚可冰来跃龙潭的时候只有十三四岁,张恭来的时候更小,他不满十岁就来了跃龙潭。大概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不满十岁的人竟然是别有居心的探子。时间久了,张恭恍惚间也忘记了自己是魔门的一员。只有午夜梦回,摸着胸口上从幼年便烫下的金乌图案,才清醒的想起,自己是魔门沧海一脉的传人。魔门覆灭,他曾经努力的找寻自己的归宿,但是后来连断魂谷都没了,他便彻底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他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娶亲,就是因为害怕胸口的印记会暴露自己。但是,断魂谷覆灭后,他放松了一些,便留下了祸根。
姚可冰只是个柔弱女子,在跃龙潭举步维艰。而她偏偏长得惊为天人,所以容貌和智慧就是她的武器。起初她是舞女而不是吴博良的弟子,但是年纪渐长,吴博良对她越来越喜爱,于是收她为徒。但是他不仅将她收为了徒弟,甚至成为了他的情人。吴博良本就好色,对她非常痴迷。但是,当吴博良发现她并非处子的时候,他开始冷淡。他占有姚可冰,但是从来不偏袒她,不呵护她。于是,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说三道四,甚至欺凌。而这时候,一生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欢的张恭,居然产生了灼情爱恋。在求不得之后,一个雨夜里,他对姚可冰进行了侵犯。而就是那次,他胸口的印记,落入了姚可冰的眼中。
姚可冰的心机实在是可怕,她装作不知道那只金乌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所以张恭对她毫无防备。只是,她再也没有给过张恭机会,久而久之,张恭由爱变成了恨,成为了欺凌这个可怜女人的一员。直到他替吴博良杀了人又嫁祸方小刀的夜晚,看到姚可冰的时候他以为机会来了,谁知道是好日子到头了。他被要求放过方小刀,可想而知,他的内心经过了怎样的煎熬。但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苏别。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苏别居然知道他的来历,甚至连谁派他来得都知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他自己都忘记了那人到底什么模样。所以,他又被苏别和方小刀威胁了。
张恭自然是选择听方小刀和苏别的,因为姚可冰只是个弱女子,而这两位,每一个都能杀了他。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承认,苏别和方小刀看起来比姚可冰正派一些,而正派的人应该可信一些。
其实,张恭算不上是大奸大恶,倒算是个可怜人。而且,他的确对姚可冰动过真情,只是后来变成了恨。要知道他不满十岁就到了这里,一身武艺,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吴博良教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很多是非观念都是错的。但是比起吴博良来,他只是个听命的实施者。而且,他对于流沙王宝藏本能的敬而远之,毕竟那看不见抓不着的东西,害了他一生。
张恭看了看躺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方小刀道:“姚师妹对你,应该是真的。”
方小刀睁开眼睛道:“这我知道。”
张恭讨了个无趣,心里明白方小刀一点也不喜欢自己,所以讨好是没有用的。
武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消息,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陡然间风起云涌。流沙王宝藏被人追逐了几百年,在武林中掀起了无数次杀戮。而这一次,直接传出的是宝藏埋藏的地点,如何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酒楼里,苗青屏颐指气使得使唤着一群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几个三教九流。自从殷晟和苏若瑶离开,她深深地为他们的不仗义感到愤怒。离家之后,便一路恣意妄为,直到此时此刻此地。
正要将一碗烈酒入喉,外面几个人吵吵嚷嚷的走了进来,她那几个喽啰似乎不顶用,没能将人替她挡住。
苗青屏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来人,默默地回身,准备离开。但是来人早已看到了她,叫道:“苗家妹子,留步。”
苗青屏后头道:“叫什么妹子,我跟你有很熟吗?”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盯着苗青屏。苗青屏被她这一眼看得十分不自在,要是换了别人,她肯定已经出言顶撞了。
苗青屏恭敬地行礼道:“晚辈苗青屏见过冉女侠。”
冉珠点了点头道:“不用多礼。”然后话锋一转道:“你这丫头怎么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只怕辱没了苗大侠的威名。”
苗青屏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她不仅对付鹏遥的纠缠感到不厌其烦,对于冉珠的脾气也没多少喜欢。像她家这样的世家,总是有很多的人情往来,而四海帮这样的大帮派,无疑是常常往来的朋友。
苗青屏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辩白,一旁的付鹏遥道:“娘,妹子只是贪玩而已,无伤大雅的。”
冉珠坐了下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令尊苗大侠没来么?”
苗青屏道:“家父和四位师兄另有要事,所以没有来。”
冉珠道:“那跃龙潭出现宝藏的事情他竟不知道么?”
苗青屏道:“那倒未必,只是家父既不缺钱财使,也没个子嗣继承财富,怕是对这宝藏没什么兴趣。”
冉珠觉得这话不太中听,却没想到苗青屏这还是委婉的说法。她本来想说她老子对财宝毫无兴趣的,但是这话说出来难免让明显为了宝藏而来的冉珠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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